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經紀公司為了雪藏我，對外宣稱我因無法忍受病痛折磨而自S。
而同一天，著名畫家徐砚清也在酒店割腕自S了。
驚人的巧合讓捕風捉影的媒體開始剖析我和徐砚清生前的所有。
有個記者偷偷潛入徐砚清生前的住宅。
結果拍下了徐砚清生前為我畫下的幾千幅畫作。
他的小號也被扒了出來，最新一條微博：
【祝南煙你又食言了，又把我丟下了……】
再睜眼時，我回到了宣布我自S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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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因為拒絕公司高層的潛規則，我被雪藏了。
由於我粉絲基數太過龐大，經紀公司隻能利用S亡這個極端的借口，掩蓋我被雪藏的事實。
一個炙手可熱的一線女星為什麼會慘遭雪藏呢？
原因就是我把公司高層的兩顆雞蛋踢碎了，差點葬送了他一生的幸福。
為了不把事情鬧大，才選擇了這個簡單粗暴的方法報復我。
回老家的客車上，我接到了經紀人李姐的電話：
「你所有的社交賬號都被公司收回了，念在你還有為其他藝人作曲的價值，公司考慮再三決定不和你解約。」
山路崎嶇不平，坐在客車裡的我也隨著車子搖來搖去。
「這不就是讓我繼續幫別人做嫁衣嗎？」
李姐長嘆一口氣：「那你能怎麼辦我問你？在圈子裡混那麼多年了，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脾氣收著點，你看看現在的後果，再者你有錢給公司付違約金嗎？整整 2000 萬啊……」
當初剛出社會，不懂這些娛樂公司的套路，糊裡糊塗就籤下了這 30 年的霸王合約。
客車突然急剎車，我差點被甩了出去，司機師傅喊：
「青陽村有人下車嗎？」
「有！」我舉了一下手，把電話撂了馬上站起來。
揉著坐僵的屁股下車，客車駛去時塵土飛揚。
這是我幼時最想逃離的地方。
原以為家鄉的發展還會是一成不變，沒想到通往村裡的道路，現在都鋪上了水泥路。
我走到募捐碑前，看到了久違又熟悉的名字——徐砚清。
多年前我曾隨口和他抱怨村裡的路太破了，沒想到他竟記了那麼久。
原以為我們會在頂峰相見，能親口把遲到十年的道歉告訴他。
卻沒想到我又掉回了沼澤裡。
回到八年未回過的家裡，以前曬農作物的院子已然雜草叢生。
我拿著剛買回來的鋤頭和香火蠟燭上了後山。
把長在爸爸墳頭的草都鋤幹淨後，我喘著粗氣癱坐在墓碑前，把香火蠟燭點上。
汗水淌進眼睛裡，鹹澀得很：
「爸，好久不見。一定沒想到我還會回來見你吧？」
墓碑上的照片經過多年的雨水衝刷，照片褪掉了不少顏色，老化又模糊。
「你當初打在我身上的每一棍，都報應在了你的身上。
「當初村長打電話給我說你故意去碰瓷被車撞S了，讓我回來給你料理後事。
「不過我沒有回來，把錢轉給村長讓他代勞。
「你那時候有沒有後悔當初對我和媽媽做過的那些事呢……」
我靜默地看著眼前墓碑，就好像在給他時間回答一般。
良久，嘴角揚起苦澀的笑意：「你怎麼可能會後悔？」
2
天黑下山，家裡打掃幹淨後，我躺在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難以入眠。
驀然間，隔壁領居家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隱約聽到女人溫軟的聲音：
「乖囡囡不哭不哭……」
那聲音在我耳邊愈發清晰，好像回到了高二那年。
高齡產婦的媽媽在進手術室生產前，滿是冷汗的手掌抹去我臉上的眼淚。
她氣息虛弱安慰道：「乖囡囡，不哭。
「媽沒事。」
我抬起手肘擦了下眼睛，怕一說話就立馬破功。
在媽媽懷孕早期的時候，醫生參考媽媽的身體狀況曾勸說過這孩子不能要。
爸爸和奶奶卻堅持要把孩子留下。
奶奶不耐煩地扒拉開我，把一張黃色的紙符強塞到我媽手裡。
惡狠狠地說：「拿好！
「神婆說你拿著這張生子符這胎保準就是兒子！
「要是這胎還是女兒！我馬上讓我兒子和你離婚！」
手裡攥著紙符的媽媽緊抿著蒼白的嘴唇沒說話。
原本在朋友家喝酒的爸爸姍姍來遲，來到什麼也沒說，直接躺在鐵椅上翹腿假寐。
媽媽在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還衝我笑了下。
淺藍色的手術室門在我們面前合上。
