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做夢的緣故，我睡不太好，醒來已經晌午。
我望向身側，小蛇還安穩睡在我蓋的小被子裡。
想到昨晚那個夢，心中有些酸澀。
夢中小蛇在我離開之後，在窩裡四處遊走。
他在窗戶前從天黑等到天亮，我都未歸。
渾身的傷也是撞門撞窗戶想出去找我造成的。
從前我一人獨來獨往，習慣了。
但既然師尊將小蛇託付給我，我就應該負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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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那夢是否真實發生過。
但我還是悟了。
小蛇剛離開父母，這種時候很容易有分離焦慮症。
絕不能把它一條蛇扔家裡獨守空房。
得帶上他一起。
我精準揪住小蛇尾巴，利落地揣進懷裡隨身攜帶。
可小蛇剛一沾身，就渾身不自在地扭動起來。
腦袋不停躲閃，尾巴亂甩。
真不讓人省心。
我用手指輕輕勾起他下巴，微微用力抬起，湊近他耳邊。
聲音裡帶著三分戲謔、七分誘惑：
「怎麼，還想造反？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讓你自生自滅？」
說話間，我還故意呵出一口熱氣，撲在他小小的腦袋上。
這招果真見效。
看似不經意，卻讓小蛇瞬間安靜下來。
他雙眼瞪得滾圓，金色豎瞳裡閃過一絲慌亂。
連腦袋都微微後仰，像是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
黑亮的鱗片下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我低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一絲得逞的意味。
笑夠了，我從腰間儲物袋掏出一把丹藥，在他眼前晃晃。
聲音柔得能滴出水：
「小家伙，想吃嗎？乖乖地，這些就都是你的。」
小蛇乖乖地吐了吐信子，把丹藥用尾巴尖卷走了。
彈幕瘋了。
【救命，小蛇哪經得起女主這麼撩，直接害羞到臉紅，太好嗑了！】
【小蛇好乖，彈幕已陣亡，甜度超標！】
16
本以為給小蛇的丹藥夠它吃上好一陣了。
可萬萬沒想到，這小家伙的食量簡直超乎想象。
一轉眼工夫，丹藥就被風卷殘雲般炫完了。
我驚得瞪大眼睛，嘴巴微張，半晌才吐出一句：
「好家伙，這是幾天沒吃飯了，師尊那不管飯嘛，你這麼能吃！」
小蛇吃完丹藥，意猶未盡咂咂嘴。
腦瓜一抬，眼巴巴盯著我手中的儲物袋，一雙眼睛裡滿是渴望。
漏！賣萌無效！
我噓了一聲，斬釘截鐵說道。
「小蛇不能吃太多的，吃太多不消化。」
小蛇不語，繼續使用賣萌攻擊，甚至還用小腦袋蹭了蹭我臉頰。
好吧......賣萌有效。
防線瞬間崩塌，我可恥地屈服了。
17
儲物袋吃空之後。
一路上我是採到啥就立馬給小蛇吃啥。
我採，蛇吃。
我再採，蛇再吃。
我假裝採到，蛇再再......
