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改完主線劇情後，記得做個匯報用的 PPT。」
「做 PPT 幹嗎？」
我一臉不解。
「當然是拿來用啦！」
姜餅大佬摸了摸我的頭，笑得很得意。
「說不定就……用上了。」
21
被姜餅大佬說服的第二天，我將陳芮約到會議室，當著她的面刪除了我之前拍到的照片。與此同時，我還給她看了姜餅大佬要我拿給她看的東西——遊戲南瓜關於丁立的採訪。
提起這個採訪，我也是滿頭霧水。
因為整篇並沒有曝出丁立騷擾小男娘的事情，放出的採訪文字反而像是對丁立的鼓吹：鼓吹他輝煌的遊戲從業經驗，他的方法論……順便還提了目前所在公司和項目。
陳芮很快將內容看完。
看完後，她這次主動伸出手和我握手。
「加油，我看好你哦。」
她在說這話時，笑容很柔和，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我隻能跟著傻笑。
當天下午，很少露面的公司老板直接越過主策，在大群艾特丁立，說他明天就要聽他匯報主線第二章劇情。
這突然的動作一下子讓同事們多了不少猜測，之前丁立和陳芮的八卦傳得滿公司都是，就連之前和丁立親熱異常的主策，在和丁立討論進度時，眼神裡都透出一股公事公辦的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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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個檔口，八卦的女主角陳芮，「恰好」請了半天假。
……
所有的壓力和狀況突然匯聚到了對於這一切毫不知情的丁立。
在接到老板的@後，他徹底慌了。
「一唯，你看到老板這邊明天就要主線……」
丁立終於求助到了我這邊。從他抽動著的臉能看出，他此刻到底有多不情願——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看著他低聲下氣地求我，我心裡隻有暗爽。
「可我之前寫的主線你不是不滿意嗎？而且我還有不少其他的工作啊……」
我故作為難，但是話裡全是拿捏。
「你專心修改主線就好，至於其他工作可以先放放。」
丁立現在已經是火燒眉毛，聽我話沒說死，哪裡還關心「其他工作」，他趕緊大手一揮，給我安排。
「不行啊，這邊活兒美術部門今天就要。」
我直接開口拒絕，將丁立晾在一旁。
丁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
「那這樣，你還是優先明天的主線劇情，至於你現在幹的那些活兒交給我，我來幹。」
22
「為什麼不要挾你上司給你幹活？」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個評論的時候，我隻覺得這是一個美好的幻想。可現在，我看著在我旁邊和我一起敲鍵盤碼字的丁立，我突然產生一種不真實的爽感。
以往的這個時候，丁立即使沒下班，也會在工位上開始刷起他的手機。
可現在，他正在抓耳撓腮。
沒錯，他幹著我那些細枝末節的活兒並沒有舉重若輕，反而像是在處理什麼棘手的東西一樣……看著他這個樣子，我更加懷疑這位主文案的工作能力。
……
這天我和丁立幹到很晚。
我這邊其實還好說，因為我加班的目的並不是把主線劇情寫得多好，而是要寫到讓丁立看不出哪裡有問題。
而丁立那邊的東西，美術部門卻很急需，幾次叫人過來問進度。丁立當時就忙得手忙腳亂。
最終丁立沒有細看劇情，隻是大概看了幾眼之後，就讓我發給他，他好去做 PPT 準備第二天的匯報。
聽著丁立說要趕 PPT，我突然想起姜餅讓我做的 PPT。
明天……會有用嗎？
23
主策、PM，程序美術的負責人帶著人出現在匯報的會議室。並不大的會議室被擠滿，像我這種小嘍啰隻能站在一旁。
對了，同時出現的還有請了半天假的陳芮。
老板還沒來，大家都在各自說著悄悄話，畢竟隻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到這次會議的情況不對勁，這些人的目光也不停在丁立和陳芮身上劃過。
亂哄哄的低聲聊天中，美術的負責人李哥摟著坐在他旁邊的丁立，半帶著抱怨半開玩笑地道：
「丁總，你昨天的那幾個需求做得可是有點糙啊。」
美術李哥的這話一出，會議室裡其他人的聲音頓時一低，都看向丁立。
丁立一直在趕著做自己的 PPT，突然被李哥摟住時，他差點沒被嚇得當場跳起來。聽到李哥的話，他隻是幹笑道。
「呵呵，這不是在忙主線嗎……而且美術需求這些東西，我好久沒做了，有點手生……」
「哦！那一會兒等著看你的主線劇情了。」
美術的負責人李哥提及主線劇情四個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引得周圍的同事眼神異動——畢竟之前我的一通發瘋過後，幾乎整個公司都知道是我在寫主線劇情。
李哥陰陽怪氣完後順便又拍了拍丁立的肩膀。
而一旁的看客同事，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聊了起來。
……
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公司老板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24
老板沒有說話，直接坐到了會議室裡給他預留的正中位置上。一旁的項目 PM 見老板一言不發地落座，立即小心翼翼地請示道。
「老大，我們還是按照之前的順序挨個匯報進度嗎？」
老板並沒有開口，隻是沉默地玩著手機。
