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娘,她眼神躲閃。
“羨安,你表姐身子弱。你幫她這一回,以後她就大好了,再不需要你謙讓了。”
像是要說服自己般,她握了握我的手堅定道。
“娘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問齊神醫道,“若是沒有我的心頭血,周婧怡會怎樣?她會S嗎?”
齊神醫點了點頭。
蘇家幾人立馬更堅定了,他們SS地壓著我。
我仰頭看著這可悲的畫面,卻隻能自嘲地笑笑,閉上雙眼時,一行清淚流進了我的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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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都不敢動手,竟是蘇清越親自握刀向我走來。
7.我又許願了,這次我許下了三個願望。
一是在蘇清越把刀刺進我胸口前,帶著蓮香瞬移到了城郊張嬤嬤住著的莊子裡。
二是要了一袋散碎銀子。
三是許願爹爹在邊疆打一場震驚大燕的勝仗。
莊子裡,我心疼地幫蓮香上藥。
蓮香被他們拖出去這空當,周婧怡院裡的人明裡暗裡下了不少黑手。
蓮香的腰上和胳膊上布滿了青紫色的掐痕。
“小姐,我不疼的。這點皮外傷算什麼,你別難過。我一個小丫鬟,不值當。”
“隻是可恨那周婧怡鳩佔鵲巢,您以後該如何是好?”
我讓她別擔心,周婧怡風光不了幾日。
我跟張嬤嬤解釋說,我和家裡人吵架了,帶著丫鬟來莊子裡靜靜靜心。
莊子裡都是張嬤嬤的人,聽我這樣說,也就沒再多問。
嬤嬤抹著眼淚,心疼地揉了揉我的發髻。
“好孩子,苦了你了。也不知道大將軍何時歸來。明明我們羨安才是該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呀。”
莊子裡的人大都純樸,我和蓮香在這裡度過了難得平靜的兩日。
這日,我照舊帶著蓮香去村口大柳樹旁曬太陽。
不少婦人睡了剛午覺起來。
幾個兩三歲的娃被放到不遠處的沙坑裡,玩的不亦樂乎。
得了闲的老少婦人們,揉面的揉面,刺繡的刺繡。
她們並不知道我的身份。
見我過來,她們熱情地給我和蓮香各倒了一杯大麥茶,又遞了兩個蜜三刀。
劉嬸子剛納完一個鞋底,十分激動地同大家說:“你們知道嗎?京中最近出了幾件新鮮事兒。”
“威遠大將軍府上,也就是那頭莊子上的東家蘇家,最近出了件邪事兒。”
“說是將軍夫人,早些年把自己的娘家外甥女接過來養在了身邊。那外甥女的爹娘對將軍府有恩,因此她在府上格外受寵,過得比蘇家的嫡出小姐還尊貴。”
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但可惜是個病秧子。”
劉嬸子正色道,“這本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怪就怪在,前些日子這外甥女不知害了什麼病,眼見就要歸西。”
“就在這生S關頭,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齊神醫突然回了京,開了一貼藥。那外甥女一吃下去病竟立時就好了!你們說奇不奇?”
這種名醫神醫,百姓便是遇上了也是請不起的。
因此眾人對這話題並沒有多強的興趣。
劉嬸子見狀接著道,“可惜啊,神醫說這藥治不了根本,要想清除病根,需得別人的心頭血當藥引子。”
眾人聽得吸了口氣,劉嬸子見大家的反應,這才滿意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府嫡出的小姐。”
“蘇夫人隻生得一兒一女,可她竟答應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張大姐不贊同道:“劉嬸子你這都哪聽來的?心頭血取了人還能有好嗎?”
