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宴上，我爸指著渾身名牌的小三，讓我喊媽。
我媽匆匆趕來，和上輩子一樣，隻會抹眼淚。
她明明已經穿上了最體面的衣服。
卻還是顯得窮酸、憔悴、畏縮。
甚至，她都不敢開口說，她才是我親媽。
心中鈍痛，我克制住想遞紙巾的手。
不能再選她，否則我們都會S得很慘。
所以，當特想讓我滾蛋的小三，假惺惺地摟著我：「悅悅，家裡至今還留著你的房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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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準了鏡頭，順勢撲向她，「媽，我今晚就搬進去住！」
1
我爸愣住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其實我知道我爸並不是真心找我，他隻是想打著尋親的幌子立人設賺錢。
三歲那年，他嫌我玩玩具吵到他午睡，甩了我一耳光。
我媽怕我哭鬧不止又挨打，趕緊抱我出去玩。
就一會兒的功夫。
她給我買糖，我被人販子拐走。
於是，一向愛美的媽媽變得蓬頭垢面。
她四處發傳單，見人就下跪。
不久就遭到了我爸的嫌棄。
「尋親就是個無底洞，就算有兩個公司和六套房也經不住你這麼揮霍！」
「再說了，你自己搞丟的孩子，憑什麼拖累我？」
我爸整天責怪我媽，終於在我媽提出要賣房尋女時爆發。
「離婚吧，你淨身出戶，自己去找個夠！」
而我媽為了找我，真的離婚了，出於愧疚什麼都沒要。
不僅如此，她還天真地以為，爸爸說的是一時氣話。
隻要找到我，就能一家團聚了。
可我爸根本沒有等我們，他轉身就娶了小三。
沒想到，小三更能揮霍，穿名牌衣服，買限量款包包，連喝水都隻喝兩千塊一瓶的法國進口水，才三年就把我爸吸得瀕臨破產。
也是那時，有家長在互聯網搞熱度尋子，意外吸粉發了財。
我爸心動了，他蹭上那波熱度，名利雙收。
錢這麼好賺，我爸肯定是想找我的，一直找我。
但別真的找到我。
無奈我採血入庫匹配成功，他不得不大擺宴席。
並為了維持人設，想出了這場把小三粉飾成原配的戲碼。
無奈小三也有小九九，她認為我爸已經資產過億了，不賺網友的錢又能怎麼樣？
更何況她替我爸生了個兒子，根本不想有人來分家產。
「那個穿破旗袍的女人，才是你親媽……」
小三避開我爸，故意在我耳邊嘟囔。
我當然知道，那個滿臉憔悴站在角落，看著我又哭又笑的女人是我的親媽。
而且我還知道，她為了籌錢找我，送外賣撿廢品，正住在地下室受苦。
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想過苦日子。
眼睛酸得厲害。
我裝作沒聽見，抱著小三一個勁哭：「媽，我願意，我願意把戶口轉回來。」
2
「你胡說什麼！我又沒問……」
小三一驚，指甲掐進了我的肉裡。
我爸不明所以，但在鏡頭下，也隻得強顏歡笑點頭答應。
小三看到我爸點頭，急了。
她趁著我爸跟其他尋親家長交流的時候，偷偷慫恿我媽認我。
「姐姐，你找孩子找得這麼苦，也該讓她知道。」
我媽被算計了不自知，她以為這是我爸的意思，眼睛都亮了。
「悅悅，我……我是……」
可能女兒就是比較容易共情媽媽吧。
前世，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
於是，我又害了她。
認親宴這年，我讀高二。
她為了供我上學，為了搬出地下室，一天打三份工。
最終猝S在送外賣的路上。
葬禮辦得很潦草，沒有人同情她。
我爸說，「你媽就是愛逞能，當年逞能找你，後來逞能爭你，你看看她，屁本事沒有，也敢忤逆我。」
親戚們說：「你媽自己想不開，放著有錢的日子不過，來受這種苦。」
小三也說……
