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
她打了報告,要把這個裝好人的方法在犯人中實踐一下。
監獄領導有擔憂,怕罪犯學會了裝好人,出獄後,會騙到更多好人。
我媽沒有放棄,完善了評審方法,繼續打報告。
幾輪討論後,方法在小範圍實施了,主要是在女監,年齡大的犯人中實驗。
其中就有我奶。
哦,一語成谶,我奶入獄了。
她實在受不了白眉留下的兩個孩子,趁我爸出差,把兩個孩子按在水裡活活淹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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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說是狐仙讓她這麼做的。
我爸出具了諒解書。
給她做了精神評估,有老年痴呆的症狀。
但說不好,犯罪時,她的精神狀態。
精神病院不收,隻得將她留在監獄裡。
我媽把她選入裝好人的實驗中。
在實驗裡,她必須按照劇本,說道歉的話,反思自己的錯誤,感受她人的痛苦,體諒她人。
幾周下來,她進步很大。
她居然問我爸:「你背叛舒雅的時候,不知道她會難過嗎?你可是她的丈夫。」
我爸反問她:「你挑撥我和舒雅的時候,沒想到她會痛苦嗎?你可是她的婆婆。」
他們兩個人同時發現,他們頂著丈夫和婆婆的頭銜,傷害了本應好好善待的人。
我奶說:「咱們怎麼會這麼做呢?」
我爸也說:「是啊,咱們怎麼會這麼做呢?」
我媽在外面聽著,覺得不可思議。
心裡隻有自己的人,開始裝別人了。
他倆認為自己是壞人,做了壞事。
隻有擁有了好人視角,才會看到自己的壞。
如果沒有好人視角,看不到自己是壞的。
裝好人,才真正體會到好人是什麼樣,好人和他們的思維方式,說話方式,做事方式都不一樣。
我奶和我爸很痛苦。
活了一把歲數,居然發現自己原來是壞人。
這個認知,讓他們很難接受。
我媽很滿意。
將成果匯報了上去。
監獄領導卻覺得他們可能是裝的,畢竟本性難移。
11
兩個孩子S了之後,我爸來我們這裡更勤了。
不過,他的心思轉到了我身上。
我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他不再那麼關注我媽的不歸。
我以為我媽會和相親對象結婚。
誰知,交往了半年,分手了。
我媽說:「性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他的兩個孩子一個抑鬱,一個躁狂,給他帶來很大的精神壓力,而這壓力不可避免地會傳給我。
「我隻想輕松過生活,就不再參與他的生命課題。」
我媽又恢復了單身的狀態。
巖阿姨常來給我媽刮痧拔罐,常聊。
我媽說:「我發現還是獨處更好。」
巖阿姨贊同。
她認為隻要氣血通暢,心情愉悅,怎麼活都行。
兩個中年人開始談養生。
我爸又開始關注我媽。
我媽和我說:「兒子,信不信,當初看我各種不順眼的你爸,現在隻要我勾勾小手指,他就會屁顛屁顛地過來。」
我問她:「那你會勾嗎?」
我媽搖頭:「兒子,你爸沒什麼值得的了。」
其實,我爸還有錢。
但是,我媽不在乎錢。
她也有錢。
我爸身上,確實沒有一點值得她留戀的了,連恨的地方都沒有了。
我爸很沮喪。
他常常咬牙切齒地對我說:「純兒,我不恨你媽的疏離,我最恨的是白眉,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有時候他說:「白眉怎麼不S呢?」
他也對我媽說:「白眉還活著,她怎麼還活著呢?如果沒有她,我有好妻子好兒子,好生活,是她,毀了這一切。」
我媽平淡地回他:「白眉又找人同居了。」?
