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卻淪為權利制衡下的一枚棋子。
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阿雪猶豫了下,輕聲地問:
「還未問過你的意思,冰兒,你希望我去爭嗎?
「這些年,父親的舊部也暗中與我取得聯系,若全力一搏,未必沒有機會。
「我隻是不想,為此生出新的S戮,更不想讓你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
「師問雪沒有凌雲壯志,此生唯一所願,便是與你結廬山水,共賞春秋。」
「你不必問我,」我笑著抹掉眼淚,輕輕將吻印在他唇上,「因為你所想的,便是我最想要的。」
權力傾軋已幾乎奪去了我們的一切,我又怎會再留戀這吃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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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太後的傳召到來時,我和阿雪剛弈完一盤棋。
我又是耍賴又是悔棋,還是被他S的片甲不留。
索性仗著他看不見,將棋盤攪得亂七八糟,叉著腰宣布:「我贏了。」
他無奈,卻也隻是好脾氣地衝著我微笑:「你呀,還是這般無賴。」
「我的無賴可都是你慣出來的。」
也隻有你肯慣著我。
我握住他的手,又在心裡補了句。
……
寢殿裡掌著昏黃的燈,太後和李序坐在高位,神情隱沒在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太後是否已與李序達成約定,可望著她喜怒難辨的面容,心卻沒來由的沉了下去。
太後什麼話也沒有說,隻示意隨侍一旁的太醫幫我號脈。
是喜脈。
胎像顯示已有三月。
我有孕了。
砰——
手邊的茶杯被撞落在地,猶如將萬裡冰封的湖面砸開了一道口子,裂紋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而後猛地崩裂、坍塌。
我僵硬地轉頭,不知所措地看向阿雪。
李序卻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好似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國師,你也看到了,並非朕不願成其好事,隻因江慈腹中懷的是朕的第一個孩子,實在無法割愛。」
原來我在冰上暈倒那日,他便已經知曉此事。
卻一直瞞得密不透風,直到胎象平穩,才選擇在此刻公開。
李序當場請示太後,要求冊封我為夫人。
太後再無理由反對,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起身離開了。
兩側殿門重重打開,宮人們齊刷刷下跪叩拜,恭賀本朝第一位夫人。
滿室喧囂喜悅,唯餘阿雪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無能為力地承受著本不該屬於他的嘲笑屈辱。
我忽然間恨極了自己。
為了一己的貪欲,竟將他陷於如此難堪的境地。
「陛下怕是弄錯了,」我猛地攥緊拳頭,走到阿雪身邊,重重地跪了下去。
「奴婢生性下賤,腹中孩子是哪個侍衛的,已經記不清了,」我抵著李序的視線,一字一句地道,「為免混淆皇室血脈,自請落胎、驅逐出宮。」
天家最重視血統純正。
這話一出,無疑狠狠地打了李序的臉。
但我別無選擇。
「江慈,你為了同他一起,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李序的眼中燃燒著怒火,像是恨不得把我撕碎。
「隻是,」他忽然獰笑了下,「你就這麼自信,他還會要你?」
「你什麼意思?」
「堂弟,」李序忽然挑明了身份,走到阿雪面前,「若朕許你即刻恢復王位,重掌封地,良田美妾無數,你可還要執意求娶?」
我猛地看向阿雪,恐懼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李序開出的條件太過誘人,即便母親在世,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勸他接受。
一個朝秦暮楚的女子,與恭王偌大基業相比。
實在太輕。
阿雪跪在地上,遲遲沒有表態。
我眼中的希冀一點點湮滅。
李序眉梢輕挑,朝我無聲地吐出三個字:「我贏了。」
「臣弟不願!」
阿雪卻沒有謝恩,而是俯首在地,一字一句地拒絕道:
「君王有道,自會歸還我父清白,不會將藩王之位作為交換女子的籌碼,臣弟不願以這樣的手段封王。」
像是沒料到阿雪會這樣不識好歹,李序氣的笑了出來。
「李若雪,為了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當真要同朕作對?」
「男人無用,才會使女人肩負起國仇家恨的重擔,末了,還要讓她背上禍水的罵名,這是臣弟此生最為痛心之事。陛下愛慕冰兒,明明有這麼多年可以對她好,卻隻是一味地貶低羞辱。隻要冰兒一日不放手,臣弟永不會後退。
「若您成全我繼續做李若,江慈與李若承諾永居東琉,不問世事。
「若您不允,江姒冰與李若雪隻求共S。」
「真是一對情深義重的苦命鴛鴦啊。」
李序忽然鼓起了掌,俯身,朝向跪在地上的我們。
「可是怎麼辦呢,朕既不想你們同生,更不想便宜你們共S。
「來人,反賊恭王之子喬裝成東琉國師混入宮中,意圖行刺,將其關入大牢,嚴加審問。」
守在門外的羽林軍得了命令,立即衝進殿內。
「放手!你們幹什麼,放開阿雪,不準碰他!」
我擋在阿雪身前,瘋了一般地推開靠近他的士兵。
李序卻將我一把扯開,雙臂SS地鉗固著我,任由我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看著羽林軍將他帶走。
「李序,你卑鄙無恥,阿雪沒有做過那樣的事!」
李序放開了我,放松地活動著手腕:「是啊,可誰叫我是皇帝呢,他們就是願意聽我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筋疲力竭地看著他,「你要我伺候那些女人我伺候了,要我跪冰面、挨罰挨虐我都做了,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放了你,讓你帶著我的孩子,去跟那個瞎子雙宿雙飛嗎?」
啪!
