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假期,他都會回到京都和厲風川敘舊,所以厲時臣對他並不陌生。
「你這個小不點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聽說你前幾天結婚,叔都沒來得及回去賀喜,是叔的不對,自罰一杯!」
話音剛落,在場的三人臉色瞬間有點難看,但豪建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沒有察覺到氛圍的不對。
他很早就跑來西北,隻知道厲時臣有一個聯姻未婚妻,卻不知道是誰,沒能參加他的婚禮,豪建國心裡也有遺憾。
「對了,你這小子怎麼突然跑西北來了,應該不是為了見我這個老頭吧?」
虞念知心一顫,低著頭扒拉著碗裡的飯。
聽到厲時臣的回答時,她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她不希望讓豪建國知道她和厲時臣的關系,尤其是現在她決心要和厲時臣分開,豪建國又和厲時臣關系不錯,隻會顯得尷尬。
「最近打算開發這邊的一塊地,過來實地考察,順便看望一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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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時臣又給豪建國倒了一杯酒,怕他再開口問什麼,舉手碰了碰他的酒杯,一飲而盡。
吃飯期間,另外兩人始終一句話沒說,虞念知低著頭聽著厲時臣有一搭沒一搭回答豪建國的話,但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自己身上。
一瓶烈酒下肚,豪建國喝得暈頭轉向,一下子就倒在餐桌上。
陸應行打算先將老師送回屋子裡,但是又不放心留下虞念知和厲時臣獨處,有些為難,虞念知看出他的糾結,讓他先送老師回去。
「我自己會看著辦,你不用擔心。」
見虞念知走出屋子,厲時臣急忙跟上,站在院子裡,她給厲時臣指了指西廂的空屋,語氣冷淡:
「今晚你睡那屋,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缺什麼跟應行說就好。」
「念知。」
見她轉身就要走,厲時臣什麼都顧不上,著急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我有東西要給你。」
17.
來西北,厲時臣隻帶了兩樣東西。
結婚登記的申請資料和厲家上門說媒時籤訂的婚契。
厲時臣本以為隻要他低頭跟虞念知道歉,她就會毫無保留地原諒自己。
但是看到她淡漠的神情時,他終於絕望地確認,虞念知已經做好徹底離開他的打算。
桌上擺著兩份東西,如果虞念知選擇了結婚登記的申請資料,他明天就能立刻帶她去市區登記領證,再回京都大擺筵席。
虞念知一直是他的愛人,從始至終都沒有人能夠撼動她在他心裡的位置,從前是他辜負了她,如今他隻希望能有機會彌補。
在她做出選擇之前,厲時臣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內心承受著萬分煎熬,語氣也帶著懇求:
「之前你說想去西北和江南,當時我太忙了沒有時間帶你去,現在我請了三天假,不管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
「不用了。」
虞念知伸手拿起婚契疊好放入袋子裡,能夠困住二人關系的證明如今在她手上,厲時臣已經沒有理由能夠留住她了。
「不用你陪我,我自己也能去。」
她一離開,厲時臣不寬裕的時間突然多了出來,甚至不需要她開口,便主動邀請她,可是她不需要了。
「念知……」
她的選擇很明顯,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傷透了他的心,厲時臣緊緊抱住她,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打湿她肩上的布料。
明明人還在面前,但是厲時臣知道她的愛意已經消散,心也不在他身上了。
他回想起虞父生日宴的那一天,渾身泛紅的虞念知期盼地看著他,明明已經有那麼多人在意江綿綿了,她隻需要他的一次選擇,一個擁抱,但他權衡之後,還是選擇了江綿綿。
也許就是那一瞬間,虞念知徹底心S了。
虞念知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哭泣的男人,任憑他難過流淚,始終無動於衷。
她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抱著他輕拍他的後背安慰他,不會心疼地捧起他的臉幫他擦拭眼淚,在這一刻,二人都該明白什麼。
虞念知不會再心疼他的眼淚,意味著她已經不愛厲時臣了。
等男人顫抖的身子逐漸平靜下來,她伸手推開他,毫無留戀地踏出房門。
過去的十幾年裡,她愛的毫無保留卻被他傷得遍體鱗傷,如今再選擇一次,她不會再回頭了。
任憑厲時臣在身後哭喊她的名字,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會直直倒下。
那天晚上厲時臣幾乎整晚都沒有合眼。
窗外繁星點點,他望著天空出神,想了一晚上,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二人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第二天起床時眼底一圈烏黑,整個人萎靡不振,仿佛一晚上失去了生氣。
他借著想要參觀他們考古作業為借口,想要多見虞念知幾面。
豪建國見他執拗要去,也沒有拒絕。
隻是剛來到定測點時,便看見有幾個兇神惡煞的人站在前頭左顧右盼,見到他們到來,紛紛注視著他們。
18.
