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會忘掉的……
7
阿兄攙扶著慕笙笙回了院子。
她就住在我隔壁,佔去了阿娘的院子。
沈蘭池送我回去,一路上他盯著阿兄和慕笙笙的背影,很沉默。
我踩著地上的月光。
心想著塞外離京城有多遠?
這樣的月色,以後大概是看不到了。
我們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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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慕笙笙在皎潔朦朧的月光下,忽然借著酒勁,轉身踩在我阿兄的靴子上。
仰頭吻住了他的唇。
兩個人吻得纏綿投入……
慕笙笙忽然睜開眼睛,朝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準確地說是朝我身邊的沈蘭池。
那一眼泛著潋滟的光澤,故意挑釁氣他。
沈蘭池壓抑著,到了我的院子後。
他掐住我的腰抵在牆邊。
低頭吻了下來。
不留一絲空隙。
唇微涼又洶湧。
我嘗到了唇間一點血味混著酒味,竟有點醉人。
我沒有躲開。
沒必要躲開,還剩下兩天我就要嫁去塞外。
京城貴女人人肖想的沈太傅,以後應該是再也品嘗不到了。
他把我當成換愛的玩物。
我何嘗不是?
直到他眼底漆黑凝成墨色。
喉結滾動。
手背的肌肉繃緊,摩挲我的腰肢。
一牆之隔,我聽到慕笙笙婉轉的聲音。
沈蘭池月色下的這張臉,凝成了冰。
他俯下身,熱氣鑽入了我的耳膜。
清冷的聲音,藏不住的憤怒、惡劣。
「想不想,在這試試?」
我可沒興趣當他們互相競爭撒氣的玩具。
拽開腰肢上的手。
我沒有戳穿他們的把戲。
因為我也想知道,得知我遠嫁去和親,這兩張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沈太傅,累了,還疼。」
「今晚就算了。」
他臉上露出意外之色。
我看他時眼睛的晶亮,愛慕是藏不住的。
但此刻,他從我的眼睛裡,再也找不到這些情緒。
他薄唇微抿,眸底掠過暗色,有些慌了。
「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
「你不喜歡了……」
「下次我不會讓你疼了。」他說得很低沉溫柔。
如果我沒聽見他和阿兄說的那些話。
我會被他迷惑,以為自己如此特別,折了月亮入懷,焐熱了他的清冷。
半年期限還沒到。
我膩了他,不讓他靠近,他豈不是虧了?
「太傅不用多想,總該讓我緩一緩吧?」
指尖劃過他緊繃的胸口。
我笑了笑:「三天之後,再來找我好不好?」
三天之後,我就該去和親了。
8
第二天,慕笙笙派了丫鬟來找我。
我也想看看,她能耍多少花招。
「寧二小姐,我找你也沒別的事。」
「想讓你幫我挑挑,看我戴那支發簪好。」
她對著銅鏡比劃,一臉苦惱的樣子。
我站在離她很遠的門邊,淡淡掃了一眼桌上的簪子。
慕笙笙注意到我的目光,掩唇笑了起來。
「這些都是你兄長和沈太傅送的。」
「他們兩個像是賭氣一樣,一個人送了我東西後,另一個人就要補上,送一樣更好的給我。」
「我想不要都不行……」
她語氣掩飾不住的得意。
我沒什麼表情:「既然你這麼苦惱不想要,就都扔掉吧。」
說完,我轉身要走。
被慕笙笙攔住,她故意拉低衣領,露出脖子上的痕跡。
「昨晚,寧二小姐都聽到了吧?」
「你阿兄兇猛得嚇人,一點也不溫柔。」
她眸光帶著探究,故意問我:「沈大人呢?他看著清冷禁欲,一定很溫柔吧!」
我漫不經心問她:「這跟你有關系嗎?」
「這麼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沈蘭池。」
雖然我已經決定離開,放棄掉沈蘭池。
但不代表我的感情,可以被一個青樓妓子隨意取笑。
慕笙笙臉色發青。
她臉上的笑容更嬌媚了。
「寧二小姐應該也知道吧,昨晚沈蘭池會親你,是為了氣我吻了你兄長。」
「他們兩個在乎的人,隻有我。我要什麼,他們都會搶著送給我。」
