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哥,你幹什麼,是林子君要S我。」白秋可憐兮兮地說著。
羅思明沒理她,快步走到我面前,緊張地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我搖頭。
我不懂他緊張什麼,也不想懂。
面前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很累,我隻想找到月亮。
「羅思明,你一直在騙我。」白秋惡狠狠地盯著羅思明。
「帶回去。」羅思明把地上的刀撿起來。
一人走到我面前,「嫂子,麻煩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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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了月亮。」我擔心地開口道。
「已經有同志在搜山了。」
「麻煩你了。」我轉身跟著別人下山,沒有理會羅思明。
10
我被關在了禁閉室。
好像又不是。
因為除了最開始有人來問話,之後就沒人管我了,一日三餐倒是很準時。
要不是場合不多,我覺得跟在宿舍也沒區別。
第三天羅思明來了。
身上帶著血腥味。
我很熟悉這種情況,是他又受傷了。
婚後他第一次出任務我整夜整夜睡不著,等他帶著一身傷回來我又生氣又心疼,他反過來安慰我說這些傷都是他的功勳章,他會守護我,也會守護我們的國家。
我阻止不了他的工作,隻能在他每次出任務的時候在心裡拼命祈求他平安歸來,就算用我的命來換也值得。
但今天我卻沒心情關心他。
「月亮怎麼樣?」我追問道。
這幾天我跟送飯的人打聽過,他們好像提前被交代過,一個字都沒跟我說。
羅思明看了我一眼,說道:「那孩子沒事,被拐賣的路上被救回來了。」
「拐賣?」我目瞪口呆,「誰敢來這裡拐賣孩子?」
羅思明咬牙,「是白秋的同伙。」
我更迷惑了,她不是被人販子拐賣的嗎?為什麼還跟人販子有聯系?
「白秋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我猛地看向羅思明。
羅思明說白秋早就被收買了,混進來是打探消息的。
「還記得你在鄉下發現的那幾個壞人嗎?」
我點了點頭。
「他們是一起的,白秋接到任務,要套取他們得到的情況,但她沒機會靠近禁閉室,沒想到會去打你的主意。」
我突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白秋身份有問題的?」
「我一直知道。」羅思明嘆氣,「白秋的家人都不是好人,後來被抓了,因為一些情況所以沒有公開。當年我也真的以為白秋是被拐賣了,沒想到是她家人演戲,目的是把她送走。」
「所以你們見面的時候,你就懷疑她了?」
羅思明點頭,「太巧了,我是個嚴謹的人。查到她身份之後,我們決定引出她背後的主使,把這群毒瘤連根拔起,所以假裝相信她,把她帶回家屬院。」
羅思明還在解釋,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現在所有人都被抓到了,家屬院安全了,我們回家吧。」
羅思明的指尖剛碰到我,我卻退後了一步。
他愣了愣,沉默了一瞬又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冷了嗎?」
我卻把外套推開,看了他一眼手臂上的血跡,提醒一句。
「你傷口裂了。」
「那你陪我去衛生站。」
我搖頭,避開羅思明,「我要回去看月亮,她一個人會害怕的。」
「我一會去接你回家?」他又問。
「不了。」我逃也似地跑走。
11
我沒想到領導會來找我。
「小林啊,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點事要跟你談一談。」
我打發月亮去給陳先生送我的備課資料。
月亮受到了驚嚇,這段時間更黏我了。
「小林啊,小羅住院這麼多天,你怎麼都沒去過衛生站呢。」
果然是跟羅思明有關。
「我上課比較忙。」
領導嘆氣,「小林啊,我知道你對小羅有怨氣,但他是有苦衷的,他跟白秋的事早就報備過上級,是我們批準的,隻有這樣,才能最低程度減少傷亡。但是我跟你保證,他跟白秋絕對是清清白白。
「做決定的是我們,是我們對不住你跟小羅,你千萬不要遷怒小羅,他喜歡的人是你。
「其實當初老領導把你們的結婚報告壓下了,畢竟你的家庭情況特殊,小羅是他看好的苗子,可小羅鐵了心一定要跟你結婚,還威脅老領導不同意他就離開,老領導沒辦法才點頭的。」
「我明白領導你的意思,我知道羅思明是為了任務,我不怪他。」
領導更疑惑了,「那你這是?」
我平靜地看著領導,「可是我沒辦法原諒他,也不想原諒他。」
「這是怎麼了?」領導不能理解。
「我流產了,下鄉的時候。是被人推到結冰的河裡,差點淹S,我命大,但我的孩子就沒那麼幸運了。害我的人被抓到了,他說是家屬院的人給錢讓他做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領導拍案而起,一臉惱怒,「我們絕對不會做傷害人民群眾的事。」
「我不知道,也不想追究了,平安大隊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如果覺得我撒謊你們可以自己去調查。」
領導看著我,眼神復雜,他怕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件事。
剛開始我真的非常難過,痛恨自己的遲鈍,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S人的心都有了。
除了恨害我的人,我更恨羅思明。
是他把我扔到鄉下改造的,是他害S我的孩子的。
可是,當醫生跟我說,因為我泡在冰水裡的時間太長了,以後我很難再會有自己的孩子時,我連恨都沒有力氣了。
我隻想遠遠的走開。
我後悔了,我後悔當初沒跟爸媽和哥哥離開,為了羅思明留下來。
這種後悔,在那半年的改造和流言蜚語中,壓在我快瘋了。
後來在陳先生的開導下我逐漸放下,隻是偶爾看到在路上奔跑的小孩子,也會想我的孩子這麼大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活潑。
「這件事會給你一個交待。」領導說完就匆匆離開。
