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開工的第一天。
同事張姐就笑嘻嘻地問我：「你男朋友今年送了多少禮啊？」
我尷尬一笑：「害！除夕那天分手了。」
張姐隨即大叫一聲：「啊！分手了？」
「白被人搞了四年吶！」
「我要是你爸媽，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1
張春梅的聲音不小，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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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著頭，豎起耳朵往我這邊瞟。
「我說小微啊，你這就是二手貨了！」
「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談了四年又分手了，這和離婚有什麼區別？」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我不悅的臉色，依舊像個大喇叭似的喋喋不休。
周圍同事的竊竊私語，張春梅一張一合的大嘴。
好煩啊，本來分手了心裡就難受！
「張姐！我還得忙工作，先不和你說了。」
我假裝忙碌，不想和她繼續聊這個話題。
誰知道她站在我工位旁邊，一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小微啊，你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動不動就分手、離婚。」
「人家男方一點損失都沒有，還可以繼續找漂亮姑娘。」
「但你一女孩兒不一樣啊！都被吃幹抹淨了，誰願意當冤大頭接你的盤啊？」
四年戀愛我就當喂了狗，心裡憋屈我不說。
可張春梅這會兒這麼說，我好不容易調節好的情緒又要崩了。
恰好組長經過，提醒我們開會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
2
誰知道開完會，張春梅又湊到我旁邊。
「小微啊，姐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不管你！」
「聽姐一句勸，趕緊找個人嫁了吧！」
「你這年紀也不小了，也不是黃花大閨女，要求就不能再那麼高了哦。」
「姐好人做到底，給你介紹個，我親弟弟，絕對可靠！」
「沒房沒車，條件是差了點，但架不住人好啊！」
「反正你是獨生女，到時候直接讓他住你家。」
說著還掏出手機，給我看她弟弟的照片。
「你看你看，我這弟弟，一表人才，要不是咱倆關系好，我可不介紹給你！」
我以前倒是沒發現張春梅臉皮這麼厚。
人好？媒人嘴裡但凡出現這個詞，說明真沒啥好說的了。
「張姐！那什麼，我家不需要招贅，你不用費心了！」
張春梅停住手上的動作，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小微啊，我弟可不是入贅啊！」
「你家就你一個閨女，以後你爸媽老了都得指望你呢？」
「不然等他們歸天了都沒個孝子哭墳！」
「我弟可孝順了，那孩子……」
過分了，說我就算了，連帶我爸媽身後事都計劃好了。
我不打算再忍了。
「夠了！張春梅！」我猛地站起身來，張春梅嚇了一跳。
「我結不結婚是我的自由，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我也是好心，你生什麼氣啊，二手的女人不好嫁的！」
我一把奪過她的手機，看了眼照片，冷笑了兩聲。
「就這？地中海大肚腩，小眼睛蒜頭鼻，大厚嘴唇子切切能擺兩大盤！」
「沒身高，沒學歷，沒顏值，沒房沒車沒存款。」
「每一條單拎出來都足以絕後！」
「還想住我家？找個保安我還得看看順不順眼呢！」
張春梅氣得哆嗦：「時微，你說話別太過分了！」
「你以為你這種殘花敗柳還是什麼香饽饽啊！」
「說好聽點叫分手了，也就是人家男方不要你了！」
「一個二手貨還得瑟上了！呸！」
「我怕你以後不好找了，好心介紹我親弟弟給你認識！」
我氣得渾身哆嗦：「就這種瀕危物種你可得藏好了！我看一眼都嫌惡心！」
張春梅翻了個白眼：「嘴硬的鴨子，我看你以後能找個什麼好東西！」
周圍同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讓我下不來臺。
張春梅回了自己工位，臨走還留下了一句：「不識好歹」。
3
吵完架以後，張春梅在公司，無論何時何地。
隻要看見我，就衝我翻白眼，我也懶得搭理她。
直到今天下午，張春梅笑盈盈地走到我身後。
撫著我的頭發：「哎呦，小微啊，你這發質可真好，用的什麼洗發水啊？」
我回頭看著張春梅，這是幾個意思啊？找我和好？
她看我疑惑的表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哎喲，小微啊，你不會還在和姐記仇吧？」
「我那天也就是好心，你實在不愛聽就算了。」
「我總不能和你一個小孩子記仇吧，怎麼說咱倆還是同事呢！」
我想了想也是，我那天說的那些話也不算好聽。
