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洄吃痛地往前踉跄一步，沒敢回頭直視我。
但那雙耳朵明顯紅了起來。
連帶著脖頸，通紅一片！
我真！
丟人丟到外太空了！
而那個女人在意的點，似乎跟我不太一樣。
她頭一次失了態：
“林？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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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依然沒有動，我腦子裡卻充斥著她那充滿鄙夷的語氣。
“洄！你竟然用了這些低等生物的低級姓氏？！
“你用了林棲的姓？！”
聽到這兒我真的炸了。
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從林洄身後跳出來，指著女人的鼻子罵道：
“我呸！你想用我的姓我還不給你呢！你們高等文明是把素質進化掉了嗎！一口一個低等生物把你厲害完了！”
“我呸！我呸呸呸！我就不S！我氣S你！”
林洄被我震的腦袋直往後偏。
女人瞪大了眼睛反應兩秒，緊接著一聲尖銳的咆哮響徹耳際。
這回她張嘴了：
“你能聽見我說話？！”
我毫不示弱，立馬用高八度的音量回敬她：
“老子又不聾！”
氣勢上雖然沒輸，但我完全不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
我不該聽見她說話嗎？
不過她的嘴巴確實一直沒有動，就好像我的腦子直接接收到她的聲音。
此時的女人徹底放棄了表情管理。
及腰的長發稍顯凌亂，再也沒有了剛開始的冷豔清高。
她不敢相信的指著林洄：
“洄！你身為研究所的領導員，居然愛上了一隻實驗品？！”
诶？
什麼愛？誰愛誰？
我堂堂一“個”人，什麼時候論起“隻”了？
我氣憤地轉過身，正對上林洄那清冷的目光。
我看見，那裡面漸漸有了溫度。
“對。”
“我愛上了林棲。”
他毫不掩飾。
我心髒驟停。
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可林洄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棲棲……你四歲那年，本該S的。但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
“是你的求生意志，跨越維度，擾亂了數據，所以你變成了我們的重點研究對象。”
“可是我們越研究越發現……你的這種意識，可能會威脅到我們。”
“所以在你8歲之後的每一場災難，都是為了要你的命。”
我聽明白了。
他是說我八歲之後，都是他在救我。
可為什麼隻救我呢？
為什麼不能順便，救一下我身邊的人呢？
我父母的S，奶奶的S，姑媽的S。
我身邊所有人的S。
都是他們設置的實驗而已。
人家一個念頭，我們便可深陷地獄。
我更恨林洄了。
尤其是他現在還要擺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態，深情款款地看著我：
“棲棲。”
林洄輕輕喚我，有些寵溺地撫著我耳邊的碎發說道：
“如果你能乖一點。
“我就可以保護你更久的。”
……
我知道林洄的意思。
其實在18歲失去姑媽之後，我就開始了作S。
哪裡危險我去哪裡。
登雪山，進沙漠。
深海衝浪，徒手攀巖。
可我就是S不了。
後來，我變乖了。
因為，隻有我S不了。
可是……
可是我都變乖了，為什麼那場暴雨還會困住我？為什麼那對父子還會因我而S？
那一刻，我恨透了他們。
我發誓，我不會再任人宰割。所以，我才會出現在30層的樓頂。
反正賤命一條，拿來搏搏也好。
我收起全部心思，滿眼感激地瞅著林洄。
“謝謝你。”
“保護了我這麼久。”
才怪。
7
後來女人走了。
隻留下來一句：
“你護不了她多久了。”
這之後，林洄對我是寸步不離。
上廁所，洗澡，工作，睡覺。
他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在我身邊，反正也沒人看得見他。
我問他：
“為什麼那個女人發現我能聽見她說話，就說你愛我？”
林洄給我解釋：
“這叫做意識共享。”
“在我們的世界，彼此之間都是意識交流。”
“而當我愛你，你就可以聽見我所聽見的。”
林洄講得通俗易懂，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
“那我不愛你呢？”
他苦笑一下：
“那我便聽不見你。”
……
看來他還真的愛我？
我不明白。
就像我不可能去愛上一隻小白鼠，他又怎麼可能會愛上我？
“林洄。”
“嗯？”
“既然你可以來到地球……”
“那我也可以去到你們的世界嗎？”
終於，我問出來了。
林洄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他隻是揉了揉我的腦袋，笑道。
“你想去嗎？”
