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當晚，顧念拉上行李，飛去北疆瀟灑。
上飛機前，手機嗡聲不斷。
[網路學習搭子·林]：飛機上注意安全
[網路學習搭子·林]：落地後給我發條資訊
[網路學習搭子·林]：有陌生男人搭訕不要理
習慣了這人話多，顧念“嗯嗯”回復前兩條，到第三條時回：那要看他帥不帥。
對面沒了動靜，登機廣播響起。
顧念收起手機。
下飛機開機，微信裏蹦出一條資訊，發送時間在她登機半小時後。
[網路學習搭子·林]：你覺得我帥嗎？
第 1 章
六月初的南禮輕風得宜，綠意遮頂，風擦過臉頰留下海潮的溫度，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節。
顧念出考場時，高空滑過一架銀白飛機，尾翼處拖出兩條長白的線。
雖然在交卷那一刻心已經飛向機場，顧念仍是停下腳步擡起頭。
過久了低頭複習的日子，腦子裏快要失掉天空的畫像。
時間迫近傍晚，金烏西斜，天空仍舊是澄澈的藍，因而能眺望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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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跡雲末端被風尾掃過，溫柔地暈開，薄薄的一片飄在那裏，輕如棉絮，心跳似乎也放輕了。
很久沒有看到過尾跡雲了。
上一次看到還是在——
顧念唇角勾起弧度，仔細回想。
“誒，你等下什麽安排？”
“我媽約我逛街！”
“你媽約你？”
“哈哈，是啊，她說高考結束我就是大人了，今天我倆做姐妹……”
兩個女生聊著走遠，顧念收回思緒。
她抿了下唇角，又揚起笑容。
顧季明正等在校門口，父女倆唇角弧度一致。看到女兒走出考場，顧季明揚起手臂輕揮一下，顧念舉起手中筆袋晃一晃回應，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有同學喊她名字，她側過頭應一聲，隨後三步兩步擠出人群，接過顧季明遞過來的水瓶喝了一口，挽上他的手臂向停車場方向走去。
“這次發揮超級好！七七前幾天跟我強調過的重點今天考了70%，寫題超級順！”
從肩上卸下高考這座大山，顧念語調輕快許多。
顧季明看一眼女兒，笑著誇：“七七厲害，我家念念更厲害。”
停車場距離考試學校並不遠。
顧念伸手去拉後排車門，顧季明開口：“坐前面來，你媽媽沒過來。”
“還是胃口不舒服嗎？”
顧季明掃一眼女兒，“嗯，幫你收拾好行李，我讓她在家休息。”
“沒去醫院嗎？”
“去過，不用擔心，沒什麽大礙。”
顧季明沒再多說，轉而囑咐：“你把我發你的電話號碼背熟，一個人在北疆要注意安全，有處理不了的事情馬上聯系爸爸聯系胡經理，他是爸爸——”
“知道知道。”顧念低頭給喬七發著資訊，嘴上接話。
自從定下高考結束後的北疆行程，同一番話顧季明已經說過四次。
他嘆了口氣，笑一聲，“爸爸不多說了。”
辦好行李託運，進入安檢，顧念揚手和顧季明道別。
飛烏市的乘客並不多，多是結伴而行，或情侶或朋友，像她這樣的獨行俠是少數。
目光在幾個獨行俠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坐著容貌出色的二男一女。女生身材嬌小，學生模樣，乖巧地坐在中間，手上拿著一根棒棒糖慢慢裹著。兩邊男生，一個雙臂環胸一臉拽相看著女生，一個溫聲低頭和女生閑聊。
看起來像是有一出好戲。
大概是目光太過八卦火熱，拽男擡起目光。
顧念背過身，找了個空位坐下，心裏念道好險好險，吃瓜差點被抓包。
她摸出手機確認好旅行社發過來的資訊，隨手點開英語真題熱文app，掃了兩行，驀地頓住。
高考已經結束了啊。
顧念笑，指尖敲兩下手機螢幕，思索片刻後長按刪除。
清理掉幾個再也用不到的app，為心靈空間騰出足夠內存，顧念緩緩呼出一口氣，找好角度，將機票放在臉側，哢嚓一聲，笑容定格。
她遮住關鍵資訊後將照片發到朋友圈。
[念念]：去吹自由的風了，未來十天信號不穩，在滴聲後開啓留言箱。滴~0~
之後鬼鬼祟祟調整角度，手機攝像頭移向那三人，火速按下拍攝鍵，將照片保存到相冊中的“卡顏局”。
朋友圈發出去不足兩分鐘，點贊評論已經十幾條。
顧念一條一條回複好，手機一震。
[網絡學習搭子·林]：？
顧念笑，擡指回複：11111111
這是她和林奕約定的暗號，考得非常好扣1，考得不錯扣2，正常發揮扣3，發揮失常的話，那就發瘋吧。
[網絡學習搭子·林]：11111111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林奕知道她要飛北疆，也是一通囑咐。
[網絡學習搭子·林]：飛機上注意安全
[網絡學習搭子·林]：落地後給我發條資訊
[網絡學習搭子·林]：有陌生男人搭訕不要理
