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為了了解毒源,我喝過江塵述的血,再根據身體的反應來試藥。
李錦佑的症狀跟我當時的是一樣的。
直接中毒和間接中毒在血液裡毒素是有區別的,所以我第一次研制出的藥丸,隻解了我身上的毒,換取了江塵述半年的平穩。
他的毒我能解,但不能一次解完,否則馬上就會被送回侯府。
我跪下稟報:「臣婦能治殿下的病,隻是需要些時日。」
說完,我眉頭緊皺,假裝暈倒。
李錦佑眼疾手快,伸手扶我,怎料身體虛弱,擔心扶不穩,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裡。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感受到他胸口灼熱的溫度,我身體有種難以抑制的驛動。
我不能動,一動就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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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醫來得很快,檢查到我手上的傷和額頭上的疤痕,御醫稟報:「隻是些皮外傷,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外頭傳言江塵述寵妾滅妻,李錦佑擔心把我送回去,人沒了,他的病就徹底沒得治了。
李錦佑還是試探地問:「你可願意回侯府去?」
我眼淚漣漣:「如果臣婦治好殿下,想求殿下一個恩典,臣婦再不想回侯府過受人欺凌的日子。」
「你先起來吧。」李錦佑沒有表態,估計是想看我能否真的治愈他。
至少在治療他的這段時間裡,我是安全的,我算算日子,江塵述的毒該發作了。
沒幾天,江塵述就到東宮來尋我了。
我從屏風後面悄悄瞄了他一眼,他眼窩發青,看來昨晚不好過。
他要帶我回家,說府裡的事多,等著我打點。
李錦佑回絕:「她現在是本太子的主治大夫,寸步都不能離開這東宮,侯爺請回,本太子定會保侯爵夫人安全。」
他又點撥江塵述:「家和萬事興,切不要為一些鶯鶯燕燕影響夫妻感情。」
江塵述點頭,但想到隻要我留在宮中,他很可能會受毒素侵蝕之苦,於是央求著:「臣深愛發妻,不忍分離,還請太子殿下成全。」
一旁的梁公公呵斥江塵述:「是太子殿下的身體重要,還是你們夫婦感情重要,殿下不過是留侯夫人在東宮治病,你這是置太子殿下的病體不顧嗎!」
江塵述跪下請罪:「臣不敢。」
李錦佑也不跟他啰嗦:「就這麼定了。」
6
我聽爹爹說過宮裡規矩多,行差踏錯很可能就有S身之禍,我隻能待在房間裡,有需要的藥材,會有宮人取來給我。
窗外繁花葳蕤,香氣襲人,我在窗口站了許久,驚覺自己辜負了多少錦繡年華,埋沒在藥材堆裡,為一個忘恩負義之徒蹉跎歲月,現在想來,真是不值。
李錦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窗外,他問我:「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出來走走。」
「太子殿下,臣婦不敢。」
他朝我招手,對著我笑:「院子裡合歡花開得正好,可願與我共賞。」
李錦佑的笑很溫柔,就像很久之前的江塵述,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跟江塵述一樣,說翻臉就翻臉,所以跟他走在一起,我如履薄冰。
有風吹來,花絨翻飛,有花絨掉到我的發髻上,我抬手摸索著想摘掉,李錦佑卻制止:「別動,這樣挺好看的。」
我給他用了些藥,一覺之後,他的氣色好了很多,人也更顯得豐神俊朗。
他問我:「我怎麼沒在宴會上見過你?」
京城裡達官顯貴們每年都會舉辦各種宴會,宴請世家子弟,培養感情,尋找同僚,家中子女無論男女,自懂事開始,都會有來往交集。
李錦佑認真地想了半天:「我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苦笑:「我爹爹不讓我出門。」
我爹爹爵位雖高,卻沒有實權,他是個孤兒,年輕的時候陪著當今聖上出生入S,後為救聖上導致筋脈斷裂,幾乎成了廢人,聖上念父親有功,給了爵位,以享受富貴。
後不知什麼原因,爹爹得罪了聖上,家裡沒有可依仗的親戚,又娶了一個沒有家世的妻子,便門庭冷落,爹爹是個有骨氣的,也不與權貴來往,隻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我很久沒有逛園子了,走了一會兒,額上都是細汗。
李錦佑提議:「我們去那邊的涼亭坐坐,我讓宮人備些點心。」
這時,有人急匆匆地來報:「太子殿下,皇後娘娘不好了。」
李錦佑心裡一驚,帶上我:「你趕緊隨我去椒房殿看看。」
剛走到椒房殿門口,裡面就傳來女人悽厲的慘叫聲,聽得心裡瘆得慌。
進去才知道,慘叫的人正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當我看清她的臉時,我有些不可置信,她烏青發綠的臉色,跟江塵述毒發受折磨時一模一樣。
我心裡有了一種猜測,莫不是他李家王朝得罪了哪位毒仙毒王,上至皇後太子,下至臣子,有可能還有其他中毒之人,要讓他們拖著殘破的身體,苟延殘喘一生。
李錦佑哀求我:「宮裡請過無數名醫,藥石無靈,請你一定要救救我母後。」
他眼裡閃過焦急的淚花。
「我需要皇後娘娘的血。」