我反問：“我可以去嗎？”
“可以。”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中燃起藏不住的野心。
既然他愛我。
我便要仗著這愛，往上爬。
爬出這個籠子，去成為制定規則的人。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
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公平一點。
好人可以一生順遂。
壞人則要受盡苦難。
可我再問他，人類要怎麼進入高等文明的時候。
他卻不肯多說了。
晚上。
我們照常躺在一張床上。
我看向他：“下一場事故是什麼？”
林洄靠在床頭自嘲起來：
“棲棲，我不是神。
“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我不S心：“那這場洪災？”
“這場洪災，隻是我來之前剛好看過這場實驗的數據而已。”
林洄閉上眼，輕揉太陽穴。
不想多說的意思。
我才不管他，繼續追問。
“那水晶燈掉下之前，你怎麼會推開我？”
“還有昨天那輛失控貨車明顯衝我來的，是你讓我提前打了方向盤才剛好錯過。”
“前天商場扶梯故障，如果不是你突然帶著我逆行，被卷進去的就是我了。”
“大前天下班走到銀川路口，你故意拖延，緊接著裡面就發生了爆炸。”
“還有大大前天……”
“棲棲……”林洄打斷我，“隻有當事件來臨，我才能做出判斷。你可以理解為人類所說的‘預知’。但在我們世界，這可不是預知。”
說完林洄便轉了個身，背對著我不再多言。
是了。
和我猜的一樣。
每一次，林洄都是在事故發生前幾秒感知到。
不，不是感知。
是算出來的。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我突然興奮起來，好像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一樣。
代碼而已。
我也會。
第二天。
我便開始注意身邊的一切信息，所有能看到的數字，圖案，字母，我都重視起來。
腦子裡，開始了一場頭腦風暴式的計算。
畢竟我18歲之後的作S，可不是白作的。
你們在實驗，我也在實驗。多面的經驗累積，我早已發現你們的運作規律。
既然林洄能算出來。
那我是不是也能算出來？
8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我骨折了。
當我拄著拐杖從醫院出來，林洄眼裡的疼惜可不像假的。
我真的看不懂高等文明的“愛”了。
他說他愛我。
他一次次救我。
可昨天那個鋼板從施工現場砸下來的時候，他怎麼沒像之前一樣提前推開我？
要不是我自己算了出來。
我早S了。
但我還是算的慢了一點，隻來得及滾到一旁的架子下面。
結果架子也塌了，砸到了我的右腿。
我一把打掉他想攙扶我的手，氣衝衝道：“你讓我S了算了！”
“你可不能S。”
“那昨天你怎麼沒救我？”
“我看你自己算的挺好。”
“……”
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太自大了。
其實……
我是不是一直都是他的小白鼠……從未脫離過他的掌控呢？
林洄到底想要什麼呢？
我猜不透。
這之後。
就算骨折了，他們也沒想放過我。
依舊事故頻發。
但現在，林洄願意教我了，他直接把計算公式告訴我了。
各種各樣的復雜公式。
林洄耐心地給我講解了七天，我才勉強吃透。
我不得不佩服高等文明的智慧。原來我們人類迄今為止對數學的探究和發現，遠不及人家的冰山一角。
我開始變得渴望成為他們的一員，渴望更多的知識。
但我也時刻提醒自己。
不要忘記人類的不公命運。
不要忘記自己當初站上天臺的原因。
今天。
是林洄來到地球一個月整。
就像他第一天說的。
他這次來，就沒想走。
但我想。
我想走。
“林洄，我現在可以自救了。”
“嗯，棲棲真聰明。”
“那你怎麼還不走？”
“你舍得讓我走？”
“……”
林洄最近變油膩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地球上霸總劇看多了。
說真的，我現在有點嫌棄他。
但我該問的還是得問：
“林洄，你們的世界也會結婚生子嗎？也要工作掙錢嗎？也有生老病S嗎？”
“你多大了？活了多久了？談過幾次戀愛？”
林洄一臉寵愛，摩搓著我的頭發：“你去了就知道了。”
切。
我翻著白眼。
你又不告訴我怎麼去。
但沒關系。
你不告訴我。
有人告訴我。
9
最近我們市出現了連環S人狂。
一時間人心惶惶。
我知道，這又是他們的實驗。腿還沒好利索的我，迫切的想解開這個代碼。
林洄笑我：“自己的命都顧不過來，你還有心思管別人？”
“沒準下一個就是我呢。”
說罷我一瘸一拐的準備出門。
最後林洄還是跟上了我。
可這次。
連林洄都沒有算到，下一個還真就是我。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踉跄著衝出來一個人。
渾身是血。
隻聽他驚恐地喊道：
