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風不偷月

第135章

字數:3373

發佈時間:2024-11-08 22:25:59

  • 20

天公不作美,也不是假期,遊客屈指可數,沈若臻下了車,山腳籠著一片朦朧煙雨,他沒帶傘,倒是輕裝上陣。


剛走了一截,他抬手拂拭大衣上的水珠,揚手頓在半空。


幾米之外,通往寺廟的石階前,項明章撐著雨傘望向他,不知等了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1,話說早了,一章沒寫完,分個上下。2,雲霧斂,雨霖鈴,風敲竹。都是詞牌名,若臻用來表示多雲下雨刮風。


第128章 終章(下)


連日舟車勞頓,沈若臻一時以為產生幻覺,腳步停滯著,大衣表面未拂去的水珠又落了一層。


項明章先開口:“杵在那兒都要淋湿了,還不快過來。”


沈若臻輕輕一個激靈,疾步走過去,一低頭鑽入傘下,他抬起雙臂要擁抱,項明章已經一把將他攬在身前。


單手按著後背,項明章微涼的臉頰貼在沈若臻的耳際。


“你怎麼會來?”


項明章道:“我說了會等你。”


沈若臻問:“是等我,還是連遲兩日都等不及了?”


項明章承認:“寫那樣的信,你還指望我能忍著不動麼。”


家書私隱,情信愚痴,光天化日在外面提起來,沈若臻不免羞愧,他心虛地望了一眼山上的寺廟。


好在人跡寥寥,二人拾階,沈若臻挽著項明章撐傘的手臂,身體幾乎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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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明章聽過不少次,頭一回輪到他自己說:“佛門清淨地,你自重。”


沈若臻無畏道:“有忘求法師庇佑,我不怕。”


項明章說:“姚管家知道你拿他做擋箭牌嗎?”


雨滴砸在傘頂,劈啪作響,壓得傘沿放低遮住一方視線,沈若臻趁機親在項明章的鬢角,耳語道:“這輩子注定為情所困,來世我再攢功德吧。”


項明章繃著嘴角,捏緊了傘柄,昨晚打電話聽沈若臻要遲歸,他半點沒猶豫,掛斷便收拾了東西。


估計沈若臻會坐最早一班火車,項明章後半夜驅車出發,天蒙蒙亮就在山腳等著了。


為情所困,那他恐怕困得更深。


石階又湿又滑,走不快,兩個人登到寺廟門口,正好一位年輕的僧人打開大門,要清掃門前的落葉。


寺中住持認得他們是姚老太太的朋友,請他們一同吃齋飯。


以沈若臻的修養應該會拒絕,今天卻主動要了一碗剛煮好的白粥,端給項明章暖胃。


西邊佛堂還是老樣子,沈若臻跪伏蒲團,鋪紙抄經,時不時抬頭看牌位,如同過往許多年他寫字的光景,姚管家總是候在一旁。


“我來看你了,姚管家。”沈若臻邊寫邊道,“你不必牽掛我,我一切都好。對了,我乘火車來的,用我自己的身份證買的票。”


手冷,筆鋒微顫,沈若臻笑話自己:“能以真名遊走於世,像做夢,寫的字都輕浮了。”


項明章立在身後陪他,跟著笑起來:“寫壞了麼,要不要重新換一張?”


沈若臻說:“不用,勉強可以補救。”


項明章道:“別讓忘求法師嫌棄。”


沈若臻想起十歲那年,父親帶他去看復華銀行的金庫,告訴他錢可以救命,可以強國,也可以毀掉很多東西。


道理他明白,但對他的年紀來說太沉重,回到家,夜半噩夢驚醒,他夢見弄丟了金庫的鑰匙。


姚管家守在床邊,心疼裡摻了點嫌棄,說他到底是小孩子,叫他快快長大。


抄完經文,沈若臻合掌對著姚管家的牌位拜了一拜,然後將經文投進大殿外的化寶爐。


宣紙燃燒殆盡,一縷縷白煙混入雨幕,飄向了天空。


寺廟離墓園不太遠,下到山腳雨停了,項明章開車,沈若臻拉開副駕駛的門,座椅上放著兩束白菊。


路上,沈若臻拿著兩束花,說:“我們一人一束?”


“不是。”項明章道,“你要為你母親置墓,一時半刻弄不好,兩束花分別給你父母,祭拜的時候想說什麼可以先一並說了。”


沈若臻感動道:“謝謝。”


駛入墓園,遙望半山隻有零星幾個掃墓人,登到第七排,項明章說:“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沈若臻道:“你和我一起吧,母親教育我不能背後說人。”


項明章挑眉:“你要提我嗎?”


沈若臻說:“提不得?”


項明章道:“那我要是沒來,你是在背後說我,還是就不提了?”


兩個成熟男人,爭著口舌高低走到沈作潤的墓前,同時收聲,再一同彎下腰拂去墓碑上的草屑。


沈若臻放下兩束白菊,他不似上一次萬念沉痛,再見至親,隻覺心安,道:“父親,母親,我來看你們了。”


項明章猶豫是否問候,張口又該怎麼稱呼?


伯父,伯母,可這一對長輩是上世紀的銀行家和名門閨秀,尋常稱謂貌似不夠尊敬。


他還沒掂掇明白,沈若臻介紹道:“是明章陪我一起來的。”


項明章便道:“沈先生,沈夫人。”


沈若臻神色放松,仿佛在舊時公館與父母談天,說:“姚家對沈家報的恩夠多了,姚老太太年邁,不宜奔波,今後每年我和明章來掃墓好不好?”