「你隻是主動送上門的玩物,等沈蘭池膩了,就會扔掉。」
她朝我挑釁一笑,媚眼如絲。
「我知道他們的約定了,半年之後就會換回來。」
「到時候你隻是寧奕的妹妹,我還是他們捧在掌心裡的人。」
慕笙笙緊盯著我的臉,以為我會震驚,會失態的難過,會氣憤。
我隻是輕輕,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
「用不著半年……」
賜婚的旨意,馬上就要下來了。
9
慕笙笙讓我挑發簪的事傳了出去。
沈蘭池找到我,將一隻錦盒送到我面前。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綠色的翡翠,很襯你。」
裡面是一根發簪,跟慕笙笙妝臺上的很像。
慕笙笙有的東西。
他也記得送我一份了。
可他竟覺得我會喜歡。
寧家不缺這些東西。
如果他更細心注意一些,應該會發現皇帝的賞賜已經陸續送來了。
隻差最後一道聖旨,賜我和親郡主的身份。
我拿起發簪,掃了兩眼之後,就扔到了一邊。
沈蘭池皺了皺眉,有點緊張:
「你不喜歡?」
我撩起眼簾,靜靜地望著他。
「沈太傅,送簪子沒有誠意。」
「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
他眼神晦暗。
我直接最後一次挑明:「要送就送我嫁衣吧。」
他呼吸急促起來。
眸光冰涼停留在我身上,有些淡淡的厭倦。
「你情我願的事……及笄那一晚,你不也很喜歡?」
「為什麼非要名分?」
他抿了抿薄唇:「再等兩三年,你嫁不掉,我會對你負責。」
意料之中的回答。
鈍痛的滋味,從身體裡劃過。
從頭到尾,能折下月亮納入懷中的人不是我。
他想給名分的人,同樣不是我。
還好,我也沒打算糾纏他。
……
天亮之後,皇宮中來人,頒下了賜婚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家二小姐寧舒錦,鍾祥世家,柔秀端莊,冊封為和親郡主……」
太監還沒有念完。
阿兄猛然站起身,一雙眸子震驚顫動,SS地盯著我。
「和親郡主?」
「舒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竟連自己兄長也瞞著!」
沈蘭池的臉色,比他好不到哪去。
他素來清冷的眸子,眼尾洇得鮮紅。
指尖攥緊。
骨節作響。
如受傷搖搖欲墜的白鶴。
修長的脖頸,緊繃至極。
我背對著他,也能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這些人當中,隻有慕笙笙,驚訝過後臉上露出了竊喜的笑意。
我和親之後。
就再沒有人跟她爭了。
不管是阿兄還是沈蘭池的偏寵,統統都是她的!
「臣女願意……」沒等我說完。
一道憤怒的聲音蓋了過去。
「我不答應!」
「我不許舒錦去和親!」
兄長寧奕攔在我面前,臉上線條緊緊繃著。
沈蘭池也走到我面前。
失色的唇瓣,顫抖地開合:
「為什麼……要去和親?」
「你要棄了我?」
「我答應娶你,求你別接下這道旨意!」
帶來聖旨的太監皮笑肉不笑:「你們這是要抗旨?」
「塞外的可汗,已經來接親了!」
慕笙笙趕緊勸道:
「寧哥哥、沈太傅,你們別做傻事。」
「抗旨不遵,是會受罰的!」
她聲音帶上幾分抽噎,焦急道:「既然寧二小姐決定去和親,是為國為民的好事,你們就遵從她的意願吧。」
阿兄焦急轉過頭,眼中一片赤紅。
「你不是已經跟沈蘭池在一起了嗎?」
「他哪裡對不起你,你非要去和親?」
「妹妹你這樣做,對得起沈蘭池對你的一片真心嗎?」
我輕輕笑了起來。
繞過他們。
從太監的手中接過了和親聖旨。
撫摸著手中金線密縫,光滑冰冷的聖旨,我開口道:
「阿兄,沈太傅……換愛的遊戲結束了。」
10
阿兄身體重重一震,不敢看我眼睛。
「舒錦你……你知道了?」
「我和沈蘭池隻說得玩笑話!」
我繼續淺笑:「不用半年時間……」
「我不想奉陪了!」
沈蘭池更是眼中有了霧氣,漆黑幽暗一片。
骨節分明的手,SS攥著我。
「不是的!」
「我沒有想過半年之後換回去。」
「你想要嫁衣,我們一起去挑……」