隻是，我沒想到自那扇門關上後，再見媽媽已是陰陽兩隔。
一身隔離衣的護士一出來，我和奶奶就湊過去。
護士臉色凝重道：「產婦現在有羊水栓塞的徵兆，有生命危險，家屬籤一下字。」
奶奶立馬緊張起來，麻利地籤下字。
正當我以為她是緊張媽媽的安危時，卻聽到她說：
「別管大的！我們保孩子！我們保孩子！」
3
聞言，我隻覺如鲠在喉，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升到顱頂。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用力地把她當場推倒在地上。
推完她，我手還在發抖。
她倒在地上痛呼一聲，說話的氣勢倒是十足：「你個喪良心的賠錢貨！敢推我！」
這喊聲把躺在鐵椅上呼呼大睡的爸爸吵醒，看到奶奶趴在地上，馬上起來把她扶起來。
她立馬告狀：「你看看你養的女兒！居然推我在地上！」
爸爸咬著牙走到我面前，铆足了勁兒給了我一耳光。
我口腔裡當即彌漫出血腥的味道。
被他按在地上打的時候，手術室門再次打開。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產婦分娩時突發羊水栓塞，期間出現凝血功能障礙，大出血的情況下，產婦和胎兒同時失去生命體徵。」
奶奶氣得當場腦出血，醫生護士立馬要給她做急救措施。
她怕花錢，趁著還清醒和我爸說：「他們想騙我們家錢！害S你媳婦還想害我！」
我爸沒文化，心底對醫護人員也有偏見，當即就背著我奶奶走。
他們對媽媽沒什麼感情。
很早以前就打好主意要再娶一個，隻是媽媽恰好懷孕。
婚才沒離成。
等到蓋著白布的推車出來，我強忍很久的眼淚還是滾落下來。
麻木地跟著推車走去停屍間。
隱約間，聽到有人說剛剛那個嚷嚷著醫院騙錢的老太婆剛上人出租車就沒氣了……
4
家裡沒幾個錢，媽媽和奶奶連喪事都沒辦，直接火化了。
這下，家裡倒是冷清了。
我沒時間傷心，因為我已經高三了。
發生了那麼多事，我隻想好好讀書，考個外省的大學，這輩子都不要回這個鬼地方。
暑假的時候，隔壁村搬來了個北方的有錢少爺叫徐砚清。
聽說是因為在城裡惹了事，父母才把他趕回老家反省。
村裡有個男的也愛惹事，一聽說有這號人，就把他家窗戶打破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那個男的被打斷了兩隻手，再也沒有人敢去惹這個叫徐砚清的人。
一天我原本拿著十塊錢去小賣鋪幫爸爸買酒，到店裡卻發現錢丟了。
我坐在小賣鋪門口哭了起來。
恰好來店裡買飲料的徐砚清看到了，幫我把錢付了。
他提著裝滿酒的瓶子遞給我，啞然失笑道：「哭什麼，不就十塊錢嗎？」
有關他的傳言，我多少還是聽說過的。
我警惕地繃著脖子看他，滿臉淚痕和他對視著。
他挑了下眉，把裝著酒的瓶子收回去。
戲謔道：「你這表情像看到鬼一樣，我有那麼恐怖嗎？」
我怕他拿走酒瓶就不還給我了，一下就急了，伸手要把酒瓶子奪回來。
比起被他打，我更怕被我爸打。
剛站起來，突然打起嗝兒來，一發不可收拾。
我立馬低頭捂住嘴巴，一股燥熱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尷尬得腳趾摳地之際，一瓶開蓋的可樂出現在眼前。
頭頂傳來徐砚清磁性的聲音：「打嗝兒了喝汽水比較管用。」
我茫然抬頭看他。
眼前的可樂又向我遞了遞。
「我手都舉累了。」
我反應過來，接過那瓶可樂。
打著嗝兒，磕磕巴巴地說：「謝，謝謝。
「下次，我把買酒錢和可樂的錢一起還給你。」
隻見他嗤笑一聲：「不差那點錢！
「快喝，氣都要跑光了。」
我頓了幾秒，聽話地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滾過喉嚨，有點甜。
還真不打嗝兒了！
他……好像也沒人家說得那麼兇神惡煞。
5
過了幾天，我之前兼職的工資到賬了，欠徐砚清的錢我還記著。
通過一路打聽找到徐砚清家，敲三下門。
沒一會兒門就開了，身姿挺拔的少年出現在眼前。
他手裡還拿著一沓英語試卷，目光無神地看著我。
像被試題折磨得不輕。
我怕耽誤他時間，連忙把錢遞給他。
「我來還上次欠你的錢。」
徐砚清沒有立馬接過去，看著我手裡的錢沉默不說話。
半晌，他說：「你英語怎樣？」
我愣怔了下，本能地謙虛道：「還行。」
放假前的期末考英語成績 143 應該算還行吧？
「缺錢嗎？」
「缺。」
他沒想到我那麼實誠，笑出了聲。
「請你當我家教，按每小時五十塊錢算。
「願意嗎？就當做暑假工了。」
