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那麼漫長。
終於串完了珠子,我渾身都已經被虛汗浸透了。
我撐著桌子,慢慢站起身,聽到自己的心髒在耳朵裡發出巨大的嗡鳴,連呼吸都仿佛耗費著全部的力氣。
我拖著腳步,拿著串好的珠子,一點點走向傅詩喻和陸斐。
傅詩喻看了一眼,就要伸手接過。
沒想到陸斐卻先一步從我手裡拿走了項鏈。
他站起身,我以為他是要親自給傅詩喻戴上,沒想到他竟把項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瞬間,整個包廂似乎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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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髒快的要跳出胸腔。
冰涼的珠子貼著我的皮膚,我感覺到身邊熟悉的呼吸,就在我心如擂鼓的時候,戴上的項鏈卻被他一把扯下來。
“你果然配不上這條項鏈!”
身子被拽的狠狠晃了一下,脖子上被玻璃繩勒的很疼,剛撿起來的珠子,又噼裡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聲音每一下都好像砸在了我的胸口,腦袋一陣接一陣的眩暈,我實在支撐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羨羨!”
好像是誰驚恐的在喊我。
我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耳邊是雜亂的尖叫聲,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時沉重,一時又輕飄飄的,陷在光怪陸離的光圈之中。
隱約間,我聽到了120的聲音。
“快,上呼吸機搶救!”
“她怎麼了?”
“你不是家屬?病人已經是肺癌晚期了!”
【此處為付費節點】
第5章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江羨好,你跟我走吧。”
“江羨好,如果這輩子不是和你,我想不到還可以和誰在一起。”
“江羨好,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我恨你!”
我一下從夢中驚醒。
背後是層層冷汗,我下意識的動了動身體,卻感覺到手被緊緊拉住了。
“你醒了?”
沙啞熟悉的聲音,令我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緩緩轉過頭,對上了陸斐猩紅的雙眼。
他胡子拉碴,雙眼下一片烏黑,也不知道多久沒休息過了。
見到我朝著他看過來,頓時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感覺怎麼樣了?我這就叫護士來!”
說著他起身按了鈴,卻不敢離開我半步。
他盯著我,好一會才開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他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我嘴唇動了動,感覺喉嚨裡一股腥甜味,“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
“你現在有未婚妻了,留在我這裡不合適。”
我偏過頭,“你趕緊走吧。”
“羨羨……”
陸斐還想說什麼,卻被到來的護士打斷。
他隻能松開手,退到後面。
護士檢查了一下我的情況,重新給我上了吊瓶就要離開,我卻喊住護士,“護士,這個人不是家屬,影響到我休息了,麻煩你讓他出去。”
護士疑惑的轉頭看向陸斐,見他一臉憔悴的樣子,“他不是你家屬?”
我搖搖頭。
護士蹙起眉頭,“我看你昏迷這幾天,他一直陪在身邊,還以為是你家裡人呢……那個,你不是家屬,不能留在這裡。”
“我,我是她朋友。”陸斐還不想走的樣子。
“病人不希望你留在這裡,麻煩你還是先離開吧。”護士語氣強硬了幾分,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善,“我們會通知家屬來照顧病人的。”
陸斐看向我,見我默不作聲,眼底的光一點點暗淡下去,緩緩轉身離開了。
他走了之後,護士才轉頭看向我,“江女士,這邊麻煩通知一下你的家屬,你現在的情況最好有人監護。”
“我沒有家人。”我啞著嗓子說,“我想出院。”
“你要出院?”護士驚愕,“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什麼情況,最好是住院接受治療。”
“我知道。”我輕聲說,感覺到冰冷的液體源源不斷的流進身體裡,“醫生說我已經治不好了,我不想一直待在醫院裡。”
護士嘆息了一聲。
她沒有再強求,隻對我說,“那起碼要做完這兩天的檢查才可以。”
說完又用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
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我的眼淚才終於忍不住流下來。
我感覺我的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偌大的石頭,沉悶的喘不過氣來。
剛才看見陸斐的那一刻,我恍惚間仿佛以為我們回到了曾經,可下一刻,我又清醒的意識到,我們回不去了。
夢裡那個說這輩子隻有我的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渾渾噩噩的在病床上又躺了半天,一直到下午才退燒。
拔掉吊瓶以後,護士又給我打了一針止疼藥。
身體感覺沒那麼疼了,我才感覺到飢餓。
我自己慢慢下了床,到外面推車上買了一份盒飯吃,不想回病房,我就去了樓頂。
前段時間剛確診肺癌的時候,我也住了一段時間院,那時候我沒想到是惡性的,我還抱著能治好的美好願望。
但現實給了我沉重一擊。
我抱著盒飯走到樓頂,卻意外看見樓頂上還有個人。
第6章 從這裡掉下去很疼的
這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過此刻他正撐著天臺的邊緣,好像想爬上去。
我走過去開口,“從這裡掉下去很疼的。”
男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捂住心口,轉頭看向我。
這是個容貌不錯的男人,就是臉色蒼白,看上去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他停頓了一會,旋即冷靜下來,甚至臉上浮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你試過?”
我點點頭,走到椅子上坐下,“沒在這裡試過,不過在對面那棟廢棄大樓上試過,也就三層樓的高度,還被樹刮了一下,但疼得我一個星期都沒能下床。”
“可這裡是三十層。”
男人竟然認真跟我討論,“掉下去不會下不了床,隻會S。”
“就怕沒S成,摔個半身不遂,到時候想S都S不了了。”我低頭打開盒飯。
今天的盒飯都是我不喜歡的菜,看著就沒什麼胃口。
我突然有點想回我那個很小的出租屋,起碼在S之前還能做幾頓自己喜歡的菜。
男人沉默了一會,然後松開手又坐回到輪椅上。
他轉動輪椅到我身邊,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我,“你是什麼病?”
