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楞在原地。
我爸繼續道：「你當兒子傻呀，我是做建材的，能不知道這些，林嵐是城中村的，那片早就規劃了，我這好不容易跟她成了，你全給我攪黃了。」
「怪不得倩文說你攪事精，成天為點雞毛蒜皮的事計較，煩不煩啊你！」
要是往常我奶指定委屈哭鬧，但這回卻不吱聲了。
「真噠？」
我哥氣不過：「爸，這女人心思不正，八成是騙子，她要是拆遷戶，還能惦記咱家？」
我爸恨鐵不成鋼：「就說你蠢！我沒點誠意，人家憑啥上鉤，你奶上次潑糞，我要是不跟去她家，我能知道她竟然住黃村，人家要跟我分手，我立馬磕頭認錯。」
我奶啐了句：「沒出息！你爸S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急。」
我爸哀求道：「媽，你能不能別給我攪事了，這次要是黃了，這輩子我都隻能拉鋼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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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又問：「萬一隻是租戶呢，這女人會所撞上我，估計就是個小姐。」
我爸嘿嘿拿出手機。
「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戶主，看見沒，這是她家宅基地的本子，上次送她回去，偷偷翻到的，她還不知道那片要拆，不然能輪到我。」
「去會所，那是因為她爸去世，跟朋友喝酒。」
「行了行了，一個個沒點眼界，你們等著吧，以後咱家就是千萬富翁了。」
我奶拍手喊了句：「那咱是不是得換別墅，再請倆保姆。」
我哥更激動：「爸，我要勞斯萊斯。」
我爸翹著二郎腿：「都有，急什麼！」
我把這幅畫面努力印在腦海裡，真好。
就怕他們有命想，沒命花。
「爸，恭喜你，不過後媽好像懷孕了，被奶奶這麼一嚇，不知道咋樣了。」
我話剛落，我爸瞪了眼我奶。
奶奶又開始委屈：「媽也不知道呀，就是怕你被騙了。」
我爸一拳釘在牆上：「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回來找你算賬！」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爸也是廢了好大盡，才把人哄了回來。
甚至不惜把房子過戶給林嵐，當然這次全家都沒人反對。
我奶為了低頭道歉，下血本地掏了三千紅包。
「媽糊塗了，上次對你做了那種事，希望你能原諒。」
林嵐點點頭：「看在博文面上，我不計較了，可要是有下次......」
不等我奶保證，我爸急忙說道：「我就送她回鄉下去！」
6
林嵐終於滿意，而我奶卻笑不出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受挫，以前兒子孝順，孫子聽話，隻要她一句話，全家都得捧著。
而我媽要是頂句嘴，她就記在心裡，沒人時給我爸哭訴，晚上兩口子絕對幹仗。
而我也一樣，我爸會直接斷我學費，讓我不得不低頭道歉。
如今風水輪流轉了。
她的沉默，沒人在乎，我奶心裡有氣，隻能找鄰居哭訴。
但梅大娘不待見她，甚至早已掌控小區八卦群。
「就是她，把孫女工作攪黃，看不上兒媳，拿糞水潑人家，現在好了，房子都被搶走了，看吧，遲早被趕出來。」
「還有，你們誰要是跟她結交，小心手上的金镯子，那婆娘最愛眼紅了，還愛搬弄是非。」
我奶本想發火，但怕梅大娘跑家裡鬧事，衝撞了兒媳，隻能故技重施。
她當著老頭老太面，給梅大娘道歉。
「對不起阿梅，上次給你支招，沒趕走兒媳，我知道你心裡記恨，所以到處潑我髒水，可我也沒辦法。」
「我兒媳有了身子，我得給孩子積德，不然再生個沒用的閨女，我估計也天天睡不著了。」
梅大娘上去就是一耳光。
