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夏天，我偷親我小舅舅。
他用力扇了我一巴掌，大聲喊我滾。
二十歲那年，我倆酒後意亂情迷滾了一夜。
他踹了我一腳，將我強制送出國。
後來，我終於下定決心放下對他的感情時，他卻滿臉委屈地問我：
「張鵬，你為什麼不看我了。」
1
接到我媽電話那會，我剛下班，我按下通話鍵對著那頭喊了一聲：
「媽，怎麼了？」
那頭靜默好幾秒後，傳來我媽略顯慌亂的聲音，好像是急急忙忙跑過來接的電話：「小鵬啊，你最近怎麼樣啊？」
我有點疑惑，但沒細想：
「挺好的。」
那邊「哦」了一聲，問道：「你今年過年回來嗎？」
我頓了一下，自從五年前，我和徐司南徹底鬧掰被他強制送出國後，這幾年，我們都達成了一個共識。
一人回家過一次年，今年應該輪到他回家過年了。
或許是我這邊沉默太久，我媽在電話那頭解釋道：
Advertisement
「你小舅舅要出國談一個合作，不回來過年了，你今年回來唄，媽都一年沒見你了。」
我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好，我這幾天把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去。」
掛斷電話後，我沉默地點了一支煙，直到苦澀進入肺腑，我才回過神來。
徐司南，我真的忘不了你嗎？
2
原本以為手頭的工作兩三天就能弄完，結果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才到家，比預定的時間遲了四五天。
按下門鈴的那一刻，我都沒有想過給我開門的會是徐司南。
他穿著一件略顯幼稚的印著我最喜歡的動漫角色的 T 恤，頭發也不似從前那般梳得一絲不茍，微微耷拉在額前，就好像……故意想顯得年輕一點。
我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觀察著我，一時之間，氣氛就這麼怪異地凝固著，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我媽在不遠處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動靜，看我倆僵在原地，連忙過來打圓場：
「兒子回來了，快進來，你姥爺姥姥，爺爺奶奶，大舅他們都在呢！」
我斂下眼底的情緒，客氣疏離地喊了一聲「小舅舅」，接著錯開他朝屋裡走去，沒再多看他一眼，自然也沒注意到他驟然落寞的眼神。
到了屋裡，我叫完人之後，躲在廚房裡，幫忙做飯，我爸看著我和我解釋：
「你媽也不想讓你尷尬，但那天你小舅舅喝醉了酒，嘴裡念叨著你的名字，還拿著你媽的手機給你打電話。你媽覺得你倆都五年沒見了，你那時候最黏你小舅舅了，她想著讓你們見一面，解除之前的誤會。」
我擇著菜，輕笑一聲：
「爸，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怪我媽的，更不會讓這頓年夜飯尷尬的，長輩們都在，我不會不懂事的。」
話是這麼說的，可等我從廚房出來時，整個桌子就隻剩兩個空位了，一個在我媽旁邊，一個在徐司南那裡。
我看著這兩個位置有點犯難，思忖間猝不及防對上徐司南期盼的目光，我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因為他而亂了節奏，我移開視線，最終坐到了我媽旁邊。
徐司南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他抿緊唇，默默地低下頭，身上的孤寂感仿佛又重了幾分。
心臟猛地抽動了一下，想起身時，我爸端著菜坐到了徐司南旁邊。
「小鵬，你有女朋友了沒有啊？」
我無奈一笑：
「姥爺，我還年輕，不著急。」
姥爺輕哼一聲：
「你不要學你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小舅舅，三十了，還不打算結婚，我這幾年給他約了多少次相親，他都推了，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大舅在旁邊打趣道：
「不對吧，小鵬，我好幾次給你打電話，都聽到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那是你女朋友吧？談就談了，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我剛想開口解釋，客廳突兀地傳來一聲筷子落地的聲音，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司南面色平靜地撿起地上的筷子放好，然後低頭緩慢起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轉身徑直往樓上走，寬大的 T 恤襯得他的背影格外瘦削輕薄，微微彎腰就能看見極其凸出的肩胛骨和背脊，腰更是細得不堪一握。
我這才恍惚意識到，徐司南，他瘦了好多啊，仿佛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了。
3
徐司南的離場並沒有影響到這頓年夜飯，大概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冷淡的性子，所以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一直到吃完飯，徐司南都沒再出現過。
十二點，陪長輩看完春晚後，我回房間休息，準備洗澡時卻發現我的衣服少了好幾件，原本不是那麼容易發現的，畢竟我的衣服很多，而且也快一年沒回來了。
可是，我上次回來留在這裡的睡衣不見了，那件衣服是我在家常穿的，因為沒買多久，所以我這次回來沒有帶睡衣。
我出門問我媽：
「媽，我的睡衣你收哪了啊？」
我媽臉上閃過一抹異色，支支吾吾道：
「我也不記得了，不然這樣，你先穿其他的衣服，明天媽去給你買。」
