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一到夜裡，就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跑過去偷看，卻被我媽拽開。
“小心點，你哥在伺候仙人。”
我透過門縫看去，分明是隻腐爛的狐狸。
1
我哥一到夜裡就發出奇怪的聲音。
尤其是這幾天，愈發頻繁。
我晚上起床路過，看見他屋裡還亮著燈，忍不住湊過去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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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啥呢？”我媽揪著我的耳朵，把我帶回了屋裡。
“你哥在伺候仙人。”我媽這樣對我說。
“你可不許偷看，衝撞了仙人怎麼辦？”
在她的再三叮囑下，我更好奇了。
2
我一直覺得我媽更疼我哥，不然伺候仙人這種事，為什麼不叫我？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著我媽不在家，我透過門縫偷偷看去，看到了正中的牆上掛著的狐狸皮。
狐狸的皮毛光澤柔順，但邊緣卻呈現鋸齒狀，像是被什麼撕開了一樣。
就在我全神貫注偷窺的時候，又聽到我哥的呻吟聲，視線轉過，他身上是一隻剝了皮的狐狸屍體。屍體已經腐爛，帶著些坑坑窪窪。
可我哥渾然不覺，臉色潮紅。
我嚇得跑回了自己房間。
我跟我媽說我哥屋裡有怪物，我媽卻非說，那就是仙人。
看見我準備跟我哥說，她一把拉住了我，“仙人肯定要有人伺候的，你哥不去，就隻能你去。”
我想到那驚悚的模樣，咽了咽口水。
我哥從小就對我很好，我媽不給我錢花，他就偷偷塞給我，我媽讓我幹活，我哥也替我幹。
可是，那仙人長那個模樣，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聽了我媽的話，我內心煎熬。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在仔細觀察，終於叫我看出來了。
我哥的頭上，多了幾根白發。
想到我哥對我的種種關心，我決定，得找人除妖。
“媽，我想出門。”我拉著我媽的手。
她手上有許多繭子，都是幹活磨出來的。
家裡四畝地，她來回地跑。
從小我媽就不讓我和我哥下地幹活，一問她，她就說，“地裡累，你回家歇著。”
我媽很愛我們。
這是我以前的想法。
“出門幹啥？外頭都是壞人。”我媽看著我，臉上是慈愛的笑容。
我抿了抿嘴，我想給我哥找一條生路，可我媽肯定不同意。
“我還沒出過村呢。”我隻能硬著頭皮說。
“出村幹啥？村裡有小學，媽都讓你上到小學畢業了。”我媽再次頂了回來。她的潛臺詞很明顯，什麼都給我了，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確實，村裡人大部分小學都沒上完，我媽卻供著我和我哥，上完了小學。
那時候我還心疼得很，覺得我媽不容易。
可這幾年村裡出了幾個大學生，我才知道，原來有九年義務教育。
3
我還是出村了。
兜裡揣了一百塊錢，是我擱地裡挖蚯蚓賣的。
我們村有人上門收蚯蚓幹，把蚯蚓挖出來，裹上燒鍋的爐子裡的灰，蚯蚓會在灰裡掙扎S去，再用刀片剖開，去掉裡邊的東西，最後曬在木杆子上，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氣味我，聞多了幹嘔。
可這，是一味藥材。
曬幹以後，就可以賣了。
我跟著我媽幹了一陣子，我媽沒反對，但是錢都要給她。
這一百塊，是我偷偷存的。
前幾天我就在家門口的電線杆子上看到了風水先生的廣告，還寫著他的地址。第二天，那廣告就被撕了。
還好，我記住了地址。
