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頭微皺。父親明知道皇帝不喜太子,為何還要讓妹妹嫁給太子?
難不成妹妹真的愛上了太子,父親為博愛女一笑,徹底失智,要置整個侯府的立場不顧?
午後,馬車從鄭宅一路駛向侯府。
整個侯府的氣氛可謂悽悽慘慘戚戚,妹妹嗚嗚咽咽,娘捂著臉抽泣。
爹嘆著氣看向我:“青田,你妹妹愛錯了人吶。”
娘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太子在東宮養了好些豔婢妖童,當真是荒淫透了。伏柔若是嫁過去,必然不會好過。青田,還是你運氣好啊。”
我怒極反笑:“我運氣確實好!倘若鄭伯玉真如流言那般殘虐,隻怕今日我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妹妹楚楚可憐地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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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你現在很幸福,自從你替我嫁給他,你揮金如土,遍身綺羅,日後還不必受生育之苦!去歲他興師動眾為你種桃林,滿京城的貴女都在羨慕你!”
我心口鈍痛:“是啊,我是替你嫁給他的。爹娘總是偏心你,事事以你為先,我能嫁給他,也是因為撿了你不要的夫君!”
妹妹忽然不哭了,隻是幽怨地瞪著我。
我對這偌大的侯府心冷至極,轉身欲走,不想與這裡再扯上半點關系:
“罷了,我回來就是個錯誤,來人,送我回鄭宅。”
妹妹卻涼涼一笑:“姐姐,你可還記得你那個貼身丫鬟瓊枝?”
5
我猛然回頭:“她怎麼了?”
當年爹娘把我強行塞進喜轎,沒讓瓊枝跟我一起走。
後來我差人來侯府打聽,卻得到“瓊枝已回鄉嫁人,與夫婿恩愛非常”的消息。
“她被我偷偷關起來了。這丫鬟一直是你身邊忠誠的好狗,我見不得你們主僕情深的惡心樣。來人!把瓊枝帶進來!”妹妹高傲地揚了揚下巴。
隻聽門外傳來拖拖沓沓的腳步聲,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被家丁們推進屋裡。
那女子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當她抬起頭時,我瞳孔一縮:“瓊枝!”
妹妹狠狠掐住瓊枝的下巴,尖尖的指甲幾乎掐出血印子:“我知道,你們倆比我們倆更像親姐妹,我折磨她的時候,你一定很痛苦吧?”
瓊枝嗚咽著掙扎,宛若受傷的幼鹿,十分可憐。
我眉頭緊鎖:“伏柔,你放開她!你到底要怎樣?”
妹妹眼裡是坦蕩的惡意:“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姐姐,隻要你再替我嫁一次,把本該屬於我的夫君——還,給,我。我就放了瓊枝。”
“你瘋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妹妹握住我的雙手:“姐姐,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將這替嫁之事抖到陛下面前。欺君之罪,株連九族!我不要一個人痛苦!大不了大家一起S!”
爹老淚縱橫:“青田,你答應你妹妹吧,你難道要親眼看著整個侯府上下掉腦袋嗎?”
我沉默不語。
妹妹忽然抓過瓊枝,將一把短刀頂在她的脖子上!
“關青田,你現在就去穿嫁衣,明日乖乖去東宮做太子妃,不然我立刻捅S瓊枝!”
瓊枝卻平靜地引頸受戮:“大小姐,您自幼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大家有目共睹,聽說您嫁了一位真正愛您的夫婿,這才享了幾年福,又被厚顏無恥的二小姐折騰。瓊枝S便S了,但求您逃離苦海,莫再回頭!”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我咬著嘴唇,瘋狂搖頭。
妹妹惱羞成怒,利刃割破了瓊枝的肌膚。
血緩緩溢出,紅的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知道,我絕對不會讓與我情同姐妹的瓊枝就這樣命喪侯府。
我遂了妹妹的意。
翌日清晨,我含著淚登上太子的喜轎,妹妹笑吟吟坐進回鄭宅的馬車。
喜轎又一次搖搖晃晃,耳畔卻漸漸沒了喜慶的喧囂。
我心生不安,正要掀起蓋頭觀察,卻聽劍風錚錚,緊跟著是一聲粗礪慘叫!