「演，讓你演，攪事精，成天搬弄是非，還在這裝可憐，房子都被人家拿走了，我看你還能蹦跶幾天，到時候可別在小區撿紙殼子，丟人現眼。」
我奶哭得更大聲了，403 的大爺看不下去了。
「梅霞，別打了，你家事誰不知道，就算秀琴沒給你成事，你也不能空口造謠，這讓人家以後怎麼在這兒生活。」
「對呀。」
我奶見形勢大轉，又開始隱隱炫耀。
「沒關系啦，我兒媳家在黃村，下半年估計就要拆了，現在又懷著孩子，我們家地方小，最近在看別墅。」
403 大爺：「吼，你兒子厲害了，黃村可是在市中心，寸土寸金，這要是拆了，得上千萬呢。」
「那肯定，沒個上千萬也有十幾套房，以後躺著收租了，還是博文牛，二婚都能找個金饽饽。」
我奶頓時臉上戴光，重新找回了被人捧著的優越感。
她吸吸鼻子：「不說了，我要去趟北莊菜市場，給兒媳買條魚。」
秦大媽說：「那麼遠，梅姐他家不就有麼，我早上剛買了兩條，可鮮靈了，我家龍鳳胎都愛吃。」
我奶嘆了口氣，捂著手小聲在秦大媽耳邊蛐蛐。
「她家魚有激素，都是催熟的，反正我從來不吃，你看我倆那麼熟，她白給我都不要。」
秦大媽皺著眉：「真的？」
我奶點點頭，故作大方得走了。
這件事，我本來也不知道，剛找了新工作，部門經理給我在辦迎新宴，可我爸一通電話罵我回來。
「你奶被拘留了，你過去看看，你阿姨受了驚嚇，我得照顧。」
7
我掃了眼滿桌的排骨大蝦。
「爸，我這開會呢，我哥不是還在，讓他去管，奶奶最愛他了。」
我爸頓時惱火。
「CNMD，老子使喚不動你了，天塌下來都給我回來！」
我比他更惱火。
「我他媽又不是保姆，你不是有錢嘛，這點事都擺平不了，還裝什麼逼！」
啪！說完我直接掛了。
同事抬頭看我，我笑了笑：「我爸，喝點酒發瘋，沒啥事。」
這要是以前，我都懶得解釋，但這次我不想失去工作。
我奶那種攪事精，不吃點教訓，她永遠以為自己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得捧著她。
拘唄，又不是我蹲，該吃吃該喝喝。
等我過去警局時，我奶趴在一張桌子上，呼嚕連天。
「你家老太太厲害，牙尖嘴利的，造謠誹謗，還打人，都關進來了，還意識不到自己錯誤。」
我點點頭：「是，老太太蠻狠慣了，全家都捧著，誰要是惹一下，十倍奉還。」
警察叔叔嘆了口氣，跟我說了大致情形。
原來我奶攪事，跟秦大媽說幹菜店的魚有激素，秦家便把孫子發燒肺炎的病怪在魚身上，跑去店裡鬧事，要求賠償。
兩家打了起來，本來調查完就結了，結果秦大媽說露了嘴。
梅家當場氣炸，梅軍帶著弟弟上門來鬧，我奶又拿出她的舊招，扔屎潑糞，惡心完人，還拿鍋砸人。
兩人腦震蕩，在醫院救治，大哥被派了過去，我奶一張破嘴，全家都得動員。
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睡姿，我心底冷笑。
「誹謗罪是吧，那您按規處理。」
「其實兩家可以協商和解，畢竟老人年紀大，我們理解。」
我立刻擺手：「不，絕不和解，我奶脾氣倔，要是知道和解退讓，分分鍾自殘，一輩子活得硬氣。」
「我們尊重她，再說我家窮，根本拿不出多餘錢。」
警察叔叔無奈道：「那行，我們會依法處理，明天送些衣物，交完罰款就可以了。」
我：「好的，我奶怕熱，給條毯子就行。」
對方點頭，我這個監護人立馬籤了所有手續，一錘定音。
這一攤完了，沒想到回家還有一攤。
「十萬？瘋了吧？」
「爸，這家人挺瘋的，他說不給錢，就去老家掘祖墳，去我公司鬧，反正就是地痞無賴。」
我爸甩了打火機。
「給他臉了，讓他鬧！」
他看見我又問：「你奶呢，不是說可以保釋出來麼？」
我解釋：「奶奶嘴倔，不答應和解，還承認就是她說的，這天王老子來了我都沒辦法，人家都有證據。」
「交了罰款，拘留十天。」
「您還是給了十萬吧，梅軍妻弟聽說混社會。」
兩句話我爸再不牛了，「給了錢，我那批貨咋辦呀？」
他又問我和大哥：「你倆有錢沒，先湊十萬過來。」
我：「？？」
8
我很無語：「你不知道嘛，我的工作都被我奶攪黃了，才上幾天班，哪有錢。」
又問我哥：「你呢？」
