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和啟蟄

第2章

字數:3818

發佈時間:2025-07-17 16:00:49

沈雲庭被打了十大板,待傷好後還要去跪祠堂,其他族中子弟,也一並被罰了五大板。


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的事情說大了,那是姓沈的合起伙來欺負姓顧的。


 


何況如今顧珩記在姑母名下,是姑母餘生的指望,祖父又疼愛姑母,這才罰了欺負顧珩的人。


 


那日院中一片慘叫,我站在一旁,和正被祖父安撫的顧珩對視,對著遍體鱗傷的他,我第一次露出笑容。


 


4


 


當天夜裡,我梳洗完,隻著寢衣,準備睡下,門外卻有人敲了房門。


 


「誰?」


 


我問,敲門的人卻不答,隻是再次一下下地敲著房門,我皺了眉,到底還是披上外衫,走過去開了房門。


 


一開房門,迎接我的是劈頭蓋臉的一個巴掌。

Advertisement


 


臉上一痛,我緩緩抬頭,對上金釵玉珠下,沈清婉那張豔麗卻陰鸷的臉。


 


「你這賤人!有事沒事去祖父那湊什麼熱鬧?庶孽就是庶孽,隻會些爭寵獻媚之事!」


 


她不知沈雲庭受罰是我故意設計的,但她知道,是我要與祖父下棋,才將祖父引去,將沈雲庭受罰全然怪到了我頭上。


 


沈清婉惡狠狠地盯著我,伸手就要將我推入房中。


 


我下意識想要關房門,卻被她身邊的力氣大的丫鬟SS按住,被推入房門前,我看到我的貼身丫鬟低著頭,站在一旁,一副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


 


房中,我被沈清婉扇了十幾個巴掌,臉頰都幾乎要痛到麻木。


 


可我不能還手。


 


八歲時,沈清婉玩性大發,要將我推入湖中,可我會遊水,徑自遊到岸邊,將沈清婉推了下去。


 


沈清婉不會遊水,我是知道的,可她也不知道我會遊水,是奔著害我性命去的,我推她下去,而後又找嬤嬤將她救了上來。


 


我當時真以為我們是能夠平起平坐的。


 


同為沈家嫡女,她能推我入湖,我自然要還手。


 


她不會遊水,吃了大苦頭,上來時奄奄一息。


 


她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指控我推她下湖。


 


我正要將事情從頭到尾解釋清楚,可父親轉頭朝大伯父致歉,請了家法,將我抽得渾身是血。


 


不僅如此,他還以母親教養不好我的理由,罰了我母親跪祠堂,跪了幾近一天一夜,直到暈過去。


 


大伯母才大發慈悲地開了口,說隻要我與沈清婉道歉,此事就此揭過。


 


剛被請了家法的我,幾乎是被父親拖到沈清婉床前,押著跪下,朝她道歉。


 


我自然不能承認是我故意的,不然惡毒之名,恐怕要跟我一輩子。


 


我朝沈清婉道歉,說我是不慎之舉,求她原諒。


 


事情結束之後,父親回到院中,對著我與母親痛哭流涕,細說多年來的苦楚,讓我忍耐。


 


那時我才知道,沈清婉與我是不同的。


 


她的父親是沈家嫡子,資質上乘,又繼承沈家大半家產,而我父親是沈家庶子,資質平平,隻能靠沈家在朝中做了個虛職。


 


父親告訴我,二房一日不翻身,那便隻能忍。


 


二房何時才能翻身呢?


 


父親將希望寄託於兒子身上,可母親生下我後,就再沒有孕過了。


 


他以此為理由,妾室一房一房地往房中納。


 


我與母親在這沈府之中,就更成了人人可以踩一腳的存在。


 


後來沈清婉屢屢對我動手,刁難於我,我都不為所動。


 


我沿襲了父親的生存法則。


 


忍。


 


忍到有出頭之日的那一天。


 


5


 


那一天並沒有那麼快到來。


 


至少在沈清婉衝進我房中,打我巴掌的時候,我還是得忍。


 


沈清婉消了氣,我還得恭恭敬敬地將她送走。


 


第二日,此事傳進大伯父和大伯母耳中,大伯父將我父親叫去,一番和顏悅色相待,又幫他在官場上進了一步。


 


母親也被大伯母請去,分得了些名貴首飾。


 


父親有些感慨,又帶著一絲自己的處世之道被認可的喜悅,對臉上頂著巴掌印的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為父已升至六品了,你再忍忍,很快就能出頭了。」


 


要如何出頭呢。


 


他連升官都要用女兒被打的代價來換,大伯父從指頭縫裡漏出那麼一點,他就感激涕零,要如何出頭呢。


 


母親疼惜地看著我臉上的紅腫,嘆了口氣,從房中取了藥膏,抹在我臉上。


 


冰涼的藥膏觸在肌膚上,疼痛緩解了些許,母親指腹在我臉頰上打著圈,柔和的聲音近在咫尺。


 


