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我剛懷上麟哥兒不到五個月,我父親因為直言勸諫被先帝訓斥,回到府中不久便氣急攻心撒手人寰了。
我母親身子不好,隻生了我一個女兒。
盡管祖母幾次三番想讓我父親納妾,都被我父親回絕,最後為了斷了長輩的念想,不惜以S相逼。
我以為,我和陸植安也會如此恩愛一生。
可就在我父親去世後,他對宋蓮兒的感情也顯現出端倪,更是在我臨盆當夜,將麟哥兒強行抱給了宋蓮兒。
他說,宋蓮兒身子不好不能有孕,我和他還會有孩子的。
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了三天三夜,差點血崩而S才生下來的孩子啊,就這樣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送給了別人。
可是,我父親沒了,母親臥病在床,陸植安卻青雲直上,我在陸府再也沒有了依仗。
他為了讓我不去和宋蓮兒爭搶孩子,向陛下請旨帶著宋蓮兒和麟哥兒去了青州,整整五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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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見到孩子,他被教養的十分懂禮數,見我便是三跪九叩地喚「母親」。
可是,他看著我時,眼中滿是冷漠。
「你知道涼城在哪兒嗎?」
我的思緒被陸植安的聲音拉回現實。
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等待我的回答。
「出城門不到三十裡便是了。」
他點點頭:「那你可知道,涼城如今在打仗?」
「知道。」
他突然皺起眉頭,一把拉過我的手腕:「既然知道,還敢來這兒?你想用自己的血去喂胡人的刀?」
他的力氣太大,抓的我手腕一陣刺痛。
「我是生是S,跟你有什麼關系?」
陸植安正欲開口,宋蓮兒急急上前打圓場:「姐姐,雖然你已經和夫君和離,可是在外人看來卻仍舊是陸家主母,你若是S在這兒,你讓夫君和麟哥兒以後如何做人呢?」
陸植安松開手,冷著臉:「趕緊滾回金陵去,別在這兒顯眼。」
「你憑什麼替我做主?」
陸植安轉身,瞪著我。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宋蓮兒突然捂著心口一陣嬌呻:「夫君,蓮兒好疼啊。」
陸植安立即走到她身邊將人扶住,轉頭看著麟哥兒:「既然已經買到了藥,還不快些回府給你小娘喝下。」
「是。」麟哥兒一臉擔憂,當即命人將藥帶走。
葉榮猛地起身,將抓著他的官差一把推倒,撲過去將藥護在身下:「這藥是我的,是我要給母親治病的,公子的小娘金貴,難道我的母親就該去S嗎?」
麟哥兒想動手,卻似乎想到什麼看向了我。
陸植安瞬間明白過來,冷笑幾聲:「我當你明知這裡在打仗,卻還要巴巴地跑過來是為什麼,原因這不就找到了?」
宋蓮兒眼睛倏然睜大:「難不成,姐姐知道我需要這藥,才讓人來提前買走?」
這味藥,葉榮尋了整整座城都沒有找到。
好在藥鋪的掌櫃和葉榮師父是舊識,這才高價從西域的藥販子那裡買回來。
麟哥兒也驚詫地看著我,目光中帶著些責怪:「母親,您怎麼能這樣?你這是想致我小娘與S地嗎?」
陸植安目光冷冷地看著我:「你果然沒有變,還是和從前一樣,惡毒,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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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慢慢走近,輕聲問他:「你還記得我從前是如何的?你不是將從前的事情都忘幹淨了嗎?」
他臉色一變:「我,我也是聽旁人說的。」
「呵!」我並不打算拆穿他的偽裝。
他出事的前一夜,宋蓮兒因為想做平妻的事兒鬧了一場,第二天他便墜馬失憶,什麼都忘了卻記得讓宋蓮兒做平妻。
這未免過於巧合了吧?
「許掌櫃?」
許掌櫃急忙走過來:「您說。」
「請問這藥是葉榮先付的錢還是這位陸公子先付的錢?」
許掌櫃是個生意人,不敢得罪陸植安這樣當差的,低著頭不敢回答。
「陸大人,」我轉過身看著陸植安:「您的官威真大啊,逼得老百姓都不敢說實話了。」
陸植安自小便想秉承父志,做一個廉潔正直的好官兒,如今聽我這般譏諷,瞪了眼麟哥兒,冷聲對許掌櫃道:「你隻管說出實情。」
許掌櫃又瑟縮地看了眼麟哥兒和宋蓮兒,這才小聲回話:「是,是葉榮先付的錢。」
「這便好,」我冷笑著看向麟哥兒:「錢貨兩訖,陸公子為何要將人扣下?是想搶劫?」
周圍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如今世道不太平,百姓深受胡人侵擾,如今見到朝廷的官員還要來欺辱,也漸漸有了怨氣。
陸植安冷冷地看著我:「你要這藥有何用處?」
「麟哥兒,」我看向他:「你告訴你父親,我要這藥有何用?」
我的話音剛落,宋蓮兒又痛苦的呻吟了幾聲,臉色慘白:「姐姐別為難孩子,妾身命薄,S不足惜。」
說罷,捂著心口氣息奄奄。
「我,」麟哥兒吞吞吐吐,仿佛每個字都像火焰般灼燒著他:「母親為何非要這藥,兒子,兒子實在不知。」
銀霜抬手扶住我,眼圈紅起來:「公子,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明明知道知道這是小姐救命的藥。」
麟哥兒低著頭,不敢面對銀霜的質問,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突然很想笑,真是腦子發昏了,才是會去問他這樣的問題。
宋蓮兒盈盈起身,走到麟哥兒面前,將人護在身後:「那少年方才說這藥是要救他母親的,姐姐卻說這藥是要自己用,這……我們到底該信誰的呢?」
我看著她,耐心向她解釋:「葉榮就是我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母親,」麟哥兒瞬間抬起頭嘴唇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您怎麼能這麼說?我才是您親生的兒子啊。」
「你是宋蓮兒的孩子。」
這是他八歲時親口告訴我的,此生此世,他永遠都是宋蓮兒的孩子,而我隻是陸府的主母,名義上他會稱呼我一聲母親,僅此而已。
「在陸府時我是你嫡母,可如今我已經和你父親和離,我與你,與你父親,與整個陸家,再無半點瓜葛。」
「母親……」
