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正一下,是前妻,你已經是過去式,我才是正在進行式,林律現在這話,叫不要臉。」
誰能想到,動輒拿上億標的幹仗的兩位大佬,也會打這種毫無意義的嘴仗。
我請沈度回避。
有些話,確實應該和林屹說清楚。
16
「如你所見,我有新生活了。」
林屹紅了眼,「鹿寧,我有錯,但你不該用沈度來懲罰我。招惹他,你是在玩火!」
「我離婚了,跟誰玩是我的自由。何況我再怎麼玩,能有你當初跟蘇暢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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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溺水的人抓住求生的浮木。
「我承認在蘇暢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但我沒有和她發生關系!」
我笑了,「林屹,不是隻有肉體出軌才叫出軌,何況這不重要。
「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我和你離婚僅是因為蘇暢吧?」
我一字一句:
「蘇暢惡心,而你更另我生厭!你說你錯了,但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
林屹聲音發緊,
「鹿寧,那張照片讓我失智,但你三言兩語就能讓沈度退出,我很難不多想。」
「林屹你看,哪怕是現在,你還在為自己找補。」
我靠進椅背,「既然你說不出口,我替你說。
「就從那個項目說起,你看似驕傲實則自卑,你不允許你費盡心機想要的東西,我輕而易舉就得到。
「你看不慣我找沈度,但又不得不趨於現實,所以你即便看到我和沈度在一起,你不聞不問關上了門。
「最後你拿到了項目,卻又如鲠在喉。」
林屹眸色閃躲。
我繼續,「你收到蘇暢的那張照片,第一時間也不是查真相,而是直接在心裡給我定罪。
「你用沉默來維護自己可笑的自尊,又無時無刻不對我進行著道德的審判,包括今天,私自登我的微信,目的無非是想坐實我情感不忠。
「至於蘇暢——」
頓了頓,
「你享受她對你的崇拜,你精神上早出軌了。你之所以不去查那張合成照的真偽,還有一個原因。
「因為那張照片正好可以將你的不忠,心安理得化。
「你現在跑來給我說知錯?林屹,如果你真的知錯,就不該有臉提復合,而是鄭重地跟我道歉,然後從我眼前永遠消失。」
平靜說完這些,林屹的眸色徹底黯淡。
我起身,「林屹,一個合格的前夫,活著也應該像S了一樣。」
17
林屹的頹然模樣被門徹底隔絕。
但屋裡,還有一個。
我找沈度。
他正反客為主地在我家廚房搗鼓著什麼。
「他走了?」
我輕嗯一聲,「剛剛我是情非得已,我跟你道歉。」
「道歉不用了,先把飯吃了吧。」
我吸一口氣,「沈度,你現在的玩法,我玩不起,也不想玩的。」
他停下動作看我,
「玩,為什麼覺得我是在玩」」
「沈度,我們都不是小年輕了,何必揣著明白當糊塗。」
一年前的項目。
酒吧小混混的線索。
堂堂一個律所高伙,仗著幫我打架動不動賴我家混飯。
今天又是給我修水管,又是做飯。
沈度這種人什麼都不缺的。
金錢、地位、桃花,滿足世俗定義的成功,他都有。
缺的不過是刺激和挑戰。
剛巧,我性格剛硬,又是他S對頭的前妻。
他想玩,找上我,無非是覺得有趣。
他有的是資本和精力玩,可我沒有。
但不可否認,我有私心。
林屹太自負,縱使我跟他離婚,他一樣不會善罷甘休。
其實離婚後,我好幾次在門口監控看到他出現。
我利用沈度做我的擋箭牌。
他看出來了,配合我。
但林屹剛剛的話提醒了我。
招惹沈度,我是在玩火。
吸一口氣。
「沈度,我們以後還是保持距離吧。」
沈度唇角笑意壓下,「鹿寧,用完我就丟,沒有你這樣的。」
頓好幾秒。
他緩緩開口。
「鹿寧,你經歷過無望的等待嗎?久而久之,等待和忍耐成了一種習慣。」
「我用好多年來接受你已婚的事實,是你跟他離婚,給了我希望。
「我對你,不是玩。」
沈度的目光灼定在我臉上,
「是少年旖夢,是無數失眠的夜,是我愛戀的開始和唯一歸途。」
「所以鹿寧,我從沒想過玩,我是在,追求你。」
18
沈度走了。
臨走前說了一句,「紅湯餛飩,如果還愛吃的話,嘗嘗。」
我看著流理臺上冒著熱氣的餛飩。
記憶被拉回十六歲的夏天。
張阿婆拉著我的手,「寧寧以後記得回來看阿婆。」
我重重點頭,「阿婆的紅湯餛飩天下第一好吃。」
「傻丫頭,就你和小度一直來光顧我這個老婆子的生意。」
陽光下,少年一身校服,稀碎劉海落在前額,安靜地站在槐樹下。
我對他有所耳聞,打架很厲害。
所以每次我都故意坐得離他很遠。
我倆吃完餛飩,會互不幹擾地寫作業。
有時候很晚了,他還會偷偷的送我回家。
