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如知意

第1章

字數:4401

發佈時間:2025-05-29 16:05:52

  • 20

我是相國千金,未婚夫是侯府世子。


 


我們門當戶對。


 


但我剛剛得知,我不是真千金,我的婢女才是。


 


婚書名字一換,人人豔羨的天作之合,頓時成了個笑話。


 


彥清河直言:「你隻是馬奴之女,不配做侯府少夫人。」


 


「我已跟綺羅商量好,許你當個妾,一同進門。」


 


我沒保住婚約。


 


連書院,也將我除名。


 

Advertisement


但是,除了嫁人,我還有別的去處。


 


成親那天,我就走。


 


1


 


我剛剛成了馬奴之女,卑賤低微。


 


曾經許我白頭到老的未婚夫,今日上門換親。


 


彥清河親手撕了我們的婚書。


 


然後提筆,寫了一封新的婚書,鄭重交到父親手裡,名字是我的婢女,「徐綺羅」。不對,她如今不是婢女,是相國真千金。


 


我閉上眼,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又鈍又疼。


 


彥清河看著我,語氣淡然,不帶一絲感情:「知意,別這副表情。」


 


「我沒有對不起你。相反,是你,你的生母,欺我在先。」


 


我抬起頭。


 


看著他,喉嚨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得嚴嚴實實,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從不知道,彥清河說話可以這般傷人。


 


他繼續道:


 


「本來與我定親的,是相國嫡女,而你隻是奴婢跟馬奴私通之女,並不配當這個侯府少夫人。」


 


我不說話,隻是攥著袖子,指尖微微發抖。


 


咬著牙,努力忍著喉嚨的哭咽。


 


「綺羅與你情同姐妹,她答應了我,可以納你為妾。」


 


三言兩語,他已經安排好下半輩子歸宿。


 


「你們同一天進門便是。」


 


但,我隻能從小門進去。


 


我面無表情,還是沉默。


 


彥清河似乎有些不耐,沉下來臉:「綺羅才是相國千金,這些年,你李代桃僵,她替你受了多少苦,你不是不知。你又白享受了多少榮華富貴,你也心知肚明。」


 


「她為正妻才是應當應分。」


 


「你能為妾,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我默然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低下頭,眼眶刺痛,盈滿了淚水,卻被我硬生生忍著。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抹粉色襦裙從牆角閃過。


 


是綺羅。


 


我倉皇轉身離開,不願讓人看見我的狼狽。


 


「彥哥哥,你來了嗎!」


 


「彥哥哥,你看,這是我繡的嫁衣,好看嗎?」


 


綺羅聲音清凌凌的,帶著掩不住的歡喜。


 


她要回了千金身份,再也不是卑躬屈膝的奴婢,還有一個如意郎君,怎叫人不歡喜。


 


從前她跟在我身邊,總是偷偷去瞧彥清河,那點小兒女心思,我都懂,如今,得償所願,她每天臉上,都是化不開的甜蜜和歡欣。


 


並無人關心我這個馬奴之女,高興與否。


 


我越走越快,幾乎是小跑著,然後摔進房間。


 


很痛。


 


眼淚啪嗒啪嗒落地。


 


我哭了一會,房門被敲響。


 


婢女低著頭,小說聲:「小……姑娘,大人和夫人說了,你有一個翡翠玉佩,還……請你歸還。」


 


「……那是給綺羅小姐的。」


 


我啞了啞,沙聲道:「稍等。」


 


我從妝臺的小匣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玉佩,玉佩溫潤如玉,上面刻著「吉祥如意」四個字。


 


婢女接過玉佩,轉身便走,全程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看我一眼。


 


是我十歲生日時,爹娘特意尋來的,那時,他們滿眼都是希冀,願我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可是現在,我不是爹娘的女兒了。


 


東西,自然也不是我的了。


 


2


 


我是一個月前才知道,我隻是個假千金。


 


一個月前,府裡來了一個已返鄉多年的婦人,是綺羅的母親。還帶來了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


 


她說,我才是她的女兒。


 


當年她被馬奴奸淫,懷胎生產,不忍心女兒一輩子做奴婢,於是在與相國夫人生產的同日,铤而走險,悄悄換了兩個女嬰。


 


真正的相國千金,應該是我的婢女,綺羅。


 


如今她命不久矣,心中有愧,特來請罪。


 


