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地攥住衣服，突然摸到口袋上的血漬。
對了，還有碎玻璃渣。
我悄聲告訴瞳，瞳應了一聲。
“你攝像頭對準他，摘掉耳機。”
瞳的聲音提高喊道：“沈諾，你剛才遭咒術反噬，命不久矣，我給薛璐的符咒在工作室，可以解這咒，你讓她過去。”
這話說的我們好像很熟絡似的。
我和沈諾臉上同時出現疑惑的神色，瞳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說完瞳低聲解釋，“這事說來話長，我稍後給你解釋，你隻要知道我認識陳珍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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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珍珍，是我一個月前去世的閨蜜。
“嗯嗯。”我點頭，求生的意志又高了不少。
我還得弄清楚，我的閨蜜是不是也是沈諾害S。
“工作室就在樓梯右邊，你隻要能進去，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個地方會保護你安全，隻要堅持到警察到就行了。”
沈諾跟在我身後，瞳剛剛的話顯然是唬住他了，且一路上瞳都在說剛在那個咒反噬的嚴重性，說得有理有據，間或伴隨著翻書的聲音。
他絮絮叨叨求我原諒，又說太愛我了才會這樣，並不是真的要對我怎麼樣。
我不厭其煩，敷衍了幾句，“我知道你愛我，所以我也想救你，老公。”
這話我自己聽了都作嘔。
就在要進入工作室之時，沈諾又突然改口。
“璐璐你們在騙我，對吧，我每天都監視著你，快遞我也都檢查過，你根本沒與其他人有來往。”
他的臉緩緩轉向我，驟然縮小的瞳孔如同毒蛇一樣盯著我。
我趕緊將口袋中一直攥著的碎玻璃一把灑在他臉上，進了工作室便用全身的力氣壓在門上，重重地將門關上反鎖住了。
我長舒一口氣，心幾乎要跳出胸膛，頭腦也因為有些缺氧而發漲。
門外的沈諾重重地踹著門，嘴上卻討好可憐似的誘哄我，“璐璐，你出來吧，隻是把你耳朵上不幹淨的東西去掉而已，老公之前沒有解釋清楚，讓你誤會老公了。”
“是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我與他說話，想要拖延時間，一邊心裡祈禱警察快點來。
“你能聽到別人的心聲，總能聽到些不好的聲音讓精神遭受創傷，我真的是為了你好啊。”
我有這樣的特異能力，我怎麼會毫無印象？
更何況，高中時我和沈諾，隻是一面之緣的隔壁班校友，根本算不上認識。
7、
“主播，你們的高中是不是慶成一中。”
有個彈幕提問。
“你怎麼知道。”
“我剛把直播轉給我學姐，她聽到你的名字就想起來了，她知道你。”
說著她打了一大串字過來。
“那時候學校有個很有名的事，一個女生原本家裡很窮，但突然開始穿名牌，大家都說她被好幾個富豪B養，每天都有不同的豪車接送她上下學，各種證據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還有裸照流傳。後來那個女生在學校禮堂主持節目時突然倒地不起，她父母來學校鬧，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那個女生就叫薛璐。”
我微微瞪大了眼睛，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我隻記得我高中一直在學校好好的，我家也一直挺有錢的，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直到她私信發來一張畢業合照，照片中間裡被圈出來的人確實是我，旁邊還有挽著我手的閨蜜陳珍珍。
我思考很久，隻覺得太陽穴又開始疼了起來。
就在我恍神的功夫，門外的沈諾已經安靜了一會，然後就是更大的，用斧頭劈砍的聲音。
“璐璐，出來吧。”
“你有認識的朋友，我也有，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尖銳，隱約的手機聲裡傳來陌生男人吟唱聲，尖銳詭異，配合著砸門的聲音讓我毛骨悚然。