那條巷子很黑,會時不時出現幾個地痞流氓。
但每逢有地痞靠近。
身後不遠的地方,就會有酒瓶碰撞出叮鈴哐當的響。
我知道,是他。
我看到他從阿婆那裡撿了幾個空酒瓶。
膽子瞬間就大了。
等我進了家門,我趴在窗戶上看。
果然。
酒瓶被他丟進我家門前的垃圾桶,然後他插兜離開。
後來搬家轉校,我回去過一次,阿婆已經病逝了。
從此再沒人知道我喜歡紅湯餛飩。
至於那個少年,也逐漸被我淡忘。
後來上了大學,我的眼裡隻有林屹。
全然沒有意識到,林屹的室友沈度,和那個少年的模樣,幾乎重疊。
19
再見沈度,是三天後。
我去找他道別。
他眼眶如當年得知我和林屹結婚時一樣。
紅的像病了。
但還是克制問我,「去哪裡?」
我答:「完成人生 to do list 上最宏大的一項——
「環遊世界。」
他默了好一會。
沒挽留,沒多問,隻道:「什麼時候?我送你。」
「今晚。」
他又沉默許久,最後歸結為一句,
「鹿寧,真不愧是你。」
機場。
我主動抱了沈度,「謝謝你。」
沈度的心意,說不被觸動自然是假的。
但現在的我,理性多過感性。
我已經在婚姻的沼澤裡深陷過一回。
沈度要的,我回應不了,至少現在不想。
我輕拍他後背,「如果有合適的女孩子——」
他打斷我的話,「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
「鹿寧,我會一直在。」
我後退,手舉過頭頂,「你啊,怎麼就愛一條路走到黑呢。」
他的聲音追過來,
「鹿寧,我從來就隻有你一條路。」
還真是執拗。
算了,隨他吧。
他的堅守我阻止不了。
就連我自己,未來會怎樣都不確定。
未來的事,通通交給未來吧。
番外 (沈度視角)
我從沒有見過鹿寧這樣的女孩。
一旦認準了一樣東西,就S磕到底。
比如一碗平平無奇的紅湯餛飩。
她可以每天都吃。
但我覺得我們是一類人,我可以為了她,也每天都吃。
說的好聽,是專一。
不好聽,是偏執。
而我很快悲哀的發現。
鹿寧把她的偏執,用到了林屹身上。
我費盡心機打聽到鹿寧填報的高考志願。
跟她考進同一所大學。
清晰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她雙目粲然看向我。
心懸停高空……
然後摔碎。
她的視線穿過我的肩。
林屹出現,她視線追隨。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那天晚上,室友開玩笑,「林屹,我看民商的系花好像對你有意思。」
林屹漫不經心,「爭強好勝這款,不是我的菜。」
「可你搞定她,還怕咱系辯論隊打不進全市?」
那天,我跟林屹打了一架Ṱű⁰。
他隻覺得我還在記恨他,暗箱操作搶了我辯論隊隊長的機會。
我是恨。
不是恨他動手腳。
是恨自己為什麼當初那麼佛系。
因為後來我發現,鹿寧之所以執著於林屹。
便是在賽場上與他一次一次的交鋒,讓她記住了他。
鹿寧不是我所以為的女孩,她要勢均力敵,要比肩而立。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再後來,我看到林屹和鹿寧表白。
她那麼快樂,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
雙目璀璨,抱著林屹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可我的世界塌了。
後來他們一畢業就領證。
我失去理智問出壓在心底很久的話,「為什麼是他?」
她眼神堅定:「因為他是林屹啊!」
還有什麼比這個回答更一擊致命。
我努力接受鹿寧已婚的現實。
我做到了。
但又沒完全做到。
我像是活在暗處見不得光的蟑螂,偷窺著她的幸福。
我很痛苦,但我學會了忍耐。
久而久之,覺得忍耐也是那麼的輕而易舉。
可後來,我發現鹿寧並不幸福。
她玩命一樣為林屹拉項目。
全然忘記自己是一個女人,酒桌不該是她廝S的地方。
有一天,她喝多了,我們狹路相逢。
迷迷糊糊中問我,「沈度,是你啊!」
「你為什麼總跟我家林屹過不去!」
「為什麼他的項目,你總要搶!」
她明明舌頭已經打結,【我家林屹】四個字,咬得很清。
我第一次出口罵她,「傻瓜!」
鹿寧勇敢、聰慧,遇風可振翅,遇海可劈浪。
偏偏對林屹,收斂所有鋒芒。
甚至在意識清醒的時候,放下身段找我。
她明明是驕傲的,但還是求我。
她不知道,但凡她想要的。
我恨不得雙手奉上。
可即便如此,林屹不滿足。
蘇暢的出現,是必然。
林屹想要的,是滿足他掌控欲,豢養保護的菟絲花。
鹿寧注定不會是。
果然,鹿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愛一個人時可以為他傾盡所有,不愛時決絕抽身。
所以她說她要放棄一切去環球旅行時。
說真的,我不意外。
她對自己有清晰的規劃,身上蓬勃向上的勁,永遠不曾萎靡。
那我甘心嗎?
