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拿著水進來，看到我手裡的書，臉一瞬間紅透了，慌忙過來把書合上：
「我……我就是隨便畫畫。」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歪歪腦袋：「那你還順便得怪多次的勒。」
彈幕嘻嘻哈哈的，說夏晚晚快羞S了。
那我換個話題。
我指著牆上的獎狀：「你真厲害，這些獎狀也能換錢嗎？」
她被我問得笑了，眼裡的羞赧終於退了一點：「不能，但……能換我自己想走的路。」
我偏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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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晚一直在看我。
陽光從窗縫裡漏進來，落在她臉上，像細碎的月光。
她的語氣溫柔平緩，卻又格外堅定：
「能換，我作為夏晚晚想走的路。」
10
好像從那天之後，夏晚晚臉上的笑就越來越多了。
也不再總是低著眉，垂著腦袋。
而且，大概是因為快高考了吧，大家都忙著備考衝刺，沒什麼人再去說夏晚晚的闲話。
除了我姐。
她說：「雖然我是大姐，但家裡有礦繼承，我少努力一點，咱爸就能多努力一點。」
氣得我爸脫了鞋拿鞋底抽她。
我沒管我姐的呼救，拎著保溫盒和一盒牛奶去了學校。
走到夏晚晚桌前，她不在。
旁邊同學說，主任把她叫去辦公室了，說是了解一下她的高考志願。
我點點頭。
把保溫盒跟牛奶放在她的課桌上，正要走。
轉身撞上夏晚晚的肩膀。
夏晚晚眼疾手快地扶住我，順勢把我按到她的椅子上。
她打開保溫盒，夾起一塊水晶包遞到我嘴邊：「要一起吃嗎？」
香噴噴的，沒法拒絕。
我張嘴咬住，含糊地問：「你跟主任說想報什麼學校啊？」
夏晚晚默了默：「清北。」
「哦哦。」我又塞了個水晶包，腮幫子鼓鼓的，「忘了，你一直都想考清北的。」
夏晚晚忽然俯身靠近我，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將我整個人罩在陰影裡。
帶著淡淡肥皂香的呼吸輕輕掃過我的耳廓。
「你呢？」她終於開口，聲音比剛才沉了些，「打算考什麼學校？」
害。
我這成績也就比我姐好一點。
雖說夏晚晚幾乎天天給我補課，但也隻勉強能夠上個省內的本科。
我實話實說了。
夏晚晚聽完，沒說話，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像是在琢磨什麼。
彈幕看她這樣，急了：
【不是吧姐們兒，你打算跟弟弟上同一所大學吧？你這分考去清北就跟玩一樣，別犯傻啊！】
【偶像劇常見套路，自以為很浪漫，實際上自毀前程的人都是 2b。】
【她要是真戀愛腦發作，要跟弟弟上同一所學校，我就再瞧不起她！】
我也這麼覺得！
於是，情不自禁就把最後一句彈幕水靈靈地念了出來。
夏晚晚愣了兩秒，突然低低地笑起來。
笑夠了，她眼神無比溫柔地看著我：
「放心，我不會。」
「我得站得更高，才能靠近屬於我的滿天星，所以，我可以忍受一時的分離。」
說完她又立刻反悔了。
「不過，也不能太久，你得允許我經常回來看你。」
多麻煩啊。
首都離這少說一千多公裡，吃飽了撐的嗎？
「有這個必要嗎？」
她用力點頭，眼神直勾勾的。
怪不得彈幕經常說她現在變成純欲小白花，這麼看還真挺像。
「我說不允許你就不來嗎？」
她果斷搖頭。
又湊近了一點挨著我的肩頭。
我沒推開她，說了一句：「隨你。」
11
六月份的高考，盛大而熱烈。
大家都發揮得很穩定。
夏晚晚以絕對高分穩穩拿下省狀元，學校給獎勵五十萬。
而我如同預想之中一樣，剛剛過本科線。
我爸原本打算送我出國留學，但想到我的病又實在不放心，讓我留在國內以後繼承家業就行。
於是，我報了個離家近的本科學校。
方便隨時回家吃飯
至於我姐，也發揮得很穩定——
差點就沒考上大專。
高考一結束，她就迫不及待地向賀禮表了白，結果是第無數次被拒絕。
聽說，賀禮發揮得特別好，完全可以上頂尖的名牌大學。
學她心心念念的醫學，將來救S扶傷。
「沈安安，謝謝你喜歡我，可是我認為我值得更好的。」
三年明戀，到此結束。
我姐像個男人一樣放了手：「沒關系，哪個男人年少的時候沒遇到過個沈佳宜啊……」
「老子不後悔。」
「等等……你是說我沒出息嗎？」
賀禮不置可否。
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遠，我姐深沉地悶了瓶可樂。
被嗆了。
她沒繃住，哭得驚天動地。
彈幕與她的悲傷並不相同：
【弟弟真的改變了所有人的結局啊。】
【原劇情裡，女主重生到別人軀殼裡以後，變得極度偏執陰鬱，對唯一關心過她的女主，隻剩下佔有欲，為了禁錮住她，硬生生剝奪了她上大學的機會。】
【男主原本也是天之驕子，他考上了最好的醫學院，前程璀璨，到後來卻隻能像男寵一樣依附女主。】
【書裡沒有明確交代男主的結局，但男主已經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現在知道了？之前心疼男主心疼得那麼起勁。】
【樓上的，我們心疼的是重生前的女主，心疼的是夏晚晚，你見過有誰心疼重生後的女主嗎？】
【就是，我們夏晚晚不該被心疼嗎？】
【害，別吵了，也別說那晦氣的，現在結局都改了，女主和弟弟都很好，大家都會有一個理想又璀璨的未來。】
……
吵架。
吐槽。
但——
不影響彈幕那邊也是一群很善良的人啊。
……
12
我姐嚎了兩天，不嚎了。
有時候，女人的成長就在一瞬間。
第三天，她鄭重地推開書房的門：「爸，我想好了，我要去留學，我不能一直這麼沒出息下去。」
