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早跟我說這些，我也不至於走錯這一步。」
我皺眉低聲道：「就在你第一次為了程誠和家裡鬧翻的時候，我為了防你一時糊塗引狼入室，也是因為被你鬧得心煩想讓自己好好休息一陣，就讓蔣薇辭了投行的工作來公司幫忙。一個多月前她已經來公司入職，現在是分管投資管理部和資產管理部的副總。」
原本出於對長赫夫婦倆的信任，我才將公司最重要的兩個部門交給她，也相信他們夫婦倆能幫我經營好，讓我無後顧之憂。
可現在，卻無異於與虎謀皮。
9
長赫受傷後，便開始在家休養，再不拋頭露面。
他也曾在剛下地時跟我提出過獨自搬出去，我以為他是怕外界看法拖累我和公司，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因為笑琳吧。
可那時的我堅決反對，因此蔣薇嫁給他後，也就隻能搬過來與我同住。
Advertisement
這四年來，蔣薇在我面前表現得格外體貼懂事，偶爾被笑琳嗆幾句也都忍氣吞聲，我原先還覺得是委屈了她。
可如今看見她另一副面孔，我隻覺得這個女人心機深沉，實在可怕。
更別提，她現在已然開始對笑琳宣戰。
我知道笑琳的斤兩，是絕對鬥不過蔣薇的。
何況這兩年我常讓長赫夫婦為公司事務出力，他們也次次都表現得很好。即便是蔣薇尚未在公司任職的時候，公司不少人都對她稱贊有加。如今她成為副總，隻怕是更加如魚得水。
而我的蠢女兒，這些年卻一直自困於情愛！
「媽，你糊塗啊！」沒想到笑琳還反過來責怪我：「自古以來你見過幾個兒媳是對婆家真心實意的？她從一開始就是衝著錢來的，所以才一直扒著哥哥不放，就算哥哥殘了都非要S乞白賴地嫁進來。」
「你竟然還把投資部和資產部交給她，你這不就是把公司的錢袋子都給了她嗎？」
笑琳身體還虛著就要下床，「不行，你現在就去公司，把她的職位給撤了！」
「木已成舟，現在撤職，隻怕長赫多想。」我心情復雜道。
對於長赫，我的感受實在是五味雜陳。
他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父母雙亡也實在可憐，更別提我養了他二十幾年，感情總還是深的，他一直以來也做得很好。
丈夫因救他而去世，他卻也因救笑琳而失去了原本可以擁有的完美人生，時至今日，誰虧欠誰也已經說不清了。
事實上，前一陣子我還在思量，笑琳不懂事，那就將家業交給長赫夫妻，再讓長赫往後多照拂笑琳，我們家的日子也依舊會好過的。
可如今知道了笑琳和他們夫妻倆的糾葛，這個想法便不能再有了。
笑琳似乎也想到了長赫的性格，若是我此刻表現出和蔣薇之間的嫌隙，他必定會二話不說帶著蔣薇遠遠離開。
略一思考，她便對我道：「那我也要進公司！你現在就回去開董事會宣布這件事！秦叔叔不是早就想退休了嗎？就讓我頂替他總經理的位置。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名正言順啊！」
我嚇了一跳，上下打量她一眼。並非我不肯，隻是笑琳的能力，貿然成為總經理，隻怕不能服眾。
「媽！」笑琳著急地拽著我的手：「你不能再猶豫了！我答應你，隻要讓我回公司趕走那個女人，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我腦子渾渾噩噩，也不知怎麼地，看著她蒼白著臉色急得快哭出來的模樣，又想到剛才蔣薇的冷漠，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兩日後，董事會召開，公司五大董事到位，其餘高層也都列席旁聽。
笑琳就坐在我的身旁，意氣風發。我看見蔣薇進門時見到她的那一剎那，臉色微變，但很快冷靜下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宣布今日的唯一議題：任呂笑琳為公司總經理。
此言一出，眾人都很是意外。但礙於我和笑琳的關系，也都隻是小聲議論兩句便過去了。
會後，眾人散去，蔣薇也準備離開，卻被笑琳叫了下來。
「蔣副總，我已經和董事長商量過了，把你手上那兩個部門的工作歸整下上交給我，至於你，往後就負責綜合部和後勤部吧。」笑琳幾乎是急不可耐地宣布了自己上位後的第一個決定。
