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經紀人王姐找來我，她臉上掛著遮掩不住的喜色。
「恭喜你，時隔半年終於不再是黑熱搜了！你和池煜認識還談過戀愛怎麼沒和我說過呢？要是能炒 ?CP ......」
我抬起頭用紙巾擦幹臉上的水珠，王姐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噤了聲。
「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王姐，我們當年分手並不愉快。我......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王姐欲言又止，卻被節目組打電話喊走。
「我這裡還有合同要談，你先自己坐車回公寓。」
臨走前她神色凝重地遞來我的手機：「哦對了，魏秦剛剛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我沒理。」
她不放心地拍拍我肩：「我先處理這邊工作，如果他那兒又出了什麼事，你等我一起解決。」
王姐高跟鞋啪嗒的聲音漸行漸遠。
手機有一串屬於魏秦的紅色未接，我長嘆一口氣，點開他發來的語音：
「慕清歡，你敢騙老子！老子就知道你和池煜還有聯系！」
「再不接電話，信不信我把當年的照片全發給池煜！」
8
我沒有回復，關掉手機準備先回家。
剛走出洗手間，卻被轉角處伸出的手一把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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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呼一聲，看到池煜近在咫尺的臉瞬間忘記了呼吸。
五年時間過去，他已不是那個能被我一眼看透的少年。
就像他此刻冷厲著目光，視線掃過我身上每一處。
我分不清他是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我如今的落魄，還是隻是想看看分別的五年來，我有什麼變化。
隨後他嗤笑一聲，告訴了我答案：
「慕清歡，為了前途甩掉我，你混得也不怎麼樣嘛。」
他像小狗一樣的雙眼依然澄亮，卻比曾經多了攻擊性。
我波瀾不驚地應道：「嗯，是我輸了。」
他如刺蝟般身上長滿了刺，卻被我輕輕一句擊碎了偽裝。
池煜鋒利的神色恍惚幾瞬。
「那......為什麼不找我？」他聲線沙啞著。
我愕然發現他眼尾泛紅。
印象中的他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對於我這種曾傷害過他的人，他該對我惡語相向，該像分別時放的狠話那樣，爆我黑料，將我徹底踩進深淵。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知道錯了，為什麼不肯回頭找我？」
「當初你離開我不就是想紅嗎？為什麼剛剛鏡頭和熱度都給你了，你都不肯提起我呢？」
「為什麼不想和我有太多交集，為什麼不想和我炒 ?CP ?呢？」
他迫切著，問出一個又一個為什麼。
想來他在外面聽到了我和經紀人的對話。
被他眸中的炙熱燙到，我低下了頭：「我不敢。」
他不解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痛苦：「你不敢什麼？不敢和我炒 ?CP？」
「還是不敢回頭找我？」他自顧自地猜想著，又自顧自地燃起些希望。
仿佛隻要我肯定了他第二個猜測，他下一秒就會回應我說，隻要我肯回頭，他永遠跟在我身後。
可我還是讓他失了望：「我怕你粉絲撕了我，要炒 CP 也不會和你炒......」
我說話的語氣越來越輕。
池煜噤了聲，怒氣積攢著，胸口起伏越來越大。
頭頂傳來的一聲低嘲聲，是壓垮他故作冷靜的最後一根稻草。
「呵，你不敢？」
下顎被他猛然抬起，不得不與他通紅的雙眼對視。
「慕清歡，你當初給我下藥，一夜情的膽子去哪兒了？」
9
下藥，一夜情。
池煜口中不堪的過往，是我處心積慮打造的我與他的開始，也是他拿捏我的一手黑料。
是在我們熱戀期，彼此都選擇閉口不談的第一晚。
空氣在那一刻凝固，不遠處手機落地的聲音打破這寧靜。
「啪嗒。」
是不知何時站在那兒的，池煜年紀最小的隊友，小穆。
看清來者，池煜收起撐在我一側的臂彎，捏了捏眉角松口氣。
他輕聲安慰我：「放心，小穆雖然人有點遲鈍，但嘴巴嚴，不會對外亂說的。」
可小穆扭捏的神色告訴我，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撿起摔落在地的手機，小心翼翼地低聲說道：
「煜哥，我剛剛在直播給粉絲介紹場地。你們剛剛......都播出去了。」
他掃了一眼被瘋狂刷屏的彈幕，還不知死活地問了句：
「那個，我替網友們問句，什麼一夜情啊？」
池煜深深呼吸一口，望去小穆的眼神像是要殺人。
他轉頭低聲對我說道：「我去處理，你去我的休息室等我。」
池煜走到小穆身邊，對直播間的網友道聲抱歉後，第一時間關停了直播。
拉著小穆去找隊裡商量對策前，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眼我。
「等我。」
10
我沒有聽池煜的話，從後門上了車回家。
池煜用私人賬號澄清剛剛隻是個直播事故，他所說的隻是一時氣話，是我和他之間的誤會，並且我們現在已經彼此說清。
他言簡意赅：【我和她已經分手多年，希望大家不要打擾她現在的生活。】
靠著車窗，我牽起一抹苦笑。
說要爆我黑料的男孩，明明被我傷害得最深，到頭來卻還想著保護我。
可網友和他的粉絲們顯然不買賬，在他跑了大量女友粉的同時，我再次被罵上了熱搜——【當代女星，為了紅不擇手段。】
【這女的太不要臉了吧？我圈子裡有當初認識他們的朋友，據說慕清歡當初甩池煜就是為了資源和名利。當時池煜和家裡鬧得僵，不像現在這樣背靠資本。】
【那這樣就說得通了，慕清歡看上了池煜是池家獨子的身份，用手段設計睡了池煜後以為能攀上池家，結果發現當時的池煜一無所有，就把池煜甩了。】
【那這池煜也是個沒腦子的戀愛腦啊。無語，脫粉了，真是一對癲公癲婆！】
......
