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太子定有婚約,回京的第一天就遇見京城第一公子謝雲岫。
他劍眉星目,笑得恣意張揚:
「郡主久居邊關,想必沒見過真正的江湖。」
「我帶你開開眼?」
他帶我壩上騎馬,江湖論劍,遊船賞月,毫不顧忌地哄騙誘惑:「你退婚,跟我浪跡江湖好不好?」
這才是他接近我的真實目的,讓我跟太子退婚,好給他的白月光讓路。
我笑著拍拍他的臉:「太子能給我後位,你能給我什麼?」
「謝謝你這段時間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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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入了宮,我會想你的。」
1
謝雲岫有一群江湖酒肉朋友。
試劍吹簫,紙醉金迷。
我站在翠香居二樓的珠簾後,指尖輕輕撥著流蘇,聽著旁邊的淫聲浪語。
「謝公子這招真是高啊!」
「不愧是謝公子!南喬郡主在西北哪見過你這樣的人物,你一出手,就把她迷得神魂顛倒。」
「瞧她對你笑得那臉花痴……說不定,讓她舔你腳指頭,她都願意!」
謝雲岫臨窗倚欄,手裡端著一杯酒,聞言一笑,仰天一口飲盡:「舔腳趾有什麼意思?」
眾人會意哄笑,猥瑣又張狂。
我側耳細細聽了一下。
這幾個人,還是謝雲岫帶我「闖蕩江湖」認識的朋友。
介紹我時,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轉頭卻用最難聽的話背刺我。
「隻是委屈了謝公子,要跟那個無鹽女虛以委蛇。」
有人拍案:「要我說,太子殿下才委屈呢。」
「跟這麼個粗鄙丫頭定親五年,這叫什麼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謝公子此ťű̂ₔ番將她拿下,果然是能人所不能!」
謝雲岫懶洋洋開口,嫌棄萬分:
「她都不知道是她娘強了哪個男人生下來的野女人。南喬對我笑一下,我都覺得惡心。」
說罷,謝雲岫深深嘆了一口氣:
「……哎,不說了,倒盡胃口。」
我聽著,隻是輕輕抿了口茶,內心毫無波瀾。
能讓京城第一公子殷勤侍奉了一個月,這點闲言碎語,我還沒放在心上。
「可是這事還沒完呢……」
有人輕聲道。
如黃鶯出谷,清凌凌的好聽。
「郡主和太子的婚約還在……我大概,還是隻能做妾……」
說話的是宋黎。
京城第一美人,溫婉賢淑,是太子和謝雲岫的白月光。
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必定捏著țŭ̀₍帕子,眼尾泛紅,委屈地拭著眼淚。
換來了謝雲岫的深情保證:
「梨兒別怕,你值得天下最尊貴的男子,合該將來母儀天下。」
「我會給你掃清障礙。」
絲竹聲又起。
我轉身離開時,心情很好。
謝雲岫是清河謝氏的長子嫡孫,功勳世家,權勢、地位、財富,樣樣都是頂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劍眉星目,寬肩窄腰,是拋果擲花的人物,說起情話來能膩S人。
太子那個瘦竹竿,S板迂腐,無聊透頂,哪有謝雲岫有意思。
我要謝謝宋梨,把這樣的極品推到我手上。
2
我跟太子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定下婚約後我跟著娘回西北,也五年未見。
太子一身月白錦袍,以前的少年長成了芝蘭玉樹的模樣。
……就是太瘦了。
我有點不滿意。
勉強堆起笑,剛要上前,就被他潑了一盆冷水:「婚約是父皇定的,我隻當你是妹妹。」
我腳下一頓,靜靜等著。
阿娘說,兵家最忌急躁,謀而後動。
果然,他還有後話:「我隻能給你太子妃之位,其他的,你不要多想。」
他說,他給不了我愛情。
木葉深處傳來窸窣聲,我看見宋黎眼圈通紅,一臉的傷心欲絕。
我恍然大悟。
我在西北時早聽聞,太子跟京城第一美人走得近,成雙入對,郎情妾意,以後是要當側妃的。
我的存在,讓他的白月光傷心了。
宋黎黯然轉身。
太子急匆匆追過去,臨走還瞪我一眼,活像我欺負了她似的。
我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太子說他沒空陪我,指派了別人來作陪。
