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偏愛

第1章

字數:3500

發佈時間:2025-06-09 17:06:26

小時候,我問爸媽:「憑什麼妹妹一哭,我就要讓著她?」


 


長大後,我對妹妹說:「你再哭大聲點,哭好聽點。」


 


「哭到我滿意,我再讓著你。」


 


1


 


我爸搶救失敗後,我媽才給我打電話。


 


父女感情淡漠,所以沒見到他最後一面,我也不惋惜。


 


當年我們吵架時,我對他說過「活不養、S不葬」的狠話。


 


但我終究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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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回家參加葬禮,還答應承擔十萬塊錢的喪葬費。


 


五年沒回,這個家已經很陌生。


 


尤其窄小逼仄的客廳裡坐了兩三個幫忙張羅後事的親戚,更覺局促。


 


看到兩鬢斑白的媽媽,我眼眶有些發酸。


 


但視線掠過儲物櫃上擺著的那一排空酒瓶,我蹙起眉。


 


爸爸有一身的慢性病,他是熬夜打麻將,突發心梗身亡的。


 


「我記得醫生讓他少喝酒。」


 


眾人還沒接話,客廳門口慢悠悠轉出來一個年輕女郎。


 


黑衣黑裙,小臉蒼白,兩隻水霧蒙眬的眼睛紅腫不堪,我見猶憐。


 


她帶著鼻音說:「爸爸沒別的愛好,就愛喝兩口小酒。姐姐多少年不回家,一回家,就管這管那?」


 


「再說,S者為大,就算爸爸有什麼不對,你也別指責他了……」


 


不愧是我妹妹許欣悅。


 


幾句話就能撩起我的怒火。


 


若是小時候,我會大發脾氣,質問許欣悅,她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她則必定是「未語淚先流」。


 


然後,我們的父母和親戚就會責備我。


 


「你怎麼又把妹妹惹哭了?」


 


「半點沒有做姐姐的樣子。」


 


這麼多年,我倆的處境都沒什麼變化。


 


妹妹話音剛落,媽媽已經擔憂地看過來,客廳裡幫忙的親戚也露出輕蔑的表情。


 


好像下一刻,我就會把許欣悅生吞活剝。


 


我擺了擺手,好似完全沒聽出妹妹的言外之意,「我不在家,你和媽照顧他飲食起居,也夠辛苦了。我隻有感激的份,沒有說話的份。」


 


「不過我還是要糾正你。妹妹,我每個月給家裡打三千塊錢。那是管家用的,你別忘了。」


 


這一下,親戚們的眼神立刻緩和許多。


 


在這個十八線的縣城,平均工資很低。能給家裡補貼家用的年輕人,確實罕見。


 


許欣悅愣了片刻。


 


她可能在納悶,以前那個直腸子的姐姐,怎麼突然變得綿裡藏針了?


 


不止她納悶。


 


我自己心裡,也暗暗覺得好笑。


 


這些年在職場的苦,可見真沒白吃啊。


 


其實,拿搶客戶的本事來對付家人,未免太涼薄。


 


但沒辦法。


 


誰讓我是這個家裡,最不受歡迎的人呢?


 


既然人情不能談,那就辦正事吧。


 


我坐到伯父身邊,拿出一張卡。


 


「給我爸辦後事的錢,我媽說,我和妹妹均攤。」


 


「裡面有五萬,加上昨天轉給我媽五萬,一共十萬。我的這份齊了。」


 


伯父是我們這個大家族裡主事的人,老家的紅白事,都由他張羅。


 


他接過卡,猶豫了下,第一個先看我媽。


 


我媽略有些不自然地開腔:「好,好。他大伯,你給記上吧。」


 


於是伯父打開手裡那個記賬的本子,往上面添了幾個字。


 


我看見本子上記了個「許欣悅」,名字後邊的數字卻是空白。


 


我隱隱覺得不對勁。


 


後天就要出殯。


 


怎麼,妹妹的那份錢,還沒有到位嗎?


