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第179章

字數:4261

發佈時間:2024-11-01 14:02:26

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遠處,那被小女孩兒纏住,牽著他的手、踩著他的腳背,輕緩邁著舞步的葉崇磬……洋娃娃和大熊在跳舞——優雅、善良、純淨而美好的不像真的。那是葉崇磬。


“我知道你說不出口。”她說,“換了我,也說不出口。”


他終於再次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她也在看著葉崇磬。那眼神,平靜而柔和。語氣也平靜而柔和。


“不過,我沒隨便對葉大哥。我尊重他。”她說。“不用特意提醒我,我配不配的上他。配不配,不是外人說了算。隻要他覺得我可以,隻要我覺得沒問題,我就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你說是麽?”


她的目光跟隨著那翩翩舞蹈的身影。


一曲終了,葉崇磬將小女孩兒放下來,松開她的手,一本正經的跟這位小舞伴互相行禮。接著,他拉著小舞伴的手,彎腰走了兩步,擡頭,對著她的方向看過來,她對著他微笑了一下。


“那麽,不耽誤你……”她說著,便要起腳。


音樂輕緩的響起,董亞寧伸手,將她的腰摟住帶進懷中來。屹湘人被帶著旋轉了半圈。她不料他有這個舉動,何況他的手有力的握著她的腰,想要使勁兒的甩脫,必然會讓人看著不像話……她看到懂亞寧那陰沉的臉上作出的笑意,咬緊了牙關。


董亞寧看著她變了臉色,臉上的笑意不管真假總是更深了些,他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不是喜歡跳舞的嘛?”他呼出的熱氣,旋轉在她耳後。她有些僵硬的趨前一步,腳下這一亂,便狠狠的踩在他腳上。


他眉都沒皺一下。


隻隨著節拍,他慢慢的帶著她、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低回舒緩的音樂中,她逐漸跟上他不急不躁的舞步——很嫻熟也很瀟灑的舞步,很有個舞場老手架勢……他從前總是不喜歡跳舞,讓他跳一次舞,總是特為的扭手扭腳不讓人舞痛快了的……


她收了虛虛靠在他肩頭的手,拂了下劉海。


他眼看著她氣息平緩下來,攥著她手的位置,稍稍的往上些,手指扣在她腕上的珠镯處。


“有件事,我有點兒好奇……這處傷又算是怎麽回事?”董亞寧嗓音壓低,用隻有倆人才能聽到的聲量說。就看著她神情稍稍的錯愕了下,便若無其事的晃了晃手腕,溜滑的小手臂在他掌心骨肉團轉,猶如凍僵後緩緩複活的小蛇。

Advertisement


“你覺得會是怎麽回事?”她反問。


他細長的眼睛默默瞅了她一會兒。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下巴動了動。他以為她要說什麽,可她看看他,沒有說。


“你不該是會想不開去幹蠢事的人。要真是幹了,也總不會是,為了哪個男人吧?”他嘴角的紋路隨著每一個字的吐露而深深淺淺的變化著。


“這回你真猜錯了。不好意思,還真是。”她自是看到他臉上是越來越冷,不在乎的漾起笑來。他越是刻薄刻毒,她就越是不能在意。於是她輕輕巧巧的小退半步,寸高水臺過十二分跟的白色鑲珠鞋子劃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可那又怎麽樣呢?”


“你站住。”


她站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他問。


她微笑著擡手對著遠處叫她的姑母回應了下,說:“董亞寧……”她回了下頭,“那天謝謝你——我落了東西在你那兒吧?什麽時候方便,讓人給我送來吧?我去你那兒取,好像不太合適。”


他看著她,“什麽時候的事?”


她已經在後退,微笑著說:“什麽時候……確切的我不太記得了,傷口早就愈合了。早該去做個整形手術,就一直抽不出時間來。”停了下,又說:“那東西我要還的。”


她說的那麽輕松,好像這兩道都已經輕易的邁過去了。


他沒答應,也沒再問。


賓客已經散的七七八八,禮堂裏有盛宴結束後的些許繁華落寞。


他轉了下身。便背對了這一室的喧囂過往。


醉醺醺的哥們兒忽然大聲叫著董亞寧快過來,今兒一天沒抓著你,快過來喝酒……


屹湘聽到董亞寧大笑著,說你們嚷嚷什麽,現在喝成這樣,就不能等著晚上那頓一起,接著酒瘋,咱們鬧——洞——房?!


