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言語中，有幾分可惜。
因為十二月份，便是來年省高校羽毛球聯賽的選拔賽。
我卻在這個節骨眼受了傷。
江砚卻淡定地安慰我，“沒事，咱倆是天生的搭檔，等你好了再訓練也來得及。”
我看著他，心情復雜。
當初以為是玩笑話，現在才明白，這些所謂天生的默契是江砚看過我多少次比賽才總結出的經驗。
我不是固執的傻子，在痊愈之前，都沒有握過拍子，而是專心養傷。
終於在半個月後，完全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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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我一進羽毛球館，就看見了一臉困倦的顧簡。
看到我，原本疲倦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
“林夕，你怎麼都不回我消息，我在這等你好幾天……”
他臉上的笑容在看到我身後的江砚後瞬間消失不見。
他無措地拿著手裡的球拍喊我的名字。
“林夕。”
“他怎麼在這？”
語氣中有些慌張。
已經走到我身邊的江砚卻用清冷的嗓音怪怪道，“你自己沒有搭檔嗎？找別人的搭檔幹嘛？”
顧簡臉上瞬間湧上怒意。
“你是什麼東西，我和林夕才是搭檔，我兩都一起打了十年的球了。”
“那些有什麼用？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要向前看，”江砚淡定地勸道。
我一愣，差點沒憋住笑。
江砚怎麼比我還記仇。
顧簡臉都綠了。
“林夕。”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我。
“顧簡，我和江砚已經一起進校隊了，他現在是我的混雙隊友，一起訓練挺久的了。”
顧簡臉上的表情，跟天塌下來一樣。
像是有什麼東西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我大概有些懂他的心情，就像我曾堅定地以為他會永遠守護我一樣，他大概也從沒想過我會和別人組搭檔。
有些東西就像人們賴以生存的空氣一樣，擁有的時候不覺得它有多重要，也不會特意去心存感激，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明白自己離不開。
“林夕，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嗎？”
他急得快哭了。
“顧簡，我們仍然是朋友，隻是不會是唯一的朋友了，我們都長大了，你也有自己的新圈子了不是嗎？”
顧簡，我們的感情中，是你先當了叛徒。
看著他著急又愧疚的神情，我心裡湧上一絲快意。
江砚卻搭上我的肩膀，挑釁地看著顧簡，“說不定等林夕有男朋友了，你還能當她唯一的朋友。”
我渾身一僵。
顧簡的臉色則難看至極，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還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卻久久不能平靜。
10
“江砚……”
顧簡走後，我鼓起勇氣想問江砚，他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個喜歡彎彎繞繞的性格。
可對於感情之事毫無經驗的我，又不知道該怎麼發問。
還沒等我憋出下文，江砚就主動開口，“你知道為什麼我和顧簡這麼不對付嗎？”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高二的時候我給你寫過情書，被這小子扔了。”
現在說起這事，江砚的臉仍然是黑的，眼裡藏著恨恨之色。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顧簡會說江砚不是個好人了。
高中，任何試圖靠近我的男生在他眼裡都不是什麼好人。
還義正言辭地說是為了守護我安心學習。
明明他自己在高二的時候正追章妍追得火熱。
對於江砚來說，這大概是他青春的傷心與遺憾。
可我看著他生氣的臉，實在覺得有些好笑。
“要不你就滿足一下你這位竹馬的願望，把我扶成對象，他繼續當他唯一的朋友？”
江砚的語調聽起來很隨意，甚至跟平常問我中午想吃什麼的語氣沒什麼區別。
可眼睛卻不敢看我，手上正忙著往球筒裡掏球。
掏到第四個時，我才用同樣隨意的語氣回道，“拿下明年參加高校聯賽的混雙名額我就考慮考慮。”
這是第一次，在我實在打不動喊了休息之後，江砚仍拉著我的袖子不讓走。
最後一打二熬走了球館裡所有的混雙球友。
11
顧簡消失了兩天，連微信消息都停了。
就在我以為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或者又在自顧自鬧脾氣時，我又遇到了顧簡。
不知是因為不想再看見江砚，還是覺得這樣效率更高，他選擇了直接在我宿舍樓下堵我。
我不理他，他便天天來。
今天是送飯，明天便是送演唱會門票。
直到我實在忍不住問了他，“顧簡，你到底想幹嘛？”
他眉眼低垂著開口，“我就是希望你能原諒我，那天在醫院，我不該說那些話的。”
“好，我原諒你了，你可以別天天來煩我了嗎？”
他看起來似乎更低落了。
“那你能不能，別和那個江砚走太近？”
我奇怪地看著他有些別扭的臉色，“憑什麼，我和他現在是混雙隊友，江砚人很好，我很喜歡他。”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碰到了他的神經，顧簡整個人氣得臉都紅了，“他哪裡好了，高中他還給你寫情書，想耽誤你學習。”
“你不也給章妍寫過？”
顧簡啞然。
“顧簡，要我說，你有這時間，不如花在追章妍身上，不然我看她真要跟別人在一起了。”
他作出可憐狀，來拉我的袖子，“林夕，我不追章妍了，你別丟下我，我為了你拼了命的學習，才和你考上了一所高中，進了同一所大學，你不能丟下我。”
