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岺將失憶的我自邊關救回時,說我與他情義綿長,早已互許終身。
我依稀記得心中有個名字,喚作阿岺。
便應允他,讓他成了驸馬。
不想後來,他又從邊關帶回一女子。
他們一同羞辱我。
我便一紙和離書將他趕出公主府。
再後來,北辰使臣前來求娶和親。
我看著那個莫名熟悉的男子分明未曾開口,卻傳來一道聲音:【你確定這次還要攻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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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失憶了。
隻聽宮裡的老人說起,母妃生皇弟時血崩而亡,三年後父皇也抑鬱而終。
留下六歲的我與三歲的皇弟。
朝中人心不穩,邊關也戰事頻發。
我囑託太傅幫襯皇弟坐穩朝堂,自己跟隨大將軍帶領著將士們鎮守邊關。
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敵襲,我在軍中的威望也越來越高,得了個女將軍的稱號。
那十年間,敵國將士畏我如虎,常在背後罵我女煞星。
在最後那一場大戰中,南詔雖險勝,卻被擄走了將領。
不久,我的S訊傳入京城。
全京城的百姓無不為我哀悼。
數月後,蕭懷岺背著我踏進京城,終是在城門口暈S過去。
我S而復生的消息不脛而走。
醒來時,我失了記憶。
太醫說我被人挑斷手筋,再也提不起長槍。
蕭懷岺含情脈脈地坐在一旁。
他說我與他情義綿長,早已互許終身,哪怕如今我成了廢人,他也願伴我身側。
皇弟大喜過望,當即下旨為我們賜婚。
蕭懷岺原是軍中的一個小將領,救了我,成了我的驸馬,最後皇弟還封他為大將軍。
那時我雖對他有些陌生,卻依稀記得自己確實與人許下終身,加之蕭懷岺幾經生S護我回京,我便欣然應允,與他成婚。
2
成婚兩年,蕭懷岺大多時候都出徵在外。
他帶領著我以往的部下,在邊關屢立奇功。
如今朝堂上下唯他一人獨大。
蕭懷岺出徵三月有餘,我每日都在院中逗著籠中的鳥兒。
「長公主,這鳥也太不識趣了,您喂食它都不食呢。」
我放下鳥食,隻聽小丫鬟又道:「聽說驸馬爺大獲全勝,不日便回來了。」
我淡淡應了一聲。
大概是失憶的緣故,又或是我性子直爽如男子。
我待他好像並沒有她們想的那種思念成疾。
小嬋拿出我僅秀了寥寥幾針的女工,「長公主,不如咱們再練練女工吧?」
我的手經太醫長時間的醫治,雖還是不能提重物,但也好了不少。
前些時日有位官家夫人送了我幾個荷包,那上頭的鳳凰活靈活現,我興致上來,便跟著她學了幾針。
她說時下各位夫人都興這個,若是能親手為夫君繡上一隻荷包,再裝上佛寺求來的平安符,便能保佑夫君平安順遂。
我想著同在朝為官,旁人都有,隻蕭懷岺缺了,便更對不住他了。
我便耐著性子,打算繡隻戰馬。
照著夢中鮮衣怒馬的肆意少年,雖看不清臉,但我知道,那是從前的蕭懷岺。
是以,我忍著手腕酸痛,打算把這荷包繡好。
3
蕭懷岺凱旋那日,京城官道上站滿了人。
我放下繡了一半的荷包,上頭半隻四不像的馬頭歪歪扭扭。
把手指上裹著的染血紗布全部取下,我出了公主府迎他。
他踏馬而來,高高地坐在馬背上,逆著光,我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分明是相同的場景,卻與我夢中的身影重合不起來。
直到他駐馬停在我跟前,高大的身影擋住烈日。
「恭迎大將軍凱旋!」
兩側將士的高呼聲,震耳欲聾。
是了,他如今是徵戰沙場的大將軍,與以往自然是不同的。
「卿卿。」
蕭懷岺躍馬而下,親昵地喊我。
我壓下心中的些許不適,對他展顏一笑。
他背後,一女子從轎撵上下來。
行至我跟前,款款福身:「民女參見長公主殿下。」
蕭懷岺解釋說,這是他從邊關帶回來的女子,名為宋青禾。
圍觀的百姓面色古怪,我卻面色不顯,隻吩咐人將宋姑娘安頓下來,然後將蕭懷岺迎了進去。
4
大將軍凱旋,皇弟在宮中設宴。
我更衣之後在前廳等他,一抬眼,蕭懷岺挽著小鳥依人的宋青禾一齊出來。
他要帶宋青禾一同入宮。
縱是再不懂情愛,我也知曉了。
他是看上了宋青禾,要納了她。
我忽地就想起了嬤嬤這兩年在我耳邊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話:「公主啊,咱們女子面對夫君時,這聲音得柔和些,身姿得軟些,這樣才能得夫君憐愛。」
話是聽了,卻一點沒改。
在男人堆裡待了十年,我的性子與那些閨閣小姐完全不同。
自是柔軟不了的。
即便蕭懷岺要因此厭倦我。
「卿卿,此次我能大獲全勝,蘇姑娘功不可沒,我已稟告陛下,攜她一同入宮受賞。」
蕭懷岺如此解釋。
我的視線落在他們相攜的手上,沒開口,率先上了轎撵。
蕭懷岺戰功累累,人人都恭維他。
甚至皇弟都格外器重他。
我坐在他對面,看著一群人圍著他,敬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朕聽聞有位蘇姑娘舍命救了蕭將軍,此乃大功,不知蘇姑娘想要何賞賜?」
皇弟坐在高堂,忽地開口。
眾人的視線皆落在蘇青禾身上。
隻見她款款起身:「民女別無所求,隻願伴在蕭將軍身旁,即便是為奴為婢亦心甘情願。」
5
大殿內安靜下來。
迎著眾人的視線,我自顧自飲下一杯茶。
蕭懷岺帶著醉意起身:「不可。」
我掀起眼簾看他,他的目光隻落在蘇青禾身上:「蘇姑娘於本將軍有大恩,怎能如此輕賤自己?」
他們深情對視,恍若無人。
蕭懷岺的心腹提議:「陛下,微臣看將軍與蘇姑娘彼此皆有情義,不如陛下做主,讓將軍納了蘇姑娘。」
我戲謔地看了那人一眼。
他素來對蕭懷岺忠心,這話指定是蕭懷岺的意思。
蕭懷岺啊蕭懷岺,若是你真對蘇青禾有意,大可與我言明,我盛卿姿豈是S纏爛打之人?