“肺癌。”我說,“快S了。”
男人點點頭,“我是先天性的心髒病,也快S了,那我們也算是生S之交了。”
他朝著我伸出手,手指白皙修長,“顧子今。”
我看了他手指一眼,挑走盒子裡的最後一塊紅燒肉,合上蓋子,“反正認識也沒用,我們很快都要S了。”
在S之前,可以少一點和人的聯系,也許S的時候就不會太傷心。
我抱著沒吃完的盒飯到樓下,還沒來得及回病房,胸口又開始一陣悶痛,還沒等我去拿紙,就嘔出了一口血。
我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還好自己扶住了牆壁。
周圍人匆匆忙忙的經過,沒人注意到我。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止疼藥現在的效果也越來越差了,我知道是我身體產生了抗藥性,在牢裡這八年,我有的時候疼的受不了,就會申請就醫,醫生大多數時候,都會給我吃止疼藥或者打止疼針。
我就靠著這些止疼的藥一天天熬過來。
但現在,連這些藥好像也要沒用了。
我忍著疼回到病床上,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裡,好像這樣就能減輕疼痛一樣。
第二天去檢查的時候,我都沒什麼力氣。
從檢查室回來後,我又看見了陸斐。
他手裡抱著一束鮮花,看見我,加快腳步走上前,“你今天好點了沒有?”
“你怎麼又來了?”我有氣無力的說。
“我就是來看看你。”陸斐說著,目光落在我被針扎到青紫的手背上,眼裡閃過一抹痛楚,“我還有一個東西要給你。”
他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張紙,竟然是那張我賣給他的項鏈設計圖。
“我現在沒有力氣給你們改。”我苦笑著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斐立刻道,“這設計圖本來就是你的,其實我買下來,就是故意想氣你。”
他這時候倒突然誠實了。
他定定看著我,眼圈發紅,“當年你做的事,我可以原諒你。”
原諒我?
我突然很想笑。
我搖搖頭,“這張設計圖我已經不需要了,別人碰過的,我嫌髒。”
陸斐的臉色瞬間灰敗了下去。
“你也不用勉強自己,以後不要再來了。”
第7章 已經懷上了阿斐的孩子
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見陸斐。
我跟陸斐曾經再怎麼好,那也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他現在有了未婚妻,我不想被動做一個小三。
可陸斐好像聽不懂我說的話,我上午剛拒絕他,他下午就又來了,站在我病房門口說,“就算你不願意見到我,但起碼看看我給你找來的醫生,他是從國外請來的頂尖專家,說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這次我沒有拒絕。
反正這是他欠我的。
這個頂尖專家確實不錯,一上來用的藥就讓我沒那麼疼了,就是我用完藥之後在門縫裡聽到他和陸斐的對話:
“她已經是肺癌晚期了,如今隻能靠著藥物和化療延續她的生命,但不可能治好了。”
陸斐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顫抖,“那她還有多久?”
“兩個月吧。”
我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一點都不難過。
我隻是在想,我還要受兩個月的罪啊。
可是陸斐在外面卻哭了。
我聽到了他壓抑的哭聲,生怕我聽見一樣,牙齒SS咬著手背,都咬出了血。
他在醫院裡陪了我一天,臨到傍晚的時候,被公司一通電話給叫去了。
他走了之後,我反而松了口氣。
他一天都在我耳邊上絮絮叨叨,哪怕我一句話不說,他都樂此不疲。
病房裡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我想眯一會,卻突然被大力撞開,我看見傅詩喻闖了進來。
“江羨好,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她張口就罵,手裡的名牌包狠狠砸在我身上,“你裝病裝上癮了是不是,你說,你給了醫院多少錢,讓他們配合你騙阿斐?”
她的包砸在了骨頭上,疼的我身體不由抽搐了一下,除了口中發出的吟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傅詩喻卻以為我是沒話辯解,冷笑一聲,從包裡掏出一張診斷證明,“你看好了,我已經懷上了阿斐的孩子,不管你耍什麼手段,你跟阿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看著她手裡的驗孕單,突然間覺得有些惡心。
原來陸斐都已經有孩子了,可他最近還日日陪在我身邊。
“砰!”
一個易拉罐突然從背後飛過來,砸在了傅詩喻後腦勺上。
傅詩喻疼的尖叫一聲,捂住了腦袋回頭,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你誰啊,敢砸我!”
顧子今嘴角浮出一抹譏诮的笑,“我是這裡的病人,你要是再敢對她說這些話,我就讓你今天走不出這裡。”
他手裡還有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磚,在掌心裡掂量著。
傅詩喻臉色變了,“你一個殘廢敢打我,信不信我找人教訓你!”
“行啊。”顧子今一臉漫不經心,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反正我也要S了,大不了一命換兩命,還算賺了。”
“瘋子!”
傅詩喻罵了一聲,她下意識捂住肚子,看了我一眼,“你給我等著!”
說完抓起包,慌裡慌張的跑了。
“真不禁嚇。”顧子今掛著戲謔的笑,轉動輪椅到了我床邊,“怎麼樣,我表現的不錯吧?”
第8章 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忍不住笑了,“確實不錯。”
“那我表現的這麼不錯,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的名字了?”顧子今又說。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否則怎麼找到這裡的。”我不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