但更多的,她想我回去盡孝,照顧病重的她。


 


她伸手抓住我的裙角,苦苦哀求:「閨女啊……我才是你娘啊,娘十月懷胎生你下來的啊……娘想你啊……」


 


那一刻,我腦子裡一片混亂,隻有一個想法:荒謬。


 


但偏偏有證可循。


 


爹娘去找了當年接生的產婆,產婆記得,她接生的相國千金的後腰上有個胎記。


 


而我……沒有。


 


那胎記,在綺羅身上。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都是一雙雙陌生審視我的眼睛。


 


然後我看見,爹娘涕淚縱橫,將綺羅攬進懷裡,心疼極了:「我的乖女兒啊……這些你,受苦了啊!」


 


綺羅的眼裡也有淚。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婦。


 


臉色蒼白。


 


她……才是我的親生母親嗎?


 


我不願相信,還想問個明白,但父親已經怒不可遏,命人將她活生生打S。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沿著河邊走,狼狽異常。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停下來時,已經到了永安侯府。


 


彥清河是永安侯世子,我的未婚夫。


 


我們在燈會廊橋相識。


 


燈謎攤前,我想要最大的那盞花燈,他寸步不讓,猜每一句燈謎都比我快那麼一點。


 


最後,他贏走了鳳凰花燈。


 


我要走時,他卻把花燈遞給了我 :「你不是想要嗎?」


 


彥清河眉目深邃,嘴邊含著笑,半張臉籠在月光下,清俊逼人。


 


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


 


後來,他來府上提親,我們定下白首之約。


 


侯府嫡子,相國千金,我們應該是最門當戶對的一對。


 


可是。


 


昨天我還是金尊玉貴的相國千金,如今,就隻是一個奸生女。


 


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辦。


 


心亂如麻之下,我想到了彥清河。


 


門扉咿呀一聲打開。


 


彥清河站在我面前,眼裡瞬間閃過一抹鄙薄和厭惡。


 


像一根針,狠狠扎進心窩。


 


痛徹心扉。


 


他嫌棄我。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但他先打斷了我:「你的事,我都聽說了。」


 


聲音不鹹不淡。


 


門扉隻開了一條縫,我站在門外,風很冷。他說:「容我想想,你先回去。」


 


木門重重關上,我被拒之門外。


 


我愣愣地盯著那扇門,透心的涼。


 


他說的想想,就是新娘換人,綺羅當妻,我當妾。


 


既不算悔婚,也不會辱沒侯府。


 


兩全其美。


 


卻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當這個妾。


 


3


 


雲麓書院門前,我被攔了下來:「請回吧,書院已將你除名。」


 


我呆愣了片刻,怔怔地問:「什麼?」


 


開門的是當值的一個女學子。


 


她站在臺階上,籠著寬袖,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眼裡有些諷刺的意味。


 


她懶得回答,隻是轉身回去。


 


不一會兒,抱出一堆東西出來,都是我在書院的文房四寶,詩書畫集。然後一言不發,丟在我腳邊,散落一地。


 


一幅行書在地上展開,被昨夜未蒸的一攤水浸湿,水墨暈開,一片模糊。


 


這幅畫,之前還掛在學堂的牆上。


 


是書院女席裡,寫得最好的。


 


我彎下腰,顫著手指,將行書撿起。


 


這個瞬間,好像又有什麼東西要從眼裡湧出。


 


彥清河曾說過,他以後要襲爵,出入官場。為了配得上他,我讀史寫詩,德容婦功,一樣都不敢落下。


 


我一直都很努力,不負父親從小教導,也想彥清河爭臉。


 


在書院學業有成,是入朝當女官的唯一途徑,若我以後能當個女官,可以為侯府錦上添花。我一直想,以後當個好妻子,好兒媳。


 


如今,都成了奢望。


 


「為什麼?」


 


那人嗤笑一聲,滿目輕蔑:「雲麓書院不是人人都可進,裡面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世家子弟。」


 


「你?」她看我一眼,「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聖人雲,有教無類,出生成了我的原罪。


 


過往的努力、褒揚,全變得一文不值。


 


連學院都容不下我。


 


我卑微到塵埃裡,低頭求人:“我隻想再見老師一次,不是求情,不會為難姑娘,隻是謝老師栽培之恩。”


 


門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了我進去。


 


我在後苑待了小半個時辰。


 


