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宿

第5章

字數:3748

發佈時間:2025-10-28 15:26:08

  • 20

 


緊接著,席間開始有了啜泣。


 


我也跟著傷心不已。


我想,與他們一起的這短短半年,我將用一生來銘記。


 


他們用行動告訴我,心理疾病的患者並不是「神經病」「怪人」。


 


我也能擁有正常的同學友愛,健康的人際關系。


 


散席後,我們互相留了聯系方式,然後各自奔向了自己的未來。


 


走過拐角時,往日清冷,如今卻染了一頭張揚紅發的齊芩靠著牆在等我。


 


我下意識看了眼挽著我胳膊的徐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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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愣了下,就眨著眼離開了。


 


夕陽西下,齊芩上前看著我笑,「你想去哪個學校?」


 


我沒回答,隻淡淡道,「你在等我。」


 


他笑容僵了一瞬,「對,我想跟你去一個學校,我想告訴你,我——」


 


「我不喜歡你,也不想跟你去同一所學校。」


 


我打斷了他。


 


他徹底笑不出來了,眼裡閃過悲傷,卻還是道,「你看我頭發的顏色,好看嗎?


 


「這是我專門問了醫生,他說你多看陽光和綠色好,我專門去染的,等過段時間我再染成綠——」


 


我目光始終很平靜,「齊芩,我不需要這種犧牲式感情,別為了我做什麼,這樣沒得到回報你心理不平衡,我也會因愧疚心生不安。」


 


看著他一寸寸暗淡下去的眼睛,我繼續,「況且,如果說付出得夠多,曾有人為我付出十年,你這算什麼?」


 


我知道很傷人,但隻有這樣一次打消他念頭,他才不會繼續。


 


齊芩沒再說什麼,靜靜看了我半晌轉身離開。


 


我知道,他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28


 


暑假期間,我跟徐靜約好了去打暑假工,順便等成績。


 


這段時間,我已經扔掉了所有治療心理疾病的藥物。


 


在一天晚上回家時,聽到了江阿姨給媽媽打來的電話。


 


掛電話前她說江樾來了南城。


 


媽媽擔憂地看了看我,我衝她露出一個笑。


 


該見面的,始終都會見到,有些話也該說開。


 


所以在第二天下班路上看到風塵僕僕的江樾時,我並不吃驚。


 


他瘦了很多,眼下青黑,一副許久沒睡的樣子。


 


「阿眠,你變漂亮了。


 


「我很想你。」


 


他的語氣很平靜,如果忽略掉他猩紅的眼睛和顫抖的手。


 


「好久不見,江樾。」我也很平靜。


 


然而江樾幾乎是聽到這句話就衝了上來抓住了我,聲音哽咽。


 


「沈眠!你是有多恨我,我保護了你這麼多年,你說走就走,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說著他的眼淚越掉越兇,最後隻抓著我的胳膊一遍遍道歉。


 


「對不起阿眠,是我的錯,我當時為什麼要欺負你啊!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著他,眼睛也有些湿潤。


 


江樾曾護著我走過最艱難的時光。


 


十年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曾將他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哪怕病了,也竭盡全力地去回應他。


 


最後卻在這個我最在意的人身上跌了一跤。


 


因為他,我想我這輩子都會記住曾接受過犧牲式感情的痛。


 


「江樾,一直沒好好道過謝,謝謝你跟阿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我衝他揚起個淡淡的笑。


 


「阿眠……」他有些錯愕。


 


我繼續道,「病好後,我其實認真想過後來發生的那些事,也理解你的做法。」


 


江樾憔悴的臉上閃過欣喜,「我那時候隻是不知道如何愛——」


 


「但我無法原諒。」


 


我輕輕地打斷他。


 


29


 


江樾僵住了,臉色瞬間慘白。


 


「其實我的病早就已經開始好轉了。」


 


我輕輕道,「也就是說,你那時對我做的一切,我都能有切實的感受。」


 


我想起那天落在書包上的淚以及寒冬裡仿佛四處透風的心。


 