她捂著嘴湊到我耳邊說：「還得感謝你們，要不是你蠢被人販子拐了，要不是你媽蠢，非要找你，我也過不上現在這種揮金如土的日子。哈哈哈，真是太感謝你們兩個蠢貨了。」
林曼麗，也就是我爸的小三，得意地晃了晃她的滿鑽手镯。
我不明白，一個執著於找孩子的母親，為什麼沒有好下場？
而我，也沒有好下場。
半工半讀熬到大學畢業，我本來進入了一家世界500強的企業工作。
林曼麗見我學的是法律，怕我回來搶財產，找了幾個小流氓把我輪奸至S。
她不僅倒打一耙說我不自愛，還把照片傳得到處都是。
就這樣，我S在了最屈辱的時刻，泥濘、骯髒，也還沒來得及為我媽報仇。
我的心揪了起來，千萬不能重蹈覆轍。
不敢看我媽的眼睛，我拉了拉我爸的衣袖。
他沒察覺到是林曼麗在使壞，反而責怪我媽不懂事。
「別哭了，隻是讓你來看一眼，別得寸進尺。」
怕待久了穿幫，他暗地裡威脅我媽。
「趕緊走，你也不想影響孩子高考吧？」
可憐的我媽，都這樣了仍然對我爸心存幻想。
她一步三回頭，幻想我爸會因為心疼而叫住她。
隻可惜，我爸根本看不見她的消瘦，他一路小跑回席，隻顧著給小三夾菜。
等飯吃得差不多了，有人問我爸有沒有給孩子準備禮物？
我爸這才假裝慷慨地問我想要什麼。
一開始不能要太狠，我裝作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想要個筆記本電腦學習。」
我知道我爸不可能當眾拒絕我。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隻買了一臺三千塊的雜牌子電腦給我。
誰敢相信，這是那個在全網懸賞兩千萬尋女的富豪？
我意識到這樣搞錢太慢了，反手給電腦拍了張照片發網上，並配文：「人生中的第一臺電腦，謝謝爸爸。」
我爸會玩網絡，我也會。
果然，網友們沒有讓我失望。
他們除了罵我爸摳唆、虛偽，還順藤摸瓜扒出了林曼麗的小三身份……
3
我爸大怒，怪我不該把照片發網上。
我沉默地哭泣，「買家對我不好，我隻是想炫耀一下不曾有的父愛。」
到底有點血緣關系，我爸頓了一下，沒忍心再責怪我。
他以為不發聲就可以掩蓋真相，勒令我刪除照片。
可照片一刪，網友們又有話說。
「老登不澄清，隻是一味讓女兒刪照片！認親宴上那個女人絕對的小三！」
我爸不僅掉粉百萬，連股價也跟著掉了。
因為，網友不僅扒到了我媽，還扒到了她拮據的生活。
這下，受到欺騙的網友們真怒了！雷霆之火對著我爸和小三噴。
「臭老登！竟敢讓女兒認三當媽！你沒有良心！」
「狗小三！十四年前搶人老公，十四年後搶人女兒！還要不要點臉？」
「臥槽，居然還有兒子！」
網友神通廣大扒出了五歲的張天豪。
沒想到這反倒給了林曼麗機會，她借題發揮想卷錢跑路。
「怎麼辦，他們知道我們有兒子，會不會對天豪不利。」
「我不管，我要移民，我要去國外生活。」
涉及到兒子，我爸猶豫了。
但他不甘心多年的經營毀於一旦，決定派我去找我媽救火。
我媽見到我，有些意外，眼神飽含著隱隱的期待。
她緊張地搓著手，猶猶豫豫地問：「悅悅，你怎麼來了？是你爸爸……」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幻想我爸會接她回去，然後一家團聚。
我隻好殘忍地告訴她。
「媽，我爸和林曼麗有個兒子，他們準備出國了。」
「你能幫我爭爭家產嗎？」
我深知一時半會很難改變我媽的想法。
所以隻能下猛藥，讓她S心。
上輩子，她白天刷盤子，晚上送外賣，零星的時間撿廢品。
再苦再累，她也沒去找我爸要過生活費。
因為她不知道他有個兒子，她深信我爸一定會心疼她，心疼女兒。
如果在那之前主動去要，就掉價了。
這時我才知道，我爸騙了我媽，他答應過她，不再生小孩，財產都留給我……
我媽終於清醒，貸款找了個律師打官司。
那個律師強得可怕，很會利用輿論造勢。
我爸本來不佔理，咨詢完一堆律師後，不得不罵罵咧咧分給我媽三套房子，和五百萬現金。
這對我爸現在的身價來說，九牛一毛。
但足夠媽媽重新開始了。
