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然S了,消息卻是傳出去了。
沒幾天,我娘往東宮遞了帖子。
一見面就說:「我兒真是好福氣,一進門就懷孕了。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就是太子的長子,陛下的長孫,將來說不定還能……」
我冷冷打斷她:「娘,慎言。」
我娘掩飾不住地高興,春風滿面:「怕什麼,你現在有了身子,太子還會舍得怪罪你?沉璧啊,你的福氣在後頭。我們陸家,也會成為端京第一世家,前途無量。」
我嗤笑。
她滔滔不絕暢想未來,教我對付太子妃,趁著有孕陷害她。
又說起我爹,叫我給太子吹枕頭風,給我爹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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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兄長,宮裡的禁衛軍有空缺,讓我求太子將他安插進去。
「我們是你的娘家人,是你以後最堅實的後盾,我們好了你才能好。娘知道你因為江殊的S耿耿於懷,但這事真的和你爹無關。」
我慢悠悠茗茶,不搭話。
她後知後覺,四處張望:「怎麼不見描紅和寫綠?」
我說:「打S了。」
她一呆:「為……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我微笑,「當然是私自把東宮的消息往外傳被發現了。娘,你們怎麼知道我有孕的?」
我娘臉色慘白,她膽子小,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說:「你們當東宮什麼地方?」
她一句話不敢說了。
我讓人送她出去,又忽然叫住她:「娘,記得回去轉告我爹,他當年將我踹下馬車的仇,我是一定會報的。」
我娘腿一軟,癱倒在地。
8
我求了太子。
我爹如願以償升官了,兄長也入了禁衛軍。
陸家人搞不懂我的操作,膽戰心驚。
我卻沒有再管他們。
宮宴,人多雜亂,太子妃借口不舒服,讓太子帶我出席。
有毛躁的小宮女不小心將酒水潑到我身上,嚇得臉色蒼白,跪在地上一個兒磕頭認錯。
太子仁善,並未怪罪她,隻是囑咐人帶我去更衣。
他完全瞧不出可能會發生的「意外」。
蜿蜒的宮道,潑了油,我一腳踩上去。
宮人被絆住腳,來不及扶我,我驚叫一聲,重重朝後仰去。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託住了我。
「陸側妃,小心。」是長公主。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觸即開。
「多謝殿下相救。」我白著小臉道謝。
我臉色不好,長公主心善,親自護送我去更衣,路上沒有再出幺蛾子。
更衣的時候,殿內卻突然竄出來一條筷子粗的小蛇,我尖叫一聲,守在殿外的長公主便踹門進來,一刀把那蛇砍成了兩半。
我心有餘悸,腿發軟走不了路。
宮人去請了太子。
太子這才知道,短短一炷香內,我接連發生了兩次意外。
他再沒心眼也意識到有人要害我。
我說:「多虧了長公主殿下。」
他連忙跟他的姑姑道謝,又吩咐人徹查。
有長公主的雷霆手段幫忙,很快有了結果,是錢家人。
這件事和太子妃無關,但太子不這麼認為,他最恨勾心鬥角之人。
不得已,我和太子妃把事情和盤託出。
太子這才知道,我沒有懷孕,懷孕的人是太子妃。
我不過是個誘餌。
但錢家的人不可能害太子妃,我們還是沒能找到前兩次太子妃流產的真相。
為了避免錢家人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太子妃把她娘叫過來,敲打了幾句。
不過錢家想對我,對太子的子嗣出手是不可爭的事實。
太子還是對錢家起了芥蒂。
這我就管不了了,我的目的隻是讓太子感激長公主,讓他覺得長公主沒有往東宮塞人,讓他對長公主放下戒心。
太子果然這麼覺得了。
甚至皇上想收回長公主手上的兵權的時候,還是他替長公主據理力爭,打消了皇上的顧慮。
9
太子妃有孕的事仍然瞞著東宮上下。
表面上有孕的仍是我。
我天天去和太子妃作伴,她想吃什麼我就想吃什麼,她腰身寬了我便吵著要做新衣裳,她孕反我擋在她前面先發出聲,她嗜睡我陪她睡懶覺。
我們好得跟親姐妹似的,她全心全意地信任著我。
芳良媛首先坐不住了。
她不明白,我在太子妃前面有孕,太子妃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她撺掇太子妃對付我,反被太子妃訓斥了一頓,紅著眼睛離開。
我和她在路上偶遇——其實是我專門來蹲她的。
她不情不願地行了禮。
我說:「真奇怪,楊側妃就算了,你陪伴太子的時間最長,為什麼一次都沒有懷過孕?芳良媛,你是不能生嗎?」
她氣得發抖。
我又說:「太子妃流過兩次產,很難再有孕了,她說我這一胎生下來,無論男女,都記在她的名下。」
我看著她:「真可惜,我最後一個進門,本來這種好事輪不到我。」
我使勁兒刺激她。
她終於忍不住去質問太子。
她九歲就開始伺候太子,是太子的第一個女人,要論情分,真是誰也比不上。
她也自以為在太子心中與旁人不同。
「為什麼陸側妃不用喝避子湯?為什麼你允許她在太子妃前面生下孩子?如果太子妃需要一個孩子,為什麼不能由我來生?殿下,我才是最愛你的,你不能被陸側妃的容貌蒙蔽了心智啊!」
她聲聲泣血,字字含淚。
太子卻深深皺眉。
芳良媛忘了,太子再仁善再好說話,他也是一個上位者。芳良媛從小伺候他,在他心裡,就是一個下人。
一日下人,終生下人。
她可以是別人的主子,但在他這裡,永遠是一個下人。
下人質疑主子,是越矩。
太子罰了她,將她降為孺人。
她越發恨我。
我以為她會對我出手。
但我高估了她。
她隻敢做一個布娃娃,假裝是我,拿針扎它。
一點用都沒有。
我隻好幫她一把。
10
我喝了小廚房送來的燕窩,腹痛難當。
我沒有身孕,不會流產,但燕窩裡加了大劑量的墮胎藥。
太醫說我傷了胞宮,以後很難再有孕。
芳孺人身邊的宮女跳出來指證芳孺人:「奴婢親眼見到孺人房間藏了一大包藥。」
太子親自帶人去搜,果然,不止搜到了墮胎藥,還有寫著我名字的布娃娃。
芳孺人臉色慘白。
她沒有下藥,但她做了布娃娃,太子認得她的針線。
一半真一半假的時候,她再怎麼抵賴都沒有用。
太子妃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想象,這碗燕窩要是她喝了,她的孩子會是什麼下場?