 


2


 


手機震了起來,是同事問我幾件工作安排。我臨時請的喪假,難為她頂了這麼久才來問我。


 


我拿起手機去外面打電話。


 


還沒打出去,陳鈞先撥過來。


 


大概因為是弟弟,又是在熱戀期,他一直都很黏我。


 


不過,我從沒跟他提起過家事。這次臨時買票飛回家,也並沒告訴他。


 


這會兒,陳鈞想必還以為我人在公司,快下班了。


 


我接起電話,聽陳鈞事無巨細給我講他今天做了哪些案子,見了哪個客戶,晚上準備載我去哪裡吃飯。


 


足足過了一分鍾,我才瞅空告訴他,我請了喪假,人在老家。


 


陳鈞立刻緊張起來。


 


「誰出了事?」


 


「我爸,心梗,沒救過來。」


 


「怎麼不跟我講,讓我陪你一起回去處理。」


 


我說:「沒事,老家那些人情世故,我不懂,你更不懂。你來了也沒用。我事事聽長輩的就行。」


 


解決完陳鈞,又簡短地打了兩個工作電話,我轉身回家。


 


推門之前,聽見許欣悅在說話。


 


是很誠懇的,謙卑的,討長輩喜歡的語氣。


 


「姐姐都沒有掉淚……還能處理工作,真是沉得住氣,能做大事。不像我,爸爸突然離世,我腦子好亂,就知道哭,什麼事都做不成,還要麻煩各位長輩。」


 


明褒暗貶,這是許欣悅的傳統藝能。


 


果然,姑姑接茬:「當年他們父女吵架,連菜刀都搬出來了。隻怕是許倩這丫頭氣性大,還記恨……」


 


我捏著手機站在微涼的秋風裡,心裡「哦」了一聲。


 


我確實氣性大。


 


那次導致我們父女「恩斷義絕」,搬出菜刀做道具的吵架,是我大四實習租房,被無良中介騙走押金,身上實在沒錢,想跟家裡借幾千周轉。


 


我爸卻一分不給。


 


還一個勁地罵我,為什麼不擦亮雙眼?怎麼中介不騙別人,專騙我呢?


 


我也氣急了,「是,剛出社會,什麼都不懂,我活該被騙,也活該被罵!」


 


偏那時,許欣悅買的漢服到貨。


 


滿滿當當,三個包裹。


 


我知道她愛這些,可我想不到她會買這麼多。


 


我盯著爸爸,語氣冰涼。


 


「同樣是家裡的女兒,為什麼許欣悅可以花幾千塊錢買漢服,我不能要幾千塊錢租房子?」


 


我爸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能跟她比?」


 


說得真好。


 


從小到大,我都不能跟許欣悅比。


 


因為比起來,我會氣S。


 


明明年級第一是我,我媽買蛋糕做獎勵,卻要給許欣悅帶一份一樣的。


 


等許欣悅考試進步,買給她的玩具娃娃,我連碰都不能碰一下。


 


同樣是感冒發燒,我隻能得到「多喝水」的建議,許欣悅就要立刻送醫院掛急診。


 


我大學剛畢業,囊中羞澀,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住漏雨的出租屋,天天吃白水煮掛面。


 


許欣悅畢業考公,家裡蹲兩年,爸媽好吃好喝伺候她,還花錢去疏通關系。


 


我常想,大概我不是親生的吧?


 


可與家人相似的容貌,是血緣的最好例證。


 


於是我自嘲地想,古人說的,不全對。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應該要先給她一對偏心的父母。


 


這不比「餓其體膚」更刻骨銘心嗎??


 


我推門進去,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天晚了,我去睡賓館。明天一早再過來。」


 


我媽站起來,訕訕道:「倩倩,你房間裡一直沒人住,確實潮了些……要不,你跟悅悅擠一張床吧。」


 


「出去住賓館,叫人看見了,不像話。」


 


有什麼不像話的。


 


莫非我活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中嗎?


