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說:「盛小姐都懷孕了,孩子是無辜的。阿景,我們離婚吧,總得給盛小姐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更「換手段了?這次打算以退為進了?」程斯景冷笑一聲。
多我以前是鬧過,可是到了最後,都是程老夫人一意孤行地替我出頭。
免她教會我如何當一個溫柔賢惠的程夫人,卻沒教會我怎麼強硬去保護自己。
費為了不折損程家顏面,她替我做了不少事。
內到最後,那些事情都落在了我的頭上。
容變成了我去跟程老夫人告狀。
請「不是。」我回答著他的問題,也不盼著他會相信了。
到果不其然,程斯景越發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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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行,你要鬧就鬧到底。」
種離婚協議很快起草好了,我沒要房子,程斯景分給了我五百萬。
號筆遞到我面前時,程斯景的眼神冷冷的,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胡我沒有遲疑,很快地籤好了字。
巴「民政局那邊現在還沒下班,今天就可以去。」
我提醒程斯景。
士程斯景的表情越發地冷了,薄唇抿著好一會,他才氣笑出聲:
「可以啊江稚漁,一個多月不見,能耐了!」
「想離婚是吧,到時候別回來求我!」
10
我想我是不會後悔的。
從民政局出來,我沒有了以前那種害怕被拋下的無助感,反倒是有一種釋然。
「一個月的冷靜期,到時候我會提醒你來領證的。」
我看向程斯景,生怕他忘記流程。
「知道,真是麻煩!」
程斯景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去了酒吧。
一杯酒跟著一杯酒下肚,連一旁的兄弟都震驚了。
「不是吧程哥,江稚漁真和你離婚了?」
怎麼可能!
程斯景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側不會說話的兄弟,冰冷的嗓音裡帶著幾分篤定:「苦肉計而已。江稚漁瘦了不少,不就是為了讓我心疼嗎?況且還有個冷靜期,她隻是想鬧脾氣而已,不可能和我真的離婚。」
畢竟,江稚漁的世界裡隻有他不是嗎?
她離不開自己的。
用盡了那麼多手段才把自己綁在她的身邊,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和他離婚。
「那,盛寧寧那邊,你打算怎麼辦?不會真打算讓江稚漁當後媽吧?」
「不會。」程斯景語氣分外篤定:「孩子不會留下來,盛寧寧也不會。」
他隻是……
厭惡江稚漁用手段綁住自己而已。
自私的,用奶奶的名義,讓他訂婚,結婚。
逢場作戲也好,在外養女人也好,他不過是想磨一磨這女人的性子。
讓她清楚,他程斯景,絕對不可能任由她綁住。
可,外頭的那些女人,又算得上什麼?
不過是他用來和江稚漁賭氣的工具罷了。
11
我再一次去找紀喻遲復查的時候,小卡片上的事已經做完了。
「紀醫生,我有想做的事情了。」
我告訴面前的男人。
紀喻遲由衷地為我感到開心:「恭喜你。」
「還有。」我頓了頓,用著很輕松的語氣說了出來:「我離婚了,等冷靜期過完後,我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江稚漁了。」
