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追春

第3章

字數:3572

發佈時間:2025-07-02 15:12:00

 


是啊,她畢竟是跳舞的,和你一樣,所以你們都覺得高我一等,做什麼都是對我的施舍,做什麼我都應該接受。


就連前世我自己也覺得,我比不上林薇、配不上傅遲,他給我什麼我就拿著什麼,不該爭也不能爭其他的。


 


三次重生的事實證明,即使我真的去爭了,也沒有好下場。


 


經歷了這麼多,我已經想開了。


 


我是不該爭,不過是在情愛上不該爭。


 


得不到的就該放下,大膽去走走別的路,比如唱歌,比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沒有回應傅遲的解釋,隻認真擦拭手裡的口琴。


 


林薇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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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會吹口琴?不如待會兒我們跳支舞,嫂子用口琴伴奏吧,在咱們舞蹈隊,舞者雖然才是主角,但拿了好樂器的伴奏也很珍貴難得呢。”


 


林薇的話,是在內涵她和傅遲才是主角,我隻是拿了“懷孕”這把好樂器的陪襯而已。


 


傅遲笑著應和:


 


“對啊,芳芳,不如你給我們伴奏吧。”


 


我衝他們一笑:


 


“腳扭了還能跳舞啊?”


 


傅遲的笑凝固在臉上,有些尷尬又有些緊張,試探我的態度:


 


“扭了左腳,右腳還是好的,林薇單腳也能跳……不過你要是不想伴奏的話,我們就不跳了,都依著你。”


 


嘴裡說都依著我,卻又處處不依著我。


 


“哦,單腳跳,是你抱著她的腰,她摟著你的脖子掛在你身上,受傷的腳踩著你腳背的那種單腳跳嗎?你們倆這副蜜裡調油的做派,舞蹈隊其他人知道嗎?”


 


“……”


 


“傅遲,是嗎?”


 


林薇一句話沒說,眼睛卻很快湿潤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不肯說,隻能自己憋著。


 


被問話的人看到這幅場景,臉上終於有了怒意:


 


“芳芳,我和林薇隻是好朋友,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這樣出口詆毀你讓林薇怎麼想?都是要當母親的人了,別放縱自己的脾氣傷了無辜人的心。”


 


他給林薇擦了腳,板著臉扶人去房間。


 


“今晚你冷靜一下吧,想清楚了給林薇道個歉,否則明天的領證也隻好再往後等等了。”


 


14


 


我笑笑,他的命令到底是要落空的。


 


因為明天太陽升起來時,這裡就沒有何芳了。


 


15


 


天未亮時,我帶著口琴,幾件衣服,坐上了離開的面包車。


 


梳子,頭繩,紅花,撥浪鼓,還有做人流的宣傳單,一並留在了桌上。


 


和劉經紀人匯合往火車站趕的時候,他問我:


 


“這次比賽的結果是組建一支樂隊,你是主唱的有力競爭,我很看好你的,到時候會向成員徵集樂隊的名字,你有什麼想法嗎?”


 


冷風把我的頭發吹得繚亂。


 


“十九日追春。”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因為這是第十九天。”


 


“此時冬至,可我分明覺得如春日。”


 


16


 


火車慢慢顛簸,我一路看了很多困在家中當主婦時沒見過的風景。


 


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麼寬廣,原來做一個為自己前程奔忙的人,比做一個苦等丈夫回家的女人要舒暢這麼多。


 


和公司籤的其他成員組好臨時樂隊後,我開始了和同伴磨合排練的日子。


 


那個年代的樂隊,大家的專業性都不強,但勝在自然質樸,情感越真摯越能打動人。


 


腳不沾地忙活了一天,晚上和女吉他手回到房間洗漱時,我才有自己真的離開了傅遲的實感。


 


從此以後,我的人生不再圍著他而轉了,我要做我自己的行星。


 


練習了幾天,大家都覺得除了新意不夠外,總體狀態都很不錯,人人緊張而期待。


 


沒想到正式賽前那一天,傅遲找了過來。


 