我哥更是拒絕：「我這剛有個客戶，他媽六十大壽，我得送禮。」
我爸氣得拍桌：「那能花幾個錢。」
我哥：「你懂什麼，五百萬的項目，提成都有五萬，要是不下點血本能拿下？
「我都買翡翠镯子了，沒錢！後媽不是拆遷戶嗎，指定有錢。」
林嵐一臉懵。
「什麼拆遷戶？」
我爸：「沒什麼，他說胡話呢？」
我哥氣惱，扒拉出他手機。
「都這會了還胳膊肘往外拐，就知道吸我的血。
「看吧，我爸就是惦記你的拆遷款，才會娶你，反正你也領證了，早晚要知道，有錢就拿出來吧。」
林嵐和我對視一眼。
「張博文，原來你是惦記我家的房子才結婚的，你個騙子，我......」
「哎呀，我肚子好痛。」
我爸忙扶住女人，瞪著我哥：「還不幫忙，下去開車，要是你弟出了事，我打S你！」
這就弟了？
我拿起手機，趁亂打了通電話。
「想要錢就過來！」
說完掛斷。
我跟在後面，剛出大門，梅家人就擋在外面。
「今天不拿錢，誰都別想全著腿出去。」
我拉過林嵐：「這還有個孕婦呢，沒看見快出人命了，我爸管事，你們找他，我先送她去醫院。」
梅軍退了半個身子，我扶著林嵐，再不管身後一切。
「演得還行吧？」
「還可以，不過你這犧牲挺大的。」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有付出才有回報，接下來呢？」
我遞給她兩張機票。
「接下來你可以退場了，等我聯系，他給你的十八萬彩禮，夠給坤兒做手術吧。」
她接過機票，頓了片刻：「夠，可我怕連累你。」
我彎嘴笑道：「你怕是忘了我姓啥，我們張家向來沒有好東西。」
我爸囂張，人家一拳沒撂下去，他就服了。
我哥軟弱，才看見個榔頭，他就跪了。
我奶嘴利，銀镯子剛拷上去，她就哭了。
鞭子不落到他們自個身上，永遠不知道痛，可怎麼辦呢，我也不是個好人。
我把離別信交給我爸時，他正躺在床上，鼻青臉腫。
「是我對不起小嵐，讓她跟著我受苦，冷靜段時間也好，等我處理好家事，就去找她，我們還年輕，遲早還會有孩子。」
這得多大臉，才能說出這種話。
「爸你受苦了，奶奶出來還是送回老家吧，說實話，要不是她，林嵐能流產？你還賠了錢。」
我爸沉默不語：「可是她終究是我媽，你沒媽，不懂這種養育之情，越老越不舍得，我怎麼能扔下她一個在鄉下吃苦。」
你媽的沒媽，我媽還不是被你害S的。
我沒忍住，差一點動手，但我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9
沒了錢，我爸生意斷了鏈子，以前他還有存款，但現在就難說了。
跟他幹活的工匠們，天天打電話要工資。
預定的鋼筋建材廠商，直接拉走了尾貨。
我爸急得焦頭爛額，借別人都說沒錢，又找林嵐周轉，結果電話那頭：「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我趕忙勸他：「別打了，你這會找她，肯定不接，那天手術室，你是沒看到，出來就面色慘白。」
「人家剛失去孩子，你馬上就去要錢，別人還以為你是騙子。」
「我幫你去了趟黃村，她已經搬走了，她信上不是說了，想冷靜一段時間。」
我爸泄氣般坐在地上，抓耳撓腮，一臉頹廢模樣。
以前有我媽，總會想辦法替他解憂，而他卻隻顧著自己，任由那個女人被我奶蠻狠欺負。
現在好了，可算知道怕了。
我雖然沒錢，但能給他出主意啊。
「爸，既然借不來錢，但你可以網貸呀，銀行慢，手機快呀。」
「你生意大，流水多，肯定借的更多，等你拿了貨款，自然就有錢還了。」
我爸立馬燃起希望，我幫他一頓操作後，借了五十萬出來。
「呵呵，還是閨女厲害，跟你媽一樣有主意。」
這會就知道我媽了，不要臉的老東西。
拿了錢，我爸又恢復了往日神氣，牛皮轟轟地開車出去了。
轉眼，到了我奶釋放這天。
頭發白了一層，人也焉了，提著個袋子站在大門口。
看見我就罵：「沒良心的東西，老娘在裡面這麼久，也不過來看！」
「你爸呢，怎麼不開車給我接風洗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