不再是所謂的程太太,也不是什麼程家的寄生蟲。
紀喻遲笑了笑,把我的檢查報告遞給我:「江小姐,這一階段的治療,圓滿成功。」
我離開了醫院,買了很多設備。
我想去做一個自由的攝影師,把所見之美景記錄下來。
我不要再待在一方天地,把寬闊的世界縮短成隻有程斯景一個人了。
程斯景給的那些錢,我有一部分交給理財經理拿去理財的,剩下的一部分,足夠我花了。
又在附近報了課程,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分外充實。
程斯景的電話莫名地頻繁了起來。
有的時候是讓我回去看奶奶,有的時候又是以命令的語氣讓我回去照顧他。
我敷衍地回應著。
在冷靜期的第二周,我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到底跟阿景說了什麼?!他明明不愛你,明明那麼討厭你,為什麼會這樣對我!」
盛寧寧撕心裂肺地對我吼著。
快四個月的身孕,應該是小腹漸隆,可現在她的小腹卻是平坦一片。
「我什麼都沒說,隻是提了離婚。」
我想要關上門,盛寧寧卻用手擋住:「不可能!你不可能提出離婚的,你一定是用程老夫人威脅阿景,所以他才讓我打掉孩子的!」
「江稚漁,你怎麼就那麼賤啊!都纏著阿景十二年了,他說你是個寄生蟲你聽不到嗎?像你這樣的女人,難怪從小被拋棄,你根本就是……」
「啪!」
我顫著手,給盛寧寧一個巴掌。
回過神來時,我也有幾分不可置信。
攥緊了手,我看向盛寧寧,語氣很認真:
「我和程斯景之間的事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是夫妻,我所做的,合法合情理。而你,盛小姐,你明明知道一切卻還黏在程斯景的身邊。如果我是寄生蟲,那你呢,你是不自愛的插足者。」
「我不是!!他對我那麼好,阿景是愛我的!我還有孩子……」
盛寧寧愣了一下,惶恐不安地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突然之間情緒失控起來:「都怪你!」
她猛地朝我衝了回來,眼看著快要打到我時,卻又被人狠狠地拽開。
「誰允許你來煩她的?」
12
程斯景眼裡滿是戾氣。
不帶絲毫憐惜,在盛寧寧再次纏上來時,他喊了保安。
「錢給了你,盛寧寧,再鬧下去,別怪我不講情面。」
盛寧寧不甘心地哭著,鬧著。
到最後,卻也隻是得到一個被保安拖走的下場。
我也收回了視線,正準備關門,程斯景卻側身跟了進來。
「江稚漁,我們談談。」
他說。
我給程斯景倒了杯溫水。
「盛寧寧的孩子已經沒了,你可以回來住了。」
程斯景語氣平常地跟我說著。
我有些啞然,反應過來之後提醒他:「程先生,我們正在離婚。」
「不是還沒離嗎?」程斯景蹙眉:「稱呼改回來。」
「還有十幾天的時間,沒必要搬來搬去。」
程斯景愈發地煩躁,勻稱的手指握著那杯溫水一飲而盡,而後,他說:
「江稚漁,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我知道。
程斯景不想離婚。
解決盛寧寧和她的孩子,是他的讓步。
可我,是真的不想再當程太太了。
「程斯景,我這次,不是和你鬧脾氣。」
程斯景的眼裡閃過不解的遲疑:「……為什麼?」
「你說的啊。」我朝程斯景笑笑:「總不能再當程家的寄生蟲吧。雖然離婚還是拿了你的錢,但是程斯景,十六歲開始我就學習著怎麼照顧你,伺候你。這些,就當我的工資好了。」
程斯景的手握得很緊,他緩緩地張開薄唇,聲音顫了幾分:
「那隻是隨口一說。」
「江稚漁,我們不至於走到離婚這步。」
13
不至於嗎?