自然不。
但我有耐心。
我最不缺的,就是對鹿寧的耐心。
她隻管肆意生長。
不論多久,我都在原地等她。
番外 (鹿寧視角)
我直飛羅馬,從羅馬假日裡的鬥獸場開始。
再到佛羅倫薩,感受千年歷史文化帶來的靈魂震撼。
看過草原群鹿,海上日落,山間朝霞。
經歷跨境夜火車、紅眼航班、機場過夜。
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
我在朋友圈大大方方分享。
收獲一通點贊。
前同事安娜來私信我。
說我環遊世界也一年多了,有沒有忘記這個人。
照片發過來。
是蘇暢,一個人挺著孕肚在醫院繳費。
一年多時間像是經歷了十年的蹉跎。
還沒等我細問,安娜又唰唰唰連發幾條:
【蘇暢被你送進去沒多久就被取保出來了,懷孕了,說是林屹的,林屹不認,她就在他律所裡鬧!】
【後來鬧太難看了,林屹直接報警了!】
【你猜小姑娘多狠,直接反告林屹強奸!後來發生了很多事,總之林屹被吊銷了律師證。】
【雖然林屹不是個東西,但後來確實證實蘇暢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你猜誰的?!】
【港申的江總!這蘇暢做三上癮了吧,那江總可以當她爸了!】ţũ⁾
【還有,蘇暢肚子裡孩子沒了。在醫院,江總老婆找過來,揪著她頭發就往牆上砸,當時血流了滿地,造孽啊!】
我想過蘇暢如果還是執迷不悟,一定不得善終。
但呼吸在這一瞬還是牽扯出難以言喻的痛意。
人從來不分高低貴賤。
但品格分高下。
當她知三當三,為成為男人附屬品而沾沾自喜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她的結局。
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
我淺淺回復了一個表情包。
見我意興闌珊,安娜換了話題。
於是下一秒,我收到一段視頻。
拿下最佳律師團隊的慶功宴上,所有人都意氣風發。
說真的, 看過太多金發碧眼。
這一刻對他們的想念像氣球在心間一點一點膨脹。
然後在看到角落某個身影時,心顫了顫。
沈度長身鶴立。
黑色大衣勾勒出他颀長高大的身姿。
沒有往日散漫不羈,也沒有一貫的笑意。
過分沉靜, 周遭喧囂似乎都與他無關。
我隱隱動容, 問安娜:
【你們現在還好嗎?】
【好是好, 多虧你, 老大讓我們加入他的團隊,隻是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像是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他也不缺錢啊,搞不懂這麼拼做什麼!】
【他很忙?】
【何止是忙,一天都不休息的,好像工作一旦停下來, 會要了他的命!】
【寧寧, 我們現在可羨慕你了,可以全世界地飛。對了寧寧,前段時間老大還說到過你。】
【說我壞話?】
【老大說,看過世界美好,靈魂會得到滋養, 受過傷的血肉就會重新長出來。或許那時, 你就回來了。】
……
前同事口中的老大,是沈度。
我離職那會,他妥善安排好了我的團隊成員。
他應該是真的忙。
忙到我那麼多條朋友圈,他一個贊都沒點過。
過分刻意的不打擾。
我的視線落在安娜發的最後一條微信上, 看了許久關掉。
提起行李箱前往我此行的最後一站。
南極。
冰川和大海相擁,是世界的盡頭。
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地方, 居然真就出現在我眼前。
在第九天, 我終於看到了極光。
光幕從天際緩緩升起, 從淡綠到深紫,翻騰起流動的畫卷。
波瀾壯闊。
原來宇宙的能量, 真的會讓人驚到失語,隻剩淚流滿面。
我捂著心口, 感受它遒勁有力的跳動聲。
造物的偉大和意義,我了解了。
我所經歷的那些幽暗,痛苦,是那麼的不值一提。
我已經重振旗鼓,有足夠自信往前走了。
下一秒,我架好相機,脫去外套。
將身穿火紅比基尼的自己,定格在這片宇宙終極的浪漫中。
然後打開微信, 選中那個一年多不曾點開頭像,
【還在嗎?】
對面秒回,【在】
我選中剛剛的照片, 發送。
配文, 【最後一站打卡結束,八月十五號回國。】
對方正在輸入……
仿佛輸入了一個世紀。
終於,他回:
【我去接你。】
幾分鍾後,【鹿寧, 謝謝你回來,】
【謝謝你將我所有的希望,帶了回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