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蘿

第1章

字數:3196

發佈時間:2025-05-07 17:24:58

我在鎮上賣豆腐,供謝晏舟讀書科考。


 


五年後,他高中狀元。


 


我被接到京城,錦衣玉食。


 


所有人都說我熬出了頭。


 


可謝晏舟卻絕口不提娶我為妻的事情。


 


一年後,天子為他和公主賜婚。


 


聖旨來的那日,我悄悄離開了狀元府。


 


三十枚銅板,一疊宣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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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全部身家。


 


1


 


謝晏舟高中歸來時,我正在街口賣豆腐。


 


一文錢一塊,有人不想給錢。


 


被我抓住後倒打一耙,非說我記錯了。


 


我抓著她的手,半點也不肯退讓。


 


她氣急敗壞,扔下一枚銅板,提著豆腐罵罵咧咧地離開。


 


我並不在意,樂呵呵地蹲下身去撿銅板時,有人在我面前停下,語氣淡淡:


 


「李青蘿。」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謝晏舟走了四個月零六天。


 


他走時,正值初春,江南多雨。


 


霧靄蒼蒼,江水茫茫。


 


沉甸甸的烏篷船載著他的身影,悠悠地行到薄霧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模糊得看不清人影。


 


再回來時,已是初夏,南風草木香。


 


他瘦了些,五官更加立體,光影流轉間,那眸色也溫潤了起來。


 


我眨了眨眼睛,確定眼前人。


 


顧不上撿銅板,高興地直接跳了起來:


 


「阿舟!」


 


「你回來了!」


 


「考得怎麼樣?」


 


「累不累?」


 


「京城好玩嗎?」


 


問得太多,又太急。


 


他沒回答我,反倒是他身後的侍衛拔刀擋在了他面前。


 


「大膽!」


 


「還不見過狀元郎!」


 


我這才注意到,他身後跟了一大群人。


 


身披盔甲,訓練有素。


 


伸出的手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在空中停了好久,才垂在身旁。


 


再抬起頭時,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你考上狀元了?」


 


他點了點頭。


 


2


 


我從來都沒懷疑過謝晏舟的才華。


 


他天資聰穎,博學多才。


 


就連鎮上最嚴厲的徐夫子,也曾多次在眾人面前誇贊他的聰慧。


 


他說,假以時日,此子必成大器,平步青雲。


 


他還說,我們這樣的邊陲小鎮,終於要出一個大人物了。


 


我但笑不語。


 


因為我知道,他本就是個大人物。


 


我是在亂葬崗撿到的謝晏舟。


 


彼時,我爹因病去世。


 


我沒錢給他買棺材,亦沒錢買墳地。


 


他的屍身在家停了好幾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臭味。


 


有人來敲門,我不敢應聲,也不敢開門。


 


等天黑了,我用席子卷著他,拖上了推車。


 


小鎮偏遠,沒有宵禁。


 


車輪咕嚕嚕地轉,轉到了城外。


 


有野狗聚集在一起,從土裡刨東西,互相分食。


 


我低下頭,假裝沒看到。


 


在地上刨了個坑,把他放進去,又蓋上厚厚的一層土。


 


親人離世,我應該哭得,可我哭不出來。


 


我又拼命地從記憶中找到我爹的身影,回想他對我的好,卻什麼都沒找到。


 


S者為大,有些話說出來不孝,可卻是事實。


 


我爹並不是一個好爹。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個兒子。


 


我娘去世後,他很快就給我找了一個後娘。


 


後娘對我不好,打我罵我,還逼我伺候她。


 


我爹不管,他一心想要後娘給他生個兒子。


 


可惜他們在一起三年,後娘的肚子始終沒動靜。


 


我爹就把她趕走了,重新找了個後娘。


 


但她依舊沒能給他生下一兒半女。


 


後來,他又找了好幾個女人。


 


都沒能得償所願。


 


索性,他直接找了個帶兒子的女人。


 


那些不曾給予我的父愛,他全部傾瀉到了那個與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身上。


 


他有了兒子,腰杆挺直了,眼裡更沒有我了。


 


隻是後來,那女人的丈夫找回來了,她卷走了我爹所有的錢跑了。


 


還帶走了我爹唯一的兒子。


 


他的腰杆又彎了下去,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彎。


 


這一次,他的眼裡隻有我了。


 


他躺在病榻上,哭著說他後悔了,說他對不起我。


 


我年齡小,但並不好糊弄。


 


我知道,他是害怕他S了,沒人給他收屍。


 


其實他也不是一無是處。


 


當家中隻有我們兩人的時候,他偶爾也會關心我。


 


他給我買過糖葫蘆,也替我裁過新衣,還給我買過頭花。


 


他教我做豆腐,讓我有一門手藝傍身。


 


要知道,做豆腐這門手藝,他可從沒有教過別人,我是第一個。


 


可我還是沒哭出來。


 


我撿來一些大石頭,壓在土上。


 


石頭太重,熱得我滿頭是汗。


 


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汗珠,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打湿了腳下的一小塊土地。


 


3


 


我拉著車往回走。


 


來時有人陪著我,我不害怕。


 


走時隻剩我一個人,莫名地有些怕。


 


我自言自語:


 


「爹,我是你女兒,你得保佑我。」


 


他大概是氣我把他埋在亂葬崗,不願聽我的話。


 


我的腳被一隻手抓住。


 


冰冷瘆人。


 


