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次次要與我說句話,一次次被裴珩攔下:
「你我手足兄弟,有什麼是你嫂嫂能聽我不能聽的?」
裴雲洲被堵得毫無招架之力,直至成婚也未能與我說上一句話。
倒是大婚前夜,溫姝婉來找了我一趟。
他捧著顯形的肚子,滿面霞光:
「多謝姐姐成全才是。」
「但姐姐也是即將成婚之人,當學會自尊自愛,萬莫像曾經一般大半夜去勾引旁人的夫君才是。更要學會避嫌,離我夫君有多遠是多遠。」
她娘親穿著綾羅綢緞,戴著金玉首飾,端著夫人的架子教訓我:
Advertisement
「你妹妹說得對,若不知檢點傳出流言蜚語來,便不能怪我這做母親的不念情分責罰於你了。」
溫姝婉八歲的阿弟溫澤川也用滿是怨毒的雙眼瞪了我一眼:
「如今你我皆是嫡出了,你也不比我們姐弟高貴多少。阿姐出嫁了,你卻還在這溫府之中,若不學會低眉順眼地做人,隻怕你謀劃一場,最後雞飛蛋打一場空。」
這是秋後螞蚱最後的歡愉。
次日一早,裴雲洲來娶親。
他竟不顧禮節,當眾掀開了溫姝婉的蓋頭,卻沒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發了瘋。
27
·
「溫相宜呢?我不信她真的敢不要我。」
「把她給我找出來,她是不是想換嫁沒能成功?讓她出來,我這就娶她。」
溫姝婉人生最重要的一刻,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而衝去後院裡嘶吼著要找我的裴雲洲,也不過撞了一場空。
我與裴珩穩坐高樓上,笑看雲雨時。
挨了裴父一耳光的裴雲洲,還是被逼著與溫姝婉拜了堂。
從前高高在上玩弄於人的世子,不禁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失魂落魄裡,更是半點從前昂揚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他一次次在人群中搜索,企圖看到誰的身影。
可沒有。
不要他了,就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以為,他的人生已到了低谷。
可新人還未入洞房,刑部的人便衝進了侯府的院裡,帶著令牌拿下了前朝餘孽溫姝婉。
她蓋頭一掀,與姍姍來遲的我四目相對。
我嘴角上揚,用眼神詢問她,我送她的新婚大禮,她喜歡嗎?
她發瘋了一般撲向我:
「是你?是你要毀我婚禮對不對?是你惡意汙蔑對不對?」
「夫君,是她,是她要毀了我,是她要毀了我啊。」
裴雲洲不僅沒有半分怨恨,還暗自松了口氣般,含笑看向我:
「我就知道,你怎會輕易放我娶別人。」
「相宜,你過來。我可念在你對我情根深在失了理智的份上,原諒你過去所做的一切。」
他伸過來的手被溫姝婉一把打落:
「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是你的八抬大轎娶進來的妻子啊,我還有了你的骨肉,你怎可如此對我。」
「可不過都是你的算計,都不是我想要的!」
裴雲洲的怒吼鎮住溫姝婉。
他眼睜睜看著溫姝婉被刑部當場帶走後,衝我再次哀求道:
「我知錯了。母親都告訴我了,我是識人不淑,遭了溫姝婉的算計。她在騙我,一直在騙我,相宜,我錯了,你別跟我鬧了,好不好?」
我笑著挽上了裴珩的手:
「你一句你錯了便要我既往不咎,可你次次落在我胸口的刀,都是致命的傷,永遠都抹不掉了。」
「這是你的報應,幫著溫姝婉S人誅心的報應。」
裴雲洲身形一晃,一口血噴出,轟然倒地。
春桃與前朝餘孽勾結,溫姝婉乃她與前朝餘孽暗結的珠胎。
