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我吃了一口昨天晚上的剩菜。
妹妹忽然茅塞頓開，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我的眼睛：
「你真的覺得這個能吃嗎？」
我低頭看向奶奶昨晚新燒的排骨，懵懂地點了點頭。
【沒苦硬吃，活該！】
【這麼喜歡吃剩菜，趕緊吃S她丫的！】
後來我才知道，我是世情文裡沒苦硬吃的作精姐姐。
而妹妹是尊重他人命運的灑脫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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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妹妹哭著說她不再灑脫，知道錯了的時候。
全家人都不慣著她了。
1
「你真的覺得這個能吃嗎？」
妹妹的眼神非常認真，嚇得我趕緊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燒排骨。
這是奶奶昨天晚上特意燒給我們姐妹倆晚自習放學回來吃的。
當時妹妹說她不餓，我一個人也不好意思吃太多，就隻淺嘗了幾口。
可是今天我太餓了，放學回家就咔咔炫了一塊。
香絕了！
於是我衝妹妹連連點頭。
「能吃啊，不然多浪費。」
話音剛落。
我眼前立刻飄過幾串怪異的文字。
【這麼喜歡吃剩菜？】
【典型的沒苦硬吃，活該她有吃不完的苦！】
【女主別管，趕緊吃S她丫的！】
我看到妹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難道她是在怪我吃獨食？
我心虛地把盤子往妹妹面前推了推。
「姐姐不會吃獨食的，你也嘗嘗，可香了。」
放在平時，這區區一盤排骨根本不夠我們姐妹倆搶。
可是今天，妹妹江薇薇卻無動於衷地冷笑了一聲。
「我不吃，你愛吃就多吃點。」
【女主好颯！】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遇到這樣的姐姐，就該讓她自食惡果！】
江薇薇的嘴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幅度。
她像是一個孤傲的勝利者，站在高處睥睨著我，嘴角還掛著一抹輕蔑的笑。
我明明看到她上下吞咽了幾次口水，卻堅持表示「不可能吃這種東西」。
等我吃完最後一塊排骨，面前忽然顯示出一個半透明的進度條。
「女主灑脫值：98％，目標即將達成！」
【怎麼才98％？】
【窮山惡水出刁民，系統任務果然不是容易的。】
我舉目茫然，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
2
我叫江悠悠，和妹妹江薇薇是雙胞胎，今年十一歲，現在上小學六年級。
我們的爸爸媽媽在當地做點小本生意，經常很晚才回來。
比如今天，他們直到我寫完作業，才乘著夜色推開家門。
「悠悠薇薇，快來看爸爸媽媽給你們帶了什麼回來？」
我放下水筆，一溜煙的衝到門前，不由驚呼：
「是一整套的【排球少年】！」
班裡很多同學都喜歡這部漫畫，但是正版的漫畫書太貴了，我們隻能借來借去，七零八碎的看個大概。
我家的條件並不算好，爸媽忽然帶回來這麼多漫畫書……
「這是你爸從收廢品那裡淘來的，隻花了一百塊錢，大爺還追著我們說謝謝呢！」
我驚喜萬分，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本，翻了又翻。
【什麼收廢品，不就是撿垃圾嗎？】
【從那種地方淘來的東西，還不知道被什麼蟲子爬過。】
【心疼女主！原生家庭太苦了，一家子人都上不了臺面。】
「薇薇，快來和你姐一起分，姐妹倆換著看。」
江薇薇這才慢條斯理地從房間走出來，嫌棄地說：
「髒S了，我才不要。」
媽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連家裡的氣氛都冷了下來。
我連忙把漫畫書抱在懷裡。
「薇薇不要，那這些都是我的啦？」
【女主說不要，你還真不客氣啊？】
【靠，真是小家子氣。】
【沒見過這麼自私的，還當人家姐姐呢！】
江薇薇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自恃清高地聳了聳肩，施舍般衝我擺手。
「一堆破爛而已，都拿走都拿走！」
爸媽皺了皺眉。
他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平日裡乖巧懂事的江薇薇，會忽然說出這些話。
爸爸又叮囑了幾句瑣事，便轉身開始為奶奶按摩。
奶奶腿部的靜脈曲張日漸嚴重，去醫院看了幾次，也沒怎麼見效。
爸爸專程向老中醫學來一套按摩手法，每天不論多晚回來，都要給奶奶按摩兩個小時。
他常常教育我們，善孝當先，德行為重，從小就應當做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3
第二天是星期天。
由於放假調休補課，這個周末隻休息一天。
我昨晚太興奮，打手電筒在被窩裡，抱著【排球少年】看到後半夜才睡。
爸媽照例早早出門幹活，等我睡到自然醒，奶奶已經在廚房叮叮當當地忙活起來。
「悠悠醒啦，快來吃蘋果，我都給你洗好了。」