「願意願意！」
有錢不賺是傻子。
在和徐砚清的接觸中得知，他不是不會，隻是不願意學。
一會兒說餓了，一會兒說休息一下……
各種借口，屁股像長了倒刺，一刻都坐不住。
我覺得這樣白白拿他錢不太好：「你到底學不學了？
「不學我就回家了。」
可能他聽著我的語氣好像有些生氣，馬上把手機丟一邊去。
「錯了錯了，我好好學。」
我爸通過酒友得知我們的朋友關系後，也不知怎的對我的態度開始越來越好。
這個情況持續一個星期後，爸爸喝醉後和我袒露了一切，把徐砚清借給他的一萬塊錢拿出來給我看。
「我們南煙長大了，知道去勾引有錢人了。
「他說隻要我說服你和他報一個大學，還會給我幾萬塊錢，這不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嗎？！
「他還說讓我不要再傷害你，這不簡單嗎？哪有父母不愛孩子的。」
說完，他打著酒嗝兒，揣著那一萬塊錢走回房間裡去。
我失神地看著眼前斑駁的牆壁。
耳朵「嗡嗡」直響，心髒好似被人SS桎梏著。
……
原來我一直隱藏的秘密他都知道。
暑假接近尾聲，徐砚清有些忐忑地說：「祝南煙，我們報一個大學吧？」
懷著心事的我沒敢抬頭看他，踹著泥路上的小石頭。
「報哪裡？」
「報京盛大學如何？」
6
我低著頭沉默不語。
徐砚清擋在我面前，伸出小拇指。
「拉鉤祝南煙。」
因為他這一次回去後，就不會再回來這裡了，下次見面就是大學報道那天了。
我垂著頭看自己染上塵土的鞋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猶豫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徐砚清提醒我，我深吸一口氣，強扯出笑容和他拉鉤。
他離開之前還送我了一部摁鍵手機，說是方便我們以後聯系。
那麼多年過去了。
我依稀記得那天烈日當頭，少年美好得失真。
接下來爸爸每天都笑得很開心，像是拿到了長期飯票那般，幻想著以後會過上富裕的生活。
在高考之前，我和徐砚清依然保持著聯系。
高考分數公布那天，我 676 分，徐砚清 698 分。
填報志願的最後一天，我在網吧裡坐了一整天，屁股都坐麻了。
直到網吧店員來提醒我時間到了，我才回神。
周遭都是敲鍵盤的聲音，我卻隻聽得到自己按下鼠標的聲音。
把放在第一志願那欄的京盛大學刪除，填了距離京盛大學最遠的海城大學。
暑假那兩個月，我不光要哄騙徐砚清，還要哄騙我爸。
開學報道那天，我剛落地打開手機，就看到徐砚清和我爸的電話的來電記錄。
我爸應該是看到我留在家裡的信後，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徐砚清的又一次來電，我接了。
他那頭人聲嘈雜，大概還站在京盛大學校門口。
「祝南煙……
「你騙我。」
聞言，我鼻間一酸，眼眶隻覺滾燙。
「對啊，我就是騙你了。」
7
我不願意再提起我爸向他借錢的事情，我也不願再當我爸向他借錢的籌碼。
而他也不該拘泥於我這樣一個糟糕的人。
一覺醒來，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昨晚又夢到以前的事了。
拿起手機刷微博，我假S的消息在昨天我上飛機之前就發布了，我回家後一直懶得看。
有關徐砚清的熱搜在昨晚直接搶佔了我熱搜第一的位置。
但名字的後綴是我萬萬沒想到的——徐砚清割腕自S……
我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忘了呼吸。
平靜心湖在這時逐漸被一點一點挖空，淤泥染渾濁了清湖，直至湖底幹涸水草枯竭。
還有一條熱搜掛在熱搜第二———徐砚清祝南煙。
看到我們的名字排在一起的時候，恍如隔世。
點進去是爆料者發布長達半小時的視頻，主要拍攝地點是徐砚清的住宅，家中的每一面牆壁都掛滿了我的畫像。
足足幾千幅畫作，主角都是我。
但爆料視頻發布了一個小時後就被下架了，爆料者屬於是私闖民宅已經被警方逮捕了，社交賬號也被禁言了。
評論區：【原來是殉情！】
【其實之前有個晚宴，他們都參加了，去看回放徐砚清一直在偷偷看祝南煙！】
【是暗戀嗎？！】
【就是！我找到了徐砚清的小號，裡面發的都是有關祝南煙的！】
……
眼前升起層層氤氲，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搜索到了徐砚清的小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