如今,溫姝婉的親生父親被裴珩送入了刑部,嚴刑拷打之下供出了所有人。
淪為笑柄的除了裴雲洲,還有幫人養了十幾年女兒的溫侍郎。
他仍不知悔改,帶著溫澤川求我。
28
·
「春桃向來膽小怕事,她如何敢勾結前朝餘孽,不過是被人脅迫做了逼不得已之事罷了。」
「一想到這十幾年她都藏著這麼沉甸甸的秘密寢食難安,我心都要碎了,如何還能恨她怪她。」
「相宜,春桃是你娘的貼身丫鬟,也一直待你不薄,你不能眼睜睜看她送S啊。」
「將軍愛你至深,你去求將軍,為春姨娘求條活路可好。」
高高在上的裴侍郎,第一次那般低三下四來求我。
可為的卻是害S我娘的罪魁禍首。
我笑著笑著,流出了淚來。
「娘親當年不過是從馬車上跌落時,被人扶了一把,你便恨她髒了身子,汙了你溫家門楣,軟刀子一次次往她胸口扎,生生要了她半條命。」
「那時候你何曾心疼過她的逼不得已?何曾體諒過她的進退兩難?為她擋住世俗的唇槍舌劍,做過她的依靠?」
溫侍郎被我的咆哮嚇愣在了當場。
倒是救母心切的溫澤川,怒不可遏衝撞在了我的肚子上,一邊打我一邊大罵道:
「那是你母親不知檢點,當眾丟了我溫家的臉面。她就該S在當場保住父親的顏面,而不是苟且偷生讓我們被笑話很多年。」
「我母親是無辜的,你憑什麼拿你那個骯髒的母親跟我母親比。」
「你去S,你個賤人,你和你娘一起去S。」
啪~
我一耳光將他嘴角打出了血。
在他惡狠狠看向我時,冷聲道:
「就憑那翻掉的馬車和趁機抱住我母親的人,都是你那個要S的娘一手安排的。」
「就憑害我娘病S的湯藥都是她一碗碗喂進去的。而你道貌岸然的父親,也都默許了。」
所有人怔在了當場。
溫澤川發了瘋般大吼大叫道:
「你騙人,我要S了你,賤人,害我姐姐,侮蔑我娘親,我要S了你。」
「父親,她侮蔑你,你S了她,S了她啊。」
可他還沒近我的身,就被我一腳踹翻在地。
溫侍郎瘋了一般撲過擋在溫澤川身前:
「他是你弟弟,你如何下得了如此重手,你還有沒有人性。」
「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你竟懷疑我與你春姨娘,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
「是嗎?那你看看這又是誰。」
壞了身子的奶娘,為我娘開藥的大夫,還有從前負責我娘院子灑掃的嬤嬤。
她們皆整整齊齊站在了裴煥身前。
裴煥一臉慘白,狡辯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卻惡狠狠道:
「我也是為了家族名聲。當眾被馬夫髒了身子的人,她就該為了名聲撞S在當場。連累我受人詬病,母親都被氣病了,她就該S。」
「此事怪不得你春姨娘,你娘容不下她與婉婉,幾次三番磋磨刁難她們母女,她尚且不曾生過怨懟,還為了我忍著痛心對自己的主子下毒手。」
「你被她親手帶大,更當作眼珠子一般疼著,更不應該恨她。」
事到如今,他竟還護著春桃。
我不知該笑他深情,還是笑他蠢。
「為了你?你大抵不知道,母親看穿了她的奸情。她唯恐奸情暴露,溫姝婉被你摔S,才滅的口吧。」
溫煥驀地看向我:
「你撒謊,春梅膽小,如何敢做出那樣的事來。」
裴珩大步而來,扔下一張口供,冷聲道:
「是不是真的,溫大人看看便知。」
29
·
春梅的口供裡,一五一十描述了她如何與前朝餘孽相識相戀,又如何在有了身子以後上的溫煥的床。
更是為了穩佔溫府,與心上人謀劃一場,讓我娘親當眾跌落進了馬夫懷裡。
甚至為我娘徹底孤立無援,四處買通說書人,汙蔑我娘與馬夫早有奸情。
我娘被關後院時,她更是買通所有人,一碗碗慢性毒藥,一點點將我娘爛S在了病床上。