 


我推著箱子走出去,頭也沒回。


 


耳畔傳來嘆息。


 


「這丫頭算是養壞了。」


 


「脾氣S倔。」


 


我全當沒聽見。


 


3


 


這些年家鄉的發展可謂日新月異,居然在中心城區,建了一座挺像回事的賓館。


 


但價格依然很有親和力。


 


翌日清晨,我在酒店用完早餐才回家。


 


果然,家人也都剛起。


 


許欣悅正從廚房裡往外端早餐。


 


她和媽媽,加上一早來幫忙的伯父伯母,每人都有一碗雜糧粥。


 


幾個人正要動筷子,好像這才發現漏了一個我。


 


許欣悅捂住嘴巴,驚呼:「姐,我忘給你準備早飯啦。」


 


伯母第一個開口打圓場:「倩倩,我這碗沒動,勻給你一半。」


 


我連連拒絕:「不用,伯母,我在酒店吃過了。」


 


這種不給我留飯的小把戲,我早已習慣。


 


高三那會兒,消耗太多,食堂又沒油水,下晚自習的時候總是飢腸轆轆。


 


我跟爸媽說了幾次請他們晚飯多做些,給我留點,當夜宵。


 


第一天,是許欣悅幫忙做家務,她順手把剩飯剩菜倒了。


 


第二天,是晚飯有許欣悅愛吃的,吃光了。


 


第三天,留的是一碗清可見底的稀粥。


 


打那之後,我寧可啃饅頭就榨菜,也不提請家人給我留飯的話。


 


別人是吃一塹,長一智。


 


我是少吃一餐,長一智。


 


有異曲同工之妙。


 


眾人還在用餐,門鈴響起來。


 


我去開門,但在看清來人是誰的那一瞬間,就變了臉色。


 


居然是陳鈞。


 


我曾經借他的賬號給家裡買過東西,大概他就是循著這條線索,找過來的。


 


陳鈞滿頭大汗,見了我,綻出笑容。


 


手裡懷裡,大包小包,全是禮品。


 


「倩倩,我想你現在一定需要我,所以我過來找你。」


 


誰需要他?


 


我黑著臉將陳鈞推了幾步,反手帶上門。


 


「你來做什麼?我和你說不用來的。」


 


陳鈞有些委屈,但仍然堅持:「生老病S,人生大事。我問過我爸媽,又問了身邊朋友,大家都說這種場合,我必須出面。」


 


我皺眉,「你問了這麼多人,又有什麼用處?這不是我家的事情嗎?跟別人有關系嗎?」


 


我倆爭執的工夫,我媽已經打開門查看究竟。


 


這下,不得不當面介紹。


 


其實陳鈞是很拿得出手的男友。


 


儀表堂堂,身高腿長,名校畢業,家境中上。


 


果然,罕見地,我媽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其實這麼多年,對於我的事情,我很少見她滿意。


 


考了第一,她嫌我沒有滿分。


 


讀了大學,她嫌我報的志願太遠。


 


留在上海工作,她嫌我沒有編制,不夠穩定。


 


所以,我略顯驚奇地看她和陳鈞一問一答。


 


說到動情處,她滿眼是淚。


 


「小陳啊,看到倩倩找到你這麼好的男朋友,她爸爸就是S,也瞑目了。」


 


「臨終前他還說呢,兩個閨女都沒嫁人,他走得不安心。」


 


居然……我爸在彌留之際,提到過我嗎?


 


心弦狠狠被撥弄了一下。


 


雖然時常告誡自己,不要對父母抱有太多期待,因為期待越多,失望越大。


 


但猝不及防聽到關切之語,總能讓我心神不寧。


 


接踵而至的,是悲傷和……後悔。


 


也許,我不應該把家人想得那麼壞?


 


他們畢竟,心裡還有我。


 


哪怕隻有那麼一丁點。


 


但至少也存在過。


 


陳鈞握了握我放在膝蓋上的手,滿臉堅毅。


 


「阿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倩倩。」


 


我有點怕當眾紅眼圈,於是起身去門外吹吹風。


 


但冷風也沒吹散我心裡的難過。


 


說不定,這次父親倉促離世,是給我一個「子欲養而親不待」的警示。


 


家庭關系如此僵硬,或許我應當想辦法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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