「沒事，明天我自己去買就可以了，時候不早了，媽，你早點休息。」
我總覺得我媽不對勁，可我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對勁，思來想去，不知怎麼又想到了徐司南，他今晚也表現得很反常。
他從來不穿 T 恤，而且還是印有那種幼稚圖案的，他總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沉穩矜貴。
我以前給他送那些 T 恤時，他還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
「我都多大年紀了，還穿著這麼幼稚的衣服，這不讓人笑話嗎？」
往後，我再沒見過那些衣服了，也許是被他扔了，也許是捐了。
又想徐司南了，我在心底暗暗唾棄自己沒出息，今天在飯桌上看見他驟然失落的眼神，我又開始毫無原則地想要原諒他，去迎合他，想讓他開心。
我嘲弄一笑，張鵬，別這麼賤。
4
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因為徐司南的一個眼神而失眠了。
反正也睡不著，剛好杯子裡的水空了，我索性起身下樓去倒水，路過徐司南房間時，發現門沒有關緊，裡面的燈還亮著。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了，徐司南還不睡嗎？
我在門口站了好一會，並沒有聽見房間裡有什麼動靜，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推開了那扇門，走了進去。
徐司南睡得很不踏實，眉頭緊擰，呼吸有些不穩，其間還能聽到他小聲嘟囔著什麼，而他另外半張臉埋在我那件找不到的睡衣裡。
我有些驚詫一時失神，手中的杯子磕在書桌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他視線驀地朝我看來，在看清是我後，手迅速將我的衣服藏在被子裡，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他的嗓音發緊，像是尷尬又像是害怕得緊張無措。
我想也是，這種事被抓包確實挺尷尬的，我索性也不拆穿：
「剛剛來，看你房間的燈沒關，想幫你關掉。」
「嗯，沒事，我習慣開燈睡覺。」
我皺了皺眉，他什麼時候習慣開燈睡覺了？
不過，這與我無關了，早就說好了要忘記徐司南的，他怎樣都和我沒關系。
我點了點頭：
「那好，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準備離開，下一秒，徐司南突兀地開口：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的聲音幹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仿佛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口。
我的腳步停了下來，心頭仿佛有把火在燒，越燒越旺，我不明白，他是以什麼身份問出這個問題的。
是以我小舅舅長輩的身份，還是曾經滾過床的身份。
徐司南，他總能影響到我，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神態，都能讓我早已死寂的心為他跳動，因為愛，因為恨。
我猛地轉身，目光冰冷銳利地直直看進他的眼裡。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而已。」
聲音止不住地發顫，我心口又開始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我深吸一口氣，還是開口解釋：
「不是女朋友。」
徐司南走得太快了，所以他沒聽到，我早就在飯桌上解釋過了，對方隻是我的同學，現在在一家公司工作。
我不是因為徐司南一副快哭了的樣子才解釋的，我隻是不希望有人誤會我和那個女生的關系，畢竟她有男朋友，這樣對她影響不好。
說完，我沒再看徐司南，轉頭出門回了房間。
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我沉默了，要是再去打水還是得路過徐司南的房間。
算了，渴就渴一晚吧，我現在是真的沒法見徐司南，不然我一定會質問他，為什麼要抱著我的睡衣睡覺，他是不是喜歡我。
那樣就太可憐了，不要再被他耍第二次了，張鵬。
5
接到陳序電話時，我剛洗完澡，那邊傳來他興奮的聲音：
「張鵬，你回來也不找我，一起聚一下唄。」
看了眼時間，才晚上六點。
想起這幾天和徐司南的相處實在是太尷尬了，他總是和我待在一起。有時候，我在客廳打遊戲，他就安靜地坐在我旁邊也不看手機，就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裡，時不時偷看我兩眼，眼神熾熱，弄得我現在沒什麼事就躲在房間裡面。
「好啊，剛好還沒吃飯，約個地方，哥請你。」
那邊陳序笑了聲：
「那行，吃完飯，小弟我請你喝個酒。
」
掛斷電話，隨意收拾了一下，剛打開房門，就看見站在門口準備敲門的徐司南。
看我出來，他放下手，有些拘謹地說道：
「吃飯了。」
我隨手穿上外套，頭也不抬地回答：
「我今晚不在家吃了，和朋友有約。」
話音剛落，徐司南突然伸手攥住我的衣袖，一臉警惕：
「哪個朋友？」
我不由得心生煩躁，從我回來起徐司南就一直在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弄得我心亂如麻，焦躁不已。
我冷冷道：
「你不認識。」
他不依不饒，甚至整個身子都堵在我面前，難得露出幾分強勢：
「是誰，我說不定認識呢？」
我看著他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姿態，嗤笑一聲，後退兩步倚靠在墻上，抱臂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