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娘

第8章

字數:3420

發佈時間:2025-06-04 14:21:22

陳小姐泫然欲泣,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而後像是做出了很大犧牲般。


 


「我不嫌你不能人道,也願意讓兒子改名換姓,當做崔氏嫡子……」


 


偷聽到這裡,我就走了。  


 


陳小姐的條件很誘人,而且崔紹本該就和陳小姐成親的。


我回到房間就開始收拾衣服。


 


和我來時一樣,我就裝了一個小小的包袱,來時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多餘的東西我一件都沒有帶。


 


我把首飾一件件摘下來,最後隻剩下那根銀簪,留著吧,就當個念想,反正也不貴,崔紹也不會在乎。


 


我脫掉華麗的裙子,換上當時來時的衣服,就是我有些胖了,衣服都緊了。


 


好在還能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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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打算要走的時候,門被人推開。


 


「管家,馬車準備好了?江南路途遙遠,輪子要結實的,第一次回娘親的家鄉,我還有些激動……」


 


這輛馬車就算是和離的賠償吧。


 


可不等我說完,我就被人推倒在床上,然後他也壓了上來,帶著一身的寒意。


 


「崔大人?」


 


我沒動,身後的人也沒動。


 


「崔大人?今早你迷迷糊糊還叫我夫君,現在就這麼生分了?」


 


氣息被他故意噴在我的脖頸,我有點痒,但是雙手被他提起壓住,完全動不了。


 


「不是生分,是知進退,如今陳小姐這個正主回來了,我當然要走了,不走難道等著你養大你們的孩子,然後再把我趕出去嗎?」


 


我頭埋在被子裡,聲音有些發悶,聽上去像是哭了。


 


「孩子?他算是哪門子孩子?我連陳小姐都不要,更別說那個孩子了!他們已經被我趕走了。」  


 


這些日子不少崔氏旁支都找上門來,想把自己的孩子過繼給崔紹,崔紹都沒有同意,如今又怎會把崔氏的所有都給一個外姓人?


 


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原先姑蘇有個李氏,到了李小姐這一代,就隻有一個嫡女,後來找了個落魄氏族高氏的後代當上門女婿,可等李老爺和李小姐先後去世,李氏更名換姓,變成了高氏。


 


世家講究傳承,清河崔氏就是幾百年間,無數代崔氏人撐起來的。


 


於情於理是不可能弓手送人。


 


「崔氏確實不能隨便讓與他人。」


 


「不是,和這些都無關,我隻是不喜歡她,我喜歡的是你!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崔紹生氣了,但聲音裡卻帶著哽咽,隨後他像是想到什麼,惡狠狠的說道:「你敢走我今日就讓你下不來床!」


 


他腰間的玉佩硌的我生疼。


 


「你的玉佩,硌到我了……」


 


我動了動身子,想要擺脫玉佩,卻聽到崔紹悶哼一聲,然後摘下了我頭上的銀簪。


 


「我的玉佩在這裡,我娘說,以後要把這玉佩送給我的妻子……」


 


怪不得我看著眼熟,原來是他以前經常把玩的玉佩。


 


那……


 


我不敢動了,崔紹的聲音越發的沙啞:「那時是作假,為了打消皇帝的疑慮……是九皇子的人救了我。」


 


他說的磕磕絆絆,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鬱娘我……」


 


他松開了我,我一個轉身,把他壓在身下,崔紹驚訝的看著我:「你沒哭?」


 


我笑了笑,然後吻上了他的唇。


 


我向來都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事情挑明,我也沒什麼好端著的,況且看崔紹的反應,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 


 


37?


 


崔紹體力很好,畢竟正是這個年紀,一朝食髓知味,就每晚糾纏。


 


弄得我苦不堪言。


 


我真希望他能再忙一點,可以讓我喘口氣。


 


新帝本就先改革吏治,再加有崔紹相助,那些世家很快被廢了,從此不會以出身論成敗,而是改用科舉,讓世間有學識的人都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  


 


而陳家則是第一個被開刀的,陳老爺被關進大獄,可在獄中他大喊自己是首輔嶽父,是功臣。


 


獄卒不敢決定,便告訴了崔紹。


 


我知道陳老爺的目的,S到臨頭,他這才想起我是他的女兒。


 


等我到了地牢時,陳老爺扒著鐵欄,雙眼迸發出詭異的激動:「陳鬱,你們瞧,這就是我的女兒,我就是首輔嶽父,是功臣,你們不能關我!」


 


在場的官員面面相覷,如果是真的,那這件事情就難辦。


 


我掏出身契:「誰見過世家女有賣身契的?我娘是陳家舞姬,是奴籍,我不知我爹是誰,但我生來就是奴籍,想必我爹也隻是一個奴才吧。陳老爺,你是高高在上的老爺,我一個舞姬之女,又怎麼敢高攀?」


 


我生下來時,陳老爺的意思是把我扔在尿桶溺S,是娘親求了許久,讓我入了奴籍,這才保住我的命。


 


沒多久,陳老爺就S在獄中,連審判那日都沒有撐到。


 


陳小姐雖然沒有被波及,可沒了依靠,她生活困苦,人漸漸地就瘋了,整日喊著自己是陳氏嫡女,是世家名門,是崔氏主母,可無人理她。


 


好在那可憐的兒子被張氏旁支帶走撫養,隻是這輩子隻能當個普通人了,對於他來說,也許不是件壞事。  


 


娘親忌日那天,我一邊念叨著最近發生的事情,一邊給娘親燒紙。


 


