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那天晚上。
媽媽紅著眼睛，用最卑微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婷婷，要不，咱別再往上考了行不行？媽供你們姐弟仨實在是供不起了。」
可我內心卻毫無波瀾。
因為，這句話，她上輩子就已經說過了。
1
我其實是重生的。
上一世，聽完她這番話，我愧疚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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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媽媽把我供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弟弟妹妹都還小，再供我讀大學她確實吃不消。
所以，明明是穩上重點的好苗子，卻在高考當天直接坐火車南下打工去了，從此接過了撫養弟弟妹妹的重擔，為他們奉獻了半輩子。
每天三班倒地工作，最後S在了去兼職的路上。
最戲劇性的是。
我S後才知道，自己壓根兒不是羅霞親生的。
在她生產那天，恰逢本市首富的老婆也意外在同一家醫院生產。
她生的親生女兒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治療這個病需要花一大筆錢。
既是個女兒，又身患重病。
她婆婆和老公幾乎沒有猶豫，二話不說就要把孩子扔在醫院裡自生自滅，讓她以後再生個兒子。
羅霞愛女心切，自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拖著剛生產完的身子抱著身染重病的女兒在醫院走來走去，抱著一絲希望，想找一個好心人幫忙救助她的女兒。
但走了半天，毫無頭緒。
直到後來，她看到了躺在產床上的富家千金。
見四下無人，她心念一轉。
為了讓自己女兒活下去並過上好日子，她把自己的女兒和富家千金調換了位置。
那個富家千金。
就是我。
她這一換，直接改變了我的整個人生。
此後，她的親生女兒在我父母身邊過上了富足美滿的生活。而我，卻為她當牛做馬了一輩子！
直到我S後，她還不消停。
為了從我身上撈更多的錢，她還把我的靈堂擺到了我兼職的公司門口，讓我曝屍了一個月，最後獲得了一大筆賠償金。
後來，還收了禮金，把我配了陰婚，終於榨幹了我身上的最後一絲使用價值。
她數著錢，笑得合不攏嘴。
那每一張鈔票身上都沾滿了我的血。
她拿著用我的命換來的鈔票給她兒子買了房子。
又給她女兒買了輛車。
除此之外，她還不忘給她分離了二十年的親生女兒留了一大筆嫁妝，盡管她並不需要。
穿著大紅嫁衣，我變成了厲鬼。
看著她們一家人在新買的大房子裡其樂融融的樣子，我的心裡像是淬了一把火，徹骨的恨意讓我恨不得衝進去把她們全家S個幹幹淨淨。
可惜，我還沒進去，鬼差就來了。
他及時施法阻止了我的報復。
本想直接將我帶走投胎，但奈何我的怨氣太強，根本不願隨他而去。
於是，為了消除我的恨意，讓我S後安心投胎，他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讓我重生在了高考前一年。
上一世沒能參加高考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遺憾。
因為，高考不僅是我改變命運的機會，也是我能接觸到親生父母的唯一機會。
每年錄取結果出來，市裡都會開優秀學子表彰大會，屆時我的親生父親寧雲鵬會親自出席，以慈善企業家的身份給考上清北的考生頒獎。
所以在這一年裡，我發了瘋般地念書。
每天早上四點多就起床，學到凌晨才上床睡覺。
每天披星戴月，風雨兼程，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努力。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這些知識了，面對書本有些陌生，但我勝在足夠拼命。
天不負苦心人。
我的努力有了好的結果。
一模 581，二模 649，三模 681，從普本直衝清北。
她現在想讓我放棄，我怎麼可能聽她的？
我早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唯唯諾諾、任人擺布的小女孩了。
現在的我，對她沒有絲毫情誼，隻有恨。
我盯著她的眼睛，眼神嘲諷值拉滿。
「我成績好，考上大學有獎金，獎金能涵蓋我上大學的所有花銷。既然我不需要你供，那你憑什麼不讓我上大學？」
2
羅霞看到我凌厲的目光愣了愣。
似乎很不適應自己向來逆來順受的女兒現在對她會是這個態度。
但她畢竟是有著十幾年罵街經驗的中年婦女，對付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很有一套的。
所以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又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然後抹了一把眼淚，抱怨道。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是我女兒，你有出息我比誰都高興。就算不需要我供你，但你別忘了你還有倆弟弟妹妹，你也要為你他們考慮啊！長姐如母！你去上大學了，你弟弟妹妹怎麼辦？我跟你爸身上都有病，你不去打工，你弟弟妹妹隻能輟學以後喝西北風了。」
我在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什麼病？
一個婦科病，打麻將坐久了坐的。
一個氣管炎，抽煙抽的。
如果這都這叫病，那些身上真有嚴重殘疾的人還活不活了？
還有，長姐如母？這是什麼鬼話？
養不起就別生啊！
憑什麼吸我的血來養自己生的孩子？
我現在真的很想爆粗口。
但我忍住了。
因為現在還不是跟她撕破臉的時候，明天就要高考了，我為了高考辛辛苦苦備考了一年，可不能在現在出現什麼岔子。