我抖了抖，趕緊從門邊逃開了。
“去窗戶邊，再找點防身的工具，如果他真能進來，你這個樓層跳下去問題也不大。”
“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他說的任何話你都別信，關於高中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之後都會和你解釋，現在重要的是保護自己。”
瞳那邊傳來了呼呼的風聲，連帶著聲音也有點嘈雜不清。
我趕緊去我的工具箱翻找，拿了把美工刀在手上，我戰戰兢兢地看著被劈得吱呀作響的門，又看了眼工作臺上我與閨蜜的合照，將刀柄攥得更緊了些。
門過了五分鍾被劈開了，沈諾晃了晃手裡的斧頭。
“璐璐，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別過來。”我靠近窗戶，窗戶已經被拉開，但是我的腿已經受傷了，從二樓跳下去恐怕會落下更嚴重的殘疾，更何況這棟別墅的層高本來及相對高些。
沈諾無視我受中的刀，邊走過來，聲音越來越癲狂，額前的碎發有被燒焦的痕跡，在燈光下泛著粼粼的光。
“我喜歡你這麼多年，你還是要逃走，那還不如S了你，說不定我的朋友可以幫我重新做一個更聽話的你。”
“高中的時候你看不上我就算了，我現在有錢了，你還是不肯乖乖在我身邊，到底還要我怎樣！！”
他越說越激動，嗓音尖銳嘶啞，揮起斧子朝我劈過來，我絕望得向窗臺外倒過去。
卻在此時，他的腳步突然一滯，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手剛剛觸到我的肩膀便重心失衡地往窗外倒去。
轟的一聲。
我坐在窗臺上，手緊緊抓著玻璃，側頭向下看去，一縷清風帶起我汗湿的額發。
沈諾倒在草坪上，身下一片鮮紅，斧子直愣愣地嵌在他胸口。
S了？
我手指顫抖，身上的力氣也卸了個幹淨，這才發現身上沁了一層汗，連睡衣都湿了。
“薛璐！”
窗外大門口鐵柵欄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一個騎著機車的長發女人單手抱著頭盔，一手朝我揮舞著手裡的手機。
若隱若現的警笛聲自遠處而來，劃破黑夜。
8、
在警察的幫助下，瞳也從大門口進來了。
她撿起工作室窗臺下沈諾遺落的手機，朝著最近的那個通話記錄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張嘴就罵，“喂，師弟，幾年不見這麼拉了，這種下作的活也接？”
說罷低聲念了個我聽不懂的句子，對面哭叫一聲便匆忙掛斷了電話。
我被帶去做筆錄，沈諾的屍體也被救護車抬走了。
辛虧瞳及時趕到，手機裡錄下了沈諾在窗邊對峙並失足跌落窗臺的視頻，再加上還有直播間的記錄，我免一番被懷疑S夫的盤問。
隻不過，我仍然有很多疑問。
“是有人在幫你。”瞳在我的工作室踱步，轉頭朝我一笑，“不隻有我。”
她本人跟語音裡給人的感覺倒是如出一轍，高冷沉穩，卻莫名讓人安心。
“我知道，多虧還有直播間的粉絲。”
她看著我桌面上的閨蜜合照，似乎在思量著如何開口。
“我之前猜是工作室，是因為我猜她可能在工作室，所以能保護你。”
見我疑惑，她幹脆直言，“是陳珍珍。”
“她葬禮那天我去了，可是她的魂魄不在，我便覺得奇怪。”
瞳陪著我從警局回來的路上已經同我解釋過她的身份，她也是慶成一中的學生，初中時和閨蜜是同學，隻不過後來轉學了，現在在高校當心理老師，個人興趣原因學了些八卦風水之類的術數。
前段時間與閨蜜偶遇了，這才重新聊起來，也就知道我和沈諾。
“一般來說，人S魂消，若魂不消，必有緣故。”
“看來這裡是案發的第一現場，她在此被S，變成了地縛靈。”
我急切將身子前傾，“那她還在嗎？”
瞳搖了搖頭，“執念已了，你如今沒事了，她也就散了。”
“她知道我會些玄學，隱晦地問過我關於你耳朵的問題，也說過要去你家給你個生日驚喜，可是沒過幾天她就出事了。“
“所以這段時間我都在看你的直播，但沒發現有什麼問題，直到昨天。”
閨蜜是因為爬山失足墜崖去世的，救下來之後屍體已經被野獸撕咬得不成樣子了。