顧念有種剛走一爹又來一爹的錯覺。
她“嗯嗯”著回複了前兩條，到第三條的時候指尖頓住，擰眉細思片刻後回複：那要看他帥不刷。
登機提示響起，顧念起身，邊排隊邊回複其他同學消息，一直到飛機滑上跑道，空姐提示關機，林奕那邊仍舊沒有動靜。
沒有哪個刻苦努力的高三生睡眠是充足的，顧念在飛機上狠狠補了一覺，到飛機降落時，渾身軟酥酥的。
獨自一人出門，她睡得其實並不算踏實，耳朵裏不時冒過廣播中空姐溫柔的尾音和旁邊乘客的交談聲。盡管如此，仍是補足了精神。
顧念緩了緩勁兒，起身排隊出艙。
烏市氣溫比南禮高，夏季白晝時間長，即使指針已劃到午夜，也不過才日落兩個小時。
取行李的路上，顧念打開手機。
微信裏蹦出一條消息，發送時間在她登機半小時後。
[網絡學習搭子·林]：你覺得我帥嗎？
顧念頓住腳步，輕“嘶”一聲。
身邊遊客人來人往，顧念在原地站了一分鐘，心裏念了一聲不好意思，擡指打字。
[念念]：你長什麽樣子來著？
第 2 章
這倒是也不能怪顧念，她翻遍了林奕的朋友圈，隻能說，這個年齡的男生耍起帥來連臉都不要。
字面意義的不要臉，沒有罵人的意思，顧念在心裏補充。
比如說這張，照片上夕陽將人的影子拉長，鋪落在地上時隻能看到兩條長腿，出鏡的手指很長，看似隨意地豎著，指尖託著的籃球飛速旋轉，邊緣帶上虛影，模糊不清。
再比如這張，同是黃昏時分，鏡頭迎著夕陽，隻能看到黑色側影。鏡頭中的少年騰在半空，幾乎與籃筐同高，他的雙腿向後微曲，兩手握球置於腦後，氣勢磅礴，是要將球灌入籃內的姿勢。
這球一定進了，顧念想。
挺帥的。
她仔細回想，她和林奕認識一年有餘，其實隻見過三面。
第一面是他來南禮找周尋，她和他那次其實沒聊幾句，隻記得這人個子很高，長得不錯，看著一副老實樣兒，實則猴精。
後面因為同嗑喬七周尋這對CP，時不時一起聯合搞助攻，反倒熟悉起來。
後來林奕又來過兩次南禮。
那時候南禮小分隊週末總是一起學習，林奕來了也不做別的，隻帶著書本加入。
純粹打飛的來寫作業。
那時候陸星然志在做“攪屎棍”，他姿態擺得足，粘喬七粘得厲害，學習時要和喬七周尋擠在一邊，因此桌子這邊隻剩顧念一人，林奕來了便自然地坐在她身邊。
偶然的一次，兩人一起破解了一道難題，顧念這才知道林奕和她一樣，都是在高二第二學期才開始追趕同伴。共解出難題的酣暢，再加上相同的心境，讓她生出些“同伴”之感，兩人成了學習搭子。
林奕這人脾氣好，會拋梗會接梗，有他在，永遠不用擔心冷場。說是學習搭子，其實早已是關系很好無話不談的朋友。
顧念走得慢，到行李轉盤前時，上面隻剩四件行李。
她的行李箱孤零零躺在一側，另外三件躺在一起。
接她的司機打來電話，顧念拎下行李箱後接起，向出口方向走。
玻璃幕牆上倒映的少女身材纖細，大概是睡著時壓到了頭發，臉側的那一縷半翹不翹的。顧念停下腳步，手掌摁在頭發上壓了壓。
輕微軲轆聲從身旁滑過，玻璃幕牆的倒影裏，候機室裏遇到的少年扣著一頂棒球帽，單手推著緊貼在一起的一黑一粉兩個行李箱，臭著臉舉步在前，女生和另一溫潤男生跟在幾米後，那男生手裏推著一隻藍色行李箱，側低著頭，言笑晏晏，與女生聊得正好。
顧念撥弄好頭發跟上，眼神在三人身上掃過，轉著心思。
這該不會是喬七周尋陸星然的翻版吧？
-
再次看到林奕消息是在第二天早上，消息發送時間在一個小時前。
對方發來的是三個問號，顧念卻從中看出了點震驚的意思。
昨天半夜才到，今天又要早早出發，顧念起的有些遲了，她關上門後急匆匆穿過走廊，到電梯廳中按下下行鍵，才笑著回複過去三個問號，之後又給喬七發消息。
一句話還沒打完，電梯門開了。
轎廂裏一名男生低頭正單手摁著手機。
那男生個子很高，在烏市早上十幾度的氣溫下，上衣隻穿著一件短袖黑T，露出兩隻線條硬朗的手臂，他另一隻手拿著一本書，腳邊一個銀灰色行李箱。
顧念向旁邊錯開一步讓開門口位置，低著頭噠噠噠地繼續打字。
餘光中男生提著行李箱從她身旁經過。
擦身而過時，空氣中舞過極淺淡的清涼氣息。
顧念慫了下鼻頭，擡腳步入電梯轎廂，她將消息發出去的同時，叮咚一聲，進來一條消息。
酒店走廊上安靜無聲，手機的消息提示音便極為清晰。
[網絡學習搭子·林]：？？？
顧念看著螢幕上一行又一行的問號笑出聲，反手又回複過去一條。
[念念]：？？？
手機又是一震。
顧念點開消息，又聽到吧嗒一聲。
她循聲望去，透過即將關閉的電梯門縫隙，瞧見地上正躺著一本暢銷校園文。
看青春校園文的男生，有意思啊。
她微微擡頭，隻瞧見那男生伸過去的手。
手掌寬大，骨節分明，手指細長。
很好看。
電梯門輕輕關閉。
轎廂內信號不好，電梯下行，很快的，“無信號”三個字耀武揚威地橫在螢幕上。
對話就這樣結束在林奕剛發來的那句。
[網絡學習搭子·林]：等我十分鐘。
沒有駕照，也沒有同伴，顧念這次是跟團遊。
今天的行程皆在烏市周邊，旅行社的大巴車已經停靠在酒店樓下。
在她幾步之前，在機場偶遇的那兩男一女正準備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