我有些想笑。
彎了彎唇,眼眶卻是先紅一步。
「那是因為,程斯景,被誤會被忽略的那個人不是你。難受也要忍著你和別人在一起,甚至縱容著被她趕走,被辭掉的那個人不是你。」
「你厭惡我用程老夫人綁著你,而程老夫人責怪我連你都看不住。從訂婚開始的這三年來,無論我做什麼,你們永遠不會滿意。」
「你說不至於,程斯景,這些委屈不是你受的,所以你覺得不至於。」
「可是如果我們角色互換,你還覺得不至於嗎?」
程斯景輕輕眨了眨眼,似是有水意。
半晌,他在我面前彎下腰,一如那晚一樣:
「好,江稚漁,我改好不好?你覺得委屈的,我都改。」
「以後不會再有其他人,行嗎?」
有那麼一瞬間,十幾年來的本能差點讓我應下。
可是閉了閉眼,落在腦海裡的,是漫天的星辰,是皑皑的白雪。
世界廣袤,我不會,再蠢笨地隻守著一個男人了。
「不了程斯景,我們就到這吧。」
14
程斯景沒答應。
他以高價買下了我對面的房子。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剛剛做好飯菜。
過去開門時,對上的就是大束的玫瑰花。
「江稚漁,我想蹭一頓飯。」
程斯景不請自來。
在餐桌上坐下時,神色復雜:「怎麼都是這麼清淡的菜?」
程斯景喜辣,頓頓無辣不歡。
而我自小飢一頓飽一頓,胃早就壞了。
最吃不得的,就是那些重口的飯菜。
「我胃不好。」
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我下了逐客令:「這些飯菜都不合程先生的胃口,就不留程先生了。」
「沒關系。」程斯景握緊了筷子,語氣分外執拗:「口味總能變的,江稚漁,你以前能為我做的,我可以學著為你做。」
他還真是說到做到。
吃飯中途我接電話的間隙,外面噼裡啪啦的聲響。
「怎麼了?」紀喻遲問我。
「沒什麼。」我說,依舊是對那天的事耿耿於懷:「紀醫生,我那天不受控制的打人了,我是不是……還沒好?」
紀喻遲輕笑一聲,聲音安撫:「你隻是開始學會保護自己了,江稚漁,你做得很好。」
原來是這樣。
我輕舒了一口氣。
外面的聲響愈發大了,突然「砰」的一聲,是什麼東西爆炸了。
我匆忙掛斷電話出去,卻看到爆炸的微波爐和滿臉無措狼狽不堪的程斯景。
「我隻是想給你做一份小蛋糕。」
程斯景低喃著:「我記得你很喜歡的。」
「那是你所認為的。」
我走到程斯景跟前,看著擺著的好幾個生雞蛋,語氣淡淡:「我以前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你給我什麼我就吃什麼,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程斯景,我不喜歡吃辣,我也不喜歡吃甜膩膩的蛋糕。」
「也……不喜歡你了。」
15
程斯景的眼眶紅得可怕。
他拽住了我的手,有什麼黏糊的東西落在我的手上。
來不及看,對上的就是程斯景似是祈求又似是命令的語氣:
「江稚漁,你收回剛才的話好不好?」
「算是我……求你。」
我定定地看著跟前的程斯景。
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程斯景。
在求我。
可我,心中再無一絲波瀾。
我能想到的,隻有他忽視我的無數個日夜,他陪著金絲雀丟下我的每一次。
我也是這麼求著他的。
很多次。
多到別人說我沒骨頭,說我離開了程斯景就會S。
可你看,離開了程斯景,我隻是不再是程太太了而已。
「程斯景,我們就像以前那樣不好嗎,你把我當作可有可無的,好好地離了婚……」
「不好!」
程斯景有些失控了。
黏膩的液體更多了。
我低頭看去,程斯景的手背劃傷了一道口子,正往外不斷地冒著血。
「江稚漁,我隻是在和你鬧脾氣,我隻是……想要用那些女人來讓你不痛快而已。」
「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她們,隻不過是因為我以為你卑劣地借老太太的手綁住我,所以我才會……」
「所以你沒有碰她們,沒有因為她們一次次給我難堪嗎?」
我打斷程斯景的話,多年的委屈在眼眶打著轉,我紅著眼眶笑:
「程斯景,你不笨的,你怎麼會想不清楚呢。我一個程家的寄生蟲,怎麼可能說服程老夫人定下我們的婚約。再不濟,你不滿這一場婚姻,大可以從一開始就和程老夫人說清楚。」
「可你沒怪程老夫人,沒怪自己,卻唯獨怪我這個沒有話語權的程太太。」
「我知道錯了……」
程斯景聲音都啞了,他看著我,眼眶比我紅上幾分:「江稚漁,我都承認好不好?我都承認自己的錯,我錯了,你原諒我行不行?」
「我們到底是認識了那麼多年,江稚漁,我就不配得到一個被你原諒的機會嗎?」
「對。」
我點了點頭。