整個會議室因為老板的沉默而變得更加安靜。就在主策在 PM 幾乎央求的眼神中站起來時，老板突然開口。
「直接開始對第二章主線劇情。」
老板的話語沒什麼語氣，他開口之後，會議室的溫度仿佛又降低了幾度——然而我注意到，丁立伸手在頭上擦了擦，仿佛是已經熱得冒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丁立的身上，隻見丁立將自己的電腦投屏，開始講起自己的 PPT。
丁立的 PPT 做得很好，不隻是排版，更在取舍……他沒有講述劇情本身，而是通過大概瀏覽我寫的那版劇情，提煉了很多高大上的概念。
不得不說，他這方面確實足夠厲害。
「嘭！」
正在我心裡有些擔心事情會不會就被丁立這麼蒙混過關時，會議室裡響起一聲悶響。
是老板，他將自己的手機甩到了會議室的桌子上。
25
「我要聽詳細的落地內容。」
老板將手機扔在桌子上並提出這個要求後，我注意到丁立的頭上起了細密的汗珠。
「詳細的內容我還沒來得及整理到 PPT 上，要不我下周再……」
丁立開口就想拖延，可是話才說了一半，卻被老板直接打斷。
「那直接開文檔，我們一起讀文檔。」
「這……」
丁立一臉為難，他轉頭看向四周，結果發現周圍同事的頭低得一個比一個低。
「沒事，你要不方便，那我這邊先投些東西。」
老板看丁立的表情，並沒有強求，反而是將自己的手機拿起，飛速地操作了兩下。緊接著，PM 的手機震動了。
「挨個給大家看看。」
PM 這邊收到老板的消息後，先是看了看裡面的內容，同時將自己的手機投屏。
投屏的內容有兩個。
一個是遊戲《南瓜》的那篇採訪。
另一個則是聊天記錄。
那篇採訪我之前說過，許多都是丁立的自吹自擂。PM 在一點點拉下的過程中，會議室裡跟我站在一起的幾個同事還發出了「哇哦」這種誇張的聲音。
然而，在老板的一聲冷哼後，這些顯眼包又都乖乖閉嘴。
直到打開那個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裡顯然是在某個遊戲圈老板的群裡。
可以看到，不少其他公司的老板都在艾特我們公司的老板，清一色的都是恭賀。
「恭喜@某公司老李，收獲了力幹將！」
正當我疑惑時，老板再次開口。
「國外 3A 大廠經歷，國內大廠，丁立，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簡歷裡的工作經驗，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問完這話, 老板又嗤笑著補了一句。
一個野雞大學肄業，還敢給自己改成普林斯頓大學畢業……」
偽造履歷？我心裡一陣震驚。
會議室的同事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通過眼神交流著震驚。
「我的履歷都是真實可查的，不信你可以問……」
在老板的質問下, 丁立仍在堅持。可接著, 老板旁邊的陳芮站了起來, 將一個文件夾放在了桌子上，示意丁立打開。
丁立隻是稍稍打開看了一眼，就面色灰敗地合上，不再辯解。
老板見他終於安靜下來，於是輕輕地揮了揮手。丁立看到他的手勢，沉默地走出會議室。
……
將轟走蒼蠅後, 老板甚至沒有等丁立離開會議室，就突然看向我這邊。
「許一唯，你這邊有什麼好的方案嗎？」
後記
很快，一個月轉眼過去。
那篇報道後續被姜餅大佬轉到了文案群裡大肆宣傳，她在群裡毫不掩飾地宣傳了丁立弄虛作假的情況，丁立徹底在遊戲圈裡混不下去。
我借著出差來滬市，和姜餅大佬見了一面。見面後，我和她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那天會議室裡所發生的一切。
在姜餅大佬聽得滿意之後，我趁機問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麼那篇看似正常的採訪到了老板那裡就成了丁立的催命符？
姜餅大佬笑了笑。
「隻不過是打牌遊戲罷了。」
「打牌遊戲？」
見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姜餅大佬詳細解釋道。
「我當時把你的手牌整理後，發現你手裡掌握了三張手牌。」
「第一張, 你撞見丁立和陳芮時拍的照片。」
「第二張, 我！對丁立過去知根知底的姜餅，橫空出世。」
「第三張，丁立騷擾小男娘的錄像……」
姜餅掰著手指列出我的手牌後, 問我道。
「要是你拿著這些牌, 會怎麼做？」
「我？可能還是……向公司舉報吧。」
姜餅大佬聽到我的回答並不滿意, 於是繼續解釋道：
「我不會, 我隻會將這些手牌分別打給對應的人選。」
「啊？」
分別打給其他的人選，什麼時候的事？我一臉懵逼, 隻能用「啊」來表達自己還是什麼都沒懂。
那天我加班到晚上十一點多，有些犯困，於是便想著去樓梯間點根煙提提神。
「□-」「這張牌使得丁立最近這幾天家宅不寧，心神恍惚。」
「接著……是第一張牌, 我們打給了陳芮。換取了一個朋友，而這位新朋友，把第二張最重要的牌, 直接傳給了老板。」
「至於第二張牌，我！即使知道丁立的履歷造假, 但如果就這麼直接捅給你們老板, 老板未必會有什麼行動。」
「為什麼啊？」
我並不理解, 難道還有老板在聽到自己下屬弄虛作假之後，還會放著不管嗎？
「因為這件事，對老板本身並沒有什麼直接影響。」
「並且一些小氣的老板, 甚至會覺得你打了他的臉，讓他難堪。」
「所以，我才一邊找到遊戲南瓜公眾號的朋友給丁立開採訪，同時在朋友圈和遊戲群裡瘋狂傳播他的採訪, 讓他虛假履歷裡的那些公司老板看到。」
「最後再讓這些老板去陰陽你的老板。」
「雖然是同一件事情，但不同的人做，最終得到的結果也會不同。」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