總歸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人家主動給我臺階下了，我也不能不講情面。
我便也笑嘻嘻地換了一副面孔。
「哦，洗發水我在網上瞎買的，用著還不錯。」
她也接話：「是吧，我就說你這發質這麼好呢，多少錢買的啊？」
「不貴，88 塊錢，還送個護發素試用裝，你要鏈接嗎張姐？」
「行啊，你把鏈接分享給我，我也買個試試。」
我把鏈接發給她以後，就開始忙工作，她也回了工位。
開心，以後沒人衝我翻白眼了。
沒一會兒，她又抱著手機回來了。
「小微啊，你剛剛說你買的多少錢來著？88？」
我抬頭：「是啊，怎麼啦張姐？」
她給我看她的手機頁面：「我這怎麼賣 98 啊？」
我接過手機看了看：「哦，張姐，可能我買的時候做活動，現在試用裝也不送了呢。」
「是吧，貴了十塊錢呢！」
「小微啊，你可得給我補差價啊！」
哈？我有點沒聽懂。
「張姐，補什麼差價啊？」
「洗發水的差價啊，十塊錢呢！要不是你推薦的，我也就不買了。」
「試用裝沒有就沒有了吧，我也不是計較的人。」
我拿手機的手僵在半空，這算什麼？
蟄伏後的報復嗎？
看我愣神，張春梅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小微？發什麼楞啊，趕緊轉姐微信上，我要省十塊錢。」
她從我手上抽走手機，準備下單。
我攔住了她：「別啊張姐，別買了，可以直接省 98！」
「也別看我推薦的面子了，我本來也就沒啥面子！」
我把她往工位上推：「我幹活了張姐。你快走吧！」
她嘴裡還嚷嚷著：「我就是想省點錢怎麼了？你把你省的那十塊發給我不就完了嘛！」
兩眼一抹黑，她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聽道理。
「張姐，你要真想省錢，剃光頭吧，不需要買洗發水。」
「還有啊，以後你上下班也別坐地鐵了，跟在出租車後面跑，這樣每天都能省大幾十！」
張春梅又生氣了。
「時微！我好心和你拉進關系，你還陰陽我！」
這是陰陽嗎？我不也是好心教她省錢嗎？
「張姐，你想多了啊，我這不好心教你省錢嘛！」
熟悉的白眼又翻了過來。
得嘞！張春梅這個人，就不能和她有好臉色。
3
往後的許多天，張春梅都沒有再找我說過話。
是我的發質不夠好了嗎？
聽組長說，張春梅家裡有事，請了幾天假。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生活徹底清淨了。
晚上躺在被窩裡刷朋友圈，才看到張春梅發了個水滴籌。
我沒忍住點進去看了。
張耀德，男，28 歲，尿毒症……
我往下翻，照片上的人有點眼熟，再加上張春梅這層關系。
我豁然開朗，這就是她那個好弟弟！
雖說那天因為他，我和張春梅鬧得不太愉快。
但是這生S攸關的，我在想著捐多少錢合適。
想來想去，打算明天和同事們一起商量商量。
第二天，我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張春梅了。
她看起來不太好，親弟弟出了事，大家也能理解。
有幾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同事，圍在她工位旁邊，安慰著她。
我扎到同事堆裡，想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捐多少錢合適。
還沒等我開口呢，張春梅拿著手機收款碼就來了。
「同事們，我今天真的是沒辦法了，厚著臉皮求大家施以援手。」
「我弟弟才 28 歲，就得了這個要人命的病！」
「家裡能借的都借完了，還是遠遠不夠，求大家幫幫忙！」
組長也發話了：「春梅家確實是遇上事兒了，大家能幫就幫一點吧。」
其實不用她說，大家都想好了要捐款的。
每個人都掏出手機，開始給張姐掃碼付款。
有 200 的，500 的，組長更是捐了 1000。
張姐拿著手機到我跟前的時候，沒有翻白眼。
但是她說話了。
「小微，不是姐說，你得多捐點！」
我疑惑，這話說得我不是太能理解。
這都是情分的事兒，怎麼有種道德綁架的感覺。
大家也都順勢看著我，都知道我家裡條件比較好，弄得我有點騎虎難下了。
我掏出手機，想著到底該捐多少。
「時微啊，你命可真硬！」
張春梅一開口就把我激得夠嗆。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什麼意思啊張姐？什麼叫我命真硬啊？」
「我隻是多了句嘴，介紹我弟給你認識，這還沒見面呢！人就進醫院了！」
「以後我也絕對不多嘴了，你這命太硬了，克夫！」
「你那前男友和你分手，指不定就是發現你克他！」
張春梅有理有據地證明了我命硬。
硬到還沒見面就把她弟弟克出了尿毒症，克進了醫院。
「所以，你得多捐點，要不是你，他也得不了病，進不了醫院！」
不光我，辦公室的同事都傻了眼。
我收起手機，塞進兜裡。
「張春梅，你有毒啊！我命這麼硬，怎麼沒把你克S啊！」
「莫名其妙給我安了個克夫的名頭，你怎麼不說你克弟啊！」
「張耀德要不是你弟弟，他也進不了醫院。」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嘴太毒了，損了你老張家的陰德，所以報應在他身上！」