出了村我直奔城裡，我打聽過了，城裡離這裡隻有四十裡路，我走得快些，一天能來回。
走了四個小時，終於到了城裡。
面前是一座刷著紅漆的樓，旁邊立了個牌子，“卜卦看相，算命改運。”屋裡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山羊胡子捋了又捋。
我還沒說話，他就站起來朝我走過來。
“你家裡有邪祟啊。”
我嚇了一跳，背後寒毛直豎，真大師啊。
4
大師收了我一百塊，說是隻夠看看，降妖另算。
我隻能拿祖屋說話。
“救了我哥，俺家的房子送給你。”
反正俺家隻有三間瓦房，我打定主意，解決了這事，以後就和我哥出門闖闖。
大師很牛，站我家門口掃了一眼，“一股子騷氣。”
我豎起大拇指。
大師圍著我家房子外邊轉了兩圈，打開我的房門，看了又看。
這時我哥出來了，“小軍，這誰啊？”
我拉著大師的手，“這是我老板，我擱城裡找了個活，給他打工嘞，他說看看咱家條件，好給我漲工資。”
我哥心思好像不在我這兒，臉色晦暗，眼神呆滯，“別被騙了。”
他說完就往屋裡走，腳步緩慢遲滯。
大師看著他的背影，附耳對我說，“你哥被狐妖上身了。”
我心中大駭，大師真是大師，連什麼妖都看得出來，“有啥辦法嗎？”
大師捏了捏手指頭，“隻需要我做法三天，就能解決。”
別說三天了，一天都不行。
我媽聽完俺倆說的話，拿著掃帚把我們趕出了門。
“白養你個龜兒子，那是大仙，你懂個屁。”
我和大師蹲在村口，不知道該咋辦。
大師要走，我揪住他的衣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大師翻了個白眼，“那是佛教，跟我道士有啥關系。”
後來俺倆商量了一下，大師說俺家的四畝地也可以給他，我點了點頭。
5
大師沒來得及驅魔除妖，我哥就S了。
我回到村裡的時候，家裡正大操大辦。
我媽不僅不傷心，還笑得像朵花似的，“你哥是被仙人收走了。”
我跪在棺材旁邊，剛才偷看了幾眼，我哥瘦得皮包骨頭，一頭白發。仙人絕不會這樣害人。
當天夜裡，我聽見大舅對我媽說，“大軍S了，就讓小軍上吧。”
我嚇得渾身一顫。
我媽回道，“小軍肯定不願意，他看過仙人長啥樣了。”
屋裡傳來舅舅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他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清。
6
第二天一大早，我媽端來了一碗湯。
“你哥走了，你傷心過度，別壞了身子。”她端著湯放在我床邊。
“媽給你燉了碗雞湯補補身子。”她笑得可溫柔，但我害怕得要S。
昨晚大舅到底說了什麼？
我想問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以前我肯定認為我媽很愛我們，可是我哥S了她還那麼開心，我不確定了。
“放那兒吧，等涼了我喝。”
我媽笑得更和善了，“媽喂你。”
“不用，你放那兒吧。”我再次重申。
我媽沉了臉，“不喝就滾出這個家，我一天天操勞得要S是為的誰哎？”
聽了這話，我就知道不喝不行了。
我媽到底是我媽，把我養這麼大，她一個女的，這麼多年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裡。
當天夜裡，我媽趁著我睡覺的功夫，把狐狸的皮掛到了我牆上。
我睜開眼嚇了一跳，正準備跑，就看見一個美貌的女子站在我面前。
她渾身都是香氣，我聞了一口，就覺得燥熱。
不行不行，這是妖怪。
我不停地提醒自己，腦海中想著那天看到的狐狸屍體。都是假的，這娘們是假的，這香味也是假的。
對，應該是臭味。
想到這裡，我突然清醒了不少，再看過去，那美貌女子卻依舊笑著看著我。看來憑我自己，是擋不住這妖怪的。
我的意識一下子就又混沌了，好困，好困。
第二天醒來，我褲子髒了。