我媽拿到錢後，迫不及待地問我：「悅悅，媽媽現在有錢了，你願不願意跟著媽媽？」
她的眼神充滿了渴望，恨不得把這麼多年的母愛都彌補給我。
可是媽媽呀，你上輩子已經還清了，這輩子應該為自己而活。
借口備戰高考，住在爸爸那裡比較方便，我委婉拒絕了她。
「等我能賺錢了就跟媽媽一起，在此之前，媽媽要好好照顧自己，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
我媽大概聽懂了我的意思，她抱著我哭了一會，輕輕點了下頭。
這節骨眼，我爸不敢不讓我回去。
可我進門後，他的臉色不太好。
林曼麗見我爸對我不熱絡，難掩得意地對我冷嘲熱諷。
「哎呀，悅悅啊，你到底跟不跟你爸一條心啊？」
「你爸信任你，讓你去找你媽拍視頻澄清，結果你幹了啥？」
「你幫著你媽，分你爸的財產！」
我確實不跟我爸一條心，就像他踏遍大江南北去找我，其實是帶著林曼麗到處旅遊一樣。
他跟我也不是一條心。
回憶著網友扒出來的細節，我拿出了找我媽錄的視頻。
「爸，我媽是看了網友的評論才找的律師，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爸被林曼麗的話激到，還在氣頭上，沒有搭理我。
沒辦法，我隻好以退為進，「爸爸，網上說，你不是真的想找我，對嗎？」
我爸當然沒辦法承認自己的虛偽，他梗著脖子答：「沒有的事！」
我趁機給他出主意：「你把我的戶口轉過來，給我辦轉學，再加上媽媽和平分手的視頻，網友的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這……」我爸覺得我的話有些道理。
林曼麗見我爸動搖，終於連裝也不肯裝了，指著我冷笑。
「這個家有她沒我！」
4
「看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認親宴回來後，我爸一直在我面前講林曼麗的好話，說她如何辛苦地陪著一起尋親。
如今謊言被戳穿了，我爸尷尬地看了我一眼，急忙拉著林曼麗進房。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再出來的時候，林曼麗像換了一個人，熱情地擁抱我：「悅悅，歡迎回家。」
很久以後我終於知道，我爸當時承諾她「財產都給張天豪，隻利用我賺錢。」
不過，無所謂了。
我終於搬進了我爸的別墅，也見到了有兩個育兒嫂照顧的弟弟張天豪。
轉戶口的事情為我爸抹平了一些罵聲，他很高興，給林曼麗買一個愛馬仕。
林曼麗看在包的份上，當起了雙面人。
她不再在我爸的面前為難我，而是暗戳戳地使壞。
安排不同的社會青年等在學校門口，對著我吹口哨。
「悅悅，當我女朋友吧。」
上輩子慘S的情景浮現，我捂著嘴幹嘔。
打電話告訴我爸：「我被騷擾了。」
他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這句話可太搞笑了。
我上網精挑細選了個男模，把林曼麗的照片和滿牆的奢侈品發給他。
「想賺大錢嗎？」
他秒回：「謝謝姐。」
周末，林曼麗打扮得漂漂亮亮準備出門，育兒嫂正好家裡有急事要請假。
原以為林曼麗會推掉約會，沒想到她直接把孩子塞給了我。
「你別隻顧著學習，照顧好你弟弟，他要是磕破了一丁點皮，你爸饒不了你！」
弟弟是爸爸的心頭肉，我乖巧地點頭。
林曼麗急著約會，警告了我一通後便滿意地出門。
張天豪雖然才五歲，破壞力驚人。
他對我有敵意，嘴裡嘟囔著「壞姐姐」，不停地用玩具扔我。
我沒跟他計較，拿了張卷子，一邊做題，一邊看著他。
他見我不理他，開始哭鬧，用積木砸得「乒乓」響。
響聲太大，終於吵醒了午睡的爸爸。
他一邊下樓一邊罵：
「都是聾子嗎？沒聽見天豪在哭嗎！」
他還是一樣暴躁，我想起三歲時挨的那耳光，小心翼翼解釋：「華姐請假，林姨出門了。」
幸好我爸見我在學習，沒有遷怒我。
他想去抱張天豪，才走了三步，被玩具絆得一趔趄。
我爸因此更生氣，責怪林曼麗不該出門。
他發脾氣的樣子太嚇人，張天豪的哭聲更大了。