那聲音像帶著沙礫,聽起來磨的人鼓膜異常的難受。


她走的更快些……


直到將客人送的差不多了,屹湘才松了口氣。看著家人走在最後上了車,晚宴是家宴,都是親近的朋友和客人,還有段時間,應該可以休息一下。這一放松她就意識到自己抓著手包的手涔涔的全是汗。看著手包上的亮片在微微的閃動,半晌才知道原來是手在抖,不禁緊緊的握著手包。


“上我車吧。”葉崇磬站在她身後,說。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十)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十)


從背後看著她,隻見她肩頭都在顫。他說著對著遠處揮了揮手。又看了眼禮堂門口,“這兒又用不著咱們打點。乏了,快家去歇歇。晚上家裏也都還有的鬧騰呢。”


此時不過下午三點多鐘,大太陽照著,烤的地上起來的蒸蒸騰騰的都是熱氣,聽話的早些兒回去歇著才是正理兒……屹湘卻犯了倔。


葉崇磬說的,一句都不往耳中去。


葉崇磬從後腦勺處拍了她一下,說:“壞脾氣的丫頭……你倒是想怎麽著?”他說著人就走到了她身前,車門開了等著她。也不看她那張青白的臉。


一陣風過,頭頂白楊樹葉子刷刷的響。


屹湘死盯了一會兒葉崇磬那銀色的領帶上卍字不到頭的花紋,一低頭鑽進車裏去。往車裏一坐,許是有了靠,這一兩日積的無處宣洩的酸痛就一齊的往眼裏返。她睜睜眼,揉著眼眶子,卻說:“我倒是能怎麽著啊?”


葉崇磬坐在她旁邊,看她一眼,問:“晚上幾點開席?”


她想了想,才說:“七點吧。”想到晚上那宴席總得強打著精神去,人免不了恹恹的。


“一樣的。那我們還有點兒時間。我想起點兒事兒來,順道去個地方。”葉崇磬說著,也不管屹湘同不同意,就跟司機說:“前面右轉吧,到博物館後門那兒停一下兒,跟門上打個招呼就進去。”轉臉見屹湘的表情倦怠疑惑,說,“你要是想這就回,咱就繞回去。隻是這個點兒你就是回家,也不好進屋子趴下就睡吧?倒不如在外面歇一時半刻的。”


屹湘倒不是真貪這一時半刻的歇息,隻是聽他剛剛交代說博物館,看了位置知道要去的便是秦先生那兒。


車子到了路口。司機看看屹湘,見她沒有反對,便右轉了。是條僻靜的街道。綠蔭滿滿的填著,更添了幽靜。屹湘看著眼裏心裏都覺得舒服些。門上是認識葉崇磬的,車子並沒有在門口停多久,朱漆大門一開,車便直接開進了院落裏。院裏比外面又顯得幽靜許多。車繞著彎彎曲曲的小道,進去停在門廳前,屹湘轉臉看外面,正對著一池碧水一座玲瓏的假山,青苔遍布,水氣氤氲的。廊下掛著幾個鳥籠子,鳥兒們也都悄沒聲息的,忽然間傳出幾聲錚錚嗡嗡的琴聲,是有人在調古琴。


屹湘下車,看看這別有洞天的院落,問葉崇磬:“你哪兒找來的這好地方?”