我媽查一個人很容易。
「這一次還是個有婦之夫,不過年紀很大,老頭快七十了。」
她說:「這是白眉生存的模式。
「可惜,太多人看不清,著了她的道,搞得家破人亡,母子成怨。」
這話,我媽說得很輕。
沒有帶任何情緒。
就是闡述,平常的闡述。
可是,我氣血翻湧。
我才驚覺,原來,我也那麼恨白眉。
12
上大學後,我媽的朋友圈又擴展了。
她的朋友都和巖阿姨一樣的性子,能幹,清醒。
自己養活得了自己,又能自在獨處。
有的有老公,有的沒有。
無論有沒有,男人都不是她們的主題。
巖阿姨與老公一年就見幾次。
她老公在伺候他自己的媽。
她開店,繼續學習。
我在學校住宿,偶爾回來。
我媽不排斥男人,遇到心動的,會處一處。
處了幾個,但沒一個定下來。
我爸得費盡心思,才能找到理由,偶爾見到我媽。
每每要離開時,他會暗示我媽:「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留下來。」
我媽不應。
我爸抓住她的手:「舒雅,我說的是真的,我很想你,咱們都是成年人,有需求可以互相滿足。」
我媽把手抽出來,淡淡道:「說真的,吃過好的,再也吃不下你這樣的了。」
我爸不懂,待反應過來,落荒而逃。
在那之後,他就萎靡了下去。
生意做得本就平淡。
更無心了。
我媽從不來學校看我。
我打電話和她撒嬌。
她逗我:「兒子,你不能成天想著媽媽,要有自己的生活,帶愛人回來給媽媽看,男女不限哦。」
我拿著手機,淚流滿面。
我媽愛我,真的愛我。
我爸正好在身邊。
他也流淚了,他說:「你很幸運,沒有失去你媽的愛。」
我擦了眼淚:「你呢?我奶還愛你嗎?」
我爸聳肩自嘲:「我一去看你奶,她就問我怎麼還有臉活著。」
我媽的實驗已經結束了,我奶還沒從好人角色中醒過來。
看來,做好人更讓人沉迷。
我爸嘆氣:「我之所以還活著,一個是你和你媽;另一個是白眉。」
「白眉?對了,她也是你妻子。
「沒了我媽這個妻子,你還可以有別的妻子。」
我諷道。
恨意也慢慢升起。
我爸卻沒發現,他自顧地說:「白眉還活著,我怎麼能S呢?」
怎麼就不能S呢?
13
白眉S了,被我爸捅了二十七刀。
我爸也S了,被白眉捅了一刀,刀在心髒上。
我爸找到了她,與她拿刀互毆。
我爸罵她不要臉,勾引自己,又毀了自己。
白眉反罵我爸與她一路貨色。
S的時候,白眉還是我爸的合法妻子。
我奶得到消息,倒在地上,也S了。
老鍾家S了個全。
對了,還剩下我。
我爬到二十八層高樓,一躍而下。
這下,老鍾家的人才算S全了!
番外 1
「舒姐,你怎麼了?」
參與現場的舒雅一愣,這個年輕的男子,小腿的舊傷,後腰部的胎記,都與他一樣。
年紀也對得上。
「鍾純?才二十八歲,怎麼就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哎。」
小法醫嘰嘰喳喳,未經人性惡的洗禮,還會悲天憫人。
舒雅脫掉手套,吩咐:「拉回去吧。」
確實是他,當年不要她的,她的親生兒子,鍾純。
今天,慘案的實施者。
一家五口,全S於他的刀下。
他奶奶,七十二刀。
他父親,五十刀。
他繼母,四十九刀。
他的大弟弟,十八刀。
他的二弟弟,十六刀。
多大年紀,就給了多少刀。
S完之後,他從樓上跳了下來。
當場斃命。
小法醫還在嘖嘖:「老鍾家全S了。
「長子滅門。
「不是一家人嗎?怎麼結了這麼大的仇恨。
「哦,有精神分裂,還有躁狂症,常年服藥,最近停藥了,怪不得。」
舒雅沒接話。
她打了出租車,往家趕。
凡是基礎到與鍾家有關的,她就會不舒服。
需要緩解。
一下車,等在大門口的女兒撲過來,哭著說:「媽媽,你沒事吧,老鍾家的案子,你別接了好不好?」
舒雅抱緊了女兒,心情慢慢得以平復。
女兒真心愛她,真心關心她。
她的愛,幫她抵擋了一年又一年的寒冬。
她說:「不接,我會交給其他法醫。」
小姑娘破涕為笑:「媽媽,過去就徹底過去,將來就咱倆就好。」
「嗯。」
舒雅點頭。
番外 2
「不?
「不要?」
飄在空中的鍾純大喊:「媽媽,不要答應,你不能不要我。」
可是,他媽媽聽不見。
聽見了,也不會回應。
他爸和他媽離婚的第二年,他就後悔了。
白眉入門,生了個兒子,伶俐可愛。
他爸他奶的心思一下子就轉到了新生兒身上。
第三年,白眉生了第二個兒子,依然伶俐聰明。
兩個兒子,完全吸引了全家的目光。
他徹底被邊緣化了。
他爸幾次試探著,要把他送回給他媽。
可是,他媽已經收養了一個女兒,過上了新生活,不想再與過去有任何牽扯。
他沒人要了!