“什麼神醫這麼惡毒,用一人的命換另一人的命。還不如不治。”
“嘿,你們別不信。這事兒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的,人盡皆知。”
“那蘇小姐也不是個傻子,帶著親信丫鬟跑得無影無蹤。蘇家人正著急忙慌找她呢。”
李家二丫笑道:“世上還有這種糊塗的母親,拿自己親女兒的命換娘家外甥女的命。”
劉嬸子收拾著針線:“不僅如此,這蘇家人不知瘋魔了還是怎的,竟對外說蘇家小姐是妖孽。”
“說蘇小姐的兄長要取蘇小姐心頭血時,她當著眾人的面憑空消失了。”
這些年眾人都圍著周婧怡轉,蘇府早就亂了套了。
下人的嘴比棉褲腰還松,竟連這等秘事也傳了出來。
張大姐嗤笑一聲:“真是開了眼界了,未曾想高門大戶竟是這模樣。娘親不像娘親,兄長也不像兄長。還不如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家有人情味。”
“那蘇小姐也不知該有多傷心。我要是她,我就再也不見這一家子。高門大戶又怎樣?還是小命要緊。”
我的指甲掐進了肉裡。
從前在府中與眾人為敵,好像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所有人都無條件站在周婧怡那邊。
仿佛她爹娘對我家有恩,我就該結草銜環、肝腦塗地為她S上一遍,才算對得起她。
在那樣的環境待久了,連我自己也辨不清是非真偽。甚至偶爾會發自內心地覺得我的確應該對周婧怡好些,再好些。
卻沒想到,外面的人竟是這樣看的。
8.再次聽到蘇家的消息已經是三天後。
傳聞蘇府上下瘋了般的尋找失蹤的蘇小姐。
不為別的,隻為蘇將軍大獲全勝,不日將班師回朝。
而他唯一的女兒不僅在自家府中遭人輕視,現下更是不知所蹤。
我沒有直接回蘇家替他們粉飾太平。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在大軍抵京的前夜,我才帶著蓮香住進了京城的客棧。
第二日估摸著府中鬧得天翻地覆時,我再哭哭啼啼地回了家。
“要是我閨女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定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還沒進門就聽到了爹爹中氣十足的怒喝,我的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爹。”
“羨安!”
和我爹的欣喜若狂不同,屋內幾人神色各異。
蘇清越率先抱怨道。
“長本事了,敢帶著丫鬟跑出府這麼多天,也不怕家裡人擔心。連累婧怡每天為你擔驚受怕。”
“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做事當三思而後行,消失這麼多天,搞不好名聲都壞了。”
我爹皺眉沉吟片刻,“羨安,你哥哥說的也不無道理。姑娘家家的,還是要以安全和名節為主。”
蘇清越和周婧怡正一臉得意,我爹卻接著道。
“便是受了什麼委屈,也有爹爹為你做主。這是你家,隻有別人受了氣滾出去的分。哪能讓你這個主人家離家出走。”
我爹意有所指,周婧怡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我聽他話裡的意思,想必還不知道我是為什麼而出府。
原來他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能告訴爹。
“爹,我並非任性出走。我隻是害怕再呆在家裡命都沒了。”
想起那日的情景,我眼裡又噙了幾滴淚。
“前幾日表姐病了,哥哥和娘親要取我的心頭血給她作藥引子。我實在害怕,這才帶著紫蘇逃出府去。”
我爹聽完怔愣了一瞬,才對著我娘說,“羨安說的是真的?你讓我閨女割心頭血給你的外甥女治病?”
我爹在外威嚴,在家卻和善。極少有這樣怒目而視的時候。
我娘有些害怕,支支吾吾道:“是,是因為婧怡之前昏迷了一兩日,我們不得以才想用這個辦法。羨安我自己的女兒,怎會不疼?”