出來時,正值散學。


 


我是奸生子的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眾人頻頻側目看我,閃過各種復雜的目光,交頭接耳,卻沒人敢上來搭話。


 


我隻是低著頭,抱著書卷,快步往前走。


 


彥清河在臺階下等著。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有自知之明,他不是在等我。


 


綺羅散學出門,彥清河越過我,快步走向她,臉上帶著溫馨的笑意。


 


最近陰雨綿綿,他是擔心佳人繡鞋落灰。


 


父親為彌補綺羅,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獻給她,認親的第二天,就為她要了一個書院的名額。


 


她可以像其他高門千金一般,出入書院,跟最好的大儒談詩對弈。


 


綺羅站在我面前,眉眼彎彎,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靜了一息,向她行了一個禮。


 


她很滿意。


 


跟在綺羅身邊的,跟著幾個女同窗。


 


「綺羅,她還住在你家嗎?」


 


「你也真是好心,竟然還留著她。要是我啊,知道自己如此不堪的出身,早自我了斷了。」


 


奚落的話一聲比一聲高。


 


「她怎麼還有臉來書院?」


 


我認得這幾人。


 


她們學問平平,平日裡看不慣我文章好,沒少諷刺我愛出風頭,隻是礙於父親身份,不敢把話說得明白。


 


如今是終於找到機會了,言語間毫不遮掩。


 


綺羅笑著抽出帕子,學著那些矯揉造作的世家小姐一般,掩著紅唇,笑意盈盈:


 


「你們別這樣說,我與知意一起長大。即便她身份低賤,家裡也不差她一口飯吃。」


 


她頓了頓,帶著幾分憐憫:「此時她已很傷心,各位姐姐別說了。」


 


她替我辯解,但更傷人心。


 


而彥清河始終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我像戲子一般,被嬉笑取樂。


 


上馬車前,綺羅回頭看我,大方道:「知意,快下雨了,一起坐馬車回去吧。」


 


我輕聲拒絕:「不了。」


 


我隻是低著頭,抱緊了胸前的東西。


 


老師給了我一封推薦信。


 


金陵的慶王王妃開辦女學,是全大晟除了雲麓書院以外,最好的書院。


 


有了推薦信,我就能進書院。


 


以前,我想的是相國府,想的是彥清河,成為他們需要的那樣子。


 


如今,他們不要我了,那麼我想試試,為自己活一下。


 


4


 


我已移居到客院。


 


徐相國不想落了個苛待養女的名聲,特開恩,讓我在相府待到出嫁。


 


但一個賤命沒資格有下人,我院子冷冷清清。


 


這樣很好。


 


沒人知道我要做什麼。


 


從箱匣裡拿出私房錢,放荷包裡裝好,第二天去找了戶部員外郎的小姐。


 


靈犀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身份後不嫌棄我的朋友。


 


我不想給她帶來麻煩,所以約在了後巷。


 


後巷雜草叢生。


 


我到時,一隻老鼠從叢蹿出。


 


我慌了一瞬,再一隻老鼠蹿出時,我抬腿,一腳踩住。


 


以後就剩我一個人了,去金陵路途遙遠,沒什麼好金貴的,就當提前適應吧。


 


不多時,小門悄悄打開,靈犀四下張望,才出了門。


 


她交給我一份新的路引和照身貼。


 


將我準備的銀子推了回來。


 


她叉腰,佯作生氣,眼睛通紅:「我們是朋友,這隻是舉手之勞,不能要你錢。」


 


說著,她吸了吸鼻子。


 


「金陵那麼遠,你一定要保重。」


 


她還硬是塞給我幾張銀票。


 


我攥緊荷包,嘴裡酸澀,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俯身一拜。


 


……


 


回到相府,經過水榭時,一聲朗誦聲傳來。


 


我循聲望了過去。


 


彥清河和綺羅在涼亭裡。


 


綺羅展著一面絹扇,輕聲念著上面的詩句,小臉羞紅,字字纏綿動人。


 


絹扇情詩。


 


這一幕好生熟悉,彥清河以前也送過給我。


 


我站在暗處,苦澀一笑。


 


原來同樣的戲碼,換了別人,也可以這般輕松地深情款款。


 


此刻,我才知,這些日子白流了多少眼淚。


 