江樾不知道,那天他將書塞給我走後,我捂著胸口在原地蹲了許久。


 


我那時候不明白為什麼胸口會那麼疼。


 


唯有眼淚失禁一般往下淌。


 


「怎麼、怎麼會——」


 


江樾痛苦地搖著頭不敢置信。


 


「你明知我的父親不是小偷,是,他後來做了錯事,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可他也曾真的疼我愛我,是我心裡梗著的一根無法拔除的刺,作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不該用我最痛苦的方式肆意攻擊我!」


 


說到這裡,那段時間的痛苦仿佛再次湧上心頭。


 


「你知道你將我鎖上天臺的那天我看到了什麼嗎?我又看到了我爸墜樓那天,那一幕在我腦袋裡一直重復,一直……」


 


「別說了!別說了阿眠,求你別說了……」


 


江樾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步步倒退,「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他左手神經質地摳著右手背,直到上面鮮血淋漓。


 


我看著他的動作抿了抿唇,最後隻道:「我媽跟江阿姨的感情不該受我們所累,所以,江樾,從今往後,大人們來往,我們私下裡,就別再聯——」


 


不等我說完,江樾就狼狽地逃了。


 


事後我給江阿姨打了個電話,告知她江樾狀態不對。


 


她這才跟我說,從我們離開北城,江樾的心理就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後面一連幾天,江樾都站在我家樓下不遠處靜靜地望著。


 


白日夜裡都不肯走。


 


我媽說要叫他進來,我拉住她,「他不會進來了。」


 


「他曾經那麼在意你,怎麼會……」


 


「我告訴他,他霸凌我的時候,我的病已經開始恢復了。」


 


我媽的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


 


曾經的江樾,我被罵一句,他都能衝上去打折人家的鼻梁骨,讓那人再也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最後欺負我的成了他自己,還是在我的病好轉的情況下。


 


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行為給我帶來的傷害,以他的性格,他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從今往後,他大概也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沒過兩天,江阿姨來將人帶走了。


 


正好這時,高考成績下來了。


 


我給徐靜打了電話,「靜靜,我跟你一起去京市政法大學好不好?」


 


對面的歡呼聲幾乎衝破了聽筒。


 


一陣風從窗戶吹進來撩起我的發絲。


 


我笑道,「那就京市再見。」


 


番外 江樾


 


1


 


「喂,你叫什麼名字?」


 


面前小小的姑娘木著臉,也不說話。


 


你讓她坐哪兒,隻要你不讓她換位置,她在那兒能坐一天。


 


就像我櫃子上擺的瓷娃娃一樣。


 


當然,沈眠比瓷娃娃更好看。


 


我覺得好笑,跑去問媽媽,「媽媽,她是傻子嗎?」


 


後腦勺被呼了一巴掌,媽媽咬著牙,「S小子,你胡說什麼?妹妹隻是生病了。


 


「我告訴你,以後你要是敢欺負她,小心你的皮!」


 


說完就衝著小姑娘去了,愛憐地抱抱她。


 


「女兒好香好可愛,好想要個女兒。」


 


看著我媽恨不得一口吞了瓷娃娃的樣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接下來一連幾天,媽媽都沒去公司。


 


她們母女來後,原本照顧我的保姆被辭退了。


 


為了安頓她們母女,我媽還親自開車帶她們熟悉這邊,在周邊玩了幾天。


 


這可是從沒有過的。


 


要知道,我媽的事業心強到發現爸爸出軌離婚都是飆車去的民政局。


 


更別說因為常年不是出差就是加班,連我都很少能看到她。


 


說實話,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嫉妒她,討厭她。


 


但我惡劣的一面還沒展現出來。


 


瓷娃娃病了。


 


而且一病就是大半個月。


 


漂亮的小臉燒得紅通通的,因為難受,眼睛裡含著一泡淚。


 


這是平時在她臉上看不到的表情。


 


看起來別提多可憐了。


 


我一下就心軟了,本來想著捉弄她的招也收了起來,天天在家陪著她。


 


「別怕,你應該是水土不服,很快就會好的!」


 


為了找她生病的原因,我專門上網查的。


 