瞥見程斯景眼裡的惶恐不安和茫然無措。
他不配得到這個機會。
因為江稚漁配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16
我以為話說開了,程斯景總會要幾分程家少爺的面子。
可我到底低估了他的決心。
又一次從剪輯培訓班出來,看到白雪皑皑中抽煙的程斯景,我皺了皺眉,視若不見地朝南走去。
他就在身後跟著,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一晃好些天,總是這樣。
可這一次,我走到了附近的民政局。
在門口時,我往後看時,程斯景沒再跟上來。
他的肩頭落滿了霜雪,大冷的冬天,穿著格外的單薄,連唇色都微微泛白。
我隻是問他:「證件帶了嗎?」
程斯景的臉色更白了一分,隨後朝我笑笑:「沒帶。江稚漁,我不想和你離婚。」
「我想好了,你不原諒就不原諒吧。隻要還沒離婚,你就是我的妻子。一輩子還長,我總有大把的時間去彌補你。一年不行就十年,我熬得起。」
可我熬不起。
17
我在當晚的凌晨,就坐上了飛向歐洲的飛機。
而程斯景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門敲了又敲,程斯景沙啞著嗓音:「江稚漁,你就算不想見我,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三天不見蹤影,連個外賣也沒點。
突然,一種猜測在程斯景腦海裡閃過。
他不顧一切地派人砸開了門。
裡面很是整齊,可是本就不多的衣服又少了大半,連帶著所有的證件。
他連連往後退了幾步,瘋狂地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手機。
久久地沒打通,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被江稚漁拉黑了。
那個他以為隻要他一轉身,就會永遠在他身後的江稚漁,終究是被他推開了。
那之後, 程斯景發現他似乎病了。
隻有徹夜徹夜地用酒精麻痺自己, 才能稍微睡得著那麼一小會。
大多數時候閉上眼, 看到的就是十八歲的江稚漁臉色微紅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輕聲細語地喊著。
「阿景,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阿景,你會陪我一輩子的對嗎?」
「阿景,謝謝你,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胃裡翻滾得難受。
程斯景似乎又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可努力睜眼看去時, 周圍白茫茫一片,滿眼失望的老太太就在自己跟前:
「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辛辛苦苦給你培養出一個最適合你的妻子, 你倒好,非得把人氣走才甘心。現在又整出這副樣子, 是想給誰看?」
程斯景張了張嘴, 聲音啞得可怕。
到最後,他隻是略帶祈求地看著自己的奶奶:「我想見她一面,您告訴她,我同意離婚了。」
隻要, 江稚漁不再像現在這樣,大半年了杳無音信,躲他躲得遠遠的。
18
我回到國內時, 程老夫人和我見了一面。
她依舊是那副威嚴的模樣, 眼裡的神色淡淡:「你和斯景之間, 真的再無可能了嗎?」
我點了點頭, 朝她道:「抱歉,沒能成為您所想的程太太。」
程老夫人淺淺地嘆了一口氣:「不用道歉,你現在這樣, 也挺好。」
我松了一口氣,轉身見到了程斯景。
才半年多不見, 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頹然得很。
聽程老夫人說,這些時間他過得並不好, 身體拖垮了不少,前兩天才剛剛出院。
「江稚漁,別躲我了。」男人壓低著嗓音, 笑得眼眶都紅了。
我和他如實說:「我沒躲你,我去看了很多沒見過的風景。」
程斯景愣愣地看著我, 半晌才訥訥地道:「開心嗎?」
「嗯, 很開心。」
「那就好。」程斯景說著:「這樣就好。」
他低眉看著我,一如當年的他:「江稚漁,我還你自由。」
我微微抬了抬眸, 半晌認真地說:「程斯景,你以後,自己照顧好自己。」
從此我們就,別再見了吧。
微風輕拂, 六月的天氣陽光真好。
這一次,我想去翻越森林,看看沒見過的風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