「你父親說得沒錯,再忍忍吧,莫要與你大姐起衝突了。」


 


過幾日,我看到她頭戴大伯母分的首飾,與父親的新同僚夫人們交際去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驟然覺得渾身發冷。


 


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下午雨意連綿,屋內很悶,我撐著油紙傘出去,在西側花園東南角的亭子處停下。


 


我坐在亭中,看著欄外的一枝綻開的白色牡丹,花瓣被狂躁的雨水打得散亂,不由得伸出手,想要將它歸攏進去。


 


可卻適得其反。


 


我松開手的一瞬間,花瓣幾乎全部落下,隻留下可憐的花託。


 


借著雨聲,忍了多時的淚水順著我臉頰滑落。


 


忍就要忍到極致,就連哭,也隻能尋一處無人的亭子,這樣才能快意地哭。


 


淚眼蒙眬間,一方帕子遞到我面前。


 


我順著青蔥如玉的手指看過去,眼角帶傷的顧珩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眼前,一雙黑色的眸子沉沉地看著我的臉,眸中滿是慍怒。


 


「是我連累了你,」他說,「我會想辦法的。」


 


我沒接他的帕子。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要讓欺負他的人停手,都隻有引來祖父這個辦法。


 


顧珩見我斂著眸子,依舊神傷,他沉默半晌,做了個我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抬起手,用溫熱卻略微有些粗粝的手指擦去我眼下的淚水,在我不可置信的眸光中,有些不熟練地安慰。


 


「別哭,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6


 


晨光熹微中,雨停了。


 


昨日午後大雨,一直下到夜裡,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失眠了一夜,早晨起來時,腦中想起的還是昨日顧珩不甚熟練的安慰。


 


用完早膳後,前院傳來消息,大小姐在花園中摔了。


 


據說是踩到院裡石子路上的一塊石頭,那石頭沾了水,滑得很,大小姐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前撲著地,還掉了顆牙。


 


我知道後愣怔住,驟然想起昨日顧珩說的那番話。


 


會是巧合嗎?


 


若不是巧合,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可會被人查出來,想到他身上?


 


我憂心忡忡。


 


我後來去問,顧珩承認此事是他所為,他故意將那一片石頭都塗了油,事後沈清婉身邊的人都隻顧著送她去看府醫,自然沒空去查驗,待到想起來,一切痕跡都已處理幹淨了。


 


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此事被定性為了意外,我身邊的人打聽到,沈清婉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屋裡的瓷器珍寶換了好幾批。


 


因為掉了門牙,她最近也不敢出來了。


 


我與顧珩算是扎扎實實過了一段安穩舒心的日子。


 


可好景不長。


 


沈清婉雖足不出戶,可她在沈府耳目眾多。


 


府中的奴僕都想巴結她,去她院裡房中做事。


 


翠竹去她那兒告發了我與顧珩交往甚密。


 


翠竹,是我之前身邊的丫鬟,那日她幫著沈清婉敲門,冷眼看著我被沈清婉推入房中抽打,也未曾動作。


 


第二日我便將她趕了出去。


 


她有心對沈清婉討好獻媚,因此才在沈清婉來欺辱我時冷眼旁觀,可沈清婉根本就不記得她是誰。


 


我身邊不需要這樣的丫鬟。


 


翠竹從我院子裡出去後,被派去做了灑掃活計,又苦又累。


 


她為了在沈清婉面前留下印象,轉頭將我與顧珩交往甚密的事說出。


 


更具體些的,她不知道,隻知道我與顧珩常常見面。


 


沈清婉得知後,疑心起了那日祖父撞破沈雲庭欺負顧珩一事並非巧合。


 


她安排人讓我「無意中」知道顧珩受傷,又派人給顧珩傳我尋他有事的消息,到了地方,我二人面面相覷。


 


「你傷在哪裡?」


 


「你尋我有何事?」


 


話一出口,我知道被人算計了。


 


下一秒,沈清婉帶著幾個族中子弟,出現在門邊。


 


「好你個沈清淺,居然與顧珩在此幽會!」


 


7


 


我與顧珩有私情、幽會被撞破的事,沒傳出沈家,但該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高堂之上,祖父面色含怒,祖母臉上滿是厭惡。


 


大伯父與大伯母坐於一側,也是滿臉厭煩。


 


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出了這樣的醜事,當家人也跟著頭痛,不僅不能傳出去,還需緊緊瞞著消息。


 


「奴婢還在二小姐身邊時,就知道了二小姐和顧公子的事。」翠竹跪在堂下,「奴婢還看到二小姐與顧公子常常書信來往,還送了顧公子一方帕子,上面繡了個『淺』字。」


 


她神情為難:「正是因為奴婢發現了此事,二小姐才會將奴婢趕出去,奴婢不敢有絲毫欺瞞。」


 


大伯母聞言眉眼冷厲,看過來的目光仿佛要將我吃了一般:「小小年紀就做出如此醜事,若是傳出去,影響的是整個沈家的名聲!日後族中子弟如何娶到好人家的女兒?我的婉兒如何出嫁?」


 


沈清婉站在大伯母旁邊,她戴著面紗,聽到這話,還佯裝傷心地抹了抹眼角。


 


我跪在堂下,清晰地看到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


 


難為她如此大費周章,還找來之前在我身邊的翠竹,為她作證。


 


我面無表情:「我為何將這丫鬟趕出去,旁人不知,難道大伯父和大伯母不知嗎?