芳孺人被賜S。
皇後知道了很生氣,芳孺人是從她身邊出去的,動她的人一聲招呼都不跟她打?
太子跟她大吵一架。
太子妃也被叫過去訓了一頓。
然後皇後知道她有了身孕。
已經四個多月,開始顯懷了。
皇後頓時不生氣了,知道我是替太子妃擋災,還賞賜了許多珍貴藥材。
兄長也因為我,被提拔成了禁衛軍小隊長。
太子對我充滿了愧疚,一個女人不能生孩子,簡直是滅頂之災。
太子妃也說:「從今以後,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和我都是她的母親。」
11
我其實幻想過我當娘親的樣子。
我想,和我娘必然是不一樣的。
我會愛他護他,誰要害他,我跟誰拼命,他爹也不行。
不過,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我不要軟肋。
我覺得我應當是不傷心的,藥的分量是我親自確認的,保證沒有恢復的可能。
但我臉上涼涼的。
太子來看我,替我拭淚,輕聲說:「我在小佛堂給江殊立了牌位,你闲下來的時候,可以去給他上柱香。」
我詫異地望向他。
「你可以一輩子替他守節,想要離開也沒關系。」
「殿下,」我說,「你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他說:「我願意呀。」ƭũ⁴
12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開了。
錢家人這才知道誤會我了,錢夫人帶著錢家上下的歉意親自登門,我收到許多貴重禮品。
一晃眼,太子妃九個月了,馬上就要生產了。
東宮上下嚴陣以待。
楊側妃的白貓也不敢放出來了,生怕衝撞了太子妃。
這一日其實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陽光甚至比往常更明媚,園子裡的桂花開了,香氣襲人。
太子妃半躺在廊下的搖椅上,含笑看著我和宮女們踢毽子。
我忽然來了興致:「娘娘,我耍劍給你看好不好?」
太子妃有些吃驚:「你還會耍劍?」
「當然。」
是江殊教我的,正兒八經的防身功夫,我學了好幾年,一般的小毛賊不是我的對手。
我把毽子丟給宮女:「我回去取劍。」
太子妃道:「叫她們給你取去。」
我笑:「我自己去,我跑得快。」
我一溜煙地跑了。
來回沒費什麼時間,就是跑得累了,坐下喝了口茶。
沒等我到太子妃那,半路已經有宮女急急忙忙來尋我。
「側妃娘娘不好了,楊側妃的貓瘋了,到處亂咬人,太子妃娘娘被撲倒,流了好多血!」
我趕過去的時候,貓已經被趕過來的侍衛劈S了。
地上有兩灘血。
一灘是太子妃的,一灘是白貓的。
楊側妃嚇傻了,臉色慘白,眼神空洞。
看看地上,又看看我,喃喃:「我也不知道雪球怎麼突然發狂了……」
貓忽然發狂跑出去,她就預感不好了,追著跑過來還是晚了一步,大禍已經釀成。
幸而產房一早布置好了,產婆、太醫也隨時待命。
太子妃瘆人的慘叫聲一波一波傳出來。
我木然呆立著。
太子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直到他扶我坐下。
他也嚇到了,臉色很不好,眼裡都是擔憂。
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
我自責地說:「都怪我,我不該走開的,要是我沒有走開,娘娘就不會出事了。」
13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有一天一夜。
太子妃的叫聲漸漸微弱。
晨曦時分,猛然有孩子的哭聲傳出。
我和太子同時站起來,對視一眼,還未來得及松口氣,就有宮女從屋裡衝出來。
「殿下,娘娘大出血,怕是活不成了,她想見陸側妃最後一面。」
太子也想跟著我進去,有嬤嬤攔住他:「殿下,產房汙穢……」
太子一把推開她:「滾。」
嬤嬤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他隨我進了產房。
屋裡都是血腥味,剛出生的小皇孫包在襁褓裡,放在太子妃懷裡。
太子妃憐愛地不舍地凝視他,臉色白得像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