當初第一次拒絕劉經紀人的邀約時,我告訴了傅遲,卑微又暗自竊喜,希望他會因為我這點小小的舍棄而多憐愛我一點。


 


然而當時他聽了並沒有什麼反應,連笑話我白日作夢都沒有,因為在他心裡我和“音樂”兩個藝術性這麼強的字完全扯不上關系。


 


所以他能記得這點線索,還這麼快找到這裡來,我是驚訝的。


 


但也隻有驚訝。


 


被他堵在門口時,我看到他手裡拿著我留在桌子上的兩樣東西。


 


兩朵拍結婚照要戴的紅布花,還有皺巴巴的人流宣傳單。


 


傅遲風塵僕僕,臉上掛著生氣的表情。


 


“現在就跟我回家。”


 


我躲開他來抓我手腕的手。


 


他看著落空的手掌皺眉:


 


“林薇已經回去了,我沒有和她跳舞,那天晚上她也是睡在空房間,你也看到的。”


 


“我承認那天我對你態度不好,不該拿領證的事情來傷你的心,可我和林薇到底清清白白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生氣離家出走就算了,怎麼就至於拿人流宣傳單嚇唬我?芳芳,要是咱們的孩子知道你這麼利用她,她會怎麼想你這個做媽媽的?”


 


“跟我回去吧,我查了這個比賽,雖然是正規的,但你不該在這裡,你肚子裡還有孩子,浪費一番功夫在這裡不值得。”


 


“我向你保證,回去一下車我們就去登記結婚,以後我也不會再帶林薇到家裡來傷你的心,我們安安穩穩過日子,好不好?”


 


我聽完這一番處處“妥協”的話,拉著傅遲出門進了家衛生所。


 


17


 


“同志,你會把脈嗎?”


 


“喜脈會把,別的不會。”


 


我一屁股坐下來,伸出手:


 


“行,那你給我把把,看看我肚子裡的孩子幾個月了。”


 


兩分鍾後:


 


“同志,你說笑呢,你這脈象,肚子裡沒有孩子啊。”


 


“不過倒是摸出來你身體有點虛,前不久身體受損了吧?”


 


聽到這句話,傅遲的臉色徹底從疑惑、不耐變成了震驚。


 


18


 


回去的路上,傅遲幾乎忘了怎麼走路,那模樣說是失魂落魄也不為過。


 


我看了隻覺得諷刺。


 


我站定,看著面前的人:


 


“孩子已經打了,在你選擇去陪林薇跳雙人舞的那天打的,從病床上下來的時候,我還路過了你們舞蹈隊,那時候你手上有朵小白花,後來,它出現在了林薇的頭發上。”


 


“我說這些,不是吃醋,不是翻舊賬,而是告訴你,我全都明白,我明白你愛的是你自己和林薇,明白你一邊向我許下承諾,一邊辜負我,再用自以為是的方式補償我,不是因為你心裡也有我一點點位置,而是你忘不掉也不敢直面自己犯的錯。”


 


“現在孩子沒了,你犯的錯誤被抹消了,你滿心惦記的責任也沒了,所以你不用再追著安撫我對我負責給我補償。”


 


“傅遲,現在我自由了,你也別沉浸在自己的劇本裡裝模作樣了,好嗎?”


 


說完這些,我沒有等傅遲反應過來,轉身就走。


 


這是賽前最後一天,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和他糾纏上。


 


當初傅遲酒後認錯人的那次,我並非推不開,隻是我那時滿心愛慕他,一時糊塗,半推半就成全了那一場。


 


在這件事上,他錯得更多,我也並非完全清白。


 


要說鬧到去告他的地步,沒必要也做不到,這隻會拖著我,打斷我往前走的腳步。


 


況且臥病在床的老人隻有他一個兒子,我也不忍心。


 


所以再糾纏拉扯又能如何呢?