有後媽就有後爸。
白眉再也沒了勾引他爸時的低眉順眼,不但對他冷臉,還會在他爸面前給他奏本,讓他爸對他越發厭惡。
有了新的孩子,他成了礙眼的那個。
他奶也不喜歡他了,說他心狠,連自己的親媽都不要,還指著他能對誰好?
他爸點頭同意,說他冷血。
可明明,是他奶鼓動他,恨他媽,不跟他媽走。
是他爸不想分給他媽錢財,哄著他,以留下他為由,讓他媽淨身出戶。
明明是他們的算計,最後卻都成了他的錯。
恨意悄然生長。
大弟弟考上清北,父親當眾宣布大弟弟為繼承人。
他爸爸笑得開心,他說:「有嬌妻陪伴,兩子優秀,母親尚在,這輩子知足了。」
躲在角落裡的他,心S了。
都是惡人,他在受苦,憑什麼他們越活越好?
老天爺不給惡報,那就由他來。
他給他們下了藥,意識清醒,但會沒有力氣。
他把他們搬到了一起。
一個一個開S。
第一個S的是他奶。
他奶過了六十歲後,最怕的就是不能好S。
他成全她。
他奶咽氣前,他對他奶說:「若下輩子還能當人,做個好人吧。」
他奶居然點頭,用最後一點力氣說:「是我錯了。」
第二個是他爸,他爸沒有求饒,也沒有罵他,他隻是說:「S吧,你奶不是個好東西,我不是個好東西,白眉也不是個好東西,但你大弟弟是我的,留他一命,你二弟弟不是我的,也S了。」
白眉咒罵:「你就不是個男人,要不是為了你的錢, 誰給你守活寡?你給我不了我幸福, 我憑什麼不能在外面找?還有你媽那個老東西,在外面裝好婆婆,背後折磨我多少回,你裝瞎,活該你戴綠帽子。」
他爸沒有辯解, 紛紛擾擾,他早就不在意了。
他隻看著鍾純:「SS我吧,我早就想S了,我想你媽,一直想她, 活著她不見我, S了我去陪著她。」
他媽?他還有臉提他媽?他一刀結果了他爸。
白眉怕了。
各種哭求放過兩個兒子, 說他們是無辜的。
他狠狠地盯著白眉:「那你無辜嗎?」
「我,我……」
白眉「我」不出來。
他說:「既然你不無辜, 憑什麼你生的是無辜的, 壞人會產好種?說出來, 你信嗎?」
白眉支支吾吾, 無可爭辯。
不過,他先留了白眉的命。
當著白眉的面, 先S了大弟弟, 白眉暈S過去。
他拿水把她又澆醒來。
二弟弟臨S前,很是不解:「哥, 你為何要S我?我沒得罪過你。」
他指著白眉道:「問她。」
白眉哭不出聲了。
小弟弟S後。
白眉也跟著S了。
他擦了擦刀,爬到二十八樓, 朝著母親的方向看了看, 跳了下去。
墜樓過程中, 他想,要是這是一本書就好了,醒來, 除了白眉, 一切還在。
或者當初, 他跟著媽媽走了就好了。
他對他媽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離婚的時候, 他媽還是最後問了他:「純兒,要不要跟著媽媽?」
要跟,要跟。
這一次, 他一定會選對。
可媽媽會不會想起從前他的做法而厭惡他?
那他要與以前不一樣。
他要是女孩就好了。
媽媽喜歡女兒。
她對那個養女愛如生命。
多少次, 他偷偷看著,羨慕著。
那就他成為媽媽喜歡的樣子吧,像那個養女妹妹一樣。
他穿進了自己的身體。
選了媽媽,罵了奶奶。
然後, 一切都按照惡人惡報的方式展開。
白眉生了殘疾孩子, 跑了。
奶奶進了監獄。
爸爸終生痛苦,與白眉互相SS對方。
「白姨對你不好嗎?你不是說要白姨陪著你長大嗎?」
「一戀」真好啊。
他沉浸其中。
可終究都是大腦的幻象。
舒雅, 著名法醫。
走了過來。
是他的媽媽。
初步檢查後, 皺起了眉頭。
媽媽要認出他了?
「還是不要想起來了。」
咽氣前,他想。
他這樣的人,不配活著, 也不配被想起。
還是讓媽媽與妹妹,毫無掛礙地過一生吧。
戀戀不舍地看了媽媽一秒後,他努力地把氣咽了。
一命嗚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