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我和程祁舟為了一千兩百萬辛辛苦苦積攢下的 CP 粉。
「少來拉踩,你們怎麼知道他們倆不是離婚玩玩呢?」
「首先大家要知道一件事,真夫妻才有婚可以離,況且他們現在沒拿到離婚證呢!我的 CP 還是已婚狀態。」
彈幕裡吵得沸沸揚揚。
作為當事人的紀隨安臉卻越來越冷了。
「你記錯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山區的片場,沒有海。」
紀隨安面色不善地看了程祁舟一眼:「讓你感受到新生的人,是我嗎?」
江凝葉被他這話哽住:「是嗎?那是我記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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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前舟思葉想的 CP 粉,我來回踩一句。隻要大家稍微了解過,就應該知道,江凝葉描述的那個場景是她和程祁舟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我有個很陰暗的想法,她在謝栀和程祁舟被爆離婚的風頭上,把她和程祁舟的事移花接木到紀隨安身上,不僅能營銷真夫妻,還能順勢炒一波莞莞類卿。】
【這不是騎在程影帝身上吸血嗎?】
【虧我以前還真情實感地喜歡過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彈幕上吵什麼,我是渾然不知的。
我正在這個針鋒相對的氛圍裡,充當唯一的樂子人。
我捂住衣領處的收聲麥克風,用手肘戳了戳程祁舟的腰。
程祁舟雖不解,但還是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側身過來聽我講話。
我問:「你現在不高興嗎?」
程祁舟眼裡的不解更重了:「高興什麼?」
「你是卿啊。」
我這話剛說出口,程祁舟還沒有什麼反應。
一旁坐得離我有些近的楊玫卻先一步笑出聲。
笑的時機不太巧妙。
哪怕她驟然收聲,也無法逃脫在這水深火熱的氛圍裡被當作救命稻草的命運。
工作人員趕忙問:「楊老師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沒什麼想說的……」
楊玫用飽含愧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或許,謝栀有呢?」
好嘛。
現在定時炸彈拋到了我手上。
如果沒被爆出我和程祁舟的離婚協議書的話,我倒是還能為了那六百萬說點好聽的。
但現在,我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嗎?我的期許是,想節目早點結束,我好去領離婚證。」
「畢竟,律師費有點小貴。沒拿到離婚證的話,感覺像是白花錢了。」
在我宛如平地落驚雷的發言之後。
收獲了爆點的節目組見好就收。
這場臨時加的訪談節目也就在問過寥寥幾個沒什麼新奇的問題後宣布結束。
眾人都紛紛回了房間。
隻有程祁舟沒動,我也就跟著沒動。
在良久的沉默過後,程祁舟開口:「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我裝傻:「什麼?」
這應該算我演藝生涯裡最拙劣的一次表演。
但意外地,程祁舟沒有再追問。
他伸出手,用溫熱的掌心輕輕託住我的下巴。
「瘦了。」
程祁舟的語氣明明平淡到不能再平淡。
但莫名地,我Ṫü⁴的視野卻開始變得朦朧起來。
好在晚間的錄制已經結束。
不然我抹眼淚的這個舉動,真的很違背我斷情絕愛新人設。
「那給你個彌補我的機會,再幫我煮碗面吧。」
12.
現在是深夜的十一點鍾,今夜的天氣不算好,窗外沒什麼光亮。
隻有廚房內暖黃色的一盞燈開著,落在程祁舟的側臉。
映得他整個人都是暖融融的。
我看著程祁舟熟練地挽起袖口,清洗菜葉。
煎蛋在油鍋裡發出滋啦的聲音。
沒有任何緣由的。
程祁舟第一次下廚的身影漸漸與眼前的背影開始重疊。
那個時候的程祁舟,穿著商場大促送的粉紅色小熊圍裙。
腳上踩著的是我精挑細選的毛絨情侶拖鞋。
煎個雞蛋跟跳舞一樣,舉著鍋蓋去擋飛濺出來的油點。
他明明已經手忙腳亂到那種地步,卻還是在我試圖幫忙時攬著我的肩膀把我推出門外。
甚至還要再反復叮囑:「這裡面油煙氣太重了,你不要進來。」
「謝栀。」程祁舟出聲,喊回我出走的思緒。
眼前的模糊幻象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程祁舟還是站在我面前。
隻不過不是背影了。
程祁舟手裡端了個白瓷碗,面湯清亮,看上去很有食欲。
他問:「在想什麼?叫了你這麼多聲都不回答。」
「在想你第一次下廚時做出的黑暗料理。」
我煞有其事地撇了下唇:「完全是生化武器的ťûₐ程度。」
「但某人不也全都吃完了嗎?」程祁舟掃我一眼。
「是啊,吃完就進醫院了。」
我調侃:「醫生都誇我們倆的愛情可歌可泣。」
這話脫口而出後,我才意識到不該。
哪有人會和籤了離婚協議的準前夫憶舊情。
這樣是不是顯得我很問心有愧啊?