李錦佑上前扶住皇後,示意我過去取血。
我拿著銀針剛走近,皇後突然朝我衝過來,用手掐住我的脖子:「你去S,你去S!」
如果是旁人,我早就踹開對方,但這是皇後娘娘,要是傷到她,我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我隻能愣在那裡,任她掐,她瘋癲的樣子像個惡鬼。
李錦佑和宮女費了一番勁才將皇後拉開,扶回床上。
皇後一松手,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起來。
梁公公趕緊把我送回東宮,李錦佑安撫好皇後,親自給我送來了安神湯。
我開始打探皇後的病情:「我需要對症下藥,還請太子殿下如實相告,皇後娘娘是什麼時候得的病,病從何來?」
李錦佑猶豫片刻,道:「母親身上的毒來自二十年前,來自何人,這是宮裡的禁忌,無人敢言,我也是打聽了很久,才知其中一二。」
皇後娘娘是鎮國將軍之女,出生時便有雲遊僧人斷言她命裡大富大貴,有母儀天下之相,但命運坎坷多災,想要破解,就得找一個擋災的替身。
不偏不巧,這個替身竟是毒王後人。
她嫉妒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不甘心同命不同運,就給皇後下了毒。
當時皇後正懷有身孕,皇上遍尋名醫,保住了太子的命,毒卻不能根除,這些年皇後飽受毒素侵蝕之苦,終日纏綿病榻。
我好奇:「那位毒王之後呢,她去哪裡了?」
「聽說S了,被我父皇親手射S。」
7
江塵述來了,他面色慘白,跪在殿門口懇求太子讓我跟他回家。
他極力地掩飾,我還是看出他被毒素折磨得消瘦的臉頰,已有泛綠之色。
隻是不知道他毒發的時候,會不會怨恨那個吃掉他救命丸的愛妾。
我想,他隻會心疼她,然後更恨我,恨我不能治愈他的毒。
我自然不能跟他回去,回去等待我的隻是酷刑折磨。
李錦佑答應護我,自然不允:「侯夫人要為本太子和皇後娘娘治病,暫留宮中,不得異議。」
江塵述肯定有備而來,馬上紅了眼睛,帶著哭腔:「殿下,臣並非不讓夫人為殿下和皇後娘娘診治,臣太思念夫人,隻要接回府中一聚,第二日便會送回。」
如果太子不允,就有奪臣妻之嫌。
李錦佑正為難之際,躲在屏風後面的我出言:「臣婦願意跟夫君回家一聚。」
如果把太子架在強奪臣婦違背綱常倫理的道德架子上,我就不得不被放棄。
短時間內,我再找不到護我之人。
我從屏風後慢步走出,對著太子福身,然後走到堂下,與江塵述並肩而跪。
我悄悄地把藥粉往旁邊一撒,江塵述剛要謝恩,雙眼突然變得猩紅起來,他朝我撲過來:「我要S了你,你這個賤人,你去S……」
我假裝柔弱,被他捏住肩頭,不動,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然後驚恐地叫著:「不要打我,侯爺,妾身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你又打我……」
當著太子的面無故毒打發妻,江塵述當即就被下了大牢。
我以為這下可以安穩地在東宮住上一段時間,沒想到皇後娘娘求了皇上,將江塵述放了出來。
皇後還當著皇帝的面,把李錦佑斥責了一頓,說他不該留臣妻在東宮,說江塵述跟我鹣鲽情深,才會引得他殿前失態。
還差宮人要即刻送我回侯府。
這時,李錦佑往地上一倒,臉上是痛苦扭曲的表情,梁公公驚叫:「太子殿下毒發,趕緊送回東宮診治。」
梁公公跪下向皇帝請旨:「殿下的毒隻有侯夫人能治,還請陛下恩準侯夫人現在去東宮為太子殿下診治。」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不可能為了一個臣子而眼睜睜看著兒子去S,皇帝點頭:「去吧,治好後就送她回侯府。」
回到東宮的李錦佑鎮定地坐在那裡,我才知道毒發的痛苦是他裝的,他在盡他所能地將我多留些時日。
我心裡一陣暖意。
這世上有三個人待我如豔陽溫暖,一個是曾經的爹爹,一個是曾經的江塵述。
一個有了美妾就忘了娘,忘了我。
一個虛情假意,視我的命如草芥。
第三個,就是眼前人。
隻是這溫暖太過短暫,馬上就要消散。
我堅定地說:「放心,我在走之前,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手裡的血蜂隻能救一個人,太子還是皇後娘娘,我正在思量誰能成為我牢固的靠山。
皇後娘娘是不可能護我了,我決定孤注一擲在李錦佑的身上。
我拿出藏在身上的藥丸放到他掌心裡:「用溫水服下,隻是……」
我猶豫著說出:「隻是還差一味姝良的藥引。」
李錦佑好奇:「這是什麼藥?我讓宮人趕緊去尋。」
我紅著臉,低下頭:「是我身上自帶的一種藥氣。」
我娘親乃是藥王之女,我出生之後,為了保我康健無虞,煉制了丹藥給我服下,我肌膚自帶一種藥香,這種體香能作藥引,使一些藥的功效發揮更好。
我的身體比旁人的自愈能力更快一些,上一世,我被江塵佑凌遲,也因自身的自愈能力,讓我被這種痛苦折磨得更久才S去。
我話一出,李錦佑紅了臉:「這不妥。」
我趕緊解釋:「不需要肌膚相親,隻是……靠得近一點就行。」
他依舊搖頭:「要是傳出去,你以後怎麼自處!女子的名聲比命要緊。」
我卻覺得命比名聲重要,想起上一世被刮肉剔骨的痛,我要好好活著,就算以後沒有男人要,一個人也可以活得自在。
而且我是在賭,跟他躺一晚之後,他會不會對我稍稍有些惻隱之心,就算我回到侯府,他依舊會保護我。
夜裡,他將東宮守夜的宮人都撤去,隻留下兩個心腹護衛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