 


我隻要和他徹底攤開了說明白,從此好好過我的日子就夠了。


 


19


 


走回住處的路上,中午的陽光灑在身上,很溫暖。


 


我坐在樓邊樹下,仰頭看縫隙裡的陽光,覺得渾身的氣象被換了一遍,有一種卸下渾身爛瘡般的輕松。


 


摸出兜裡的口琴,沒有譜子,我跟隨自己的心吹了幾句曲調。


 


吹完時,才發現和我住一個房間的女吉他手站在不遠處。


 


她說:


 


“新意。”


 


“什麼?”


 


“前幾天大家都在說,我們準備的曲子很有優勢,但是新意不夠。我那時候就覺得,作為一首傳遞新生的歌,它太單純了,單純地在表現新生。”


 


“但你剛剛吹出的曲調裡,有它缺少的新意,是一種傷口愈合的痛痒感。”


 


很做作的一句話,其實我自己並沒有聽出這麼多東西。


 


但我沒反駁。


 


畢竟曲調的所有情感,有時候不被演奏它的人完全感知,而是被聽眾感知。


 


20


 


比賽時,唱到間奏,我拿出口琴,再次吹出了那個曲調。


 


比賽成績告訴我,她說得沒錯,那確實是“新意”。


 


21


 


歷時一個月,我從比賽中勝出,在新組的樂隊裡擔任主唱。


 


他們選用了我的想法,樂隊名字叫“十九日追春”。


 


劉經紀人說,間奏口琴演奏是樂隊的特色,要保留。


 


很快,我們被安排巡省演出,電視上也有了十九日追春的身影。


 


去第二個省表演的那天,我再次遇到了傅遲,還有林薇。


 


他們的舞蹈節目就在樂隊的前面。


 


劉經紀人告訴我,本來沒有安排舞蹈節目,是傅遲主動聯系臨時加上的。


 


輪到我們上臺時,我看到傅遲站在臺下角落裡,眼神落在我身上。


 


不過很快,林薇靠了過去,把他拉走了。


 


表演結束後,傅遲沒有和我說話,而是塞給我一封信。


 


他說,他從前不知道我這麼會唱歌,誇我唱得很好聽,恭喜我成為大明星,往後表演還有機會見面,希望我別躲著他。


 


也說他媽媽在小賣部老板家的電視機上看到了我的表演,想讓我找機會回去在她面前表演一次,她一定很開心。


 


他還說,從前是他對不起我,現在他和林薇減少了接觸,會慢慢認清自己的心,如果有可能,如果我還願意,他可以認真跟我過一輩子。


 


隨信一起的,是那朵紅布花。


 


我把信和紅花一起燒掉。


 


22


 


後來的幾次表演裡,果然又見到了傅遲舞蹈隊的身影。


 


不過我全都沒有理會他的靠近。


 


他遞過來的信,我從看完燒掉,到當著他的面不看直接丟掉。


 


他的神色,也從期待和試探,慢慢變成妥協和難堪。


 


又過了一年,樂隊出了一首爆紅的歌曲。


 


那年我們登上了地方春晚,表演時間很短,但下臺後,所有人抱在一起熱淚盈眶。


 


也是在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傅遲,也再沒收到他的信。


 


後來有一天我正在練歌,劉經紀人突然跟我說,傅遲結婚了。


 


我沒什麼反應。


 


他說,傅遲的舞蹈隊這兩年經常臨時改行程,估計是為了跟我樂隊的表演湊到一起,後來太過頻繁被投訴到舞蹈隊前輩那裡,發現是傅遲幹的,禁了他半年表演。


 


傅遲因為這個處罰喝醉了酒,沒過多久就跟林薇結婚了。


 


“其實我大概能猜到是他是為什麼和林薇結婚。”


 


我笑笑:


 


“他喝醉酒後還真是始終如一。”


 


劉經紀人問我:


 


“你難過嗎?”


 


“為什麼要難過?”


 


困在那一夜之後的我已經逃出來了。


 


他卻再次陷進同樣的“錯誤”裡。


 


不過林薇到底是他愛的人,這場婚姻注定不會悽慘如我和傅遲的前世。


 


但他們的一生是什麼模樣都跟我沒關系了。


 


此後年年歲歲,我的人生從第十九日春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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