手機鈴聲響起，是一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和池煜分手回國後，我換了號碼，可他的號碼始終如一。
手機自動掛斷後，我閉上眼，眼淚悄然落下。
池煜，我真的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嗎？
11
走近小區樓下時，我遠遠便認出了那個身影。
我蹙眉，硬著頭皮走近，躲了電話和消息，總躲不了一輩子。
比起之前瘋狂轟炸我手機的暴躁，魏秦此刻朝我咧嘴而笑更讓我不寒而慄。
特別是他臉上不知何時新添的一道刀疤。
他神色難掩醜陋的貪婪：「姐，我就知道你沒和池煜徹底斷了聯系。」
「他還喜歡你對不對？他當初那麼愛你，連那件事都能原諒你，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我也是傻，真信了你的話，被你騙了五年。」
說著，魏秦靠近我，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捕捉到我的舉動，嘴角一頓，再看向我時，眸中是他刻意壓抑的瘋狂與偏執。
「姐，我不怪你。既然他回來了，你就再幫我一次好不好？」
他指著臉上還在微微滲血的刀疤，向我賣慘：
「他們說我再還不上錢，就不是毀容這麼簡單了。」
「我知道上次偷你捐款的錢是我不對。現在你有池煜了，幫我還錢對你來說很輕松吧？」
「現在池家認回池煜了，他坐擁億萬家產。我要的不多，一百萬就好，這對他來說九牛一毛......」
我難以置信地看去他，沒忍住一巴掌扇了上去：
「一百萬？！魏秦，你還敢去賭？」
半個月前忽視掉他和我要錢的短信時，他要的不過是幾萬塊，而如今竟獅子大開口。
魏秦側著臉，舔口後槽牙，卸下偽裝。
他朝我怒吼：「一百萬怎麼了！慕清歡！要不是你，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就是因為你，我沒了爸！沒了媽！那女人進去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的？」
「你說過，會好好負責我一生。」
12
魏秦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口中的那女人，是我們共同的媽。
爸爸病死的當天晚上，媽媽帶著我走進一個新家。
原來媽媽早就婚內出軌，魏秦是她和那個男人的親生骨肉。
那個男人叫魏明，盡管他故作慈祥和善，卻總讓我莫名地恐懼。
後來他家暴媽媽時，我才明白內心恐懼從何而來。
魏明再善於偽裝，他暴戾偏執的眸子是不會騙人的。
可媽媽就那麼被他騙得昏了頭，就算被他一次次打得頭破血流，也要哭著拉住要報警的我。
她總麻木地說，再熬一熬就好了。
直到我十四歲那年，她回家看到魏明將我壓在身下，血從我腿間滴落。
她捂頭尖叫，衝上前拽著魏明的頭發：「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魏明被拉著從我身上離開，他們二人扭打在一起。
沒過多久，媽媽就被打得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看到魏明又向我走來，也看到我剛剛趁機藏在手中的刀具。
她用盡力氣撲向魏明，尖叫著，將啤酒瓶碎片插進男人頸間的大動脈。
血流了好多好多，流到門前剛剛放學回家的魏秦腳邊。
13
媽媽被判了無期徒刑，進去前，她滿懷愧疚地擁緊魏秦。
對著孤身一人站在一旁的我說：「清歡，他是你的弟弟，你要對他的一生負責。」
我輕輕點頭，看媽媽對魏秦放不下心地囑咐。
直到她臨走前，都沒碰我的手一下。
我嘆口氣，想著就此與灰暗的過去道別，和魏秦相依為命。
可後來我慢慢發現，魏秦身體裡流著的，是和魏明一樣陰險惡毒的血液。
他從最開始的打架鬥毆，到後來的攀炎附勢，與和他雲泥之別的富家公子玩錢賽車。
他從不服我管教，被我教育急了便指著我鼻子，用我害得他沒爸沒媽來道德綁架我。
那時我還會偶爾去看望媽媽，可她從未關心我一句，嘴邊不離魏秦：
「如果不是我們母女倆，秦秦一定會是個好孩子的。」
「清歡，我為了你，殺了他親生爸爸。你對他好點，就當是報答我這個媽媽，好嗎？」
就這樣，魏秦成了我一輩子的累贅。
如果不是他，我或許會比現在過得輕松簡單。
可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遇到池煜。
14
被魏秦一通求救電話喊到酒吧時，我還穿著咖啡廳的兼職服。
他把我帶到酒吧頂層的高級套房，拉著我的手苦苦哀求：
「姐，他們帶我玩這東西，我不小心放到何家千金的酒裡去了。」
「我真是不小心的，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碰何家千金！」
「我不敢和別人說，姐，你幫我進去看看，需不需要帶她去醫院。」
「求求你了，姐！」
那個時候沒想到魏秦骨子裡壞得那麼徹底，我信了他的話，走進昏暗的房間。
我躡手躡腳走到床邊，那裡隱隱約約有個人在難耐地局促呼吸著。
「何小姐？」我輕喚著，掀開被子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