小蛇抬起呆萌小腦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嘶嘶。」
「還要。」
蒼天啊。
再這樣下去非得把我累倒不可。
我把小蛇放出去，讓他自己找吃的，吃飽喝足再回來。
豈料小蛇居然不同意，直接擺爛了。
我：「乖乖，聽話。」
小蛇：「嘶嘶嘶。」【『不要。』】
我：「你吃得太多了。」
小蛇：「嘶嘶嘶。」【『不要。』】
一番激烈你來我往。
小蛇最終勉強同意在我周身一裡內找尋食物。
等他吃光了，我們再一同去下一處。
一人一蛇，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
哎，不是養活不起。
實在是小蛇大了留不住。
這才出此下策。
隻要小蛇能吃飽，怎麼著都成。
18
忙了半天，耗費太多體力。
我就地在樹下小憩。
正迷迷糊糊間，突然一聲怒吼傳來。
「吼！！！」
我眼皮子一顫，趕忙抬眼。
一隻虎頭獅正氣勢洶洶撲向小蛇。
小蛇口中還嚼著一棵龍涎草。
七階大妖！
我一個滑鏟過去撈起蛇蛇就是潤。
年紀小就是虎哈，什麼獸都敢惹。
【世界上有三種手，左手，右手，還有......如果再遇到愛的人，記得去拉住他的手嘿嘿嘿。】
【女鵝太颯，這才是尊貴的會員該看的。】
一炷香時間過去，我幾乎跑了半個山谷。
我輕拍胸口，真跑不動了，嗓子要冒煙了。
這是我第一萬次痛恨為什麼山雞不能飛。
虎頭獅看出我體力不支，乘勝追擊。
一掌拍在我後背上。
我被拍出三裡地。
後背也被利爪劃出三道深深血痕。
「淦，下手有夠狠的。」
不行，小命危矣。
這種時候可不能矯情，我勉力從地上爬起。
手中靈光流轉，一個瞬發傳送陣法成型。
瞬間，我出現在千米之外。
虎頭獅很快追上來又是一個招牌虎撲。
我連忙又捏了個傳送陣。
每一次，虎頭獅都隻差一點就能抓到我。
小心髒怦怦跳。
靈力和體力都快消耗殆盡了。
快了。
再撐一下。
終於，最後一次，我將自己傳送回起點。
每一次的瞬發傳送都是障眼法。
這裡，我布下的千裡傳送陣，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下一瞬，我的身影消失在靈谷。
19
回到家裡，我痛得龇牙咧嘴。
前面光顧著逃亡，沒注意後背上的傷。
現在精神一放松，疼痛感讓我忍不住瞬間跪坐在地。
眼前開始冒雪花，堅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閉暈過去。
一暈就是三天。
昏昏沉沉醒來。
「小蛇。」
「小蛇，你跑哪去啦？」
我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換作平常喊不過三聲小蛇就早盤上我手腕了。
「小蛇蛇，我要喝水！」
我扯著嗓子喊，卻沒回應。
怪了，他平時總纏著我，這會兒卻不見蹤影。
眼前突然浮現幾行文字：
【主播快去救妖！你家小蛇去外面給你找補血草，結果被隼妖發現抓走了！】
【小蛇：救命！我還沒學會飛！】
糟糕，這隼妖在山林臭名昭著。
小蛇又正好在他的食譜上。
蛇蛇有難！
我攥緊拳頭，指甲摳進肉裡。
「隼妖，你敢動小蛇，我跟你沒完！」
「看我今天不把你的毛拔光，讓你變成走地雞！」
我一骨碌起身，立馬去找蛇。
行至半路，嘹亮鳥啼聲傳來。
一抬頭，我就看見隼妖在天上飛。
爪子裡還抓著一條熟悉的小身影。
我頓時急了：
「喂！那是我的蛇！還給我！」
20
我撿起一塊巨大的石頭，瞄準老鷹妖。
不料手一滑，石頭砸到了自己腳上。
疼得我直跳腳：
「哎喲！這石頭是跟我有仇嗎？」
隼妖在空中得意轉了個圈，仿佛在嘲笑我。
我氣得不行，又撿起一塊石頭，這次終於砸中隼妖翅膀。
他吃痛，爪子一松，小蛇「啪嗒」一聲掉下來。
我一個飛撲接住，險些摔了四腳朝天。
小蛇在我懷裡扭了扭，抬起頭，用那雙水汪汪大眼睛看我。
我愣了一下，美蛇計？
「這蛇怎麼突然有點可愛？」
彈幕又開始刷：
【美女救英雄，這誰能抵抗得住。】
【小蛇肯定心動了！】
【千日追夫嘿嘿嘿。】
我拍拍身上的土：
「下次別亂跑了，我可不想再跟隼妖打架。」
小蛇蹭了蹭我的手，一副乖巧樣子。
我心裡一暖。
這傷，值了！
21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傷口隱隱作痛。
忽然，角落裡傳來一陣窸窣聲。
我眯起眼睛，借著月光。
看見小蛇鬼鬼祟祟地從包袱裡拖出我的靈芝種子。
「這家伙，大半夜不睡覺，偷靈芝種子幹嘛？」