便是府中銀錢,這些年她也不知道拿了多少貼補心上人。
裴煥越看越心驚。
我攥著恨意同他道:
「被人戴了十幾年綠帽子,為人養了野種女兒又養野種兒子,不惜對唯一的骨肉一次次下狠手。如此愚不可及,你說誰才是失心瘋?」
「你······你說什麼?」
我俯視著他,毫不掩飾眼底的憐憫:
「你找個大夫查查便清楚了。」
不理會他的崩潰,我拉著裴珩亨轉身入了祠堂。
「這是我娘,你幫她報了仇,該讓她見見你的。」
「娘,女兒為你報仇了。」
裴珩握著我顫抖的手,在我娘牌位前立誓:
「母親盡管放心,我裴珩再此發誓,定會全心全意護相宜周全,絕不讓她被任何人欺負了去。」
樹上喜鵲飛起,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恍若在替我娘親做回答一般。
30
·
溫煥當即便請了太醫入府,好一陣折騰後,聽說老爺吐了口鮮血。
想必,他已有了定論。
當夜,溫澤川失足落入了後院的池塘裡,偏偏一院子下人沒一個聽見的。
八歲的孩子,在水中反復掙扎,叫著爹又叫著娘,最後活活淹S在了水中央。
溫侍郎立於岸邊,痛苦又悲涼:
「你這般的恥辱與汙點,就該S無葬身之地。」
太醫說他十年前雪地摔倒時傷了身子,很難有子嗣。
可溫澤川卻八歲了。
有溫姝婉在前,接受溫澤川不是親骨肉的事實,溫侍郎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他將溫澤川騙至後院,親手推進了冰冷的池塘裡,手SS了自己的親骨肉。
夜下風涼,裴珩的大氅搭在了我的身上:
「刑部與太醫,我都打點好了,你不必擔心。」
我盈著熱淚靠上他的胸膛:
「你看,我就是這麼惡毒。如今你後悔還來得及。」
情愛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有固然很好。
可女子生於宅院,被四方圍牆牢牢困住之時,她需要的卻是立住一生的能力與手段。
為何不能做攀援的凌霄花?
借勢利,本就是一種不可得多的本事與能力。
裴珩很好,可我要報仇雪恨,真心裡自然夾帶著利用與私心。
目的達到了,我不想再騙他。
可他嘆了口氣,盯著我一動不動:
「你怎會覺得我刀口舔血的人,會是善茬呢?」
「你想如何都好,我會始終捏著我的刀站在你身邊,護著你,等著你。」
如此,我還猶豫什麼呢。
這世間,知我惡毒,仍願意被我利用、與我攜手的,隻有他裴珩了。
31
·
我與裴珩大婚前日,春桃母女被判了流放。
溫姝婉曾拿著肚裡的骨血,求裴雲洲一見。
裴雲洲沒去,他回得冰冷又絕情:
「不過一坨爛肉,我若想要,京中不知多少女人上趕著為我生兒育女。」
「我裴家的子孫,斷不可能沾染前朝餘孽的血。」
男人薄情,便是如此。
春梅將恨意都發泄在我身上,咒罵我使了狐媚術,勾引得裴雲洲連妻兒也不要了。
轉頭,她摘下了唯一的一對耳墜子,買通獄卒求裴煥一見。
可消息沒傳出監獄的大門,便被我攔下了。
踩著春梅的希冀,我一步步走向她。
「溫家在辦白事,隻怕溫煥沒時間來看你了,自然也沒辦法幫你救你的女兒。」
春梅恍惚了一下:
「白事?溫家再無他人,如何還能有白事。」
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你想幹什麼?」
我輕笑了一下,才開口道:
「知你在地牢裡不知情,便好心地來通知你一聲。溫澤川落水淹S了。」
「什麼?」
春梅一屁股跌落在地上。
卻瞬間反應了過來。
「是你對不對?澤川會水,如何會落水淹S?定是你害的!」
我搖搖頭,告訴了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