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我求求你,別把他們燒掉,看在我從前救過你的份上,把孩子還給我好不好,他們也是你的骨肉啊。”
我近乎乞求地抓著他的衣角。
他看向我,目中好像有什麼在閃動。
林卿卿見狀,忙朝一旁的道士使了個眼色。
那道士會意,旋即開口道:“將軍,時辰已到,必須盡快燒毀這兩個孽障,他們的怨靈已經帶走了新夫人腹中的孩子,若不及時損毀肉身,恐怕下一個帶走的就是新夫人了。他們本就帶著怨氣,若誤了時辰,貧道也鎮不住這兩個孽障了。”
林卿卿抬眸看著陸珩,兩道熱淚撲簌而下。
“陸郎,我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你知道我心裡有你,當初我為你殉情,如今我回來了,你還想再失去我一次嗎?”
道士繼續催促:“將軍快拿主意吧,不過是兩個孽障而已,切不可寒了新夫人的心。”
陸珩別開目光,眸色瞬間冷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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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他吐出的話更是異常冰冷,“把棺材抬上去,燒了。”
我拼了命地想護住我的孩子,陸珩卻命人拉著我,不讓我靠近他們。
眼淚已經流幹,孩子在大火中化為灰燼那一刻,我的心也隨之S去。
林卿卿滿意地挽起陸珩的手,“陸郎,我們走吧,這屍體燒灼後散出的氣味太臭了,再待下去我肯定會吐出來來的。”
他讓人松開了我,帶著林卿卿離開後院。
青蕪陪著我收拾孩子的骨灰。
回到蘭苑,我麻木地收拾東西。
“青蕪,我們回青石鎮吧,那兒才是我們的家。”
“好,姐姐去哪兒,青蕪便去哪兒。”
陸珩一夜未眠,天才亮便喚了下人進來,“夫人還在後院嗎,讓她回去把身子養好,不要守在那兒了。”
下人呈上一封書信,支支吾吾開口:“夫人和青蕪姑娘已經走了,她讓奴才把這個交給將軍。”
陸珩眉頭緊蹙,看到信上的和離書三個字時,他頓時慌了。
5
我和陸珩,或許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三年前,他身首異處,手底下的副將把他送到了我這裡。
隻希望我把他縫好,有個完整的屍身。
青石鎮的人誰不知道陸珩,他是大楚最出色的將軍,十六歲便帶領楚軍一舉擊退北狄十萬大軍,還了北境百姓一片靜地。
我們北境所有的人都感念他。
可五年之後,北狄人又卷土重來。
陸珩再上戰場,這次,他沒有那麼幸運,最後背水一戰時,他被敵軍砍下首級。
我們青石鎮的縫屍匠有一禁術,相傳隻要縫屍匠每日取心頭血滋養已S之人的心脈,再讓巫師祝禱,便可使其復活。
隻是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成功過,久而久之便沒人肯相信了,隻當是謠傳。
我親手把陸珩的頭顱和軀幹縫在了一處。
看上去,隻覺得他是睡著了,根本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我總覺得他不該就這麼S了。
邊境的百姓還需要他,大楚還需要他。
他手底下將士也還在等著他。
若他能活回來,定能再次殲滅敵軍。
那一刻,我下定了決心救他。
或許是命不該絕,三個月後,陸珩竟真的醒了過來。
他身子極其虛弱,即便醒來也不能離開青石鎮。
我每日以血入藥,照顧了他整整一年,他才恢復如初。
得知林卿卿殉情的消息時,他頹廢了很長時間,是我陪他走出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後來,他終於放下林卿卿,帶著我回到京城。
一開始那兩年,陸珩對我很好。
旁人眼中,我們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因我取心頭血傷了身子,府醫說我這一生大概與子女無緣,若強行懷孕,很可能最後會一屍兩命。
對此,我難過了許久,隻覺得愧對陸珩。
我為他尋了兩個良家女子回府做妾,他知道後同我大吵了一頓,當即就把那兩個女子打發走了。
他冷了我幾日,在外面喝得爛醉,回來後抱著我說,他不喜歡孩子,這一生隻守著我一個人過。
可這一切卻在我們成婚的第三年變了。
那日,他從城外帶了一副藥回來,吩咐府醫給我調養身子。
一個月後,我有了身孕。
陸珩很高興,可隨著孩子慢慢長大,他眉宇間全是憂愁。
我本以為他是擔心我的身子,怕我會像府醫說的那樣,一屍兩命。
我便安慰他,說孩子到現在都還好好的,一定能平安降生,即便是拼了命,我也會把他生下來。
他隻定定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從未想過,我腹中的孩子是林卿卿回到陸珩身邊的墊腳石。
生產時,我痛了三天,陸珩卻從始至終沒來看我一眼。
聽到孩子哭聲那一刻,我滿眼淚水。
本以為是幸福的開始,卻不曾想,這會成為我一生的苦難。
那道士收了林卿卿的好處,同她一起做局。
而陸珩半分沒懷疑就把我的孩子獻祭出去。
在他心底,我終究比不上林卿卿。
從前那些恩愛甜蜜,或許隻是一場夢。
6
陸珩不信沈顏會離開他,驚慌失措跑到蘭苑。
裡裡外外尋了一遍,卻不見沈顏的身影。
看到院裡的陰冷破敗以及牆角那張破爛的床時,他的心仿佛被針刺了一般。
屋裡濃烈的霉味更讓他蹙起眉頭。
半晌後,他傳劉嬤嬤過來問話。
“那日我隻說讓夫人搬去一處安靜點院子,你們怎麼把她弄到這兒來了。蘭苑經久未休,根本住不了人,你是府裡的老人了,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劉嬤嬤擦了擦額角的汗,一臉為難:“是林小姐說,夫人剛失去孩子,心裡難過肯定不願被人打攪。蘭苑平時沒什麼人來,夫人搬過來正好。”
陸珩眸下滿是寒潮。
“我並未休妻,林卿卿也還未正式過門,你們這些奴才就開始見風使舵磋磨主子了?夫人搬到蘭苑,為何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劉嬤嬤低著頭不敢答話。
那夜,陸珩一直在待在蘭苑。
沈顏走了,這府裡仿佛一下子就空了,隻有在這裡,他才能感受到沈顏的一絲氣息。
林卿卿見陸珩一夜未歸,派了婢女去尋。
得知陸珩徹夜守在蘭苑,她氣得摔了手中的茶盞。
“那個賤人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他這樣做。”
婢女忙吩咐底下人進來收拾。
旋即又走上前勸道:“小姐何必動氣,將軍心裡最在意的還是小姐,不然也不會為了小姐親手SS那兩個孽種。”
“那沈顏畢竟救過將軍,將軍一時愧疚而已,索性她已經走了”
“小姐隻要好好哄著將軍,日子久了,還怕抓不住將軍的心嗎?”
