不過雖然有點感動,但我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正名:「我隻是怕一拳打S他。」
我高一打架能不被開除,是因為我背後站著沈家。
但如果把沈嘉澤打了,恐怕沈家第一個不會放過我。
阮謠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沉默良久後,把手放到了我頭頂拍了拍。
她好像還嘆了口氣。
「這腦子,怎麼就不轉彎呢。」
20
在沈嘉澤的助攻下,我和阮謠應該算是和好了。
我把那盒塞在桌堂最深處的布洛芬掏了出來,故作不在乎地扔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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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那天去給你買的。你下次肚子疼就吃一粒,挺管用的。」
說完,我悄悄偏頭偷看阮謠的表情。
卻發現她好像是第一次見布洛芬一樣,神奇古怪地盯著紅色的包裝盒看了很久。
我:「?」
真有女生不認識布洛芬?
我以為她是擔心吃止痛藥會產生耐藥性,剛想給她解釋一下非甾體類藥物的優點,就看見阮謠十分珍惜地擦了下藥盒。
像是對待什麼傳家寶。
……倒也不至於吧。
比起一個朋友也沒有的我,阮謠的人緣好到不可思議。
別說隻是一盒布洛芬,每年春節聖誕節她收到的禮物都能把人淹沒了。
一盒完全算不上禮物的藥而已,她做出那副樣子幹什麼。
弄得我半邊身子都麻了。
一定是她的陰謀。
詭計多端的變態!
21
收到那盒布洛芬後,阮謠重新變回了那副笑眯眯折騰人的樣子。
隻是周五一整天,她依舊沒提出放學後給我補課。
我等了又等,中間無數次偷看她。
可我等到了放學,阮謠竟然直接收拾好書包,和我說拜拜了。
我:「!」
我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書包帶。
阮謠被我拽得一晃,詫異地回頭看我:「小魚?」
我盯著她的書包帶猛瞧,仿佛上面有一幅清明上河圖。
「咳,你今天是有事嗎?」
阮謠沉默一瞬,哭笑不得地揉了把我的腦袋。
「我今天有兼職,你自己在寢室做題好不好?」
乍一聽見阮謠要去做兼職,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在騙我。
阮謠家的確不算富裕,但也不至於需要她一個高中生去打工。
何況一中的獎學金那麼高,她一個常年第一的學生會長,就算想買什麼東西,也根本不需要做兼職賺錢吧。
難道其實她還沒原諒我?
隻是怕尷尬,所以白天才勉為其難地和我說說話,但根本不想私下裡和我繼續相處?
有被自己的腦補虐到。
「我也跟你一起去。」我忍著尷尬和羞恥開口。
阮謠有些遲疑:「這個……我兼職的地方可能不太適合你去。」
我落寞地收回手,感覺自己已經明白阮謠的暗示了。
「你不用編理由了,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以後我不會打擾你了。」
阮謠:「……」
毫不誇張地說,我好像看見她額頭青筋跳了一下。
「行,去,」她咬著牙微笑開口,「大小姐,誰能犟得過你啊。」
22
沒想到阮謠沒有騙我。
她的確有在兼職,而且是在一家真正稱得上魚龍混雜的夜店。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著阮謠無所謂地換上了服務生的女僕裝。
她怎麼能來這種地方?!
「你……我,這裡,不是……」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阮謠啪地扣好腿環後,挑起了我的下巴:「現在知道害怕了?老實待在換衣間等我,別亂跑。」
我有些僵硬地被阮謠摁在椅子上,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
現在的她和在學校的樣子天差地別。
雖然一直罵阮謠變態,但其實她在我心裡,的確是個天真善良……還長得格外好看的好學生。
最多是有點惡趣味而已,但好朋友之間,開些玩笑很正常吧?
這樣的阮謠穿著女僕裝來夜店打工,那和誤入狼群的小綿羊有什麼區別!
一想到外面會有男人用那種油膩惡心的眼神看阮謠,我心頭的無名火熊熊燃燒。
不行!
我不允許!
我騰地站起身,推門而出想要把阮謠拉回來。
我手裡還有些做翻譯攢下的積蓄,阮謠如果缺錢的話,我全可以給她。
咳,本來我也應該給她補習費的!
說服了自己,我理直氣壯地衝進了夜店的大廳。
舞池裡擠滿了男男女女,如雷般的音樂震響在鼓膜,加上頭頂晃眼的打光,一眼看過去眼睛都快瞎了。
可偏偏這樣,我竟然一眼就認出了阮謠的背影。
不愧是我,眼神真好。
23
正要從旁邊人少的地方繞路過去,旁側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拽住了我。
「哎喲,小妹妹成年了嗎,就學會來這裡找男人了?」
我:「?」
什麼逼動靜?