項明章原本擔憂沈若臻會傷懷,逐漸放了心,留在舊時的心結解開,歷經時代巨變找到親人的下落,其實是驚喜。


忽然,沈若臻扭頭對他道:“我父母說好。”


項明章怔了一下,配合地問:“還說別的了嗎?”


沈若臻側耳,真能聽見似的:“父親和母親問,我與你是什麼關系。”


項明章低聲:“你要是怕驚動沈先生和沈夫人的在天之靈,我不介意你隱瞞。”


沈若臻卻道:“大老遠跑來陪我,連花都替我準備了,我要是藏著掖著,豈不是成了負心漢?”


雨天冷,項明章眼角熱:“那你打算怎麼講?”


沈若臻望向墓碑,喉結滾動兩遭:“父親母親,明章送給我一把琵琶,我收下了,以後無論弦斷、木朽,我都隻認這一把。”


項明章霎那懂了,他聽姚老太太說過,沈若臻母親的嫁妝裡有一把古董琵琶,和沈作潤的遺體一同下葬了。


沈若臻這樣含蓄的一句話,實則意味暗藏,昭告他們情如夫妻,不可轉移。


項明章心頭怦然,對著墓碑和兩束花,好像真面對著沈家高堂的審視,掌心一涼,沈若臻探指握住了他的手。


項明章道:“伯父伯母放心,我會永遠愛護他。”


沈若臻說:“怎麼愛護我?”


“當著長輩,太露骨的話我不敢說。”項明章回答,“萬事唯獨對你有求必應,有諾必達,夠不夠?”


沈若臻終究沒能抵擋得住,在墓前紅了眼,手指嵌入項明章的指縫,捻碎了沾在手心的一瓣花。


從山坡下來,他們聯系了墓園的管理處,希望再安置一方墓穴,或者不動地方,在墓碑上加刻一個名字,算是夫妻合葬。


辦完手續,當天來不及了,墓園安排第二天動工。


晚上,項明章和沈若臻進寧波市區找了一家酒店落腳。


一場秋雨一場寒,遠郊溫度更低,沈若臻洗了熱水澡才暖和一些。他的行李箱勞煩助理帶回去了,衣服換下來送去幹洗,渾身什麼都不剩。


裹上浴袍,他系緊腰帶,回臥室直奔床邊掀被子。


項明章將被窩暖得熱乎乎的,等沈若臻一上床,把人摟在身上壓著,終於結結實實抱個滿懷。


小別勝新婚,就算什麼都不幹,也各自攢了一腔膩歪話可講,沈若臻伏在項明章的胸膛上,說:“我去哪裡都給你寫信,你從來不回信給我。”


項明章的耐性都用來等信了,看完會直接打電話,但他沒反駁:“我讀書少,文绉绉的話我寫不來。”


“借口。”沈若臻道,“你可以寫大白話,英文我也看得懂。”


項明章撫摸著沈若臻的脊背,這個人不在身邊,他的工作和生活日復一日平平無奇,和他們相遇之前一樣。


秋冬天的浴袍厚實,項明章加重了力道,說:“那我親口回復你。”


臺燈昏黃,沈若臻一雙眼睛亮得柔和幾分:“你要回復什麼,我洗耳恭聽。”


項明章道:“第一次去北京出差,你在心裡偷偷說你叫沈若臻,我聽不到。那你知不知道,你前一天在酒店睡著了,夢囈過‘不是楚識琛’,我卻聽得很清楚。”


沈若臻面露訝異:“還有這回事?”


項明章又說:“重慶火鍋辣得很,幸虧吃的鴛鴦鍋,你要是逞強吃紅湯,辣壞了肚子,估計會惹秦總監笑話。”


沈若臻道:“粵菜清淡,朋友請我嘗了一家老酒樓。”


項明章盤問:“哪位朋友,姓翟還是姓凌?”


沈若臻回答:“姓翟的做東,姓凌的作陪。”


項明章弄松了浴袍的腰帶,算賬道:“你跟著別人逛景點,逛得心頭豁然,不管我心頭堵不堵還搬出孔夫子,你以為我信儒家那一套?”


沈若臻被揉得要出汗:“不信佛教,也不信儒教,你也太張狂了。”


“我張狂?”項明章說,“福州樹下撿的一條破根須,寄來的路上折斷了我都沒舍得扔,用字典夾著,還有誰比我更小心?”


沈若臻能想象出來項明章有多珍惜他的信,這樣苛刻地清算,必定讀過無數遍。


還差一封沒提,他問:“還有嗎?”


被窩裡不剩一絲涼氣,項明章剝開沈若臻的浴袍,反問道:“揚州的綠楊春好喝嗎?”


沈若臻垂眸:“心裡惦記你,喝著苦澀。”


手掌遊移向上,項明章握住沈若臻的後頸在床上翻滾一圈,覆壓於身,他低頭啃啄沈若臻的肩頭:“蝦子面好不好吃?”


沈若臻說:“太想你,隻吃下一筷。”


項明章沿著脖頸吻上去:“在蘇州過夜夢見了什麼”


耳根紅,腮邊熱,沈若臻道:“我忘了。”


一痛,項明章咬他的耳垂:“沈行長博聞強記,不要糊弄我,趁在寧波我一定要問清楚。”


沈若臻的半邊臉廝磨變燙:“……為什麼趁在寧波?”


項明章低笑著威脅他:“你們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這裡,還有父母高堂,所以你別想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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