“你不是為了章妍嗎？”
“不是啊，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報哪所學校。”
突然，我兩同時噤了聲，話題的主人公就站在一旁，神情尷尬。
“你們繼續。”
章妍說完，迅速繞過我們，進了宿舍大門。
我也甩開了顧簡的手，對著向前跟了兩步的顧簡指了指旁邊“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的牌子。
他才又退了回去。
我轉頭進了宿舍大門，正好和在大廳自動販賣機買完飲料的章妍撞上了。
12
我們的臉上都有幾分尷尬。
被迫並行的路上，我忍不住問她，“章妍，你為什麼不喜歡顧簡呀？”
她猛地轉過頭，看我的眼神跟平時看顧簡的眼神一樣，像在看一個傻子。
“你也覺得那個傻……顧簡喜歡我？”
我面露疑惑，“他不是還給你寫過情書嗎？還為你去了籃球隊，對你也挺好的，這挺明顯的呀。”
她氣樂了。
“高中的時候，就那一封情書，害我被我姐妹笑話了三年，其他時間，他就跟你身上安的一個螺旋槳似的，基本就圍著你轉，我都懷疑是不是你兩看不慣我，為了讓我名聲掃地才想出的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辦法。”
我啞然。
“他進籃球隊是不是為了我不知道，但他對所有人都挺好的，對拉拉隊的女生都很紳士，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
“不過他確實跟我表了白，嚇得我趕緊拒絕了。”
“為什麼？”我好奇問道。
“上了大學我算是看明白了，他這種就是一根筋，關鍵是連自己真正喜歡誰都不知道就開始往南牆上撞了，我要是真跟他在一起，我能忍你這個在他眼裡比天還重要的小青梅？但我也不建議你跟他在一起，他要是和你在一起了，我說不定還得背個惡毒白月光的鍋，而且腦子不好是病，會傳染的。”
章妍說完，便上了樓梯，她住我樓上。
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發懵。
13
晚上十一點，我突然接到顧簡的電話。
對面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著急道，“林同學，你現在方不方便來一趟，顧簡喝多了，鬧著要跳河。”
嚇得我趕緊換了衣服衝出門。
我年紀輕輕的，可不想背上一條人命。
等我趕到時，顧簡正坐在大河的水泥高壩上，周圍是他一臉悻悻的室友。
見我趕到，又一溜煙跑了。
明亮的江燈下，顧簡臉上泛著紅暈，眼神也有些迷蒙。
看見我後，似乎有些高興，嘴角微微彎起，“林夕，你來啦。”
我有些生氣，“騙我好玩嗎？”
他垂眼，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
“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夕，我喜歡你，現在說這種話好像是有點混蛋，所以我才喝了酒給自己壯壯膽，我想了很久，我喜歡的是你，離不開的也是你。”
顧簡皺巴著臉望向我。
青春的暗戀，隱秘的遺憾，不能宣泄於口的痛苦，終於像數個難眠的夜裡我幻想過無數次的那樣迎來彌補。
可我已經不需要救贖了。
已經有人先一步將我從泥濘的沼澤中拉出來了。
“顧簡，我有喜歡的人了，也決定要跟他在一起了。”
“那個江砚？”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我喜歡他，因為他跟我很像，卻又比我勇敢，而且，他真的做到了，一直站在我身後。”
顧簡眼睛紅了，嘴唇都在微顫，“林夕，我錯了。”
“顧簡，你沒有錯，隻是我們錯過了。”
14
顧簡沒再來找過我。
隻是在微信上給我發了一段話。
【我先去療療傷，你先告訴點那小子，當不成情敵，我也要當他大舅哥，他要是對你不好，我隨時準備篡位的。】
我和江砚在經歷了近乎魔鬼式的訓練後，最終成功拿下了省高校聯賽的混雙入場券。
我以為答應江砚的表白隻是一句話的事，卻沒有想到他特意準備了一場告白儀式。
為了不讓我尷尬，是在飯店包廂準備的，隻聯合了我的幾個室友。
而我提出的要求是，秘密戀愛，訓練場上不許談感情。
他沒有什麼猶豫，欣然答應了。
寒假期間，我兩也經常去市裡的羽毛球館訓練。
我才知道，原來江砚家離我家那麼近。
江砚說他中學的時候經常和我坐同一輛公交車，我卻沒什麼印象。
畢竟那時，我滿心滿眼隻有顧簡。
高校聯賽是三月，所以返校後，我們的課餘時間基本都跟著校隊進行體能訓練，或者是去球館打混雙，練磨合。
教練站在場地外，看到我們的刻苦與進步，很是欣慰，“這小情侶打混雙就是不一樣。”
我手一僵，失了賽點，輸了這場和學長學姐計分的練習賽。
教練臉一板，“怎麼還經不起誇呢？”
我汗如雨下。
“教練，你怎麼知道，那個，我們……”
“你們是小情侶的事啊？”
又是一個暴擊。
“我比你們年長這麼多，眼睛毒著呢。”
學長學姐也湊了過來。
“這江學弟每天看著你都含情脈脈的，跑前跑後也任勞任怨，你兩還瞞什麼呢？”
學姐臉上露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
學長也調侃道，“反正我兩不這樣，張飛和關羽也不這樣。”
我紅了臉，江砚則衝我無奈一笑。
我瞪了他一眼，漏洞百出你還好意思笑！
15
我和江砚最終不負眾望，在聯賽上拿了混雙亞軍。
雖然沒有站上最高的那個領獎臺，但我和江砚都已經全力以赴、心滿意足了。
我拿起脖子上掛著的銀色獎牌，抬起頭，衝他笑道，“下一站，衝進錦標賽，徵戰奧運。”
我自然是開玩笑的。
本以為他會笑著回我一句不自量力，卻不成想，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無論你想衝到哪，我都會一直在你身後。”
我鼻頭一酸。
“江砚，別忘了，打混雙，有時你也會站在我前面發球的。”
他一愣。
“我也會，一直在你身後。”
一字一句，字字珍重。
江砚，這也是我對你的承諾。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