我以為這是意外，原來是在工作室給我布置驚喜時撞見沈諾的計劃被S了。
我突然想到什麼，連忙翻找出葬禮之後閨蜜的母親給我的一箱遺物。
當時的我傷心過度，一直沒敢打開。
箱子最上面，就是一封信。
“璐璐，這件事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答應了叔叔阿姨要保密的。”
直播間裡那個粉絲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謠言中的那個女生。
高中時，我的耳朵不知怎麼開始能聽見別人的心聲，從一開始的模模糊糊到越來越清晰，目光所及之處都能知道對方此刻的想法，父母借此談合作時發了一筆大財，為此後開公司攢下了第一桶金。
可是當我站在禮堂的舞臺上，向下一掃，人頭攢動，那麼多人內心的汙言穢語直接朝我湧來，我的精神一下子就崩潰了。
而閨蜜在信中提到，她懷疑沈諾是那個P裸照的人，所以謠言才越傳越真。
為了防止精神損傷過重，父母請了大師為我封住耳朵，連帶著那段痛苦的記憶也消失了，隻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知道我能聽到別人心聲這件事。
我遇到沈諾時，她也真心為我感到高興。
“但是我遇見一個初中同學，她跟我說轉學之前，她見過沈諾手機裡有那張照片，要比謠言傳播的時間更早。”
“更何況那時候叔叔阿姨去世得蹊蹺，我不知道如何告訴你這件事，更害怕你所託非人，就請她教了我破除你耳朵上封印的方法，是否要動用這個能力去判斷沈諾，是你的選擇。”
“愛你的小珍珠。”
落款的籤名俏皮不羈，讓我實在難以承受內心的悲傷，眼中的淚水一顆顆砸在手背上。
我還記得上一年級時，翹著兩個馬尾揪揪的小姑娘在我的示好下伸出她高傲的小手。
“我叫陳珍珍，叫我小珍珠就行啦。”
9、
“沈諾這人，道貌岸然的。”
見我哭得那麼傷心，瞳開口，想安慰我，可是不知道說什麼，就隻能罵沈諾。
“高中的時候他跟我在一個社團，翻照片給我看的時候，翻出來一張裸照。”
“他若無其事翻過去，我也就隻能裝作沒看見。”
“後來我轉學了，聽老同學給我爆料所謂勁爆的瓜時，我看到那張照片，就知道這人肯定有問題，一對時間線才發現他可能參與其中，我發了帖子去澄清可是根本沒人信我。”
“得不到，就毀掉，自卑的男人是這樣的。”
瞳又對著窗外啐了一口。
她發現這個可能之後試圖提醒我，可是我那時關閉了所有聯系方式防止騷擾，瞳又因為性子冷僻沒什麼朋友能夠幫上忙，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很久之後，她與我的閨蜜偶遇，一聽我和沈諾居然都結婚了，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記憶有誤，便帶著警惕的態度關注著我們。
她與我素不相識，能這樣盡心盡力地幫我，我非常感激。
隻不過這段時間，我確實得花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沈諾S後我自己接手公司的事情，不敢再假手於人，讓父母的心血白費。
公司的股權雖然已被他悄悄轉移，但託婚姻法的福，合法繼承人依然是我。
他想讓我變成傀儡，那麼急切地與我結婚，拿捏我，可惜還是S於非命。
我將那棟別墅賣了，錢全捐了給瞳的學校，創建了一個心理基金，主要關注校園暴力包括謠言受害者心理健康。
我的閨蜜那個時候憑一己之力罵遍全校造謠者，還收買了廣播站的同學借用學校的大喇叭罵，這些都是我如今一一找到舊賬號裡還能聯系上的女同學了解到的。
是她在那段灰暗的時光裡拼盡全力為我對抗所有人。
縱使我已遺忘了那段記憶，從渾水裡脫身，獨留她堅守與我的友誼與秘密，一直保護我，直到如今。
站在閨蜜墳前，放上了她最愛的蛋糕和鮮花，我佇立良久。
秋日的天空清清朗朗，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也早已遠去。
額發前的秋風留戀不舍，恰如那晚我坐在窗臺上慶幸劫後餘生的那一縷，溫柔俏皮。
我撫了撫耳朵上的珍珠耳釘，然後揮手告別。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