好在程祁舟沒說什麼。
他隻徑直抽出一雙筷子放進我的掌心:「過來吃飯。」
臨近十二點的加餐對女明星來說無疑是罪惡的。
我隨意地撥了撥碗裡的面,有些食不下咽。
「林醫生跟我說,你取消了下周的心理診療。」
我沒料Ŧųₓ到程祁舟會問這個問題,一時有些語塞。
「啊……對啊!我都好了,就沒必要再去浪費錢了。」
程祁舟眸色幽黯,他沉默了片刻,低啞道:「還是去看看吧,錢的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選擇淨身出戶的。」
見我不應聲,程祁舟嘆了口氣:「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也要照顧好自己。生病了記得及時吃藥,飯也好好吃。」
眼見氣氛即將變得沉默,我吸了吸鼻子,試圖緩解:「幹嗎講得這麼沉重,我們是離婚又不是此生不復相見了。」
我說:「不是還能做朋友嗎?」
有些謊話說了一萬遍連自己也會當真。
就像此刻,我對程祁舟的勸解:「況且做朋友也挺好的,這樣我就不用拖累你了。」
「你也不用每天都睡不安穩,時刻擔心我吃不下飯,吃完還要擔心我會不會吐。」
我哽了一下,眼淚不自覺地滴進了湯碗裡:「挺好的,程祁舟。」
我啞聲,又重復了一遍:「其實做朋友,也挺好的。」
「謝栀……」
程祁舟開口,聲音出乎意料地比我還啞:「你明知道,我跟你……沒辦法做朋友。」
「因為我愛你。」
我的手一松,緊握在手掌的木筷就這麼滑落。
敲在碗沿,發出「叮」的一聲。
我如夢初醒般地抓起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將面條送進嘴裡。
我皺眉,喉頭努力往下咽了幾下。
好不容易咽進去了一部分,卻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抽動。
我狼狽地用手捂住了嘴,努力抑制住想吐的欲望。
程祁舟的手掌是在第一時間撫上我的背,順著我彎曲的脊骨一點點撫過去,好像這樣就能幫我把所有不適都撫平一樣。
「想吐是不是?」
程祁舟起身,有些慌亂地拿過垃圾桶:「吐出來也沒關系,我會打掃的。」
我搖頭:「沒有,我隻是燙到了。」
我沒管這個借口是否太拙劣,隻是又一口接著一口地把面塞進嘴裡。
塞到整個人都在抽搐。
最後被程祁舟奪下筷子的時候,我都保持著就機械性地送食動作。
卻在下一秒分崩瓦解。
我彎腰,朝著程祁舟放在我腳邊的垃圾桶全部吐了出來。
吐到胃裡空蕩,連膽汁都快存不住。
反胃感卻隻消減了那麼一星半點。
我紅著眼,近乎崩潰地哭出聲:「程祁舟,我吃不下。」
程祁舟顫抖著將我擁進懷裡他的掌心落在我的頭發上:「沒事,我們不吃了。」
胃裡翻騰的觸感和被擁抱的溫度,讓我回想起很多個被程祁舟照顧的夜晚。
那時候的程祁舟片場和家兩邊倒,無論多忙都要抽出時間來陪我吃飯。
半夜被我一趟趟起身吵醒後,也隻會心疼地幫我遞上一杯溫水。
程祁舟太好了。
好到我看著他被折騰出來的眼下烏青,消瘦到快要被拖垮的身體。
我就覺得,放手也沒關系了。
但現在,我在程祁舟的懷抱裡肆意哭泣的時候。
我突然意識到,不行啊。
原來我沒辦法放開程祁舟。
13.
程祁舟將我抱得愈發緊,緊到我整個人都嵌進他的懷裡。
我無法掙扎,也無法抬頭確認他起伏頻率過快的喘息是否是因為落了淚。
程祁舟出聲,清潤的聲音裡藏了些許控訴:「我知道,你是因為生病了而不想拖累我。」
我費力掙了掙,程祁舟估計是以為我要反抗,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他忙不迭地接上:「可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是怎麼想的。」
程祁舟擲地有聲:「你於我而言從來都不是累贅。」
「而且就算我們離婚了,我也會纏著你,成為你的二婚對象。」
我恐嚇般地皺了皺眉,眼睛卻是彎起來的。
程祁舟見狀將手挪開,給了我發言的機會。
「程祁舟,我們虧了。」
「我們倆律師費選的最貴的那一檔,還是連夜加急。」
我和程祁舟四目相對,下一秒卻極有默契看向了門口。
剛推開門的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地訥訥一笑:「兩位老師還沒睡啊?」
對方雙手握緊,聲音驟然Ŧũ̂ₛ低下去:「我來關一下固定攝像機。」
「……」
「攝像沒關?」這是程祁舟。
「順便幫我關一下棺材板,謝謝。」這是我。
【我為你們小夫妻離婚輾轉反側,睡不著的時候。你們居然在偷偷復婚!】這看完全程已經發瘋的彈幕。
【kswl kswl 好了不起的離婚夫妻,偷偷復婚驚豔所有人。】
【我揣測了無數個離婚的理由,也沒想到是因為太愛彼此。我說真的,你們倆別太愛了。】
【虧我還真情實感地為他們哭湿了一個枕頭,以後沒拿到離婚證的不許說自己 be 了。】
14.
錄制正式結束的那一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飯。
江凝葉和紀隨安沒來。
因為江凝葉因侵犯個人隱私的罪名進局子了。
雖然拘留五天看似不是什麼嚴重的懲罰,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圈內的導演不會再用這種背著汙點的演員了。
而讓我肉痛的律師費不僅沒打水漂。
反倒是律所因為無意外泄隱私的緣故退回了所有費用,還承諾如果下次離婚可以給我打五折。
我覺得律師人不錯,但程祁舟看完後就把人拉黑了。
並找來一塊木頭讓我邊呸呸呸邊敲三下:「少看這些不吉利的話。」
自從全世界都知道我和程祁舟復婚後。
程祁舟就開始了三頭兩天在微博上秀恩愛的炫耀行為。
就像此刻,特別關心的提示響起。
我點進去一看。
是程祁舟。
他發博:「我老婆今天吃了滿滿一大碗飯。」
配圖是腮幫子鼓鼓的我。
我扭頭去看被醉醺醺的導演扯著碰杯的程祁舟。
程祁舟對上我的視線,朝我彎眸。
這一笑頗有雪山初融的感覺。
程祁舟伸出兩指比出吃東西的舉動,他說:「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