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辛苦了。」
她身上很熱,腹部有柔和的隆起,她任由我與她的肚子緊緊相貼,仿佛我也是她的孩子。
我沒說話,隻是悄悄往她懷裡縮了縮。
「不要怕,你不用再回去了,西疆就是你家。」
我沒哭,但是仍然覺得眼眶湿潤。
我沒點頭也沒有搖頭,喝完藥,我又接著睡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聽見顧聞山和顧霖霖的對話。
「她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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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現在呢?」
「沒有。」
「現在呢?」
「你煩S了。」
我弄出了點聲響,外頭說話聲音一頓,顧霖霖走進來,顧聞山卻隻支稜進來一個頭,「我、我能進來嗎?」
我奇道,「你何時如此束手束腳了?」
他磨磨蹭蹭地走進來,表情很誠懇,臉上緋紅又忸怩,「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說出去的。」
我活動了一下腳腕,痛楚已經減輕許多,我笑著看向顧聞山,「那就多謝你了。」
他的臉色突然古怪地僵硬了,然後臉上的紅飛快地蔓延到耳朵上,「阿淵——」
他是想跟你說今日讓你遇到危險了,對不住。」顧霖霖解釋道。
我搖搖頭,「這件事情怎麼能怪你,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顧聞山手足無措,「我去打皮子,向你賠罪,好不好?」
我伸手止住,「不必,你還像原來那樣對我就好,不然旁人肯定會看出貓膩的。」
顧霖霖看著我,「沒事,他本來也想給你打皮子。」
「我哥本來就喜歡你,他都想好了,到時候有了軍功,就拿來換你的自由身。」
我驚訝地看向顧聞山。
人不可貌相啊。
「你是斷袖?」
31
顧聞山委屈,「不是。我隻是喜歡你,我都說服我爹了,霖霖有孩子了,我不娶妻也沒關系的。不過……不過我現在知道你是女的了——」
我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去去去,少耍弄本公公。」
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我隻不過是個潑皮無賴,靠著跟元洵自小的情誼才走到如今這樣的位置。
我狡猾奸邪,建立起來的東廠是個情報機構,專管抓別人的陰私,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專門給別人下套。
最過分的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活得賴皮,活得自在。
但是,顧聞山也絕不應該喜歡這樣的我。
我不會為了他離開京城來到西疆。
西疆很美,它是顧聞山和顧霖霖的家,卻不是我長大的地方。
我長大的宮廷,危機四伏,人心叵測,下一刻就可能失去性命。
可我喜歡。
它養我助我塑造我,我離不開這個野心權勢的漩渦。
而顧聞山,他是草原上勃勃生機的野馬,跟顧霖霖一樣,是坦率灑脫的愛人。
但不是我的愛人。
我很認真地看著他。
「你不應該跟我在一起。」
「即使我是女的。」
「那跟我呢?」
我聽見一個風塵僕僕的聲音。
元洵穿著布滿塵土的騎裝,掀開帷帳走進來。
「那我呢?我可以嗎?」
他問。
32
我悚然回頭。
他挺拔而疲憊地站在那邊,「顧霖霖告訴我你受傷了。」
我怔住了。
然後我問,「那三皇子呢?」
元洵哽住了,過了一會才說,「姑姑會隨時通知我的。」
姑姑就是平西長公主。
顧聞山和顧霖霖趕緊行禮,「殿下!」
元洵擺擺手,「你們先退下吧。」
顧霖霖扯著顧聞山走了。
元洵一直看著我,「阿圓。」
他說。
我鎮定地看著他,「你一直知道,是嗎?」
一同長大,連荷荷都知道,他又如何不知道呢。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過來,「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嗎?」
「知道我一直——心悅於你。」
「我愛慕你。」
「我喜歡你。」
「我想——」
我躲開他的目光,「奴才不敢。」
「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阿圓,你真的不肯嗎?」
原來他從來都知道我的名字叫做阿圓。
在我恍惚間似乎被他擁入懷中,他溫暖堅定,身上有顧霖霖那樣的暖意。
我懂他太多,他知我太久。
元洵的擁抱裡有一種幾乎痛楚的渴求。
我想起,他還真的一直沒有過侍妾。
這件事情突然變得棘手起來。
他的嘴唇在我的額頭和眉間,逐漸變得熾熱起來。
其實我一直很想試一試。
也許我喜歡他一直叫我阿圓的樣子。
我們在一起太久了,互相隱瞞太久了。
我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告訴過他。
但是很可惜。
我才剛剛收到了小衛的密信。
皇後娘娘正在搜集我的罪證,想要不顧一切地置我於S地。
她恨我入骨,自然也就很容易找到同樣恨我的人。
畢竟這些年我得罪的人也不少。
那麼在S之前的一晌貪歡,應該也不要緊吧?
