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擁明月

第81章

字數:2945

發佈時間:2024-11-12 11:07:11

  商絨聽見外頭有開門的聲音,她立即掀簾走出去。


  竟是榮王妃。


  榮王妃身後沒有女婢跟進來,那道門合上,這室內靜謐無聲,隻剩下她們母女二人。


  “您來做什麼?”


  商絨終於開口。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理應入宮來為你梳妝。”榮王妃說著,打量她起她衣冠整齊的模樣,“但我似乎還是來得遲了。”


  “母妃以往沒做過這些事,今日又是何必。”


  商絨垂下眼睛。


  榮王妃見慣了她乖順柔弱的模樣,少有聽她這般說話的時候,但此時,榮王妃並沒有絲毫惱怒,她神情平靜地走到商絨的面前。


  伸手輕撫她烏黑的發鬢:“明月十六歲了,長大了。”


  商絨後退一步,躲開她的手。


  “我知你怨我,但明月,我沒有辦法。”


  榮王妃掩下心頭的那點失落,她放下手,“我今日也不是來找你的不痛快,隻是想與你好好說說話。”


  這些日子以來她時常會想起純靈宮那夜,她隻要想起商絨腕上那道疤,想起那夜商絨對她說“不需要了”,她便寢食難安。


  榮王妃也想與她好好說話的,語氣輕柔些,像一個平凡人家的母親那般,可此刻她看著商絨的臉,才驚覺自己竟從不知如何做一個溫柔的母親。


  她有心彌補,可張張嘴,又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Advertisement


  “你的衣袖有些亂。”


  榮王妃伸手替她整理衣裝,見商絨不說話,卻也沒拒絕,她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


  她待商絨,從未像此刻這般小心過。


  “母親。”


  商絨忽然喚她。


  “嗯?”榮王妃輕應一聲。


  “我知道您與父王不易,我知道皇伯父一直忌憚父王,他不準我與父王親近,留著父王的性命卻逼著他做了他最不喜歡的道士。”


  商絨看著她:“父王身不由己,您也身不由己,這些其實我都明白,而我所求也並不多,若您從前也如今日這般,願意與我多親近些,願意與我好好說說話,那該有多好。”


  “明月……”


  榮王妃嘴唇微動,撫平她衣袖的褶皺,對上她的目光。


  她的這個女兒,自小便將心事藏得很好,少有向她袒露的時候。


  她們母女之間從一開始就鑄著一道高牆,她從來不會溫聲細語,而商絨亦難向她敞開心扉。


  她也沒有意識到不知何時,自己這個常會進宮看望女兒的母親,竟不如被困在榮王府中不得而出的榮王了解她。


  “神碧,待她好些吧,否則說不定哪一日你我便要失去這個女兒了,你別再……傷她的心。”


  榮王妃想起榮王今晨與她說的話,她忍不住看向商絨的手腕,玉镯擋住了,可她記得那夜自己親眼看過的傷疤:“往後……”


  她才試探一般地開口,那道門倏爾一開,有女道士在門外小心翼翼地說時辰到了,榮王妃看著商絨被眾人簇擁著往門外去:“明月。”


  “往後我會的。”


  她說。


  商絨停步,她回頭看見榮王妃,她永遠是那麼孤清冷傲的人,立在那裡便如寒梅一般凜冽。


  “母親,我走了。”


  商絨壓下眼眶的熱意,回頭迎向那片瀟瀟風雨。


  遲了。


  太遲了。


  淳聖帝因陰雨而臥病在床,不能出宮前往星羅觀,故而禁軍與凌霄衛便隻護送明月公主的車駕出宮。


  這是自她回來後第一次出宮。


  御街兩旁的百姓冒雨跪拜,口中大呼“明月公主福壽安康”,這般震天之聲比淋漓的雨還要響亮。


  “公主安心,今日必然順利。”


  拂柳與她一道坐在車中,也許是見她始終蹙著眉,便含笑出聲。


  商絨抬眼,凝視她的笑臉。


  星羅觀的眾人在大門處恭敬地等待許久,待得公主車駕停穩,他們立即伏跪下去。


  “公主,請入觀。”


  凌霜大真人由抟雲撐著傘,走到車駕前相迎。


  商絨被拂柳扶著從車上下來,立即有女道士上前來撐傘。


  雨勢有些大,觀中圓臺上的香火點不燃,道士們忙著以油布遮蓋,而商絨則被眾人簇擁著請去了樓閣之上暫且休息。


  雨水拍打在欄杆上,商絨頭上的蓮花金冠很重,她的後頸隱隱有些疼,卻仍隻能端端正正地坐著,一雙眼卻忍不住在底下搜尋。


  底下那麼多人,可她沒看見夢石,也找不到折竹。


  是不是生了什麼變故?