“S人啦！S人啦！”
林洄頓感不妙，拉著我就往回走。
但已經來不及了。
S人狂從旁邊的樓梯間走了出來，一槍崩了那個剛剛S裡逃生的人。
我眼瞅著那人在我面前倒下。
熟悉的崩潰感噴湧而來。
還好林洄反應迅速，一把拽起愣在原地的我，衝進另一側樓梯間。
本想往樓下跑的我們，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
歹徒不止一個。
從他緊鎖的眉頭，我可以看得出來。
他在疑惑為什麼自己沒有算出來這次事故。
這是我第一次，見林洄慌了。
我們兩個一邊往樓頂跑，他一邊跟我說：
“公式變了，計算公式變了。”
“他們在我離開的時間裡，又研發了新的公式，新的規律。”
“是什麼呢？是什麼呢……”
這些聽起來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語。
直到到了天臺。
林洄才看著我說：
“棲棲，看來他們是真想要你的命。”
此刻的我，竟全然不怕。
我點點頭，嘴角扯出笑容。
“嗯，是吧。”
最後。
S人狂還是追上來了，他們手裡有槍，我和林洄被逼到了天臺邊緣。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我知道。
我的機會來了。
這次林洄救不了我了。
但我可以救他。
希望我的管理員沒有騙我……
就在他們把槍對準林洄的時候，我推開他，替他擋下了那枚子彈。
子彈貫穿我的心髒，我竟一點不疼。
由於衝擊力，我向後仰去。
那一瞬間，我竟然在林洄眼中看到了心疼。
高貴如他。
真的會對一個人類產生感情嗎？
至S，我也不信。
……
從樓頂墜落的過程，比我想象的要漫長。
漫長到夠我回憶我這短暫的一生。
我又感受了一遍失去親人的痛苦，對格瓦人的恨意隻增不減。
跌入地面的瞬間。
沒有疼痛，沒有巨響。
我隻感覺到自己輕飄飄的。
進入一片虛無……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又好像一切隻在一瞬間。
當我再睜開眼，周圍白茫茫的一片。
眼中映入那張熟悉的臉。
“歡迎來到高等文明。”
林洄笑了，我也笑了。
“這次，我可以制定規則了嗎？”
“當然可以，我的小白鼠。”
小白鼠？
呵，誰是小白鼠？
我轉過頭，看像另一邊那個長發及腰的女人。
其實。
在林洄出現之前。
我就見過我的管理員了。
她叫泠。
她願意幫我。
正如我察覺到地球的秘密一樣，泠也察覺到了他們所處世界的端倪。
她選中了我。
說我作為人類都如此智慧，成為格瓦之後，能力一定會更強。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們兩個策劃的。
泠研發出了新的公式。
S人狂是她安排的。
林洄以為我是真心實意為他擋槍，以為我是陰差陽錯來到高等文明。
殊不知，泠早已把來到這裡的方法告訴了我。
“人類為格瓦獻出生命，便可成為格瓦。”
這是地球上的隱藏規則。
看看。
就連他們制定的這狗屁規則，都處處彰顯著他們生命的高貴。
但沒關系。
我成功了。
我現在是格瓦人了。
看著泠，我開始了和她的意識交流。
我：“好久不見，泠。”
泠：“你成功了，棲棲。”
我：“多虧了你，我的管理員。”
泠：“下一步，該破譯格瓦了。”
我：“慢慢來，不著急。”
然而這些，林洄都聽不到。
因為。
我不愛他。
從來沒愛過。
10林洄番外
“棲棲。”
“你知道嗎？”
“我真的打算在地球陪你過完你的一生的。”
“但是既然你那麼想來。”
“我也可以滿足你。”
看著林棲站在天臺那一刻，我承認我慌了。
甚至來不及修改數據，隻能直接出現在她面前。
我想不明白。
一個求生欲那麼強的人，怎麼可能自S？
但在她被我救下來，大罵我精神病的時候。
我明白了。
她在引我出來。
作為一個人類來講，林棲很聰明。
雖然在我眼裡都是自作聰明。
她不知道的是。
隻有當她相信我的存在，我才會以實體出現在她面前。她才能看得見我，摸得著我。
包括泠。
所以她的小把戲，一開始就暴露了。
我陪著她演戲，樂在其中。
林棲在四歲那場實驗中幸存下來，也讓我開始重新審視人類生命的意義。
那頑強的生命力，居然可以穿越維度影響數據。
我那顆麻木已久的心。
終於開始跳動。
就在這個過程中，我愛上了她。
她作S，我縱她。
她遇險，我救她。
她引蛇，我出洞。
後來我發現。
林棲不僅早就察覺了我們的存在，甚至開始嘗試破譯這個世界的密碼。
這真的是區區一個人類可以做到的嗎？
我真的很驚喜。
我好像……
更愛她了。
我知道林棲仗著我的愛，步步為營。
但我心甘情願。
我願意幫她。
因為我想讓她帶給我更多的驚喜。
我愛她，愛她的聰明，愛她的探知欲。
更愛她的野心。
可是愛情對她來說是最微不足道。
其實，對我也一樣。
現在的我非常好奇。
當一個人類，跨越維度，來到更高等的文明。
她還會保持初心嗎？
當她成為可以制定規則的人。
她還會記得自己因何而來嗎？
林棲。
下一場實驗，開始了。
這次，誰是小白鼠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