“誰家娶妻這麼大膽,一個子兒不掏,就敢從我魯爺的山頭走!”轎外傳來一個嘶啞的男聲。
魯爺是誰?
來不及多想,喜轎猛然側歪,轎門大敞!
我從轎子裡翻滾出去,腦袋一下子磕在石頭上,當場昏S過去。
6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關在幽暗的鐵牢。
“殿下,小的已把事辦妥。”又是那魯爺的嘶啞聲響。
“去領賞吧,然後帶著山匪離京郊遠點!”一個身披蟒袍的男子說罷,大步走向關我的鐵牢。
他臉上帶著縱欲無度的疲相:“關青田,你妹妹就是個淫婦!”
“她說對我一見鍾情,可為何秋獵那夜,她與我父皇衣衫不整地躺在我的營帳裡?後來她為何又成了掌印太監的妻子!嘖,妹妹這般風流,姐姐也不會是忠貞之人,你們關家女兒都是輕浮浪貨!”
我突然明白過來,眼前這名男子就是太子。
看來那一夜與妹妹共度良宵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皇帝。
如今太子對妹妹因愛生恨,便叫山匪綁了我,將我關在這裡當作泄憤的替罪羊!
“讓我仔細瞧瞧,哎呦?你和你妹妹長得可真像呀。”他打開牢門走到我面前。
一絲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急忙開口道:“太子殿下,其實當初嫁給鄭伯玉的人,根本不是我妹妹!”
太子思索片刻,眯起雙眼打量我:“哈!這麼說來,你才是那條閹狗的愛妻。”
鄭伯玉是專為皇帝做事的掌印太監,他曾一怒之下屠盡青樓紈绔,行事殘酷狠戾,太子應該不敢動他的女人吧?
誰料太子居然一臉淫色地捏住我的下巴:“關青田,本王覺得,拿你做你妹妹的替代品,也不是不行。”
我睜圓了眼:“太子殿下,我是有夫之婦!”
他舔了一下我的臉頰,陶醉道:“真香,嗯?什麼有夫之婦,太監算什麼丈夫?本王今日就讓你嘗嘗真男人的滋味。”
我驚懼地掙扎起來,一腳踹向他胯下。
“賤人,你竟敢傷未來的龍根!”太子狼狽躲開,怒氣衝衝地扇了我一巴掌。
他力道極大,我痛得失了力,歪倒在地。
太子一邊撕扯著我的嫁衣,一邊恨聲抱怨:“別以為我不知道鄭伯玉暗地裡支持五皇子。我可是中宮所出的嫡子,名正言順的太子。我不過貪玩了些,為何所有人都頌揚我五弟賢德,想讓他登基。”
“殿下住手!”我用力推他。
他曖昧地撫著我的小腹:“青田,你現在是我的妻子,我要讓你懷上我的孩子。我想好了,本王若是坐不上龍椅,就讓本王的兒子坐!”
我沒想到太子為了龍椅已經喪心病狂至此。
一絲絕望湧上心頭。
他拍了拍我的臉,朝我壓下來:“青田乖,給本王笑一個,別掃本王的興。”
“太子殿下,您要對雜家的愛妻做什麼呀?”
鐵牢之外,忽然傳來鄭伯玉陰冷如蛇的聲音。
7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回到了熟悉的鄭宅。
鄭伯玉正站在床邊看我,他眼眶通紅。
“伯玉,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我撲進他懷裡大哭。
他嘆了口氣,吻了吻我的額頭:“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真會對太子痛下S手。”
我摟緊他的脖子:“伯玉,我並非故意欺瞞你,我不是關伏柔,我是......”