 


「身為奴婢,主子受欺時不說上前阻攔,反倒冷眼旁觀,向著旁人,養條狗尚且知道忠心護主,這翠竹連畜生都不如,她的話如何能信?」


 


我看到大伯父略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這個家裡,除了沈清婉,還有誰會欺負我?加上他之前,還因此事安撫過我父母,自然想起了沈清婉闖入我房中之事。


 


「二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奴婢是家生子,自然是一心向著沈家,事關沈家名聲,奴婢不敢妄言。」翠竹作委屈狀。


 


祖母冷冷盯著我:「且不說這丫鬟說的是真是假,你與顧珩在同一房中被族中人撞見,此事總是真吧?」


 


我直起身子解釋:「是有人遞來消息,說表哥尋我有事,將我引去的。」


 


大伯母眼中閃過一絲輕嘲:「口口聲聲的『有人』,你倒是說出來是誰?自己做了醜事,還謊話連篇,往旁人身上推。」


 


顧珩也道:「我也是被人傳了信,剛到地方,大小姐就迫不及待地推開房門,身後還跟著些族中的子弟,似是早有準備。」


 


他將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明顯了,這個「有人」是誰。


 


沈清婉絲毫不慌,冷笑一聲:「我與族兄們正好碰上,偶然間看到表哥與妹妹鬼鬼祟祟,生怕他們做出什麼有辱門楣的醜事,這才著急了些。


 


「倒是妹妹,你與表哥何時如此親近,一個消息就能將你叫過去了?」


 


沈清婉露出些看好戲的神情。


 


我掀起眼皮看向她:「說起來,我與表哥確實有些兄妹情誼,這都拜姐姐所賜。若不是姐姐與雲庭弟弟常常欺負表哥,又將府醫叫走,讓表哥請不到大夫,他也不至於尋到我這處來看傷,妹妹是在給姐姐你收拾爛攤子,也是為了我們沈家,不然若是傳出去,姐姐的名聲……」


 


我欲言又止:「怕是輪不到旁人來拖累。」


 


自己就給敗壞完了。

暢銷精選

我竹馬十分兇險
我竹馬十分兇險 因為小時候生病吃了激素藥,江蘿一直是個小胖妞,學校的壞男生總叫她「豬豬蘿」。她習慣被忽視,沒有朋友。
退圈後我成了牧場主
退圈後我成了牧場主 "全網都知道。 我的金主是吳凜。 而吳凜心裡有個白月光。 自從他和白月光在機場擁抱的照片傳出來後,所有人都在猜測我的下場。 「哈哈某人嫁入豪門的願望碎了吧。」 「所以說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正主來了還不是原形畢露?」 「資源咖終於能滾了!」 …… 在一系列的罵聲中,我灰溜溜退圈。"
人生反轉系統
人生反轉系統 "四歲那年,我哭著對懷孕的媽媽說千萬不要難產。 後來媽媽真的難產生下了胎弱的妹妹。 媽媽說我是禍害精,這輩子都要爛進泥裡。 可我品學兼優,長得漂亮。 妹妹嫉妒得眼都紅了。 於是她和媽媽開始著手一步步將我養廢。 十八歲生日那天,妹妹挽著我暗戀的人的手笑得幸災樂禍。 「姐姐,你現在又肥又醜,你已經是個爛人了!」 可她不知道,我綁定了人生反轉系統。 我的廢物程度越高,反轉的人生就會越好。 而下個月,就是反轉系統兌現的日子。"
霸總是個黏人精
霸總是個黏人精 我的霸總老板是個極品黏人精。婆婆找我私聊,他滿臉哀怨:「不許不許,我要一直和老婆牽牽。」
薑萊的將來
薑萊的將來 我和陳醉同桌三年。他考上清華那天,校花來獻殷勤。
室友對我窮追不捨
室友對我窮追不捨 好消息,我兄弟拍了段我的視頻放在網上,點贊量突破二十萬。 壞消息,這小子配的文案壓根就不是什麼正經文案。 視頻裡我課上犯困,趴在桌上小瞇了一會兒。 誰家好人會給這段視頻配字: 【室友被我弄哭了該怎麼哄?】 啊?
我,鋼鐵直男,被男主親彎了
我,鋼鐵直男,被男主親彎了 我穿書後,每晚在男生宿舍裡,神秘男人都會蒙著我的眼,逼迫我穿
話梅老頭反擊戰
話梅老頭反擊戰 公婆在餐桌上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我一把掀了餐桌。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