「哎，別哭……」
我爸手忙腳亂安撫好張天豪，攤在沙發上緩了很久的氣，才開口問我：「悅悅，你媽媽……最近怎麼樣了？」
5
我爸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媽，此刻提起，無非是懷念起我媽的好。
我媽在的時候，家裡沒有請過育兒嫂，什麼都是她一手來，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一世，少了我的拖累，又有了幾百萬錢財傍身，她不用一天打三份工，而是開始保養自己。
上次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從美容院出來，容光煥發的。
「悅悅，媽媽聽你的話，努力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
「等你高考那天，媽媽穿上最漂亮的旗袍，去為你加油。」
除了保養，媽媽還開了家花店，店面不大，卻布置得很溫馨。
「挺好的。」我說，「媽媽找了點事做，開心了許多。」
爸爸聽後沉默了，他沒有再問什麼。
但幾天後，他去了我媽開的那家花店。
當他看見我媽穿著新中式長裙在花叢中摘花時，他看呆了，好久才上去打招呼，「玉玲，你變年輕了。」
我媽淡淡地瞥了一眼，客氣而疏離地回他：「謝謝，需要買花嗎？」
她是真的放下了，把我爸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我爸見我媽不搭理他，反而放不下了，他跟中邪了似的，連著一個月都去買了花。
林曼麗並沒有發現我爸的異常，她正跟男模打得火熱。
有一次月嫂請假，家裡沒人，她竟然把張天豪直接送去託管班，就匆匆約會去了。
結果她回得太晚，託管班下班了，她還沒去接人。
電話打到我爸這裡，她才戀戀不舍地回來，哭訴是因為贏了錢，小姐妹不給走。
我爸雖然生氣，但也心虛。
因為我媽不搭理他，他經常在花店對門的咖啡廳點一杯咖啡，看我媽插花。
所以，當林曼麗哭著說下次不會了時。
他也沒太責怪她。
林曼麗不了解這些，反而覺得我爸是太愛她了，太愛兒子了。
抹了眼淚就開始找我的麻煩。
「你這個姐姐是怎麼當的？不知道早點回來帶弟弟啊？」
「晚自習上不上有什麼關系？反正最後都是給我兒子打工。」
「我勸你識時務一點，你看你爸剛才沒生我氣，就應該知道，這個家，誰說了算！」
她好膨脹啊，我當然不能戳穿她。
我唯唯諾諾地點頭，她終於罷休，上樓去看兒子。
可能是良心發現，覺得花著我爸的錢，去養小白臉有點不好意思。
林曼麗這段時間都在家，恰好發現了我爸的秘密。
「張東來！你居然還去找她，你怎麼對得起我？」
她在家裡大吵大鬧，把客廳砸得稀巴爛。
育兒嫂交接班，誰也不想搞這衛生……
她倆推來推去，被林曼麗撒氣般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最後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們竟然辭職了。
客廳裡本來就一片狼藉，張天豪跑出來學著林曼麗亂扔。
我爸看到這幅情境，暴跳如雷，罵林曼麗胡鬧，帶壞兒子。
林曼麗也在氣頭上，拿了幾個名牌包就跑了出去。
於是，爛攤子都留給了我爸。
他泄氣般癱在沙發上，對我說：「悅悅，這是我的報應啊，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6
肯定是來不及了，他配不上我媽。
我把地上掃出一條能走的道，跟我爸商量。
「明年功課緊，我想住校。」
不知道這話觸及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經，他突然吼我。
「連你也要離開我嗎？像你媽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