我慢步走至他們跟前,看著蕭懷岺的眼睛:「你要納她?」
蕭懷岺帶著醉意,沒有否認。
我嘴角噙著笑。
他若真喜愛蘇青禾,大可以在公主府便同我說。
現下當著這麼多朝臣的面,隻不過是存心羞辱我罷了。
大抵是他覺著自己功高蓋世,已經不想被我一個女子壓住一頭了。
羞辱我,亦是挑釁皇弟。
皇弟打斷了他:「好了,此事容後再議,朕也乏了,各位愛卿都散了吧。」
6
我與皇弟進了御書房。
他疲憊地將頭靠在我的肩頭。
「阿姐,我想念父皇母後了。」
我雖不記得她們的樣子,心中也有一絲思念。
「阿姐也想。」
「要是父皇母後還在的話,咱們應該還是無憂無慮的孩子。」
皇弟感嘆,「我還記得父皇交代我,要好好護著阿姐,不可讓阿姐受一絲委屈。
「阿姐,我會永遠都記得。」
我側頭看他深邃的眼眸。
我的阿弟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看著卻這般疲憊。
我知他方才在宴席上的為難。
就算今日壓下,蕭懷岺也不會罷休。
我閉眸,輕聲開口:「應了他罷。」
7
「卿卿,你不許閉上眼睛,你撐住,跟我說說話。」
我趴在男子背後,他艱難地走著,還不停的側頭同我說話。
我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隻是聽著他的聲音,強撐著耷拉著的眼皮。
大抵是覺著我快撐不住了,他又道:「你這個女煞星,你不是最愛和我拌嘴嗎?你再罵我幾句好不好,我絕對不會還嘴的。」
「你要是敢睡過去,以後我都不會再烤羊腿給你吃。」
「我要騎著你的烈焰,去南詔的軍營裡大喊,南詔的長公主、女將軍對我情義綿長,還非我不嫁。」
我無力地笑著,聲音若有若無:「阿翎,若是我們這次能活下來,你便娶我吧!」
他顫抖著聲音:「好,那你不許睡,若是你讓小爺成了鳏夫,小爺往後見人就罵你慫蛋!」
「好。」應下這聲,好似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他腳底生了血,一個不慎重重地摔在地上。
卻SS護住了我。
「卿卿,是不是摔疼了?對不起卿卿……」
「卿卿,求你別閉著眼睛,你看看我好不好?卿卿……」
……
醒來時,我臉上盡是淚水。
我的阿岺當初護我是真,如今辱我亦不假。
我起身打開窗,晚風吹幹了我臉上的淚痕。
遠遠望過去,蘇青禾的寢殿內早已熄了蠟燭。
今晚是她們的洞房花燭夜。
良久,我收回視線,拿出繡好一半的荷包。
蕭懷岺大概是不需要了。
但我想把它繡好。
就當是送給那個曾經真心待我的少年郎。
送給我夢中的阿岺。
8
第二日,蘇青禾來給我請安敬茶。
「妾身給長公主請安。」
她清秀的臉上溢滿了初為人妻的羞澀,身姿若蒲柳,便是我看了都要生出憐愛之心。
我感嘆一句,伸手要接她的茶,不料她卻先失手將茶打翻。
衣裙染上些許茶水,我還未開口,蘇青禾便哐當跪下:「長公主贖罪,妾身不是有意的。」
「罷了,你回去吧,本宮去更衣……」
蘇青禾擋住我的腳步,不斷磕頭:「還請長公主降罪,不然妾身側夜難眠。」
她不斷地磕著頭,小臉掛著清淚,額間還磕出了血,看著好不可憐。
我饒有興味地坐回去,單手輕撐著下巴。
下一刻,蕭懷岺便來了。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旋即俯身摟住蘇青禾:「青青。」
見她的慘樣,蕭懷岺陰沉地抬頭:「長公主殿下,敢問青青何處惹了你不快,你要如此折辱她?」
青青?
曾幾何時,他會親昵地喊我卿卿。
如今卻滿眼是他的青青。
當真可笑。
「我折辱她?」我輕笑出聲,轉頭對一旁的小丫鬟道:「小嬋,替本宮賞她!」
小嬋是皇弟特地為我挑選的小丫鬟,身手敏捷,快到連蕭懷岺都沒來得及阻止,便在蘇青禾臉上留下一記耳光。
蘇青禾被打得偏了頭,臉上迅速浮現一抹鮮紅的巴掌印。
我擋在小嬋身前,阻擋了蕭懷岺的怒火:「就算本宮真要折辱她,她也該感恩戴德!」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