盡管我還小,自己都不懂。


 


她靜靜地看著我,眸光純淨,然後結結巴巴叫了一聲,「哥、哥哥……」


 


很奇怪,在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開口,而且還是在叫我時。


 


我隻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破開了在肆意生長。


 


我連眼睛都瞪大了。


 


我至今都記得我當時有多開心。


 


因為一句「哥哥」,我從樓上跑到樓下。


 


兩個大人笑我。


 


「妹妹就叫了你一聲,看把你高興的。」


 


我仰著腦袋傲嬌地偏到一邊。


 


妹妹怎麼沒主動叫她們?


 


我又噔噔跑去床邊抓著她的手,「沒事,哥哥在,哥哥給你打跑感冒!打跑所有想欺負眠眠的東西好不好?」


 


小姑娘燒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就點了頭。


 


從那之後,我發誓,我一定要好好保護沈眠。


 


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事實上,我也做到了。


 


甚至比許多親哥哥都要做得好。


 


沈眠不會說話,其他小朋友欺負她時,她連告狀都做不到。


 


手掌和腿蹭得血糊糊的。


 


我就跟著她,才知道她是在班上被其他小朋友故意推的。


 


因為她不會哭,被推倒了就坐在地上發呆,其他小朋友圍成圈罵她怪物。


 


我氣急了,衝過去把幾個小孩都揍了一通。


 


然後將她拉起來,心疼地吹吹她的手掌,「別怕眠眠,哥哥把他們趕走了。」


 


從那天起,沈眠開始跟我一個班。


 


有段時間班上有幾個男生笑我是條圈地盤的狗,而沈眠就是我圈好的地盤。


 


小孩惡起來才是最純粹的,他們會用好奇和天真掩飾自己做過的壞事。


 


最後他們家長隻需要說一句「小朋友還小,鬧著玩呢,並不是欺負她」就可以將一切粉飾過去。


 


所以我隻能跟著她。


 


不遠不近地,讓她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這樣一跟,就是數年。


 


大約是刻進了腦子裡,我一眼就能從人群中認出她的背影。


 


隻是除卻那時生病的一句哥哥後,她再也沒主動跟我說過話。


 


隨著我們越長越大,我也漸漸明白了沈眠的病意味著什麼。


 


說心裡不挫敗都是假的。


 


不過那時候年紀小,我總有用不完的熱情。


 


我上網搜了許多治療這種病的方法。


 


我知道這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


 


而且,我成功了。


 


那是某個大雪覆蓋的午後,我被幾個混混攔在了巷子裡。


 


打得不可開交時,銀光一晃而過,其中一個混混從懷裡抽出了一把小刀。


 


我瞳孔縮了縮,下一秒,一道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傳來,幾個混混撒丫子跑了。


 


我抹著嘴角的血脫力地滑坐在地上。


 


一隻手伸了過來,我扭頭。


 


少女蹲在我面前,長而厚重的劉海後,那雙幹淨的眼睛映著雪光。


 


沈眠的手機還在嗚嗚響,她輕輕用紙巾擦掉我嘴角的血。


 


「疼、疼嗎?」


 


她眸中隱隱閃著擔憂,我看了她許久。


 


直到那抹情緒褪去,我才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她頭,「不疼。


 


「傻子,他們有刀,你不怕嗎?」


 


她呆呆地看著我沒反應。


 


那天晚上,驚嚇之餘,我也高興得一晚上沒睡。


 


她跟我的羈絆,似乎又深了一點。


 


2


 


課間時分,同學們圍在一起討論的無非都是誰喜歡誰,誰暗戀誰的問題。


 


「江哥,你成天跟你妹妹待在一起,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們突然問我。


 


不知怎麼,我不自覺就看向了不遠處咬著筆頭認真跟面前的題做鬥爭的沈眠。


 


「沒有。」我說。


 


下午上體育課分組做仰臥起坐時,男生們很快做完了都在一旁休息。


 


隻剩了女生們還在努力。


 


幾個坐在後排的男生看著她們,嘴裡發出了奇怪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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