我確定得很，那女妖怪肯定對我做了啥，我要再待下去，我也會S。我換了衣服，就想逃跑，卻發現門被鎖得SS的。
我媽在外邊笑著說，“伺候仙人是你的福氣，以後媽給你送飯，給你倒尿桶，你就別出來了。”
我媽真的不愛我。
我確定了。
我想起來大師臨走前，看著我的臉，“奇了怪了，你哥和你，跟你媽一點都不像。”
我也覺得不像，但我媽說，我倆像我爸。
我們家卻沒有我爸的一張照片。
我從懷裡掏出來了大師給的一包東西，打開包裝，是一塊爛泥巴，裡頭還有說明書。
“六一泥，道家煉丹封爐之泥，可驅邪祟。”
最下邊標著價格，“￥3600”。
我翻了又翻，都沒寫怎麼用。
驅邪祟？邪祟靠近不了我嗎？那，肯定要放在邪祟靠近的地方。
我脫了褲子，貼在了下邊。
7
夜裡，那女的又來了，她比上次穿得還少，還要香。
就在我又要睡著的時候，她卻一聲尖叫，化成青煙消失了。
我回過神來，看向身上，一張狐狸皮附在我身上。
我嚇得尖叫一聲，叫了一半，怕我媽聽見，變成了‘嘎’。
“咋了？”我媽遙遙問道。
我紅著臉，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我猜我媽肯定在偷聽。
我一邊叫一邊翻櫃子，終於在抽屜裡找到了一盒火柴。我發了狠，他媽的，想S我你也得S。
火光燒在狐狸皮上，不一會就耀眼奪目。
我媽慘叫著衝了進來，渾身焦黑，聲音尖利，“你在幹什麼？”
她想搶走狐狸皮滅火，我直接扔進了被子裡，都是棉花，火越來越大。我媽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暈倒了。
不一會村民都衝了過來，一時間喊聲衝天，我拖著我媽從房裡逃了出來，看著熊熊烈火，心裡松了一口氣。
火滅了之後，村長沉著臉看著我，“小軍，家裡咋著火了？”
“我媽把燭臺打翻了。”我隨口說。
當天夜裡，我和我媽住在了村長家，我怕我媽醒來找我算賬，就偷偷跑了出去，走了半夜，到了大師家門口。
大師見到我很驚喜，“東西用了？”
“用了。”
“交錢。”
“沒錢。”
大師嘆了口氣，“那算你欠我的。”
我坐在大師家裡，感受著周身的暖氣，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我媽咋回事？”我再次問道。
“你媽用了邪術，剝了狐狸皮，那狐狸S得慘，怨氣大，就成了邪祟，吸收人的精氣。”
“那我媽供著她幹啥？”
他斜睨了我一眼，上下打量，才開口，“你媽隻要穿上那狐狸皮，精氣就會被她吸收，你沒發現你媽看起來太年輕了嗎？”
我媽確實年輕。我和我哥都十八九了，我媽看上去也就剛三十。
大師意味深長，“查查自己的身世吧。”
8
我也懷疑了。
我媽對我們很好，卻不讓我們上學，我媽對我們很好，卻要我們的性命。
她對我們好都是有目的的，肯定是為了吸食精氣。
想通了這些，也沒那麼傷心，我擦了擦眼淚，說不定她不是我媽呢，我親媽是好人。
我把身份證拿給大師看了一眼，他皺著眉頭說道，“這上邊的不太對。”
回到村裡之後，我媽已經醒了，她眼含恨意地盯著我。
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把村長拉了出來，“叔，你知道我爸是誰不？”
村長的臉色有些難看，“你媽來的時候就隻有你們倆。”
我想要再問什麼，我媽在屋裡叫我了，“小軍，小軍。”
我隻能走了進去，看著躺在床上的媽媽，她身上除了一些灰燼之外，並沒有什麼傷勢，隻是面色蒼白，看上去老了許多。
剛才有這麼老嗎？我有些懷疑了。
她剛醒來的時候還是三十多歲的樣子，現在看起來，竟有四五十歲了。
“怎麼了？”我不願意叫她媽，我很懷疑她根本就不是我媽。
“去，去看看你哥的墳。”我媽虛弱地說道。
我心裡覺得很莫名其妙，但還是出門了。
到了地裡，我哥的墳好好地坐落在那裡，我走上前去，跪在墳前，絮絮叨叨，把我這陣子的疑惑都說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