“秦先生博物館後院。不招待外人。平日裏他在這兒給人講講課,或者有熟朋友過來,聊聊天喝杯茶罷了。”葉崇磬示意她過去。車子開走了,小院子又恢複了寂靜。屹湘便覺得神奇。這鬧市之中,很難得白日裏便有地方這麽清靜。待走進屋子裏,更覺得安靜。胸口裏那團鬱結的氣不知不覺消了些。


她有些奇怪,自從進來之後並沒有看見什麽人。


“秦先生周末不用人上班的。”葉崇磬解釋。


“那……”屹湘想問剛剛調琴的是不是秦先生。


“大概是閑來無事,研究古譜呢。”葉崇磬正說著,就見裏面房間人影一晃,穿著青衫布鞋的秦先生探了半邊身子出來,他就笑了。


“我就說,再沒人跟你這麽不拿自己當外人,開著車子就往裏闖。再嚇著我的魚兒!”秦先生走到跟前兒來,看到屹湘,筒著手瞧了瞧天花板,才說:“我說丫頭,穿這麽漂亮可是來嚇唬我的?我上年紀了,老眼昏花可不經嚇。”笑吟吟的。


“秦叔。”屹湘看到這個可親的小老頭兒也覺得愉快。


“不是請了你?偷懶不去吃喜酒。”葉崇磬笑著,讓屹湘走前面。


秦先生將他們引到屋內,笑著說:“若好好兒的我就去了,你知道我這人愛熱鬧——你瞅瞅我這腿。”他說著將棉布長褲往上一拎,小腿上跟爬了紫色蚯蚓似的,布滿了網狀浮凸的血管,“今早疼的我直冒汗,真走不出這大門去了。”


屹湘跟葉崇磬看了都心驚。直問他怎麽了,他隻說是老毛病,“倒是也不太礙事。說是要動手術,我嫌煩,還是先吃藥調理。”他請他們坐了,就在南窗下的羅漢床上。茶壺裏正泡著酽酽的茶,他要另取。屹湘沒讓,就說:“這就很好……我們坐坐就走的。”她說著看葉崇磬。


葉崇磬卻說:“你隻管歇著就是了。我跟秦先生另有事情談。”


秦先生看看他,笑笑,轉頭問屹湘:“上回說的那玉墜子,我這一程就留心了下,倒也頗尋了幾樣好東西,待我拿給你看看。”他說著便站起來出去了。


屹湘手裏正一碗茶掂著,眼睛直直的就發了愣。


葉崇磬將一個繡花墩子推到她手邊讓她靠著,自管倒了茶喝,說:“今兒可是缺了水,也顧不得是飲牛飲馬的了,先解了渴再說。”


屹湘聽他說,勉強的笑了笑。


葉崇磬看她低了頭,一肚子心事的模樣,也不非同她說話了。


秦先生拿了一隻小漆匣進來,打開了放在小炕桌上給他們倆看,說:“我從來是不搜羅這些小玩意兒的,偶爾遇上一個兩個,看看也就罷了。不料這一留心,還真有不少好玩意兒——隻不過現如今這行情,撿漏兒是撿不太著嘍……這小玉如意兒、小節節高兒……丫頭你來看這個,其餘的倒罷了,隻有這個,我想著跟你那個水色樣式倒是近的……”他將最裏面一格子裏的一隻玉墜子拿出來,“我瞧著是挺受看的。”


屹湘將這個半月形的一枝梅玉墜子託在手心裏看著,聽秦先生和葉崇磬說著淘換這些玩意兒的典故,她隻是不出聲,悄悄的又把玉墜子放回去。


葉崇磬看看她,秦先生就問:“東西不對吧?就當玩意兒,有喜歡的,留下一兩樣。我再給你淘換。”他心知屹湘的東西大約有些來歷,果然就聽屹湘說:“勞您費心。另一半,我前不久已經見著了。”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十一)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十一)


“哦?”秦先生眼一亮,“見著了?在何處?這可是雙玉合璧啊。”


葉崇磬沒出聲,心裏卻是一沉。看她,她卻避開他的目光。


“嗯……等我問問這東西的年代。您給斷代斷到什麽時候?”屹湘打著精神,微笑著問。手裏另撚了那節節高的扇墜子看。


“我看是明早期的東西。這份兒細致難得。”秦先生說著,打量著屹湘臉上的神氣,“甭管怎麽說吧,見著了也算了了一心事不是?得,小葉,你前兒託我拿的那幅字,你過來,我給你開櫃看看。”