「來來來,來哥哥這兒,哥哥請你喝酒,還請你吃棒棒糖。」
我被他拽了個趔趄,這才看清拉住我的是個頂著啤酒肚的禿頭男。
脖子上還掛著條一眼假的金鏈子。
我厭惡地甩開他帶著汗湿的鹹豬手:「滾開。」
簡單兩個字,讓油膩男破防了十八次。
「嘿?!老子給你臉了是不是?都上這兒玩了,還裝什麼清純。直說吧,多少錢一宿?看在你是學生妹的份上,兩千夠不夠?」
我踏馬。
本來隻想快點把阮謠拽走,但一想到她不知道被這種煞筆佔了多少次便宜,我氣得攥緊了拳頭,指關節噼啪作響。
「嘿呦,怎麼脾氣還挺大?要打架哥哥陪你去床上……」
他話沒說完,一個擠滿了玻璃酒杯的託盤,被人以十分暴力的方式砸在了他反光的頭頂。
砰的一聲巨響,把男人身後起哄的那些小弟全都嚇懵了。
我也蒙了。
那一砸下了S手,男人被開了瓢,捂著鮮血淋漓的腦袋半天才反過勁。
「我草……誰他媽的……」
他被身後的小弟扶起來,順著我的注視回頭看去。
穿著女僕裝的阮謠此刻完全不像是個學生,她拎著沾血的託盤,陰冷的臉色看起來比眼前的金鏈男還要像道上的人。
看見阮謠的瞬間,男人的臉色就變了。
我摸不清他什麼意思,但想也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提防著他動手,我連忙擋在了阮謠身前。
阮謠剛才傷人了,我不能報警;但對面是八個成年人,我絕對打不過。
難道隻能聯系沈家……
「阮姐,自己人自己人,」金鏈男卻捂著頭,露出了一個扭曲又討好的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能不能就當沒見過我。」
我:「?」
阮謠開口了:「滾。」
這次金鏈男沒破防,甚至頗有幾分歡天喜地地帶著自己小弟走人了。
走前還不忘低聲下氣地求阮謠:「這就滾這就滾,以後我都繞著這位妹妹走,你千萬別跟徐哥告狀啊……」
阮謠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這種事情在這家夜店似乎時有發生,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
音樂聲夠大,舞池裡的也都還在群魔亂舞。
我還在因為金鏈男的突然認慫而茫然,阮謠已經把我拎回了換衣間。
她黑著臉,語氣很兇:「在這種地方,你亂跑什麼?!」
卻是蹲下身,一點一點把剛才濺到我身上的酒水擦幹淨。
我突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明明想問那個人為什麼認識她,那人口中的徐哥又是誰……
阮謠今晚表現出的一切,足以證明她不是什麼單純的小白花軟妹,更不是包容一切的大好人學生會長。
她才是那個披著羊皮的狼。
明明有一籮筐的疑問,但看著她冷臉給我擦衣服,我竟然問不出口了。
見我僵著臉不說話,阮謠哼了一聲。
把最後一點酒水擦幹,她甩開湿巾,往後退了兩步。
「知道怕了?下次還鬧著要來嗎?」
我說:「來。」
阮謠一頓。
「你也說了這裡不安全,我不放心你。」
就算不是小白花小綿羊,她也是阮謠,我就是不放心她。
阮謠看著我的眼睛,沒說話。
我條件反射地想避開,卻又在偏移視線的前一刻,強逼著自己對上她的雙眼。
阮謠哼笑一聲:「傻子。」
24
我的確很好奇,想知道阮謠到底還瞞了我什麼,更想知道那個徐哥是誰。
說什麼讓阮謠別去告狀……說得那麼親近幹什麼?
但無論我怎麼問,阮謠都不說。
問急了還咬我。
最終我什麼也沒問出來,隻能頂著一臉牙印被她帶出夜店。
「可以直接這麼走嗎,你不用和老板說一聲?」
阮謠皮笑肉不笑:「託了大小姐的福,我上班第一天就把客人揍了。留下幹什麼,你當老板做慈善的?」
我羞愧地低頭。
天色已經黑透了,阮謠拉著我的手腕,說著順路,要把我送回學校偏門。
隻是路過一處彎彎繞繞的筒子樓區時,她目不斜視,我卻有些疑惑。
沈嘉澤為了追人曾調查過她,我誤打誤撞看過那份資料,知道阮謠家就在附近。
我眨了眨眼,想說我可以自己回學校。
她沒必要把我送過去,再自己大老遠走回來。
結果還沒開口,一群拎著鋼筋鐵棍的男人一擁而上,仿佛專程埋伏在這裡一樣,朝我和阮謠圍了過來。
我很清楚地聽見阮謠低聲罵了句髒話。
「老子帶著兄弟在這兒等了你四個點,你還不樂意上了?」為首的男人啐了口吐沫。
「趕緊的小逼崽子,還錢!別他媽拖了,再拖腿給你打折。就算你是徐哥的人,也不能壞了規矩吧?」
我本來還以為是剛才的金鏈男來找麻煩。
沒想到竟然不是。
這群人的樣子,顯然是高利貸討債人。
……阮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
25
阮謠要是有錢,就不至於要跑去夜店打工了。
拿不出錢,這群人手上的鋼筋恐怕就不隻是恐嚇的作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先回家,記得反鎖門然後報警。」
阮謠沒說話。
我懟了她一下:「我能拖住他們,你放心跑,我可是校霸。」
但沒等我數三二一,阮謠反手拉住了我:「跑!」
身後的叫罵聲讓這個夏末的夜變得喧囂又顛簸,前方的巷子裡傳來狗叫貓嚎,阮謠卻絲毫不受影響,拽著我跑得飛快。
她偏長的發絲被夜風吹起,從我臉側拂過,帶著和她身上同源的淺淡香氣。
因為對地勢格外熟悉,鑽了幾條岔路口後,那些討債人已經被甩開。
可阮謠還是沒有停下。
我們已經繞出了筒子樓的區域,這條路也不是往學校跑的路,但我沒有問她要跑去哪裡。
這一整晚過得跟雲霄飛車一樣,這會兒跑起來,反倒讓心靜了下來。
正好今夜月色不錯。
跑過長街深巷,跑出了那片連路燈都沒有的黑暗,阮謠終於緩緩放慢了速度,撐著膝蓋喘氣。
我強裝輕松,軟著腿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