「將來您要是S了，我還要照顧星河。」
聽得我爸一半感動得想哭，一半想脫鞋抽S她。
我姐走的前一天，她的狐朋狗友們都聚在一起給她送行。
一群人在 KTV 裡一會兒唱得驚天動地，一會兒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說下輩子還要做兄弟。
我融入不了，找前臺拿了個耳塞。
晚安，瑪卡巴卡。
夏晚晚給我蓋上衣服，用手給我擋住閃爍的彩燈，看我熟睡的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
忽然，有誰走到了她旁邊。
小聲抱怨：「沒良心的臭小子，姐姐都要走了，也不知道多陪姐姐一會兒。」
嘖。
夏晚晚擰著眉轉身，眼神警告怨婦一樣的沈安安閉嘴。
沈安安想罵人，忍住了。
她衝夏晚晚揚了揚下巴：「你出來，老娘有事找你。」
夏晚晚沒動，聲音很冷：
「咱們還沒有熟到要單獨說話的地步吧。」
要不是沈星河也在這，她來都不會來。
沈安安氣笑了：「誰樂意跟你熟？」
要不為了，誰搭理她。
「星河的事，有種別來。」
三分鍾後。
兩個人坐在 KTV 後門的馬路牙子上，互相瞪眼。
夜風吹散了點少女意氣。
沈安安先開了口，不再是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子，聲音沉悶：「你知道星河的病吧？」
「情感冷漠症，星河三歲的時候，我們發現他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她沒辦法感受到別人的情緒，也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永遠學不會……」
然而——
「回應你」這三個字還沒說完，夏晚晚已經把她接下來想好的一大段護犢子的話全給打斷了。
「她不需要去學什麼。」
夏晚晚抬起頭，嗓音低沉。
這句話仿佛在她心裡練習過無數遍，堅定無比：
「他也不需要愛我，因為，我會去愛他。」
沈安安愣了三秒。
合著她把人叫出來，提醒了一堆廢話。
笑了。
雙手搭在腦袋後面一仰：
「夏晚晚，老娘發現, 你這個人真是她媽地討人厭。」
「你也一樣。」
夏晚晚沒回頭。
推門走向了 KTV 裡那個熟睡的身影。
13
一切塵埃落定，彈幕不見了。
夏晚晚在大三那年就開始跟著幾個同系的學長學習創業。
那段時間她特別忙。
工作學習兩頭跑。
每半個月還要從首都回來一次。
我說，要不就別來吧, 或者半年來一次。
半年不行, 兩三個月也行啊。
她說, 半個月是她的極限。
思念的極限。
大學畢業以後沒多久, 夏晚晚就成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
她不再是那個人人都看不起的陰鬱少女。
人們再提起她時，隻剩下年輕有為四個字。
而我也在畢業後進了家裡的公司, 從基層做起。
至於我姐——
哦, 她在去國外的第二年給我打了個「求救」電話。
【妹啊，姐好像見鬼了, 姐遇見個變態打工仔，姐居然能聽見他的心聲，他面上罵姐有錢了不起，心裡誇姐胸大腿細，對著姐「嘶哈嘶哈」的。】
彈幕都有了，心聲有什麼奇怪的？
遂掛電話。
到現在，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我們把婚禮辦在她們前面好不好？」
這麼多年，夏晚晚跟我姐還是見面就掐。
沒等我回答，夏晚晚一隻手攬住我的腰, 把我抱到小吧臺上吻我。
汗涔涔的再被她撈起來的時候, 我腦子暈暈的。
我點頭, 但又想到一件事：「夏晚晚, 你的公司越來越大，會不會把我們家給吞並了？」
她和我躺在床上。
夏晚晚說：「那我可以和你們聯盟。」
……
14
女主視角：
從小到大, 夏晚晚就一直在做自S的夢。
仿佛是這個世界對她無形的控制。
這次的夢尤為清晰。
夢裡，她被沈安安誣陷跳樓, 然後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她看著那個人, 或者說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變得瘋狂——
為了爭家產害S這具身體的兄弟姐妹。
為了報復沈安安導致況家家破人亡。
那個總是將她踩在腳底下侮辱的人，反過來跪在地上求她：
「我錯了, 你放過我弟弟。」
她放過了嗎？
沒有。
鏡子裡倒映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她聽到別人戰戰兢兢地稱呼她：「謝總。」
謝明珠。
……
夢醒的時候, 夏晚晚頭一次因為自己還在那個破舊簡陋的老平房而高興。
心髒跳得像要炸開。
她感受著跳動，不斷告訴自己，她是夏晚晚，不是什麼謝明珠。
她以為那隻是個荒誕的噩夢。
是被欺負得太狠, 才在夢裡生出這樣惡毒的報復心。
直到夢裡的場景一一重現。
她站在大學冰冷的湖水裡。
原來一切都不是夢, 是夏晚晚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可是, 憑什麼呢？
她隻是想活著, 作為夏晚晚活著。
她笑了笑, 風灌進喉嚨, 澀得發苦。
或許，該認命了。
跳下去吧, 成為謝明珠。
不用再聽這些誣陷、嘲諷, 不用再餓肚子，不用為幾個硬幣日日發愁……
身體晃了晃，身子一大半已經沒過湖水。
可就在這時, 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聲音就那樣撞進她心裡：「夏晚晚，別跳！」
「因為世界上，隻有一個夏晚晚呀。」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