「打今天起，你就應該閉上你那張臭嘴，多給張耀德積點德！」
張春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很是難看。
但是她堅持讓我捐款。
「你今天必須得給錢，要不是你，我家哪能出這麼大的事！」
我氣得想笑：「張春梅，你這麼專業，就應該端凳子坐在天橋底下，肯定比現在掙得多！」
眼看著雙方從動嘴即將升級為動手，同事們趕緊上前。
把張春梅和我拉開了安全距離。
她著急去醫院，就沒繼續和我掰頭。
感情今天這一露面，就是為了讓大家捐款啊。
同事們面面相覷，看著張春梅走遠了，也開始安慰我。
「小微，別往心裡去，張姐說話過分了！」
「就是，聽她那麼說話，我都有點後悔捐錢了。」
「就當給孩子積德了，我老婆也快生了。」
大家聽胡宇這麼一說，也就轉了話題，開始哭訴著孩子就是吞金獸。
4
中午休息的時候，同事陸宣偷偷把我拉到一邊。
「小微，還好你沒去見張姐那個弟弟。」
我一聽，有啥隱情？
陸宣看私下沒人，壓低聲音：「之前我沒有男朋友，張姐一個勁地給我介紹她弟弟。」
「我被說得煩了，就答應去見一面。」
「見了面真是五雷轟頂，長得黑胖醜就不說了。一上來就問我談過幾個男朋友。」
「還問我有沒有和人睡過，如果睡過了，彩禮就不給了。」
我的三觀再一次被張家人震驚到。
「當時就在那個中央公園見的面，吐了一路的痰，可把我惡心S了！」
「後來我就找了個借口走了。」
「結果張耀德一個勁兒的給我發消息。」
「約我晚上出去玩，我說不去，他就等在我樓下。」
「還好我大哥是健身教練，下去把他嚇跑了。」
我詫異：「怎麼沒聽你說過啊？」
陸萱尷尬地笑笑：「這麼丟人的事情，我哪好意思說啊！不過後來我就盡量不和張姐來往了。」
張春梅還挺會挑，給她弟弟介紹的都是家庭條件優渥的女孩子。
張耀德得了大病，我這個「始作俑者」沒捐錢，估計她不會善罷甘休了。
5
果然，因為我沒有給張耀德捐款，張春梅最近看我的眼神都想刀了我。
一大早我剛到公司，正大廳門口打著卡呢。
就聽辦公室老遠就傳來一陣嘻哈聲。
慢慢走近……
「要我說啊，就是小三，要不然怎麼可能四年不結婚啊！」
「這大過年的都沒去她家拜年，說是分手了。誰信啊！」
「你看她平時背的包，哪一個不得好幾萬啊！她一個月工資才多少？」
「被B養了還不想承認，認識這麼久，我都沒看她朋友圈發過那個所謂的男朋友。」
我在門口聽得津津有味，張春梅說的有板有眼。
也不知道說的是誰，反正到她嘴裡，沒有好人。
「不能吧？時微看著挺好一小姑娘，怎麼可能當人家小三啊？」
哈？說我的？
沙雕，誰發朋友圈給同事看啊！
「怎麼不可能啊？天天打扮得跟個妖精一樣！」
「桌上的護手霜我查過了，都小一千呢！」
「金主這麼有錢，她也不舍得給我弟弟捐點！」
有不少同事替我說話，但是張春梅舌戰群雄。
以一己之力，強行地給我定了罪。
我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張春梅看來人是我，臉上頓時爬滿了驚恐，隻一秒又恢復了處變不驚的模樣。
我走到張春梅面前，掏出袋子裡的豆漿。
瞄準，發力，趁其不備。
一股腦地潑在她的臉上。
「張姐，說到現在口幹了吧？請你喝豆漿！」
張春梅被我潑了個滿身，白花花的豆漿順著發絲滴在地上，狼狽得不行。
她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將手心的液體往地上一甩。
「時微！你個小賤人！發瘋啊！」
一邊叫喊著一邊往我這衝。
抬起手就想打我，我哪能給她機會。
逮著她頭發往後一扯，張春梅吃痛，往後仰著脖子。
「哎哎！小賤蹄子給我撒手！」
她一隻手按住頭發，一隻手在空中一陣揮舞，試圖物理攻擊我。
「敢造我的黃謠，今天就讓你知道誰是兒子誰是爹！」我拽著她的頭發S不撒手。
「你敢做還怕人說嘛，小狐狸精，見不得人的東西！」張春梅嘴硬得很。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你他媽的鑽我床底了啊？就跟親眼看到了似的！」
「真沒種，怎麼不敢當我面說啊，背地裡嘀咕我！」
「比二氧化碳還特麼廢物！」
張春梅的勁不小，掙扎不過片刻，就反客為主。
我一個沒注意，頭上的發夾被她揪掉了。
無氧練的還是不夠！回頭我就找健身教練加課！
場面一陣混亂，同事們手忙腳亂，趕緊將人拉開。
張春梅撒著頭發，滿身的水漬，活像一隻落水狗。
她氣急敗壞地掏出手機說要報警。
「時微，你敢打我！我報警抓你！你給我等著！」
我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衣服。
「行啊，趕緊的！快報警！」
「我和你說白了就是互毆，誰也沒傷著。」
「但是你造我黃謠的事兒，我可得和警察好好嘮嘮！」
「知道造黃謠是你嗎？代價夠你進去喝上一壺了！」
張春梅拿著手機翻來翻去。
最終，又把手機塞回兜裡。
「算了，我也懶得和你這個小屁孩計較！」
「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等著吧，就你這樣的，以後有的是人教訓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