李序話音還沒落下,我的身體就先於理智做出了反應。
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我大口喘著氣,仿佛連骨頭都在顫抖。
「李序,這世上所有人,隻有你不配這樣侮辱他!」
「就因為這對眼睛?」李序抹掉唇角的血跡,難看地笑了起來,「江慈,如果可以,我比誰都希望從沒有擁有過這雙眼睛。
「這樣也就不必承受這麼多年,你借著我的身體去愛他!」
「你問我要什麼,我還能要什麼,」李序猩紅著雙目,一步步逼近我,「我要你還像以前那樣愛我,要你心裡眼裡都隻有我,要你為我生兒育女,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
「若你做不到,那就等著看李若雪S吧。」
23
李序將我關進了椒房殿。
我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置阿雪,隻能整日守在門口,向所有往來的宮人打聽他的消息。
可他們怕李序,沒人敢告訴我。
就連樂生也沒再出現過。
金碧輝煌的溫室,本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歸宿,卻成為囚禁我的樊籠。
我開始絕食,將宮人端來的安胎藥打翻,試圖借此逼李序出現。
可他們會強迫我吃東西。
御府令帶人來為我量制禮服冠飾,竟是皇後的服制。
李序似乎連太後的意思都不再顧忌,要直接立我為後。
多麼可笑。
堂堂一國之母,竟是個連殿門都邁不出去的禁脔。
我偷偷將最鋒利的一支發簪藏了下來,我是非救阿雪不可的。
可還沒等我用上它,太後來了。
她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我隱約聽聞一些前線的消息,太後的胞弟在漠北拒敵,苦等三日援兵不至,最終陣亡。
她原本的謀劃,是想待外甥女及笄之後,扶她入主中宮。
可趙氏一脈至此,顯然元氣大傷。
我知道腹中孩子的出現也打亂了她的計劃,卻還是沒忍住求她告訴我阿雪的消息。
她卻沒有回答,仿佛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你娘臨終前,可有向你提起什麼人?」
我想起她曾經是我娘的朋友,仔細地回憶了下,苦笑著搖頭。
娘在我的記憶裡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伯父一家過身後,便愈發嚴厲陰鬱。
從不與我說半分體己話。
太後神色黯淡了下去,似乎有些失落。
我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她卻明白我想問什麼,握住我的手。
「前些日子,以光祿勳為首的十幾位官員聯名上書,要求徹查當年恭王謀逆之事,為其平反,並提供了人證物證。」
我遲疑地抬頭,對上了她肯定的視線:「不錯,是恭王從前的舊部在暗中動員。
「皇帝已於昨日恢復了若雪的位分,賜婚骠騎將軍之女。」
「賜婚?」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聽到這話頓時變了臉色,「阿雪不會答應,李序這是逼他抗旨,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麼區別?」
「所以,哀家才親自來找你。」
太後伸手,輕輕覆在我的小腹:「天意如此,讓你懷上序兒的孩子,來日承襲宗廟,一統天下,不正是將他父親從你們手中奪走的東西拿了回來?
「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為何如此看不開,偏要強求?」
最好的安排嗎?我笑的苦澀。
是啊,王位復還,伯伯和伯母會得到安慰。
江山易主,娘和爹爹大仇得報,自會快慰。
犧牲的,不過我和阿雪一生的幸福。
實在值得。
24
太後走了,帶著我同阿雪訣別的書信。
不過幾日,恭王大婚的消息就傳遍了宮裡的每一個角落。
李序這次倒是不封鎖我的消息了。
他最是懂得S人誅心,非要看我受盡折磨才覺得快活。
他每日一下朝就來殿中陪我用飯,夜裡撫著我的小腹入眠,仿佛我們是成婚多年的恩愛眷侶。
太後也時常來看我,帶著許多補品。
還總勸我多出去曬曬太陽,對胎兒好。
原來,李序已經解除了我的封禁。
隻是可惜啊,明明我曾經那樣想逃出這座宮殿,如今,卻是連踏出它的力氣也沒有了。
我的封後大典也來了。
李序這天的心情格外的好,親自替我洗漱梳頭。
大紅喜袍蓋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鏡中的女人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可我看著她那雙空洞的眼,隻覺得害怕。
阿雪也奉命參加了這次典禮。
席間,一位華服女子體貼殷勤的照顧他用飯。
那是他的新婚妻子。
我終於明白了那日太後的意思。
若非因為我,阿雪的一生,原本就該過著這樣平靜溫馨的日子吧。
我身子晃了晃。
明知不該再打擾,可恍惚之中,突然間什麼都忘了,不由自主向他走去。
下一刻,胳膊就被一隻手扣住。
是李序。
他身著大婚的喜服,襯得容貌愈發昳麗冷冽,正含笑接受臣子的道賀。
可藏在袖中的手掌,SS掐著我的腕骨,像是要生生捏斷它。
我慘笑著站回他身邊,打起精神迎向下一個前來道賀的人。
那人對上我的視線,驀然瞪大了眼睛,指著我後退。
「妖、妖妃,這是妖妃祝飲冰,我在江南時見過她,皇上怎麼會娶她當皇後!」
焰火在天頂綻放,明明滅滅地照在大殿中五顏六色的面孔上。
混亂之中,我的時間卻似被放慢了一般。
我看到了宋夕顏陰毒的笑容,李序驚慌失措的表情,還有阿雪瞬間蒼白的臉。
我卻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
若一切就這般結束,倒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25
這次事故是宋夕顏一手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