  她心中越發不安。


  身後的女道士在說著“祭神舞”,商絨立即想起之前夢石與她說過的話,她的視線遊移,不經意地望見對面欄杆內,那一群戴著彩繪面具,身著雪白衣袍,腰系殷紅絲绦的人。


  那麼多人。


  哪一個才是他?


  商絨找來找去,驀地被一名坐在欄杆前,捏著面具輕輕搖晃的白衣人吸引視線,他仿佛是故意的,擋在臉前的面具搖晃兩下,見她看過來又不動了。


  商絨心中仍不確定,才要移開目光卻又見他拿在手中的面具挪開了些,他歪著頭,僅露出來一雙眼。


  那似乎是一雙極漂亮的眼。


  商絨驀地站起身,隔著珠簾,她有些看不清,她想也不想地提起裙擺,掀開珠簾跑到廊上去。


  “公主?”


  守在玉座旁的女道士們見她忽然出去便忙跟上。


  油布尚未遮蓋起天幕,雨勢削減了些,但眼前仍是一片綿密的雨絲斜斜地飄飛著。


  少了霧氣,她看清對面那少年發髻間清亮的銀簪。


  隔著潮湿雨幕,


  商絨看見他露出來半張臉,他的眼睛彎彎的,在對她笑。


  她的眼眶湿潤起來,


  卻不自禁的,也彎起唇角。


第76章 我們走


  長定宮。


  夢石靠坐在太師椅上, 滿臉疲倦,御醫跪在一旁,正替他搭脈。


  “殿下近來太過操勞, 又染了風寒, 所以才會這般頭痛難忍,身子綿軟無力。”御醫收回手,恭謹地說道。


  “請快去寫方子吧。”


  年輕的宦官張真再旁低聲說。


  御醫起身小心地退出寢殿,張真將一碗熱茶捧給夢石:“殿下,如您所料, 陛下方才將今日星羅觀的差事交給了二殿下。”


  方才夢石在含章殿中暈倒,淳聖帝便立即著人將他送回長定宮, 又叫了御醫前來替他診治。


  “嗯。”


  夢石應了一聲, 神情卻仍是說不出的凝重。


  “殿下,您可是在擔心明月公主?”張真小心翼翼地問。


  “五弟絕不會放過這個生事的機會,我既要成全他,”夢石心中總有些不大安寧, 眉頭皺得很緊, “也要成全明月, 但我總有些擔心。”


  “殿下放心, 我們在觀裡的人盯著呢。”


  張真低聲寬慰道。


  夢石沉吟片刻, 他擱下茶碗:“不行, 你親自去盯著, 若是明月出了什麼事, 你便提頭來見!”


  ——


  天色明亮許多, 星羅觀中的油布尚未遮擋起天幕, 雨便已經停了, 凌霜大真人將商絨迎上高臺, 數百名道士在長階底下拖著長長的調子誦經,數不清的銅鈴搖搖晃晃,清脆的銅鈴聲與誦經聲密織一片。