“我知道你是青田。這幾日你受苦了,先睡一覺吧。”他憐愛地摸摸我的臉。
我這才躺下,攥著他的衣袖睡去。
“我錯了!九千歲,求您饒我一命!看在我與青田姐妹一場的份上,放過我吧!”
第二天一早,關伏柔的哭喊聲將我驚醒。
我揉了揉眼睛,隻見我那不可一世的妹妹此刻赤足披發,跪在我床邊磕頭,狼狽至極。
鄭伯玉語氣淡然道:“太子的喜轎遇上了山匪,準太子妃命喪山匪之手,侯府已經掛了白,在為大小姐準備後事呢。”
妹妹瞳孔巨震:“我不是大小姐,我是二小姐關伏柔,是九千歲的御賜之妻!”
鄭伯玉忽然嗤笑一聲:“御賜之妻在榻上坐著呢,你是誰呀?”
妹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轉過頭向我哀求:“姐姐,我錯了,求你原諒我吧,我真的知錯了啊!”
我沒有答話。
她驚惶地抓住我的手:
“我知曉太子荒淫,也知曉不少貴女都與他有風流債。所以我過去隻是與他談情,秋獵那夜我本想給他嘗嘗甜頭,哄他給我個太子妃當。沒想到陛下卻誤入太子營帳,還將我當作麗嫔寵幸了一整夜!”
我張了張嘴,十分驚訝。
妹妹抽泣著繼續說:
“我醒來時羞憤欲S,發現九千歲也在場。我不明白,為何這場天家醜事無人負責。皇帝明明寵幸了我,卻威脅我不準說出此事,還將我這失了清白的高門貴女嫁給太監!”
鄭伯玉皺起眉:“陛下對我說,關侯爺的次女是個看不清局勢的蠢貨。那晚他是故意闖入太子營帳的,事後拜託我娶你為此事兜底。關伏柔,你難道不知陛下不希望太子繼位?”
妹妹臉色煞白:“可太子殿下的母親是皇後啊!皇後娘娘的母家手握兵權。我若是成了太子妃,一生都順遂富貴。”
鄭伯玉忽然笑了起來:“既然你堅持己見,我不與你爭論。”
“新婚之夜我就知曉妻子不是關侯爺的次女。陛下喜愛龍涎香,我在陛下身旁做事,不可避免地沾染這香味,關伏柔,你因那一夜風流,聞到這味道就犯惡心,對不對?”
妹妹一下子捂住了耳朵:“不要說那三個字!嘔——”
我怔了怔,想起新婚之夜鄭伯玉那古怪的表情,總算恍然大悟。
妹妹頹然跪地:“太子若是對我沒有半分真情,為何還要賭咒發誓,說定會娶我為太子妃?”
“他說等他登上皇位,就會封我為皇後。我隻是一個渴望幸福的小女子,我有什麼錯呢?姐姐,我知道你心性豁達,你就算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也能很快重見笑顏。所以我才再三求你幫我渡過難關。”
“若早知如此,我寧願嫁給一位七品文官,安穩一生!”
我看著妹妹的淚眼,覺得她又可恨,又可憐。
8
那天過後,妹妹忽然開始跟著丫鬟一同勞作,她為我洗小衣,替我倒夜壺,甚至去院子裡做粗活,拼了命的討好我。
等侯府長女出殯那日,妹妹跪在我面前,哭成了淚人:
“姐姐,我求你把我偷偷送回侯府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出後宅!”
我沒說話,她見狀又柔聲哀求道:
“要不你將我收為侍女!我為你當牛做馬!你將我帶在身邊,我保證老老實實伺候你!”
她臉上是無盡的悔意,她抓住我的裙角,一雙白嫩的手已經磨出大大小小的血泡。
我閉了閉眼:
“來人,拿一件黑鬥篷給她,今夜秘密送她回侯府。”
夜深露重,瓊枝望著駛向侯府的馬車,摸了摸脖子上的紗布:“夫人,您就這樣放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