葉崇磬跟秦先生站起來,說:“你等我一下。恐怕得一會兒才回來。”


“好。”屹湘欠了欠身。待他們出去了,她發呆的看著漆盒裏這些小物件兒,挨件摸著。涼涼的玉,摸到暖了,擱下,再撿起來,放手心裏盤弄著。窗外是幾杆翠竹。此時沒有了風,靜靜的,看出去,就想一團翠綠的霧……她靠在繡墩上看著這團霧。這屋裏本來因調琴而焚的龍涎香,淡淡的,她隻覺得眼前漸漸霧氣彌漫,眼皮就沉了……


葉崇磬不多時回轉,見屹湘果然累極而眠,輕手輕腳走到羅漢床邊,見她躺的尚算周正舒服,也不便扳動她,隻悄悄的從旁邊拿了一條印度手工線毯給她蓋在身上。猶豫了一下,見她腳上的鞋子松松的,正在欲落未落間……就見她小腿收了一下,腳上的鞋子便往地上落,他忙一伸腳。高跟鞋落在他腳背上滾在旁邊,隻有輕輕的噗突兩聲。瞥見她一對細白的腳上跟烙了紅印似的,想起她說的自己並不慣穿高跟鞋的話來。


再不慣,也穿了幾乎一整日。這腳還不定怎麽疼呢……倒翩翩然仍跳了些舞。

暢銷精選

炮灰女配死遁計畫
炮灰女配死遁計畫 "穿書後,閨蜜成了太子的早死原配,我成了晉王的惡毒王妃。 太子清冷自持,對她愛搭不理;晉王鬥雞走狗,整夜不回家。"
她的愛人
她的愛人 "顧辰死的那年,我得了重度抑鬱症。 準備自殺卻被賀司宸救了回來。 整整三年,他寸步不離的守著我,說會一輩子愛我,一輩子對我好,求我放過自己。 後來,我終於鼓起勇氣準備重新開始,他卻逐漸忘記了當初的諾言。 隻是幸好,我的少年啊。 他回來了。"
金主伺養指南
金主伺養指南 "我是徐之南的金絲雀,每個月 50w 的工資,任務是頂著跟他白月光並不相似的臉,偽裝他的白月光。 五年以來,我一直維持著身材體態、行動舉止,盡力讓自己跟他的白月光更像一點。 直到他布置求婚典禮那天,我拿著八位數的存款,準備禮貌退場。 金主卻單膝跪在我面前,向我這個替身求婚了……"
「老實」的他
「老實」的他 交往五年的男朋友要結婚了。對象不是我。一夜間,我成了 全圈子的笑柄。沒人敢接盤一個被大少爺玩膩的女人。不得 已,我隨便找了個「老實人」閃婚了。
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 "我爹是劊子手,一心想有個兒子承繼事業,卻隻得四個女兒。 我娘臨死前,爹答應過她,會教給我們謀生的本領。 後來。 大姐滿身殺意,包馴服最烈的西域馬。 二姐力大無窮,一刀就能砍掉豬頭。 三姐心狠手辣,是高門千金的暗衛。 而我體弱,挑不了水砍不動柴,好不容易有人求娶,遠嫁第三年就守了寡。 家已回不去,為了活命,我跪在城門口賣身葬夫。"
戀愛腦影帝的舔狗日常
戀愛腦影帝的舔狗日常 "戀綜上,所有人突然能聽到高冷影帝的舔狗心聲。 【老婆快看我,我190。】 【依依說喜歡腹肌,我有8塊。嘿嘿,回去就給老婆發腹肌照。】"
退圈女星靠發瘋爆火了
退圈女星靠發瘋爆火了 兢兢業業演戲三年,沒火。還混成了黑 紅搞笑女星。於是我發瘋開擺,當紅小 花哭哭啼啼暗示我搶她資源。
懷璧
懷璧 "我的未婚夫是世家大族的嫡長子。 古板、持重、雅正。 所以我不喜歡他。 為了與他退婚,我從十五歲胡鬧到十七歲,終於惹出禍事,險些死在塞北。"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