我並不在意,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失去的不可能再回來。
我的孩子也不會回來。
……
第二天羅思明就出現在我教室外面。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看著我的眼神快要哭了。
我給學生們上完課才出去。
「我,我不知道你流產的事,對不起。」羅思明垂下頭。
我自嘲一笑,「一句對不起,我的孩子就能活回來嗎?」
羅思明抬起頭,急切道:「子君,我隻是想保護你而已,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那次家裡著火是白秋故意的,後來我發現房間的門被鎖上了,如果你在房間可能已經,我害怕,這個人太危險了,我不敢冒險,所以我找由頭把你送走……子君,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不會再有孩子了。」我看著他。
羅思明蒼白了臉,一臉的難以置信。
「羅思明,我累了,離婚吧。」
12
羅思明站在我的宿舍門外。
月亮趕走了看熱鬧的學生,進來找我。
「姐姐,你還記得之前總是找你麻煩的女人嗎?」月亮找話題跟我聊天。
當然記得,我頭發被她們薅掉一大把,還是月亮喊人來救了我跟陳先生。
「她們被趕出家屬院了。」月亮笑得幸災樂禍。
那幾個嫂子跟白秋走得很近,白秋被抓以後,她們幾個也被帶去審問,其中有兩個人無意識幫白秋傳遞過消息,還有一個是受白秋慫恿帶人來學校鬧事的。
雖然查明了不是跟白球一伙的,卻確實犯過錯誤。
最後他們的愛人全部被開除,立刻遣返原籍。
「真是活該。」月亮撇嘴盯著門外。
「林同志。」我正要讓月亮把羅思明趕走,陳先生敲門了,身後跟著兩位領導。
我把他們請進來,無視羅思明通紅的雙眼,留他在門外。
老領導一開口就是道歉。
「小羅安排送你下鄉的小伙子家裡有個重病的老娘,白秋許諾隻要他想辦法讓你S亡,就給他一大筆錢幫他娘治病。那個小伙子自己下不了手,找了平安大隊的一個地痞,才出了後面那件事。」領導解釋了調查結果。
「那個戰士回來沒多久就辭職了,我們找到他老家,他老娘已經去世了,他主動跟隊裡交待了,現在已經入獄了。」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一直沒開口的老領導說話了,「無論何因,確實是我們工作的失誤,對不起你跟小羅,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會盡力給你們補償。」
「我要跟羅思明離婚。」
話一出口,滿堂皆驚。
「小林。」
「我想的很清楚了,以前我害他失去前程,現在我還給他,以後我們就各不相欠了。」
良久,老領導嘆氣,「你要不再考慮考慮?你們兩人能走到一塊也不容易。」
「我不會離婚的。」門外的羅思明態度堅決。
13
我們還是領了離婚證。
羅思明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我送你回學校吧。」羅思明雙目通紅,壓抑著望著我。
我點頭,兩個人一起沿著海邊走。
這是我們以前經常散步的路線。
羅思明工作忙,沒有很多時間陪著我,所以我格外珍惜跟他一起相處的時光,散步的時候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也不嫌我煩,隻是站在風口幫我擋風,耐心聽我說話。
今天一路無聲。
路再長也有終點。
站在學校門口,我對羅思明說道:「好好照顧自己,少受點傷別讓阿姨他們擔心。」
「對不起。」羅思明看著我,眼中是我的倒影,「我會一直在,一直等,直到你願意回頭。」
「不了, 我們都往前走吧。」我堅持離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羅思明是家中獨子,我不能讓叔叔阿姨遺憾。
我轉身幹脆利索的走了。
爸媽得知我離婚, 就讓我哥哥來接我回家。
我拿著信去跟陳先生請辭。
「能跟家人團聚是好事, 好事的。」陳先生也為我高興。
「陳先生你回家也是早晚的事了。」我安慰陳先生。
陳先生搖頭, 「我家裡已經沒人啦,留在這裡挺好的, 我這把老骨頭最後還能為國家做點貢獻, 我心滿意足。」
我的眼淚再次落下。
「陳先生放心, 我家裡是做生意的,以後我也會經商,我會讓所有因為戰亂失去家庭的孩子們以後都有飯吃,有書讀, 有能力改變自己的未來。」
這所學校隻是國家一個很小的縮影,還有無數個這樣的學校, 或者一些孩子連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既然我能為他們做點什麼, 我為什麼不去做呢。
「好好好, 林同志果然是有大志向的, 這裡確實太小了, 隻要能為國家做貢獻, 在哪裡不行呢。」陳先生一臉欣慰。
我並沒有跟羅思明告別, 而是在某天早上,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但是, 我給他留了一封信。
我說, 我不恨他了。
我說, 也許我們注定今生有緣無份。
我希望他往後能家庭幸福,兒孫滿堂。
哥哥接我的時候,不知道是顧忌什麼,走得很快,我們很快就上了遊輪。
在國外,我又讀了書。
後來, 我還接管家裡的一些生意。
也許是記掛著祖國的發展, 我努力地掙錢, 一不小心成了華人圈裡最厲害的女商人。
後來又成了祖國同胞眼裡的大善人。
我捐了很多錢來撫養戰爭留下的孤兒,還資助他們海外留學,然後再回去報效祖國。
要說有什麼遺憾, 就是我這一生, 都沒辦法在愛上別人。
也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也許年輕時流產傷了身子,我壽命並不長, 五十來歲, 身體就不行了。
我想S在自己的國土上,接我回國用了最高的禮節。
我隻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羅思明。
他說,他等了我一輩子。
他說, 他找了我一輩子。
他說,他下輩子還想娶我。
原來,孑然一身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他。
我們都用我們的方式, 守護了這祖國的大好山河。
最後,我S在回國的路上。
葬禮的第二天,羅思明也跟著我離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