她的人生如今已腐朽成泥，我的來日卻還光明燦爛。
我有著比她優秀千百倍的人生。
我不能因為跟這種人爭吵而賭上自己的未來。
想及此，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自己心頭的憤怒。
換了一副態度。
不就是演嗎？誰不會呀！
我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自然地挽起了她的胳膊。
「媽，我當然知道弟弟妹妹需要我。但其實你不知道，這個大學我不是為自己考的，而是為了他們考的。」
羅霞一臉的不信和鄙夷。
「等你畢業賺錢那都得啥時候了？誰等得起？」
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對她的話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媽，那你可小看我了，以我的能力不用大學畢業就能給你賺到錢！我的成績幾乎可以穩上清北，你知道考上清北縣裡能獎勵多少嗎？」
「多少？」
羅霞十分期待地看著我。
看著她貪婪的目光，我伸出了兩個手指頭晃了晃。
羅霞，「兩萬？」
我搖了搖頭，「二十萬！」
「等到我們家拿到了這二十萬塊錢，差不多可以給我弟弟付個首付錢。到時候我再出去打工也不遲，用工資慢慢幫我弟還貸款，反正掙錢又不差這一天兩天的，你說對不對？」
為了讓她相信我話裡的真實性，我直接從書包裡掏出了我的三模成績單。
「去年清華的分數線是 677，我模擬考考了 681。」
我媽看著成績單上耀眼的分數和巨大的「第一名」字樣，笑得合不攏嘴。
不僅欣然答應了我去高考的事情，還親自幫我收拾東西，提醒我不要把準考證落了。
就像一個真正的母親那樣。
但也隻是「像」而已。
她不是我的母親，隻是個拐賣犯。
她永遠永遠都不配得到我的原諒。
3
第二天我出發去考場的時候，她破天荒地對我溫柔了幾分。
「婷婷，好好考，爭取考個好成績。」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當然會好好考啊！爭取考上我夢中的情校，爭取不再重復上一世悲慘的人生。
爭取——奪回我的一切！
考場上。
我發現考題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題型和平常的模擬考沒什麼兩樣。
有著大量刷題經驗的積累，我做起題來如魚得水。
不知過了多久。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
我把筆收進了筆蓋裡，真的像語文老師說的那樣，感覺到了一種俠客收刀入鞘的快意。
兩世的努力和遺憾，全都注入在了這幾張小小的答題卡裡。
我相信，它們會成為我的翅膀，幫我逃脫原生家庭的桎梏，帶我奔赴美好未來。
4
成績出了。
不出我所料，我的成績果然達到了清華的錄取分數線。
當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到了之後，羅霞抱著它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我知道她不是為我能考上清華而高興，因為她壓根兒沒想讓我去上大學。
對於她來說，這哪裡一張通知書啊？
這是二十萬現金！
「我看看！」
我想接過通知書看一看，畢竟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收到這個東西。
沒想到，羅霞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直接把通知書收了起來。那眼神似乎是怕我直接帶著通知書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跟我確認。
「婷婷，高考之前咱們可是說好的，這錢拿去給你弟弟付首付，你去打工給你弟弟還貸款。你不會反悔吧？」
我笑得和煦。
「當然不會，我巴不得能為家裡做貢獻。」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補充道。
「媽也是為你好，女孩子讀太多書不好，不容易找婆家。你是不知道，大城市裡很多讀了大學的女的都三十好幾了還沒人要，回家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你說可怕不可怕？等以後媽讓媒人給你介紹一個有錢的老公，你以後就享福吧！」
我不禁在心裡冷笑。
一邊告訴我讀書沒用，讓我放棄清華去打工賺錢。
一邊卻花錢讓小女兒上補習班，嚴厲督促她的學習，生怕她的成績有一丁點退步。
她這嘴巴還真是雙標呢！
雖然這樣想著，但我還是面色如常，乖巧地點了點頭。
羅霞這才滿意。
5
表彰大會開始的那天早上。
當我穿好衣服準備出門時，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
明明門外有他們吃飯和談話的聲音，但無論我怎麼叫，都沒有一個人幫我開門。
弟弟不耐煩地說。
「別喊了！咱媽去學校替你領獎去了，她怕你丟了。你放心，等她回來就給你把門打開了。」
我明白了，她應該是怕我拿了錢直接跑去上大學，那她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真是狡詐！
他們三個和羅霞都是穿的同一條褲子，我想讓他們幫我開門顯然不太可能。
如果乖乖等她回來，那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會白白丟掉，那我以後可能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我想了又想，最後把目光放在了窗臺上。
我家是二樓，我的房間的防盜網前段時間壞了，羅霞舍不得花錢，於是一直沒給修，我輕輕一扯就能把它扯下來。
之後我把床單當安全繩翻窗跑了。
我低頭看了看表。
還好，時間還來得及。
幸虧我起得夠早，九點開始的儀式我定的是七點半的鬧鍾。
就算經過了一番折騰，現在也還不到八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