林卿卿冰冷的面容這才有所緩和。
午膳前,她來到蘭苑,見陸珩靠在床旁,還緊緊抱著沈顏曾經穿過的衣衫。
林卿卿心裡很不是滋味,卻還是走上前,耐著性子道:“陸郎,是沈姐姐拋下你先走的,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我知道你心裡還想著她,可我們青梅竹馬,若不是因為三年前的那場戰事,你我早就成婚了。”
“她仗著救命之恩嫁給你,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嗎?”
說到最後,她抬手輕輕抱住陸珩,“陸郎,你忘了她吧,以後我們好好過。”
可陸珩卻一把推開了她。
“沈顏是我的妻子,當初不顧性命救下我,我怎能忘記他,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
說完,他叫來府中管事。
“召集所有人馬,立即去尋夫人,順著青石鎮的方向去,務必要把夫人帶回來。”
管事得令正欲往外走時,陸珩又叫住他,“讓府醫也一同去,夫人身子不好,讓他在路上好生照看。”
林卿卿一臉不甘,卻也隻能先咽下這口氣。
當天夜裡,她和婢女喬裝打扮了一番,戴上鬥笠,二人悄悄從後院出府。
陸珩正在檐上借酒消愁,一轉頭便瞧見了那兩道小心謹慎的身影。
本以為是刺客,可府裡戒備森嚴,斷無人敢明目張膽闖入。
縱身躍下房檐,跟上去才發現是林卿卿。
他沒出聲,一路跟著她們來到城西。
看著那主僕二人進了血衣樓,陸珩頓時起了疑。
他轉身從偏廳潛入,隻見林卿卿拿出一斛金,放到一個臉上帶刀疤的男人面前。
“煩請先生即刻派人前往北境,找一個叫沈顏的女人,替我S了她,事成之後,我必重謝。”
7
林卿卿要S沈顏。
陸珩的目光瞬間冷得像淬了冰。
這血衣樓明面上是京中最大的酒樓,背地裡卻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傳聞他們專門訓練S手,隻要錢給得夠多,便能為其消災解禍。
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竟如此惡毒,陸珩一腳把門踹開,拽著林卿卿回了府。
想到三年前沈顏說過林卿卿跟人私奔的事,他雙目猩紅,一把掐住林卿卿的脖頸,“三年前你究竟是為我殉情還是跟人私奔,我要你親口說。”
看著陸珩為沈顏瘋魔的樣子,林卿卿也失去了理智,憤恨道:“我是跟別的男人私奔了,陸珩,你算什麼東西,也值得我為你殉情。”
她滿眼淚水,一陣悲憫,“要不是那個男人負了我,讓我吃盡苦頭,我又怎會委曲求全回來找你。”
“我自幼失去父母,你知道寄住在叔伯家中看人眼色的滋味嗎?”
“陸珩,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帶來的,當年你若早些娶我進門,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你一心隻在北境戰事上,根本不管我我的S活。”
聽完這些,陸珩愣在原地。
林卿卿仍不肯罷休,“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小產流掉的那個孩子也不是你的。”
她笑得瘋魔,“陸郎,為了能和你長相廝守,我親手打掉自己的孩子。卻不曾想到頭來我堂堂林家大小姐,竟比不過一個低賤的縫屍匠。”
無盡的悔意襲來,陸珩再也忍不住,拔出長劍,刺入林卿卿胸口。
一切都結束了。
陸珩慶幸沈顏隻是傷心過度暫時離開他回了青石鎮。
還好,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這一次,他要親自去接沈顏,也將用自己的後半生也補償她。
……
我和青蕪離開京城後並未直接回青石鎮,而是改道向西,去尋神醫江浔。
當年,江浔遊歷至北境,在青石鎮待過一段時間。
因為我取心頭血救陸珩,他恨鐵不成鋼,“沈顏,要找S也不是你這麼個S法,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沒命的?”
我並未在意,隻說自己是心甘情願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