“何況婧怡的父親對你有救命之恩,咱們可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
我娘說著便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周婧怡的臉上也適時浮現出一抹哀傷。
見狀我心裡一涼,又來了。
9.以往爹爹還在家中的時候,每次我娘做了什麼偏心的事惹爹爹生氣,她便會搬出這套說辭。
我爹一聽這話,總是無可奈何地面色一柔,然後便默許了她的行為。回頭再買些新奇珍貴的玩意兒來哄我開心。
百試百靈。
這也是為何我娘敢在家中如此肆無忌憚。
可今天,爹爹聽了這話面色卻更加鐵青。
“救命之恩?這些年,他周家靠著這救命之恩在蘇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們對周婧怡更是恨不得以命相酬。”
“他娘的,我們都被那姓周的的給騙了!他在救我之前就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時日無多。”
“那個刺客是專門被他買通在我面前上演這出苦肉計,好給他的妻女換來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爹爹越說越憤怒,指著周婧怡道:“你倒跟你那個爹一樣,是個頗有心機的,趁我不在家竟把我的親生女兒擠兌出了家門。”
我看周婧怡那心虛的樣子,倒像是早就知情。
真相竟是如此麼,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周婧怡嚇得嬌滴滴地撲進了我娘懷裡。
娘忙心疼地摟住她,不住地揉搓道:“蘇道平,你個老糊塗。少信口胡說,我姐夫不是那樣的人!你就是看不慣我娘家人,想把婧怡趕出去對不對?”
爹爹氣笑了:“我老糊塗?老子在外執掌十萬大軍,退敵千裡回京,得陛下嘉獎。我看你才是老糊塗了!”
“是非親疏不分,把個魚目當珍珠。”
“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那周婧怡去年為了搶我們羨安新買的螺子黛,指使身邊的菊香在羨安房中偷放了外男的書信,讓你以為羨安是因為動了春心才愛打扮。”
“你氣得把京中總共隻有六斛的螺子黛給了周婧怡。”
娘不相信,轉頭問道:“婧怡,你姨夫說的是真的嗎?”周婧怡隻慌亂地搖頭。
蘇清越焦急道:“娘,一定是誤會!把菊香帶進來問問就知道了。”
爹爹冷哼一聲:“你以為菊香還在府中?”
“幾個月前菊香害了病,病中囈語說了不少真話。周婧怡害怕她說漏嘴,便謊稱菊香S了,實則把她趕出府自生自滅。”
爹爹指著周婧怡:“你以為你這侄女是個好人,心如蛇蠍。那菊香跟了她七八年,說趕走就趕走。若是哪日你對她沒了用,你信不信她也能眼不眨地把你賣掉!”
我爹手底下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兵士,他嘴裡的消息從來沒有假的。
娘和蘇清越顯然也知道這點,面色漸漸慘白。
娘終是松開了被周婧怡握著的手。
“閨女,菊香現在在我手上。她陷害主子,你想怎麼發落跟爹爹說。”
我道:“爹,菊香倒不要緊。李嬤嬤的兒子胡大和胡二,之前想害女兒的性命。先把這兩人拷問一番。”
娘聽了這話,在一旁抖如篩糠。
“對不起羨安,娘錯信了小人。你怎麼不早點說?”
娘的聲音很小,沒有底氣,因為她知道自己有多偏心。
便是當時我告訴她真相,她也隻會說我心術不正,誣陷姐妹。
10.胡大和胡二很快招了,周婧怡被趕出了蘇家。
與此同時,聖上的旨意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將軍之女蘇羨安,恭謹淑順,柔嘉表度。著封為懷安縣主。欽此。”
本朝隻有三個郡主,縣主已是極大的尊榮。
臨行前周婧怡來找我,惡狠狠地道:“你現在很得意吧,封了縣主,你爹也回來了,你又有人護著了。”
“早知道你這麼命大,我定會交代胡大胡二取你首級來給我查驗。”
“可惜了。若不是他回來,你早已是我手下敗將。”
我沒有客氣,直接甩了周婧怡一巴掌。
我忍讓慣了,她不敢相信我會這樣對她。
“還以為自己是被將軍附捧在手心的嬌小姐呢?將軍府給你置辦的東西,你一樣都帶不走。周家也沒人敢接你,等著流落街頭吧。”
周婧怡臉上閃過一絲害怕,仍強作鎮靜道:“你怕不是忘了,我還有邵清哥哥。再不濟,他也會保我一世安穩。”
周婧怡竟也有如此天真的時候。
我沒有戳破她的美夢,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娘帶著蘇清越來找過我幾回。
說自己從前是豬油蒙了心,都是一家人,讓我別計較。
我沒有理會。
最期待關愛的年紀已經過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