「喂,這塊地是你們的?」
為首的花臂男子吐掉口中的牙籤,掃了一眼站在前頭的豪建國,語氣裡充滿不屑:
「現在立刻停下作業,過兩天有大老板過來這裡看地,要是出了什麼事導致這樁生意黃了,那可不是像現在站在這裡跟你說說一樣簡單了。」
豪建國臉色陰沉下來,他從事考古作業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囂張的人,簡直就目無法紀。
陸應行神色復雜地看了黑著臉的厲時臣,想不到他竟然私底下還做這種勾當。
豪建國還沒開口,厲時臣先忍不住上前幾步,低沉著聲音開口,眼裡慍色漸濃:
「誰讓你們這樣談判的,你們是誰的手下,簡直無法無天了。」
幾個混混聽他語氣冷冽也有些惱怒,抓起棍棒就朝幾人走來:
「你又算哪根蔥,穿得人模狗樣的真把自己當大老板了?要是因為你們幾個攪黃了事情,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為首的混混看了幾人一眼,當看見站在人群後的虞念知那張精致的笑臉時,露出一個曖昧的神情:
「喲,這裡還有個小美人啊,如果你願意過來陪陪哥哥,或許我還能跟上面的美言幾句,你們這作業還能繼續開展……」
話還沒說完,他結結實實地挨了厲時臣一拳,暴怒中的男人揮拳幾乎毫無控制,幾拳下來就打得男人口吐鮮血。
後面的小弟見狀況不對,連忙拿起棍棒朝失去理智的男人打去,一時間場面混亂,虞念知被陸應行護在身後,有些無措。
等厲時臣被拉開時,虞念知終於看清他生氣的樣子,下颌線條緊緊繃著,腮幫似有微動,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席卷而來的暴風雨。
「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如果不是豪建國連忙將他拉開,說不定就出大事了。
他身上也掛了彩,鮮血順著額頭的傷口緩緩流下,雙手骨節處通紅一片,臉頰也有淤青。
不遠處的接頭人剛下車見到如此場景,立刻飛奔跑來,見厲時臣受傷,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恨不得把面前這幾個蠢貨痛罵一頓。
得罪了開發商的代表,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豪建國見厲時臣傷得不輕,隻好讓陸應行開車先送二人回去,自己留在這裡善後。
幾個混混見自己老板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厲時臣狗腿道歉的態度也知道自己惹錯人了,咽了口水低下頭,剛剛囂張的火焰全無。
剛回到屋子裡,虞念知將厲時臣扶到床上,生硬地問:
「為什麼這麼衝動?」
「他這樣侮辱你,我忍不了。」
虞念知是他最在意的人,又有哪一個男人能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當著自己的面被侮辱,還能吞下這口氣?
厲時臣苦笑一聲,血跡此時在他臉上已經有些幹涸,順著消瘦的臉頰落下顯得有些可憐。
他放低姿態,臉色蒼白可憐地看向虞念知:
「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你幫我處理一下好不好?」
19.
虞念知沉默地走出房間,再回來時候手上拿著簡單的消炎藥和繃帶。
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厲時臣知道她的態度。
靠在她身上,聞到虞念知身上熟悉的香味,厲時臣的身體顫抖了幾分,被她的香味包裹的時候整顆心異常安心。
他乖巧地坐在她身旁,任憑她生疏地為他包扎,有時候用力了幾分傷口抽疼,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生怕趕走了虞念知。
她專注的眼神,看著他如同真愛的珠寶一般,讓他空虛的心瞬間得到巨大的滿足感。等最後一處傷口被紗布貼好,虞念知不動聲色地拉開二人的距離。
「已經好了,記得回去之後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見她想要離開,厲時臣連忙假裝頭暈身體不舒服,想要她多待一會兒。
「這兩天我都會留在這裡,你幫我換一下紗布好不好。」
虞念知盯著他的臉,半晌後嘆氣一聲:
「厲時臣,你到底想幹什麼,是想讓我可憐你嗎?」
「我感激你在別人侮辱我的時候為我出頭,但我給你療傷也隻是出於感謝,絕對沒有其他的想法。」
厲時臣的心瞬間破碎一地,剛剛才恢復一點的好心情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