他清冷的嗓音破碎哽咽:「不要嫁給別人,不要去和親!」
沒等沈蘭池說完。
塞外接親隊伍來了。
我見到了即將要嫁的夫君,塞外的王——賀蘭野。
蜜色的肌膚,五官立體又深邃。
額間墜著鮮紅的寶石護額。
因為有異域的血統,睫毛濃密得像是刷子,下面是一對琥珀色,泛著妖冶,兇猛的瞳。
像隻難以馴服,但花紋撩人的猛獸。
他長臂一攬,當住所有人的面抱住我,納入懷中,撞在他堅硬寬闊的胸膛上。
宣誓所有權。
體型的差異,我才堪堪到了他的肩膀。
滾燙的體溫。
還有身上野性的氣息,都透過一層衣衫傳了過來。
燙在肌膚上,激起一陣戰慄。
「嫁給我。」
「你就是我的了。」
「我帶你回邊塞……」
他低頭看我一眼。
從頭發滑倒了腳尖。
不放過每一處。
目光炙熱又侵佔。
像是獵物捉到了稱心可口的食物。
寬大的掌心託住我的腰肢。
將我抱上了馬。
我驚呼了一聲,為了不讓自己掉下去。
兩隻手攥住了他的衣領。
他寬大的袍子散開。
露出蜜色沾著汗珠的胸口。
鼓脹的線條,充滿了勃發的力量。
我面色滾燙起來。
才松開手。
胯下的馬開始疾馳。
我摔入他的懷中,鼻尖撞到他堅硬的胸肌上,疼得眼淚模糊。
賀蘭野低頭看了我一眼。
愉悅地勾唇笑了起來。
他寬大粗糙的掌心護在我的腰上沒有離開。
低沉的聲音,貼在我耳畔。
「中原的女子都像你這麼瘦?」
「這麼容易被人欺負嗎?」
11
「我……沒有被欺負。」
「那你眼紅什麼?」
「眼角的又是什麼?」
他抬起粗粝的手,骨節長著射箭騎馬的厚繭。
幫我眼尾,擦去淚痕。
指腹蹭紅了我眼尾嬌嫩的皮膚。
賀蘭野低頭盯著我看了兩眼。
凸起的喉結,重重咽下。
「中原的男子瘦弱白淨,負心薄情,有什麼好?」他倨傲不屑。
「嫁給我,成為西域十六部的可敦,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你!」
送親的馬車,一路駛向塞外的大漠。
我在馬車中待膩了。
賀蘭野就會把我抱到他的面前,跟他共騎一馬。
他滾燙緊繃的大腿緊貼著我。
隨著馬的奔馳。
蹭得我裙裾下的小腿又痒又疼。
我臉色滾燙,讓他放我下去。
他寬大的掌心裹住我的小手。
一黑一拜,形成鮮明對比。
低啞滾燙的氣息,落在我脖頸間。
「當了我的王妃,必須學會騎馬才行!」
幾次,感覺到背後的滾燙硌人。
我忍了又忍。
賀蘭野忽然吹了一聲口哨,胯下的戰馬突然狂奔起來,顛得我差點吐出來,不得不緊緊抓住韁繩,穩住自己,眼淚都被逼了出來。
那一次,我忍無可忍。
一耳光打在他蜜色面頰上。
他不痛不痒,連紅都沒紅。
用舌尖抵了一下被我扇過的地方。
琥珀色的瞳微眯,不羈地笑了起來。
把另半邊臉送到我面前。
「乖乖,想扇就一次扇夠了。」
「這邊也要!」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打過他。
賀蘭野皮糙肉厚。
又野又兇,特別難馴。
我怕打疼了自己的掌心,也怕把他打爽了。
12
離塞外的王城還有幾天的路程。
到了晚上。
賀蘭野便不讓他們趕路,找個地方安營扎寨。
我知道賀蘭野是為了遷就我。
之前,無意聽到他跟屬下說過。
「小王妃太嬌了,從中原娶來的高貴千金,皮嬌肉嫩。」
「連騎馬都嫌磨得疼,讓她日夜兼程趕路,她不說我也心疼。」
這一晚,沙漠中刮起了大風沙。
粗粝的沙子,噼啪打在帳篷上。
吹開簾帳的一陣狂風,吹滅了蠟燭。
陷入漆黑之後。
我驚惶不安地叫賀蘭野。
他沒跟我睡在一個帳篷裡,但夜裡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會立馬警覺地醒來,出現在我面前。
營帳外出現一道高挑的影子,我松了一口氣。
有點自己也沒察覺的埋怨,撒嬌:「賀蘭野,你怎麼才來?」
門口的人影僵了一下。
他慢慢走近。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寒香。
我才猛然察覺不對。
昏暗的光,映出另一張臉。
清冷如玉璧。
看我的眼神清冷中壓抑不住狂喜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