忽然,彥清河抬眼,遠遠地看了過來,嘴角的笑意僵住一瞬,眨眼間又恢復正常,好像沒見到我一般。


 


……


 


我在客苑的石桌旁發呆。


 


手裡無意思地婆娑著荷包,思緒飄得很遠。


 


忽然,一片陰影投下。


 


我驚了一下,下意識將荷包捂住。


 


彥清河站在我身後,目光落在桌上,目光銳利,問:「這是什麼?」


 


我面不改色:「沒什麼。」


 


手指突然一空。


 


他未經我同意,已將我荷包抽了過去。


 


荷包打開,露出一疊並不整齊的紙張。他拿出最上面的那張,又問:「你哪來那麼多錢?」


 


我淡聲道:「靈犀給的。」


 


「祝我新婚。」


 


彥清河彎了彎唇。


 


他低頭,還想再翻。


 


那是我的貼身荷包,我們尚未成婚,他這舉止,不是失禮,而是羞辱。


 


我站起來,奪過荷包,第一次在他面前發怒:「我現在,連自己一點東西都不能有了嗎?」


 


彥清河臉色微沉。


 


半晌,改口問:「嫁衣繡好了嗎?」


 


我攥著荷包,手指骨捏得發白。


 


彥清河,我不可能再為你繡嫁衣了。


 


我不想見他,隻想他離我遠遠的。


 


再一次說謊:「早繡好了。」


 


……


 


彥清河看著低著頭的徐知意,心裡有些堵,悶得發慌。


 


疏遠,冷淡。


 


知意從沒對他這樣過。


 


他知道她心裡難過。


 


他不想這樣的。


 

暢銷精選

程星程軼
程星程軼 "拍親子綜藝時,我摔傷失憶。 醒來後,護士去通知我的丈夫和兒子。"
哥嫂在颱風天出海捕魚
哥嫂在颱風天出海捕魚 臺風摩羯過境前,我嫂子卻堅持要我哥出海,她說風浪越大魚越貴,
言如玉
言如玉 我陪趙渡在鄉下苦讀三年,他承諾考中 後風光娶我。不想他成為探花郎後,便 寫信棄了我。
婉寧
婉寧 我死後,在奈何橋上遇到了蕭宴。 生前他是王爺,我是王妃。 世人都道他是謙謙君子,我們恩愛夫妻琴瑟和鳴。 我也這麼認為。 直到,親眼見他在奈何橋上苦苦等他心上人十年,我才恍然明白。 生前的情深,不過是他營造的假象。 重生回來,我跪在聖上面前,求了恩典。 隻盼這一生,與他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差點被蔬菜汁害死的超熊侄子
差點被蔬菜汁害死的超熊侄子 "侄子一出生就脾氣火爆,哥嫂以為是上火,用蔬菜汁泡奶粉祛火。 被我發現後一手奪下。 「放久了的蔬菜汁有亞硝酸鹽,喝了會死的!」 因為哥嫂的愚昧,侄子的成長道路可謂一波三折,也養成了暴躁易怒的性子。 我心疼他,又是專業兒童行為指導師,便常規勸他,視他若親生。 可十幾年後,侄子得知我要將存款全部取出拿去治病時竟活活將我打死。 拳拳見血,場面慘烈。 他殺紅了眼,咬著牙問:「不是說好的不婚主義,財產全留給我麼?!」 我死後才知道,侄子竟是十分罕見的超雄嵌合體。 "
失憶後,我成了前男友的助理
失憶後,我成了前男友的助理 "失憶後,我成了前男友的助理。 陸時曜是個體貼下屬的老板。 發燒拒絕我關心,醉酒拒絕我送他回家。 我深感自己跟對了人。 直到有一天,陸時曜把我手按在牆上,氣紅了眼:「一直裝不認識有意思嗎?」 我:「什麼?我倆認識過?」"
真小姐和假千金
真小姐和假千金 "留學回家第一天,我被我爸養女當成了小三。 「娛樂圈的髒東西也敢來我家? 「隻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不可能進陸家的大門。」"
我是被趕出門的真少爺
我是被趕出門的真少爺 虐待了我 18 年的女人原來不是我的親媽,我是被她故意報錯回來的孩子。 親生父母帶著那個被抱錯的男孩找到我時,我正提著棍子,在小巷子裏和一群混混抽著煙。 他們愣住了,所有人下意識地護住了身後那個看著文質彬彬的男孩。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