我皺了皺眉，想要出聲阻止她不能如此冒進，以免打草驚蛇，卻見蔣薇回頭對我們微微一笑。
「正好，我剛和長赫商量過了。」蔣薇在我們面前晃了晃手機：「我覺得我還是無法勝任公司副總的職位，所以，我準備辭職。餘下的事情，我的助理會處理的。」
10
蔣薇要辭職的消息，直接將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我和笑琳都沒想到，她竟然願意這麼幹脆地放棄現在手上所擁有的一切。
原本，我甚至都已經開始準備給笑琳培養心腹，慢慢將蔣薇手裡的職權奪回。
蔣薇隻留下這一句話後便快步轉身準備回辦公室。
笑琳氣得邊追邊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想欲擒故縱是吧？」
我一把拉住了她：「你冷靜點，先回辦公室。」
之後，我快步跟著蔣薇去了她的辦公室，卻在一進門就看見了長赫。
他已經許多年沒來公司了。
我一愣，立刻褪去了臉上的不滿，笑問：「長赫，好端端的，你怎麼來公司了？」
蔣薇就在一邊，神情淡淡地收好了桌上隻屬於自己的幾樣私人物品，隨後便站在了長赫身後。
長赫對我淡淡一笑：「沒什麼，隻是薇薇剛才給我發信息，說她這段時間身體有些累，想辭職了，所以我來接她。」
接？我繼續笑道：「怎麼還麻煩你跑一趟，薇薇要回家休息，讓司機送她就好了呀。」
長赫臉上的笑容漸淡，沉默地看了我幾秒，隨後微微側頭對蔣薇柔聲道：「你先去車上等我。」
蔣薇順從地點了點頭，便抱起了收納盒離開。
辦公室裡隻剩下了我和長赫兩個人。
我坐到他身邊的沙發上：「薇薇是怎麼不舒服？請醫生看過了嗎？」
「看過了。」長赫俊秀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好意思：「醫生說，她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最近因為孕反，總是吃不下睡不好，這才累著。」
這個消息，讓我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我想，辭職也好。前些年我用我父母的遺產和她的積蓄一起投資了一些產業，也有了不小的回報，我已經讓人購置了一套南城的房子，距離她父母住處不遠。我打算陪她去那邊休養待產。」長赫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神情都溫和，詞句之中卻透著滿滿的疏離。
我一下愣了。就好像兩軍交戰，我這邊已經點兵遣將，對面卻已是一座空城。
「那……」我下意識問：「還回來嗎？」
窗戶紙終於要捅破，我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慌亂。
我看見長赫對著我微笑道：「不了。我聽說笑琳如今已經和程誠分了手，也勝任了公司總經理。她從小就聰明，將來也一定能撐起一片天地。」
言下之意，他也是時候離開了。
「不……怎麼突然就要走？」我探究地看他：「是不是蔣薇和你說什麼了？」
「媽。」長赫直視著我的雙眼，一片坦然：「薇薇那天去醫院看過笑琳後，不小心把一條方巾落在了笑琳病房裡。」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寒了臉色。
果然，他緩緩道：「有些事情，我自始至終都知道是瞞不住的。既然您都已經知道了，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裝下去了。薇薇，她這些年也很累。」
11
「你要為了她，離開這個家？」
雖然長赫與蔣薇是夫妻，但我下意識地還是覺得，他在呂家二十幾年，早就成了家裡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我自己和未來的孩子，同時也為了笑琳。」長赫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如同平時為我決策公司事務一般，分析得全面而徹底。
