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媽媽的事我來處理吧!」
自我們重逢以來,他總是皺眉。
也不像三年前的那個少年,笑得張揚恣意。
我伸手輕撫他的眉毛,又抱住兩頰吻了下去,淚水滴落在唇瓣,有些鹹。
動情之際,他解開了後背的扣子,卻看見了一背的傷痕。
雖然早已經愈合,但那些白色凸起的細藤,密密麻麻,甚是可怖。
我感受到周弋的愣住,扯了扯他,問:「是不是很醜?」
他沒答我,而是俯身親吻那些傷痕,弄得我有些痒。
我轉身湊進他懷裡,安撫道:「之前被父親打的,早就不疼了,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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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弋將我抱緊,蹭了蹭:「婉婉,今天你累了,我抱你去睡覺。」
「……」
一夜安眠。
7
第二天清晨。
身邊的枕頭還有睡過的痕跡,周弋卻不見了人影。
簡單洗漱過後,我失落地下了樓。
卻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我連忙跑去了廚房,從背後抱住他,開始撒嬌:「阿弋,我好久沒吃你做的早餐了。」
他就任由我抱著,享受這一時半刻的膩歪。
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周弋接了一個公司的電話,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而今天我沒演出,便打算在客廳練一會兒瑜伽。
剛把瑜伽墊拖出來,門鈴響了。
我開了門,發現是周弋的堂姐,便連忙請了進來。
她環顧了一圈,緩緩開口:「周弋果然在金屋藏嬌,還騙我隻是朋友,嘖。」
我有些尷尬,問:「姐姐,你要喝點什麼?我去拿。」
周粥擺了擺手:「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的。恆越提供給你們劇院的那批設備出了問題,有個大燈從上面突然掉了下來,砸傷了一位演員。」
「這個事昨晚就出了,可是一直被我哥壓著,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人來告訴周弋。那位演員的粉絲全在聲討恆越,輿論已經控制不了了。」
「我知道之後,第一時間去查了劇院的監控,可是那段時間的視頻全被黑掉了,這件事絕對有人搞鬼。」
「……」
「我懷疑這件事和我哥有關系,畢竟周弋如果下臺了,就是他上位。」
聽到這裡,我打斷了她:「姐姐,你說的是你親哥哥嗎?」
她好像幡然醒悟的樣子,解釋道:「是親哥哥,但是我父親重男輕女,從小到大都很嬌慣我哥,所以導致我哥經常把我當玩具一樣的拳打腳踢,苛刻N待。我恨我父親,更恨我哥。」
原來是這樣。
看周弋和周粥關系那麼好的樣子,應該不會騙我。
所以我帶著周粥去了劇院。
在現場,果然看見了忙得焦頭爛額的周弋。
我走上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我有辦法,你跟我來。」
我拉著周弋,一起去了院長的辦公室。
面對我的出現,他似乎並不意外。
還端了杯茶,輕輕地吹了一口:「我就知道你藏不住事兒。」
我有些著急,坐到了他的對面:「院長,求您幫幫忙。」
他嘆了口氣,說:「小婉,這件事涉及太多人了。」
在一旁沉默的周弋突然開了口:「所以我們更需要真相,不是嗎?」
「恆越產品的質檢絕對是過關的,而劇院的監控突然被人黑掉,這本就很可疑。」
院長放下了茶杯,手有些顫抖:「存放的監控視頻都在那臺電腦裡,你們自己去看吧!」
周弋在電腦面前坐了下來,開始認真地回看昨天的現場視頻。
8
有段時間,我們劇院經常失竊。
而已經安裝好的攝像頭,卻什麼也拍不到。
於是院長和我們幾個骨幹舞蹈演員,一起出錢買了很多針孔攝像頭安在劇院的各個角落。
而這件事,也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
「……」
兩個小時過後,我們終於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
演出前一天的晚上,有人爬上了舞臺的頂部,對著幾盞大燈敲敲打打。
而其中一盞,正是昨晚演出彩排時掉下來的那盞。
再將視頻放大觀看,可以很清晰地看見那個男人擰松了大燈上的螺絲。
周弋沉了沉氣:「昨晚彩排時,燈光師會調整走位,可是那個螺絲被扭松了,一調整,燈就會落下來。」
站在一旁的周粥也開口說話:「好惡毒啊,砸傷的那位女演員還挺有名氣的,這直接害S我們。」
而我則靜靜地端詳那個男人手臂上的疤痕,真熟悉啊!