我一點都不怕S的。
因為我答應過元洵。
「答應過我什麼?」
激情過後,我披著他的衣服,懶洋洋地撥弄著燭臺。
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暗了下去。
我回頭,「我答應過你,要把你扶上皇位。」
「所以,」我微微一笑,「你S了我吧。」
33
很久很久之後的史書會這麼寫。
三皇子元齊突然舉兵叛亂,圍困皇城,卻被東廠提前預知,六皇子元洵帶著一支西疆軍趕回京城,擊敗了三皇子率領的叛軍,拯救了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老皇帝大為感動, 當場傳命於元洵。
皇後阻攔,細數元洵曾做過的不堪。
但事後證明, 這些都是他身邊的太監徐臨淵陽奉陰違, 欺上瞞下造成的, 與他本人毫無關系。
元洵雖然之前被徐臨淵所蒙蔽, 但最終還是意識到了他的險惡用心。
徐臨淵在菜市口被當場斬首。
從此政治一片清明,登基的建文帝勤政愛民,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 無不感恩戴德。
「——差不多得了。」謝清涼看著我寫的東西皺眉, 「很容易被戳穿的。」
我躺在搖椅上晃悠,「不會的,咱家是東廠的頭, 咱家說啥是啥。」
S的人是個犯人, 我如今恢復了阿圓的稱呼,仍然做我東廠的頭,仍然可以隨意進出宮廷, 仍然隨心所欲地在京城活著。
權力就是最好的靈丹妙藥。
能夠讓人S而復生, 讓人隨心所欲, 讓人享受最好的頭茬茶。
我不願意放棄這樣的權力,因為我為它奮鬥了好久好久。
元洵尊重我的努力, 他讓東廠成為了體面的一個部門, 小衛很高興, 從此他也是能被那些朝臣尊稱一句衛大人了。
謝清涼嘟囔:「既然已經恢復了身份,你便做女子打扮不好嗎?」
我還記得我告訴他的時候,他足足發了一整天的愣。
最後我換了謝夢瑤的衣飾在他面前出現, 他好像才終於回過神來。
不過從此之後, 他便一直很喜歡送我女子的首飾和衣衫。
隻要貴的, 我都收。
我理直氣壯:「我習慣了。」
他把頭轉過一邊,「——那你要不要跟我去元宵燈會?」
我瞟他一眼, 「好啊。」
謝清涼的笑意染上眼睛, 我繼續補充, 「顧聞山和顧霖霖要回京城陪彭長青探親, 他說了好幾次很想看京裡的燈會呢, 到時候帶你一個也行。」
我是女的啊!
「(春」我強調,「陛下都已經下旨了,顧霖霖已經和離了。」
我摸摸懷裡的狸奴,已經是謝丞相的謝清涼仍然臉色扭曲, 「即便如此——成何體統!」
我伸出手,「一兩銀子。」
謝清涼憋屈了一會, 還是給了。
我們說好了,他再說一句成何體統就要給錢。
「好了,我要進宮見元洵了。」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陛下稟告。」謝清涼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坐我的車同去罷。」
我遙遙看向看向宮殿, 隻覺得前途大好。
當阿圓大人當然好, 但是,何妨不繼續努力,爭取成為九千歲呢?
我既然能一路從小太監到如今皇帝的左右手, 那這江山,為何不能分我半壁?
春光無限,風光亦也無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