奶奶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世界上最慈祥的笑容。
我連忙去水池洗洗手，接過奶奶遞給我的蘋果咬了一口。
「奶奶，這蘋果真脆！」
隔壁臥室的江薇薇也走了出來。
因為她昨晚堅決不吃奶奶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中午剩菜，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她冷著臉走到餐桌前，隨手拿起一個蘋果。
奶奶笑著說：
「薇薇吃這個吧，這個好吃些。」
我看到奶奶手裡拿著她剛洗好的蘋果。
那個蘋果又紅又大，表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一定是奶奶早上去菜市場剛買回來的。
【老不S的東西，又想坑女主呢？】
【爛蘋果吃了會得癌症的！】
【女主補藥啊，老太太手裡能掏出什麼香糞！】
看到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我啃蘋果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江薇薇的眼珠子左右轉了兩圈，伸手把奶奶遞給她的蘋果打落在地。
「我不要你這個！」
奶奶愣住了，呆呆看著地上滾動的蘋果，混濁的眼睛晃了晃神。
現在我已經能夠確定，江薇薇也是能看到面前這些怪異文字的。
不僅能看到，而且非常在意。
看到奶奶驚詫又難過的表情，我心下一凜，連忙追上去撿起蘋果，笑嘻嘻地說：
「妹妹不吃，那這個蘋果也是我的啦！」
奶奶的眼眸總算恢復一絲清明。
她看著我，慈愛地笑了。
江薇薇不屑地睨了我們一眼，自己跑去水池，把她手裡的蘋果洗幹淨咬了一口。
聽那個聲音，我就知道不脆。
肯定沒有奶奶給我的蘋果好吃。
【靠，這個家裡到底有沒有點能吃的東西啊？女主吃的蘋果都皺皮了！】
【我女鵝到底做錯了什麼，要穿到這裡受罪嗚嗚嗚……】
【爛蘋果，吃S她個沒心肝的姐姐！】
我看到江薇薇的臉上滿是幽怨，嘴角委屈得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4
從我記事起，爸媽幾乎每天都會早早出門幹活，晚上才回來。
照顧我們姐妹倆的重擔，隻能落在奶奶的肩膀上。
隨著我們姐妹倆慢慢長大，奶奶的年齡也越來越大。
爸媽也時常叮囑我們，要學會替奶奶分擔。
以前，妹妹都會和我一起幫奶奶洗菜摘菜的。
可是今天，她卻早早靠在沙發上，二郎腿翹得老高。
【真無語，這才十點就開始瞎忙，和我奶奶一個德行！】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默認女孩子就要去廚房幫忙吧？】
【這個姐姐也真賤，沒苦硬吃，會吃多吃。】
一串串文字從眼前飄過，我再傻也能看懂，其中的幾行文字是在罵我。
面對沒有理由的謾罵，我委屈地咬住嘴唇，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哎喲，這裡都這麼多油了。」
廚房裡的奶奶一聲驚呼，我連忙甩掉小情緒，跑過去一看究竟。
隻見奶奶站在灶臺前，顫巍巍取下油煙機的集油盒。
我知道，這裡面是炒菜時吸走的油煙。
日積月累，油煙一點點匯聚成髒汙，儲存在這裡。
奶奶的手腳已經不如過去利索，清理集油盒時稍稍一抖，就會把裡面的油汙弄到地上，還得一點一點拖地。
我已經十一歲了，能幫奶奶做很多事情。
幾個月前的集油盒也是這樣盛滿油汙，就是我幫奶奶清理的。
那時，奶奶還揉了揉我的腦袋，連連誇我是她乖巧懂事的小孫女兒。
「快來，悠悠，油都要滴到地上了！」
有了上一次的清洗經驗，奶奶決定不再添亂，直接喊我幫忙。
我一個飛奔來到灶臺前，毫不猶豫接過奶奶手裡黏糊糊的集油盒。
畢竟我是奶奶乖巧懂事漂亮可愛的小孫女兒呀！
可是我跑得太快，沒有看到江薇薇眼底的震驚和憤怒。
這一次的集油盒可真髒啊。
連我都不小心灑出來幾滴髒油。
「灑在地上也沒關系，我用抹布擦擦就幹淨了。」
奶奶笑著幫我打圓場。
「等會兒就給你們姐妹倆燒可樂雞翅，我專門跟王婆子她媳婦兒學的。」
「哇，奶奶你真好～」
誇張的反應把奶奶逗得捧腹大笑，我的心情也跟著晴朗起來。
5
奶奶的廚藝向來很好，今天的可樂雞翅也格外美味。
「薇薇，你怎麼不吃飯？」
雞翅很貴，奶奶不舍得吃，卻一個勁給我們姐妹夾菜。
可是江薇薇的碗裡已經堆了三個雞翅，她卻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奶奶走到江薇薇面前，哄小孩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薇薇乖，好好吃飯。」
「不喜歡可樂雞翅的話，奶奶晚上給你燒小雞腿。」
【笑拉了，這一家人是真不怕S啊！】
【吃S你們算了，還想拉女主當墊背的？】
【可樂雞翅不就是濃縮可樂嗎，再加上油煙油，擱這疊buff呢？】
江薇薇本就憋屈的表情，在看到【油煙油】幾個字以後，徹底破防了。
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把推開哄著她吃飯的奶奶。
「吃吃吃，要吃你們自己吃！」
「我就算餓S也不會吃你做的東西，別想來坑我！」
奶奶沒有防備，被她推得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我大驚失色，連忙丟下筷子跑到奶奶跟前。