一直沉默的我出了聲:「這個擰松螺絲的人,我認識。」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我。
我接著說:「是司風總裁辦公室的一個助理,他的手臂上也有疤,一模一樣。」
我對疤痕的形狀,紋路,可謂是頗有研究。
之前總嫌自己背上那幾條疤痕太過醜陋,便常常對著鏡子研究,自以為看久了就能習慣。
沒想到卻讓那幾條疤痕的形狀,紋路,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了。
可是,司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想不通,我們隻好先把監控視頻備份存好,再移交給警察局。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周粥給我們發來了一條微信。
是她哥哥和司風私下會面的視頻。
9
回家的時候,我百思不得其解:「周弋,為什麼他們要聯手對付你呢?」
「總不能是因為我吧?司風不喜歡我這一掛的。」
周弋笑了笑,問:「你是哪一掛的?」
我想了想,認真回答:「嬌軟?清純?小白花?反正司風喜歡胸大無腦的,我不是這種。」
周弋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呆子,別想那麼多,這事兒和你沒關系。」
我有些不滿,推開他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是周弋最終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恆越股東大會,周粥也去了。
我隻能祈求她給我一些情報。
她倒也熱情,直接給我現場無時差轉播。
原來,周粥的哥哥聯合幾位股東,想要借此次事件讓周弋讓位。
可是全程,周弋都不發一詞。
直到警察到場,將周粥哥哥帶走,那些跳腳的股東也安靜了下來。
周弋這才開始說話:「可以散會了嗎?」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這些股東們全是老狐狸,齊刷刷開始拍周弋的馬屁。
可是周弋全程都黑著臉,嚇得他們豆大的汗一直往外淌。
周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文!】
我:【哥哥真帥!】
周粥:【嘖,S戀愛腦。】
可是這件事還沒完。
自己人收拾了,那司風呢?
周弋不願意我摻和這件事,我隻好又去問了周粥。
我:【你知道司風為什麼也要針對周弋嗎?】
周粥:【小祖宗,當然是因為你啊!】
我納了悶,司風根本就不喜歡我,怎麼可能因為我而去挑釁恆越?
周粥:【周弋自從回來以後,知道了司風是你未婚夫,就開始各方面搶司家生意,可變態了……】
我:【可是司風膽小如鼠,他根本不可能因為生意方面的事情,去拿自己的命賭博。】
周粥:【那我也不知道了。】
10
下午一點,微博同城上了幾條熱搜。
#司風S人滅口#
#恆越設備砸傷女演員首次回應#
#恆越背鍋俠#
點進詞條一看,我才知道,原來那個女演員是司風嬌養的金絲雀。
無意之中,在書房聽見了司風違法亂紀的事情。
她滿心滿眼愛慕司風,並沒有打算將這些事情說出去。
可是沒想到司風生性多疑,容不下她,竟然想要將她滅口。
而剛好司風和周粥哥哥私交不錯,打算用此事再聯合拉周弋下臺。
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些在法律邊緣橫跳的人,終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正打算打個電話告訴周弋,他卻先我一步打了過來。
「婉婉,我把媽媽接到恆越的私人醫院來了,你現在可以過來看看。」
我愣了一秒:「你現在不應該還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嗎?」
他笑了一聲,回答:「公司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別擔心,快過來吧!」
原來,我和他說的每一件事,他都有認真地放在心上。
哪怕忙得焦頭爛額,隻要是我的事,他都能騰出時間來處理。
匆忙之間,我趕到了醫院。
到了房間的時候,周弋正在幫母親捏被子,耐心細致。
我站在身後,輕輕喊了聲:「阿弋……」
他回過頭,笑著問:「這個房間採光和通風都挺好的,你覺得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還有些沒緩過來。
又想起來新聞的事:「那個司風……」
周弋走上前來,將我抱進懷裡:「我知道,警察已經在處理了,咱不提那個晦氣玩意兒。」
我蹭了蹭,由衷地說:「阿弋,謝謝你!」
謝謝你照顧我的媽媽,謝謝你來拯救我一敗塗地的生活。
周弋卻笑出了聲,有些小驕傲:「那是當然,這可是我丈母娘,不得好好表現一下。」
我捶了捶他:「誰要嫁給你了!」
11
不過,今年年底,我們還是結婚了。
在藍藍的海邊,一個很簡單卻很浪漫的婚禮。
我沒有邀請父親,因為他不配。
我就一個人,從這頭獨自走向那頭。
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周弋的手心,然後緊緊握住。
我不喜歡西式婚禮那一套,父親將女兒交給自己的女婿。
像是完成了神聖的交接儀式。
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為什麼要任由他們主宰自己的人生呢?