我別過臉:「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民婦,擔不起陸公子的一聲母親。」
「銀霜,去把榮哥兒買的藥拿過來。」
陸植安卻伸手將人攔下:「你當真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要了?」
我抬頭看他,內心如大火焚燒過的原野,灰敗,平靜:「陸大人,當日我生產完屋內的血氣還為散盡,你就逼著我說我的兒子S了,活下來的那個隻能是宋蓮兒的孩子。如今我終於做到了,你該開心才是啊。」
陸植安手臂微微顫抖,還想說什麼,卻聽見身後的宋姨娘嬌喘一聲,身子軟軟地墜下去,倒在地上,一副將S的模樣。
「蓮兒?」
陸植安和陸麟宣都慌了神,急忙將人抱進了藥鋪。
「我們走。」
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沒敢攔我們。
我們回到院子,太平的過了幾日,隻是榮哥兒一直恹恹的。
「是不是那日傷到了,你沒有告訴我?」
他搖搖頭,看著我時眼中滿是淚水:「您是因為我會醫術才對我好的嗎?您的兒子……也會醫術。」
「自然不是,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我有緣,你從小沒有父母,我是真的心疼你。」
我用帕子為他擦去臉上的眼淚,被他逗笑:「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啊?」
他突然紅了臉,用袖子粗魯地將眼淚擦幹,轉過頭時依舊可憐巴巴:「其實這幾天我已經想明白了,就算您是因為別的原因才收我為義子也沒關系,您就是我娘,一輩子都是,我會孝敬您,對您好,護著您。」
我心裡一陣暖意。
自從我的父母去世後,再也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了。
在陸府,我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卻永遠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榮哥兒,」我將孩子抱進懷裡:「母親也隻有你這一個孩子。」
我的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我看過去,陸麟宣呆呆地站在門口,手裡的東西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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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進來:「母親,他是你唯一的孩子?那我算什麼?」
「你怎麼來了?」
他隻是看著我,我的話仿佛一擊重錘,他神情痛苦,身體僵硬:「母親,你是在騙他的是嗎?我知道你生氣,你氣我不顧你的身體強行買藥給我小娘,可是,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您的毒本該在三個月前就發作的,如今您不是也好好的?」
我嘆了口氣,對他已經沒有從前那種揪心的失望:「你是宋蓮兒養大的,對她感情深我不怪你,可是麟哥兒,我也是人,我不可能在你一次次放棄我之後,還一直站在你身後無怨無悔地愛你。」
「可是,我是您親生的,您說過會一直對我好的。」
就是因為這句話,所以他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嗎?
我看著他這張與我有五分相似的臉,已無心分辨:「你就當我食言了吧。」
他站在原地,小聲啜泣。
「你今日來有何事嗎?」
他絕不會無緣無故來找我。
「那藥……」
他的話還未說完,葉榮便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有臉說要?你這和拿刀將我母親捅S有什麼分別?至少後者不會讓她有太多痛苦。」
這毒每每發作,仿佛有千百隻老鼠自我心頭啃食至全身,而這份痛苦,我受了三年。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若你想要用母子情分逼我給你藥,就歇了這份兒心吧。」
其實,我很懷疑宋蓮兒中的毒。
她會用自己性命來算計我嗎?她有這麼恨我嗎?
自她入府,陸植安的寵愛都給了她,吃穿用度無不奢華,甚至連我的兒子也都是她的。
我有什麼值得她用命去恨的呢?
清露正準備將陸麟宣一把推出門去,卻見門口立著一人,周身滿是怒氣。
陸植安緩緩走到陸麟宣身前,目光森然,語氣中壓抑著怒氣:「你方才說什麼?你母親身上的毒未解?」
我中毒後,陸植安許是怕我毒發S的太難看壞了陸府的名聲,更怕落下一個苛待發妻的罪名,請了無數大夫來治,連太醫都找了過來,可是治了許久也沒能痊愈。
我不堪其擾,買通了太醫,讓他告訴陸植安,我的毒已經解了。
他日我毒發,隻讓銀霜清露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
我的S,還不值得陸植安去費心調查,我一S他正好能扶宋蓮兒上位,無人會怪罪太醫。
陸麟宣低著頭,瑟瑟發抖。
「你是何時知道的?」陸植安的語氣中壓抑著濃濃的怒火。
我心裡疲倦,這又是演的哪出戲呢?
陸麟宣喉結滾動,顫著聲音回答:「半,半年前,母親離府的時候,我為她診過脈。」
陸植安眉峰緊蹙:「半年前?」
陸麟宣點頭說是。
陸植安轉過頭,抿唇看著我:「你當初離開,是抱著一去不返的心?」
他似乎想到什麼,:「若非遇到這個少年,你此刻,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們可以走了,別讓你們的虛情假意髒了我的院子。」
陸植安看著眼前的女人,一股難言的疼痛從心底蔓延起來,他差點真的失去她。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轉而問陸麟宣:「你小娘知道這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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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麟宣一愣,後知後覺地點點頭:「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