謝雲岫往我院子裡一站,一襲墨藍錦袍襯得陌上人如玉,腰間懸著一把長劍,笑起來時眼角微挑,帶著幾分不羈的江湖氣。
他好看得讓我轉不開眼。
「郡主久居邊關,想必沒見過真正的江湖。」
他朝我伸出手,笑意懶散:「我帶你去開開眼?」
我盯著他看了兩瞬,忽地笑了:「好啊。」
若我不是相貌平平,還真以為他對我有意思了。
他對我笑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人包藏禍心。
太子,或者他。
但沒關系。
看見謝雲岫的第一眼。
我就決定,我要他。
3
接下來,是謝雲岫的劇本。
他帶我飛上屋頂看月亮,夜風拂面,腳下是京都的萬家燈火。
帶我去看江湖人的擂臺比武,他親自下場,一招劍術贏得滿堂喝彩。
他在渭水上有一艘畫舫,我們坐著畫舫順流而飄。
困了就睡在船上,餓了就沿途靠岸,就著碼頭小攤熱氣騰騰的餛飩,再順手摘下河邊的一個蓮蓬,剝一顆喝一口酒。
這個月,我過得瀟灑又恣意。
謝雲岫每次約我出門都十分謹慎,每次帶我出門玩,他都用江湖化名,並且喬裝打扮一番。
用他的話說,他討厭世家公子的束縛,江湖客才是真正的他。
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倒映著我的身影:「我希望你看到的是最真實的我。」
「是我,而不是謝雲岫。」
不到兩個月,京城都是我的傳聞。
說我跟個江湖浪子不清不楚,離經叛道,不守婦道,不堪太子妃之位。
無人知道那是謝雲岫,他還是那個不染塵埃的世家公子。
連茶樓說書的都能編幾個段子。
京城的夫人小姐很是不屑:
「不愧是西北沒教化的地方出來的,不知廉恥。」
「她還知不知道自己是未來的太子妃了?」
我隻是微微一笑。
我娘在西北掌管著大梁大半兵權,我這個郡主也舉足輕重,這些風言風語傳到皇上皇後耳裡,他們也就是讓我收斂一下。
想用流言逼皇上解除我和太子的婚約,可沒那麼容易。
我還是宋黎成為太子妃的絆腳石。
4
我醉醺醺地坐在欄杆上,底下溪水粼粼。
謝雲岫擰著酒壺走過來,手指挑起我下巴,叫了我的小名:「喬喬。」
「你退婚,跟我浪跡江湖好不好?」
氣息混著酒香拂在我耳畔。
他眼裡情意綿綿,希冀地等著我的回答。
原本,他等著我名聲爛到底,讓皇上震怒,解除我跟太子的婚約。
可是,皇上讓他失望了,隻能把希望寄託在我身上。
又來蠱惑我。
但跟我談條件,得拿出點籌碼來。
「親我。」
謝雲岫微微一愣,臉上的嫌棄一閃而過,偏又要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樣,緩緩印上我的唇。
京城女人人人都想嘗的這一口,我終於親上了。
我激動得渾身顫抖。
開始時,他有些生澀,但很快,本能佔據了上風。
在兩人都幾乎喘不過氣時,我忽然推開他,拍了拍他的臉:
「太子能讓我當未來的皇後,母儀天下,你能給我什麼?」
謝雲岫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醉眼朦朧,挺身再上,繼續在他唇上廝磨舔舐:「這段時間謝謝你陪我。」
「以後入了宮,我會想你的……」
謝雲岫狠狠的抽了一口氣,不敢相信,在我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精彩極了。
若不是我要跟他演戲,我定要放聲大笑。
5
謝雲岫ŧŭ̀⁶還不S心。
他已在宋黎面前誇下海口,怎能自打嘴巴。
我正對著嫁妝單子撥算盤時,一支梅花鏢又不偏不倚地扎在梁柱上,尾巴綁著一條桃紅小箋。
婢女小心翼翼取下。
這回,他說東江桃花盛開,他兩年前在那裡埋了幾壇,邀我一起去挖。對酒當歌,那才叫不枉此生。
我頭也沒抬:「燒了。」
還是這些江湖招數,他也不怕膩。
我這個人,向來做什麼都三分熱度。
我眨眨眼,吩咐心腹婢女:「去給謝公子回個話……我要採買嫁妝,沒空。」
6
在臻寶閣,謝雲岫「偶遇」了我。
我指尖剛點上一對翡翠镯子,謝雲岫就不知從哪出來,折扇一合:「這對我買了。」
我轉頭指向一匣子東珠,同樣被他捷足先登。
我來了勁,專挑貴的指。血玉簪子、金絲香囊、西域琉璃盞……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他照單全收,活像個散財童子。
「這些本公子要了,一會送到我府上。」
掌櫃擦汗,看看我又看看他,不知我們兩人怎麼結了仇。
我拂袖離開。
謝雲岫對女人的那一套,可謂爐火純青。
他買的東西,轉頭全部送到我府上。