  火祭,祈福,敬拜上蒼,商絨一如以往生辰時那般一一完成,東方陰雲既散,淺金的日光彌漫,鋪滿白玉高臺。


  商絨幾乎有些睜不開眼。


  底下的人影密密麻麻,她在這個最高最高的地方往下望,不由心生一種搖搖欲墜的懼意。


  商絨跪得腿麻,被拂柳扶著慢慢地往下走,那些身著白衣戴著面具的少年少女躬著身跪在長階上。


  鼓聲響起,銅鈴一搖,伴隨那些席地而坐的道士們誦經的聲音,香火燃燒的煙霧更盛,將這高臺籠罩起來,便好似在雲中一般。


  商絨偷偷地從階梯兩旁的白衣人中尋找折竹,她的眼睛被煙霧燻得有些發澀,始終不能從這些衣著乃至面具都一模一樣的人中辨認出他。


  濃煙繚繞,高臺玉階仿佛成了雲中瑤臺,縹緲高懸,不似人間。


  眾人在底下仰望著湿霧白煙裡的公主,金蓮花冠間墜掛的寶珠熠熠生輝,她烏發雲鬢,朦朧的煙霧裡,她額間一點朱砂殷紅,衣袂輕盈拂動,恍若神女般不染纖塵。


  道士們不知疲倦地唱誦經文,朝陽的金光穿梭於霧中,更令眾人眼前所見皆有一種莊重肅穆的神性。


  商絨又走下一階,忽的,她隻覺有人輕輕觸碰她袖間的手,冰涼的觸感,一顆圓圓的東西塞入了她掌心。


  整個過程隻是短暫一瞬,幾乎是她方才反應過來,那人便已經收回了手。


  商絨低眼,看見跪在她身邊的白衣人垂著頭,烏黑的發髻間正是那根她最熟悉的銀簪。


  “公主?”


  拂柳見她停步,便喚了一聲。


  商絨立即收回目光,她不能讓任何人覺察出什麼異樣,收攏掌心捏著那顆東西,繼續抬步往底下去。


  底下仍沒有夢石,商絨掃視一眼,卻看見了立在不遠處的商息瓊。


  他不是說今日不能來麼?


  商絨心中驚異,見凌霜大真人朝她走來,便問:“大真人,大殿下在何處?”

暢銷精選

結婚半年,婆婆就把我趕出了婚房,說是給二胎小兒子結婚用
結婚半年,婆婆就把我趕出了婚房,說是給二胎小兒子結婚用 "剛進家門, 就看到我的行李被丟在門外。"
寵妻守則
寵妻守則 我穿進了虐文。此時,霸總男主為了報 復白月光故意當眾向我求婚。「我可以 娶你,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隻是
銀河有星星
銀河有星星 京圈太子爺傅亦銘有個嬌寵養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總愛哭鼻子,玩失蹤。 為了她,傅亦銘缺席了我們的婚禮,也缺席了我們女兒的誕生。 後來,我帶著女兒,和他的小姑娘同時出國。 相反的航向,他選擇去找回鬧別扭的小姑娘。 兩個月後,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出國旅遊這麼久,該回來了吧?」 結果被女兒糯聲糯氣地警告了。 「我已經物色好了新爸爸,你別來搞破壞!」
女兒死後我不要他了
女兒死後我不要他了 "女兒所在的幼兒園著火了,丈夫陸璟不顧一切地跑進去,卻抱出來了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妙妙爸爸你是不是抱錯了,這不是你女兒。」 但丈夫卻隻是紅著眼,拼命護著懷裡的小女孩。 電光石火間,我腦子裡閃過了丈夫白月光的臉。 後來,女兒終於被消防員搶救出來。 早已渾身燒焦,沒了呼吸。"
縫隙
縫隙 "因為老公不允許,我作為珠寶設計師從未戴過自己設計的耳環。 直到一次直播,在彈幕撺掇下,我將耳環戴了上去。"
拒絕徒弟的強制愛
拒絕徒弟的強制愛 "為避免被徒弟強制愛。 他藏我畫像時,我: 「畫得真棒!」 他藏我褻衣時,我: 「幫師尊洗衣服了?真棒!」 後來他禁錮我在溫泉裡浮沉,神情晦暗: 「師尊,棒嗎?」 "
惡毒女配是我媽.
惡毒女配是我媽. 父親帶回一名女子。她多才多藝,會搗 鼓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沒想到,她 還會破壞我的家。
一斛珠
一斛珠 愛要多用力,才會不朽? 它仿佛天上掠過的星星, 總在沉落的時候最為光明。 二月底的紐約,葉崇磬在這寒冷的晚上在這條古董街上走進一家又一家的店鋪。 “……這麽短時間內你讓我去哪兒找那個見鬼的玩意兒?”葉崇磬站在燈柱下,呼出的白氣像兩朵雲。電話那頭的人在笑。 葉崇磬抽了下頸上柔軟的開司米圍巾,說:“……我哪兒一年八成時間耗在這兒了?你真當我是拿著鐵杆兒莊稼擎著鳥籠子沒事兒就逛琉璃廠解悶兒的八旗紈絝啊?”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