「我感激爸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也願意在這個家裡繼續充當兒子和兄長的角色，保護您和笑琳一世平安喜樂。」他頓了頓：「如果，笑琳沒對我產生那種感情的話。」
「我何德何能，讓笑琳對我青眼相加。原本以為經過那件事，我也斷了雙腿，她應該不會再執著。可我也是前不久才明白，人的執念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抹去。」
「既然，笑琳非要讓薇薇離開這個家，您也已經對薇薇產生防備。倒不如我和她一同離開，笑琳見不到我，或許再過些時間，自己也就能想明白了。」
「何況，薇薇她不虧欠任何人，我也不能再讓她繼續委屈下去。」
說到這裡，我分明看見長赫眼中的心疼之意。
說實話，蔣薇這些年身為妻子和兒媳，確實無可挑剔。
我沉默良久，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覺得眼眶酸澀。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想問問他，難道笑琳就真的沒有希望嗎？
可這念頭剛出現，我就覺得胸悶耳熱，實在是難以開口。
長赫見我久久不語，微微傾身握住我雙手：「無論如何，您都還是我最敬愛的人。」
我心痛難忍，卻在此時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助理在外大聲道：「呂董，您快下樓看看吧，那個程誠正在樓下大廳鬧事呢！」
我驚了一跳，慌忙站起來匆匆下樓。
長赫臉色凝重，也跟著出門，正碰上蔣薇去而復返。他倆對視一眼，蔣薇似乎立刻就讀懂了長赫的心思，推著他跟在我身後下樓。
剛出電梯門，我就聽到大廳那邊傳來程誠歇斯底裡的聲音。
「呂笑琳，你有種出來，別躲著不見我！你倒是給老子說清楚，你憑什麼說甩就甩了我？是不是因為你那殘廢哥哥？」
我聽得腦門都開始發冷汗，快步上前，就看見程誠正被圍在人群中間，坐在地上，手上竟然拎著一個血淋淋的透明袋子。
那分明就是笑琳流產下來的怨種！
「程誠，你在這發什麼瘋？」我二話不說讓人報警，助理告訴我剛剛已經打過電話了。
可出警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外人聚集過來看熱鬧的速度。
豪門辛秘，倫理大戲，可比什麼影視劇都更吸引人。
保安試圖趕人，可程誠卻坐在地上不肯離去，不斷踹向任何一個想向他靠近的人。
就在此時，他看見了我和長赫。
那一瞬間，程誠的表情立刻變得猙獰起來，瞪著我們，目眦欲裂，嘴裡咆哮著：「呂長赫！你可終於出現了！怎麼，你是終於想清楚了，要公開你是呂家養子的事實，然後和你妹妹在一起了嗎？哈哈哈哈，你們兄妹倆可真是沒臉沒皮啊——」
程誠此時的狀態瘋癲，再讓他繼續說下去可不得了，我立刻吩咐保鏢趕緊先把人拖到樓上去。
程誠一邊嚎叫著，一邊被架著進了電梯，可身邊眾人卻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長赫抿唇一言不發，蔣薇神情依舊冷漠。隻是哪裡都不見笑琳的人。
我問助理，他隻答我：「總經理剛剛從地下車庫被保鏢護著離開。」
她走得倒是快，給我留下了這一大爛攤子！
也不知道程誠到底是從何得知這件事的，現在可好，捅到了外人面前，必定要鬧出事情來！
12
事情比我想象中來得快。
程誠果然是有備而來，他早就聯系好了媒體拍下這一幕，並且放話，若是笑琳不和他復合，那些媒體就會把這些東西立刻發出去。
到時候，不用多說，我呂家的門面也就不用再要了！
但笑琳此刻卻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人也聯系不上了。
隻是程誠這蠢貨，也無非是被媒體擺了一道。他原先還想用這件事拿捏笑琳，沒想到媒體根本沒與他商量，第一時間就把這醜聞給報了出去。
投資方的人第一時間趕來了公司。
上市前夕，任何負面新聞都極有可能引起股價波動，從而影響市值，也影響投資人的信心。
我與投資方的對賭協議眼看著再過一個月就要完成，屆時根據協議，我完成了投資方要求的利潤，他們便要交出股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