堆滿偏廳的金銀珠寶閃了我的眼,十天後,我才終於應了他的邀約,見他一面。
畫舫上燈籠高掛,紗帳輕晃。
謝雲岫逆光走來,燭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紗,他知道我喜歡青色,專門穿了藏青寬袍,更顯腰身窄挺,人如冠玉。
嘴角含笑:「你喜歡的東西,怎麼能讓你破費。」
他目光灼灼看著我。
我心髒怦怦直跳,恰如其分地落下一顆淚,半是感動,半是為難:
「可是……我未婚夫是太子……」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不是美人,落淚沒有我見猶憐的楚楚動人,但並不妨礙謝雲岫演技出眾。
他將我摟進懷裡,沉水香瞬間將我包圍,薄唇落在我發頂。
若我嫁的是太子,以他忌憚我阿娘的兵權又不喜我,恐怕這輩子在他身上都趕不上吃口好的。
此番進京,我本就要解除婚約。
在這之前,我可得好好享用謝雲岫這口美味。
謝雲岫此刻裝出來的溫柔情深,可比西北的小倌有意思多了。
我激動不已。
氣氛到了這,不做點什麼就ṭŭ̀₊對不起這良辰美景了。
燭火搖曳時,我順水推舟,被謝雲岫「蠱惑」了。
謝雲岫雖沒有西北漢子魁梧,但肌理勻稱,衣下肩寬腰挺,很是賣力。
我也很受用。
他吹滅了燭燈,並不看我。
我不介意他把我幻想成他的白月光。
伸手不見五指裡,熱汗滾落,喚我:「……喬喬。」
7
一夜旖旎,並沒有人知道我們發生了什麼。
第二日是詩會,我跟謝雲岫碰面,也隻是客客氣氣地點頭致意。看起來,清清白白。
隻是他身上那股還沒來得及洗去的沉水香,還若有若無地往我鼻子裡鑽。
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有人問:「郡主今天身體不適麼?怎麼看起來那麼倦?」
謝雲岫眉目一動,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我低頭抿茶,藏住冷笑,「夜裡太多蚊子,吵得我一夜不好眠,醒了好幾次。」
隻是個小插曲,並沒有人在意。
但對有心人來說,一些細枝末節的端倪都是軒然大波,特別是女人的直覺。
詩會結束,我跟宋黎擦肩而過時,她突然僵住。
我微微露出的衣領下,有半截紅痕。
還有屬於謝雲岫的沉水香,她應該也是很熟悉。
她不高興了。
謝雲岫是她的裙下臣,一隻向來對她搖尾舔履的狗,容不得他換個人舔。
屬於女人莫名其妙的勝負欲上來Ṭũ₍。
她掩著眼裡的惡意,低聲打趣道:「郡主昨夜……是去哪裡快活了?」
我笑笑,一臉無辜:「宋小姐說什麼呢?」
說著,我大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斑駁的痕跡,睜眼說瞎話:
「昨夜不小心吃了薯餅,起了疹子,哪有心情去外面找樂子。你看,我手上都是,可痒S我了。」
「這蚊子啊……專挑皮嫩的地方咬,你說他壞不壞?」
她盯著那些曖昧的紅印,暗自咬牙切齒。
半晌,忽然一笑:「是我言錯,郡主莫見怪。」
8
那日之後,謝雲岫對我冷淡起來。
我很明白,畢竟獵物到手,他不必再費心思了。
他喜歡行走江湖,向來不拘小節,放浪不羈,是京城出了名的風流公子。
瓦子有新來的胡姬,他忙著吹簫彈琴,再獻上一首琴譜,給胡姬伴舞。
回城時,有姑娘給他拋花擲手巾,他也一一收下,來者不拒。
又聽聞前朝畫壇大家的遺作,遠去百裡找尋,回頭送去給了宋黎,美其名是品鑑,實為見她的白月光。
宋黎很滿意他對我的適可而止。
偶爾在街上遇見,宋黎朝我笑得得意。
我知道謝雲岫在等。
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我委身於他就一定會主動提出跟太子退婚。
等我給宋黎讓路了,他再狠狠將我甩掉,這是他的計劃。
普通女子是那般的,可惜啊,我不是。
他忘了,王牌在我手裡。
皇後舉辦的馬球賽上,我一身紅衣勁裝,入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當我倒掛在馬背上撿起彩球時,滿座哗然。
我贏了頭彩,皇上笑著說我有先太後的風採。
彩頭是一塊價比千金的徽墨,我說:「臣女文採不好,送給太子哥哥吧。」
太子也不推脫,爽快收下。
餘光瞥過看臺的謝雲岫,神色並不好看。
我讓他知道,他給的東西還不夠多,還不足以讓我放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