我立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背後驚起一層薄汗。


 


我嚇得哭出來,口不擇言:


 


「李狗蛋!你S就S了,還要嚇我,要不是我,你連亂葬崗都沒資格來,草席一卷,扔地裡喂狗!」


 


「你活著不愛我,S了也不願意愛我!」


 


「李狗蛋,我娘在地底下等著你呢,她會為我做主的!」


 


忘了說,李狗蛋是我爹的名字。


 


我把憋在心裡十來年的氣全部罵了出來,腳上的手果然松了。


 


我面上一喜,洋洋得意:


 


「怎麼樣,見到我娘了吧,她是不是替我出氣了?」


 


腳底下傳來微弱的聲音:


 


「救我。」


 


我低下頭,看見了謝晏舟。


 


他滿身血汙,蜷縮在地上,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我的衣角,出氣多進氣少。


 


「救我。」他又重復了一句。


 


我把他搬上了推車。


 


我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救下他。


 


大概是回去的路太黑,我一個人害怕。


 


也有可能是在月光映照下,他那張臉太好看,我鬼迷心竅。


 


後來想想,在亂葬崗撿人,可不就是鬼迷心竅。


 


車輪咕嚕嚕地又轉回了鎮上。


 


謝晏舟受了重傷。


 


我找大夫治了他。


 


大夫說,他要是能熬過這兩天,就會好起來。


 


熬不過,就準備後事。


 


臨走時,他收了我一兩銀子。


 


我突然不想救他了,太費錢。


 


其實我爹快S時,給了我一筆銀子。


 


不多,就三兩。


 


是他的私房錢,沒被那女人偷走。


 


我拿到銀子時,不解地看向他。


 


怎麼不在剛生病的時候把銀子給我?現在他病得這麼重,就算有錢也看不好了。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握著我的手說:


 


「不治了。」


 


短短的三個字,像是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嗚嗚地哭起來,卻什麼都沒說。


 


當天晚上,他就S了。


 


現在這筆錢,被我用來救了謝晏舟。


 


4


 


第二天,謝晏舟依舊沒醒。


 


好的是,我給他灌藥,他都喝了進去。


 


一滴沒漏。


 


但到了晚上,他突然發起了熱。


 


渾身燙得像是火爐。


 


我打來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擦身子。


 


他做了噩夢,嘴裡喊著「不要不要」。


 


我做噩夢的時候也是那般模樣。


 


後娘打我,我抱著頭說不要,但她照打不誤。


 


他一定也夢到有人打他了,我握住他的手,小聲安撫他。


 


他果然安靜了下來。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已經是早上。


 


謝晏舟醒了,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你是誰?」


 


他剛醒,嗓音屬實不大好聽,沙啞粗糙。


 


我雙手叉腰:


 


「我是李青蘿,你的救命恩人。」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要起身給我行禮。


 


我按住了他:「你可別動,我花了很多錢才把你救活的。」


 


一兩銀子對我來說,就是很多很多錢。


 


我要賣一千塊豆腐,才能攢夠一兩銀子。


 


說到賣豆腐,我看向院裡的推車。


 


這本是我爹用來裝豆腐的推車,如今被我拉了一個S人,還有一個半S不活的人。


 


洗幹淨也是能用的吧?


 


我思考著雞毛蒜皮的小事。


 


謝晏舟咳了咳,對我說道:


 


「謝謝你,等我好了,我會還你很多錢的。」


 


我高興地笑了起來。


 


還好,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我真怕他醒了就不認賬,就像我那個名義上的弟弟一樣。


 


他打翻了我爹裝在竹筐裡的豆腐,求到我這兒來。


 


我其實沒那麼討厭他。


 


因為他在的時候,我爹會給他買很多好吃的。


 


他總會分給我一點。


 


所以當他哭著求我替他頂罪時,我答應了。


 


他承諾,過後會給我十文錢當作補償。


 


可我替他挨了打,他卻不認賬。


 


我找到我爹,說出真相。


 


他抱著我爹的褲腿哭得悽慘,還說我故意汙蔑他。


 


我爹當然偏心他,於是我又挨了一頓打。


 


那之後,我再也不輕易幫助別人了。


 


「說話算話?」我問他。


 


他點了點頭,一臉正色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5


 


謝晏舟好得很快。


 


他跟我之前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


 


他會主動幫我幹活。


 


我出去賣豆腐,他就在家收拾屋子,還為我做好了飯。


 


雖然不大好吃,但能下咽。


 


小院被他整理出來。


 


東邊栽了花,西邊種了豆。


 


等他徹底好了,就陪我一起去賣豆腐。


 


他在的時候,豆腐總是賣得格外快。


 


我給他發工錢,他也不要。


 


我很滿意。


 


直到那天,我們從學堂門口經過。


 


他站在檐下,半邊身子隱在陰影中,一襲素衫映著春暉,像一蓬清霜籠在周身。


 


學堂內,徐夫子正在教導學生。


 


我拉著他的手飛速跑過去。


 


「徐夫子是這個鎮上脾氣最差的人,你莫去招他。」


 


我叮囑他。


 


他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翹,帶著幾分笑意:


 


「好。」


 


我的心無端地跳得有些快。


 


我偏過臉,「你想去讀書嗎?」


 


他搖了搖頭,說不想。


 


騙人。


 


說出的話可以騙人,但眼神不能。


 


他的眼神,像極了當時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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