「奶奶，你怎麼樣？」
奶奶神情痛苦，整個身體都蜷縮到了一起，疼得說不出話來。
我嘗試扶了她幾把，奈何自己的力氣太小，奶奶仍舊痛苦地躺在地上。
「女主灑脫值：99.9％，目標即將達成！目標即將達成！」
熟悉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我倏地抬頭，恰好看到江薇薇志得意滿的笑容。
奶奶被她推得摔跤，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氣極了，衝她吼道：
「江薇薇，你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推奶奶！」
她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冷笑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了什麼好事，自己想S，別拉著我！」
幹了什麼好事？
我被她氣得火冒三丈。
爸媽在外辛苦打工，奶奶在家盡心照顧我們姐妹，還能幹什麼好事？
原本準備喊她幫忙的話，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咬咬牙，跑到鄰居家搬救兵。
「我天，大娘這是怎麼了？」
王婆婆顫巍巍地走進來，她的兒媳婦翠姨，還有幾個其他聽到動靜的鄰居，都跟在後面。
看到奶奶癱倒在地，翠姨本想上前攙扶，卻發現奶奶已經疼得幾乎昏S過去。
「不行，恐怕傷到骨頭了，要去醫院！」
6
翠姨冷靜地撥打120，又給我爸媽打了個電話。
奶奶這個年紀，摔一跤可不是小事。
電話那頭，我爸都急壞了。
「昨天按摩的時候，老太太情況明明好轉不少，怎麼會突然摔跤呢！」
「麻煩你們幫忙看顧一下，我馬上回家！」
電話掛斷以後，鄰居們也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對啊，老江不是每天都給大娘按摩嗎？」
「何止是按摩，老江這個人忒孝順，帶老太太看了很多醫生呢！」
「等老江回來還不心疼壞了。」
我看到江薇薇向來無畏的眼眸裡，終於出現一絲膽怯。
可她很快調整好心態，忽然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嗚嗚嗚……奶奶隻是給我夾了幾個雞翅而已，姐姐你為什麼要伸手推她……」
原本急作一團的鄰居，聽了江薇薇的話，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到我身上。
【倒反天罡，絕了哈哈哈！】
【惡人就要惡招磨，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女主！】
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江薇薇衝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我瞪大了眼睛，怒喝：
「明明是你不願意吃奶奶燒的可樂雞翅，才把她推倒的！」
江薇薇的笑容卻變得狡黠：
「奶奶燒的雞翅這麼香，我為什麼不願意吃呢？嗚嗚嗚，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江薇薇梨花帶雨的模樣，引得鄰居們對我頻頻側目。
「悠悠這丫頭平時看起來挺乖呢，怎麼變自私了。」
「現在哪有小孩不自私，你以為還是我們小時候那會兒？」
「老太太這把年紀，隨便摔一跤也得骨折啊，真是造孽！」
我咬緊牙關，卻擋不住眾口鑠金。
很快，我聽到了救護車的鳴笛聲。
鄰居們連忙讓出一條通道，醫生拿著藥箱蹲在奶奶面前。
為了防止二次傷害，他們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先用儀器和藥物作簡單的檢查和急救。
正在這時，爸爸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家門口。
我的滿腹委屈還沒來及訴說，另一道身影已經先我一步，飛奔到爸爸懷裡。
「爸爸，對不起……」
江薇薇的眼淚潸然而下。
「我不應該吃姐姐的雞翅，不然姐姐就不會大發雷霆，把氣都撒在奶奶身上了，嗚嗚嗚……」
爸爸愣了愣。
他還沒來及說話，屋裡卻響起一道不卑不亢的蒼勁嗓音：
「老婆子我隻是摔了一跤，還不是S了！」
7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奶奶的聲音渾厚有力，竟不像是剛才奄奄一息的樣子。
醫生終於松了口氣：
「總算醒了。」
我爸更是高興壞了，隨手把撲到自己懷裡的江薇薇推到一邊，大步跨到奶奶跟前。
「媽，你感覺怎麼樣？」
奶奶向來慈祥的眼眸裡，此刻隻剩下一道凌厲的光。
「我這把老骨頭，S了又能怎麼樣？」
「倒是你這個女兒，再不好好教育，恐怕就要養廢了！」
我爸皺了皺眉，想起剛才聽到的那番話，轉頭看向我，冷聲道：
「悠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奶奶怎麼會忽然跌倒！」
「不許你兇我的悠悠！」
奶奶像護雞崽似的衝我招了招手。
「乖悠悠，快到奶奶這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