我心裡嘀咕，沒出聲，看看他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他遊走到屋角，接著，尾巴尖笨拙地撥開泥土。
把種子埋了進去。
垂首用尖銳小牙輕咬自己的尾巴。
一滴殷紅血珠滲出，他將血珠小心翼翼滴落在靈芝種子上。
那血珠接觸到種子的瞬間，就像是被吸收了一般。
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
「喂！你在幹嘛？！」
小蛇被我的聲音嚇一跳，猛地抬頭。
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小朋友。
我趕緊下床，把他捧在手心，心疼又好笑：
「真是條傻蛇，誰讓你咬自己的尾巴了？」
「再說了，就你這點血，夠養靈芝嗎？別到時候靈芝沒長出來，你先變成蛇幹了！」
小蛇蹭了蹭我手心，尾巴輕搖。
心裡一軟。
「傻蛇，靈芝哪有你重要？」
「答應我，以後不準再這樣了，知道嗎？」
小蛇點點頭，眼神亮晶晶的。
我找來藥粉，給它止血。
他乖乖趴在手心，一動不動，像個聽話的小寶寶。
躺回床上，我把他放在枕頭邊，輕輕戳了戳他小腦袋。
都說蛇薄情寡義，我心想，是謠言。
22
上元節夜，城裡燈火通明，妖聲鼎沸。
我拉著小蛇，擠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心情雀躍。
一方面是過節，另一方面是小蛇今天化形成功。
少年身形修長，身著一襲玄色長袍。
眉眼冷峭，長睫濃密。
帶著幾分不自在，像是還不習慣這具身體。
「走，我們去放河燈！」
我指著不遠處的蓮花燈，興奮地拽他袖子。
他被我拽著，腳步有些踉跄，卻也沒掙脫。
低聲嘟囔：
「人這麼多，擠來擠去的，有什麼好玩的……」
河岸邊早已擠滿了妖，一盞盞河燈順著水流漂遠。
我買了兩盞蓮花燈，遞給小蛇一盞：
「來，上元節習俗，放、花、燈！寫個心願吧！」
小蛇接過燈，皺了皺眉：
「心願？寫什麼？」
「隨便寫啊，比如希望自己發財，能得一意中人之類的，聽說很靈驗的哦~」
我笑嘻嘻說著，拿起筆，在燈上寫下心願：
【希望鳳安安能成為九階大妖，活下去。】
小蛇看我一眼，抿抿唇，背過身去。
用袖子遮住燈，歪歪扭扭開始寫。
我好奇湊過去，他卻像護著寶貝似的：
「不許看！」
「哎喲，還害羞了？」
我故意逗他。
「不會是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他臉泛紅，別過頭去：
「才沒有！你別瞎猜。」
我笑笑，拉著他蹲下身，將河燈放入水中。
小蛇學我的樣子，也把燈放了進去。
兩盞燈順著水流漂遠，漸漸融入那片璀璨光海中。
我偷偷瞥一眼小蛇的河燈，發現燈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希望……能實現……」
後面的字被水模糊了，看不清楚。
心中一動，轉頭看向小蛇。
他正專注盯著河燈，眼神溫柔。
月光灑在他側臉上，襯得他整個人都像是鍍了層銀光，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你寫了什麼？」我忍不住問。
小蛇收回目光：「不告訴你。」
我撇撇嘴，假裝生氣：
「小氣鬼！」
小蛇垂眸，用幾不可察的音量道：
「我希望，鳳安安的所有願望都能實現。」
風聲有些大，我沒聽清。
「你說啥！」
我扯著嗓子喊道。
小蛇輕笑：「河燈漂遠了，我們該回去了。」
23
小蛇化形後，給自己取名「顧念安」。
我挑眉看他：「你是在『顧念』我嗎？」
他臉紅：「名字而已，哪有那麼多意思。」
我湊近，故意逗他：
「那你說說，為什麼偏偏是『顧念安』？不是『顧念花』『顧念月』什麼的？」
他被我逼得後退一步，眼神躲閃：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愣住了，原本逗弄的笑容僵在臉上。
是啊，師尊走了，他沒有親人了。
心裡像是被什麼輕輕戳了一下。
我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他的手：
「傻蛇，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我不傻，我隻是……想一直陪著你。」
我笑著點頭：
「好啊，那可說好了，你要一直陪著我哦。」
他抬起頭，金色瞳孔映著我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