「娘親,那個負心漢終於S了,陳小姐也傻了,她打傷阿弟,如今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燒完紙,起來轉身,發現崔紹正站在我身後。


 


我拍了拍裙擺上的紙灰:「你都聽到了?對,我就是故意借你之手。」


 


崔紹目光灼灼:「我甘願被你利用,可你我夫妻一體,你可以直說。」


 


我撓撓頭:「我說不來矯情的話,也不會訴苦,然後哭哭啼啼,讓你心生可憐替我報仇……」


 


這也許和我的成長有關,因為對於我來說,眼淚和訴苦還不如我如何想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來的快。


 


「我不完美,也不磊落。」


 


崔紹抱緊我:「我才是,我自詡是個克己守禮的君子,可做的卻都是上不得臺面的事情——謀朝篡位,公報私仇……


 


「這樣的我你依舊不嫌棄,說明我和你,就是天生的夫妻。」


 


38


 


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


 


皇帝舉行宮宴,崔紹和各位功臣都去參加,而我們這些家眷,則被安排到長街賞燈。


 


等我到時,那些家眷已經等在了那裡。


 


可我還未下車,就聽到她們的談論。


 


「你聽說了嗎,首輔之妻居然是個丫鬟!」


 


其中一人開了頭,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


 


「是呀是呀,我夫君那日就在牢中,親眼看到的賣身契,沒想到陳氏用了一個丫鬟來替嫁。」


 


「丫鬟又怎麼了,她和崔大人同甘共苦,丫鬟就不能當主母嗎?」


 


有人替我說話,但很快就被反駁。


 


「崔大人可是出身名門,娶一個丫鬟也是權宜之計,他心裡指不定多嫌棄呢。」


 


「我也聽說了,崔大人很嫌棄這個妻子,平時能不見就不見,家裡的丫鬟下人也都不服她。」


 


一旦說起陰暗的事情,大家都有津津樂道,比起琴瑟和鳴同甘共苦,她們更願意相信不好的傳言。


 


崔府的馬車很顯眼,而且我來了有一會了,可她們還是毫不收斂,可見內心裡已經十分看不起我。


 


這種嘴臉我在陳家見過很多,並不是很在意。


 


隻是琢磨著何時有機會能收拾收拾她們。


 


外面青山已經請我下車。


 


今日青山本該跟著崔紹,可崔紹卻讓他跟著我,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步。


 


我掀開簾子,終於看到了那些說闲話的家眷。


 


她們見我出來,上下打量我一番,而後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似乎是在說我也不過如此。


 


「今天的烏鴉有點多,太聒噪,諸位夫人可要小心了,萬一被鳥屎落在嘴裡就不好了,最好還是閉上嘴。」


 


他們沒想到我一個首輔主母能說出這種話來,竟不知怎麼反駁。


 


我衝青山使個眼色,讓他拿出馬凳下馬。


 


可他卻直接跪在了車前:「夫人,請下馬。」


 


青山現在也是從三品的官階,比有些人夫君的職位還要高,可現在他卻給我當馬凳。


 


見我遲遲不動,青山嘆了口氣:「夫人, 我跪著也是累的。」


 


我隻能踩著從三品官員的背下了馬。


 


之後整個賞燈的過程,再也沒有一個人多嘴。


 


幾天後,恰逢新帝生辰,崔紹便點了幾位朝臣家眷去寺廟吃素祈福半個月, 給皇帝祈福。


 


半個月後回來時,那些如花似玉的家眷們都滿臉菜色,見到吃的都和眼冒綠光,走一路吃一路。


 


惹得眾人大笑不已, 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蝗蟲。


 


39


 


一轉眼又到了冬天, 崔子舒終於寄信來了。


 


說話的是崔子舒,崔紹的妹妹也是我的小姑子。


 


「我崔」「今日大雪,還是吃些羊肉暖和。」


 


我急的不行, 拆開信封, 等崔紹給我夾了一碗羊肉,我的信也看完了。


 


「子舒說她在江南很好, 她的一幅畫現在已經賣到一金了, 阿弟又長高了, 他們還去了娘親的家鄉, 那裡很美。」


 


我看著崔子舒的信, 就像是已經看到了畫面。


 


「一金?怎麼就知道錢?我聽說她現在已經可以和師父畫仙相提並論了。」


 


崔紹繼續給我燙著白菜。


 


「名聲能有錢重要嗎?」


 


他無奈一笑:「也是, 都是你教出來的, 自然也愛錢。對了,子舒有沒有說那個人?」


 


我知道崔紹說的是誰,就是那個追在崔子舒後面的青年, 他也跟著一起去了江南。


 


「說了, 說他們三人每天遊山玩水,好不快樂。」


 


「確實不錯,等你生完孩子,我也帶你回江南看看,不過不能開小店。」


 


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如今已經四月有餘, 明年四月就能生下個女兒或者兒子了, 我要帶他回去看看我的家鄉。


 


「放心吧,現在這麼好的日子, 我怎麼能舍下不過呢?」


 


權臣之妻, 可比開小店強多了。


 


「你識字。」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崔紹放下筷子,看著我。


 


我幹笑兩聲, 一時激動, 忘了這事:「我認字, 但不會寫。」


 


「那嚴恆那些信你也都看了?」


 


我當然看了,嚴恆去了邊疆,也已經娶妻生子, 有時會給我寫寫信, 隻是把我當成一個親人。


 


每次收到信,崔紹都說這些是他的公務,然後當著我的面拆開批改。


 


「真是小心眼。」


 


崔紹走過來跪在我身邊, 耳朵貼在我小腹上:「我一向都是小心眼,你不能離開我。」


 


我摸著他的頭:「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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