我們不是任何東西,隻是自己。
當然我這樣的想法是有些偏激的,畢竟很多婚禮上這樣的交接儀式,隻是代表一種祝福,一種責任的交替。
可是我從小沒有感受過父親的愛。
這樣的儀式,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必要。
周弋也沒有邀請他的父母。
他的母親早逝,後媽苛刻,父親涼薄,本來就沒有什麼親情可言。
如果不是後媽的小兒子意外去世,可能周家都不會想起他這個遠在雲南的人。
我們本就是沒有親人的人,從交換戒指的那一刻,我們就成為了彼此唯一的親人。
最後,我們在鹹甜的海風中接吻。
裙擺浮動,花香四溢,一切浪漫與美好皆在身邊環繞。
12
江城的冬,越來越冷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漫天飛雪,周弋從身後為我披了一件外套,又將我緊緊抱住。
他的聲音喑啞:「婉婉,雪好看嗎?」
我點了點頭。
他繼續蹭我:「可是我覺得你更好看。」
結婚之後,這情話是一天比一天肉麻。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阿弋,你想看我跳舞嗎?跳一支隻給你一個人看的舞。」
那是一支我在大學學到的舞。
很簡單,卻也很柔美。
當時在雲南就想跳給他看了,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我拉住他的手,準備往外衝。
周弋連忙提醒我:「婉婉,外面很冷,感冒了怎麼辦?」
我邊跑邊笑著回答:「不會的,因為我是一朵水仙花,下雪的時候就是我的春天。」
我找了一盞路燈。
將外套脫掉,遞給了周弋。
把那首音樂打開,提起了我的裙擺。
【如果你給我一雙舞鞋,我就會為你長袖翩翩。】
【如果你看穿我的思念,我就不會為你哭紅雙眼。】
【……】
【盛開在冬天的水仙,你是否聞得到我的嬌豔……】
路燈下,我的發絲和裙擺都在發光。
周弋看著我的笑容,也在發光。
一曲終畢,我衝進他的懷裡,問:「好看嗎?」
周弋點了點頭:「小水仙花,以後這支舞能不能隻跳給我一個人看?」
我湊上前,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表示同意。
嬌豔的水仙花兒。
用愛漸漸澆灌。
終於盛開在了大雪紛飛的冬天。
番外:周弋視角
1
我在雲南打工的第一年冬。
店裡來了個特別溫柔可愛的女孩兒。
給她洗頭的時候,看見她雪白的耳垂,我總想去摸摸。
我知道這個想法很罪惡。
可是這個念頭一直在我內心滋生瘋長,怎麼也消不去。
後來,我們在一起了。
我便總是摸,摸個夠,摸夠了就親。
常常覺得,自己就是個變態。
不過幸好婉婉包容我。
從來沒有因為我奇怪的小癖好,和我生過氣。
2
我爸找上我的時候, 已經是來年的春天。
小沒良心的早就回江城繼續當她的大小姐了,獨留我一個人在雲南流浪。
可是我想她了。
所以我同意跟父親回去。
唯一的條件是——以後我的婚姻自主。
回到江城之後, 我才知道她們家最近已經答應了與司家的聯姻。
草!
還是來晚了一步。
所以三年蟄伏,我努力學習著管理企業,金融投資, 隻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幹掉司風。
當我成功的時候,溫家卻落魄了。
父親臨時反悔,不同意我娶溫婉,開始和我講道理:「以我們周家今時今日在江城的地位, 怎麼可以娶那樣一個小門小戶的丫頭?」
我不怒反笑, 說:「好啊, 周家娶不了,但是我周弋可以娶。」
他用手中的拐杖砸了砸地板:「你什麼意思?」
我起身理了理衣服,準備離開:「父親,你知道我的。」
隻要是我想做的事情, 沒有人可以攔得住。
他如今年邁,又隻有我一個兒子, 知道拗不過我,便也隨我去了。
前腳出門, 後腳助理就迎了上來:「周總, 溫婉小姐出事了。」
「……」
等我趕到的時候, 溫如海正在和司風談價錢。
溫如海用三千萬賣女兒,而身為她的未婚夫, 卻覺得不值這個價。
兩人就在長廊上討價還價,惡心至極。
廢物東西, 三千萬都拿不出。
於是我出了這三千萬,「買」下了她。
念著三年前那口氣,我想要逗逗她,可是她卻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令人不忍心。
我把她接回家後,自己天天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就怕回家又嚇著她了。
有天父親來公司考察工作,看見了剛睡醒的我。
嘆了口氣,罵了句:「沒出息!」
便揚長而去了。
嘖,他懂什麼?
我這是疼老婆!
3
婚後第三年。
我的親親丈母娘蘇醒了。
溫婉很高興, 趴在我懷裡哭個不停。
接著我們把她接回了家,繼續細心照顧著。
可是卻好像是她在照顧我們。
她是一位特別溫柔的母親。
下班後做好的飯菜, 掛在嘴邊的關懷與嘮叨, 這是我很少感受到的。
露出的半截小臂,青筋騰起,看起來緊實有力。
「(然」我問溫婉:「你小的時候, 媽媽也是這樣照顧你的嗎?」
她點了點頭,說:「對呀,媽媽可溫柔,可耐心了呢!」
真好。
可惜我的記憶裡, 從來都沒有關於媽媽的痕跡。
沉思中, 溫婉拉過我的手,說:「我的媽媽也是你的媽媽呀,我們都是有媽媽的人了。」
我把她攬入懷中,聽著彼此的心跳聲, 漸漸入睡。
這個家,越來越完整了。
那些心中的缺憾,終是都會一點點填滿。
然後開出絢爛的花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