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魏娟和馮曼妮搬離我幫她們租住多年的房子，住進了姜塵給她們提供的大公寓。
馮曼妮若想與姜塵之間不再存在道德束縛，隨心所欲談戀愛，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勢必要切斷與我的所有關聯。
她一步步算計，急切等待著姜塵那本離婚證。
我在辦公室裡收拾東西。
唐寧敲門進來，眼底情緒翻湧劇烈。
「蘇總，他們欺人太甚。憑什麼調您去業務部，這不是調崗，是在趕人。」
相識多年，我從未見過唐寧如此憤怒。
她是我親手培養起來的得力幹將，到哪裡都堅決跟著，脾氣秉性也都漸漸跟我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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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會兒，她無法再隱忍，說話音量都比平時要大。
我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寧，我當初也是跑業務出來的，不過回到原點而已。」
姜塵想用這種欺辱手段逼我辭職，他好面子，便覺得我也在乎。
業務部雖然是公司第一線，但也最累，最烏煙瘴氣。
我離開那種環境太久了，他認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理應難以適應改變，才想出這種法子。
可如今，我倒很想去業務部感受一下。
順便把曾經丟掉的能力再重新撿起來。
唐寧吸吸鼻子，決然地說：「那我去收拾東西，和您一塊去業務部。」
「不，你先留在這裡。」我按住她的肩膀，囑咐，「我們兩個先不要在同部門，這樣有些事才好操作。你的權限現在比我高，非必要先保持不動。」
唐寧雖不舍，還是點頭應允。
她看到我把抽屜裡的幾張照片拿出來丟入粉碎機，遲疑片刻才說：「蘇總，馮曼妮已經正式入職財務部，職位是副經理。」
我手一頓，彎唇道：「挺好的，你遇到她時記得替我說聲恭喜。」
粉碎機的嗡嗡聲遮住了唐寧的回復。我靜靜地盯著姜塵那張臉，被刀片切割成無數條後，面目全非。
14
入職業務部第一天。
先是馮曼妮特意跑來示威，戴著財務部的工作牌，大搖大擺地在我面前亂晃。
她前腳走，姜塵又到了。
業務部經理頭有點大，趕緊招呼除我外的所有員工到室外開會。
剛剛還熱鬧的辦公室安靜下來。
隻剩下我對著電腦打字的聲音。
姜塵用指尖敲擊桌面，說道：「蘇晚，但凡你肯說句軟話，都不會是今天這個結果。」
我面無表情，盯著屏幕，噼裡啪啦按鍵盤。
「馮曼妮做財務有天賦，她往後會是我的得力助手。就跟當初的你一樣。」
我停下手，抬眼問：「她什麼東西跟我一樣。」
姜塵故意聽不懂我的罵人話，接著說：「當初你也是溫柔體貼，像現在的馮曼妮。怎麼後來就突然變了，越來越刁鑽，難以接觸。公司有什麼問題，你也總是自己做主，先斬後奏，不把我這老公當回事兒。」
「所以？」
「我覺得是時候割席了。離婚協議你應該已經看到，我可以給一些分紅，但是公司管理你不能再參與。另外，咱們那套別墅希望你能放棄。」
放棄別墅？大概這又是馮曼妮的建議。
也是，憑她和魏娟的虛榮心，怎麼肯放棄我曾住過的別墅。隻有名正言順地搬進去，才能代表徹底的「勝利」，並早日洗脫第三者身份。
想到此，我說：「分紅我不要，別墅我也可以不要。」
聞言，姜塵的臉上閃過短暫的錯愕。
「你……都不要？」
「是。」
姜塵以為我會大吵大鬧地跟他爭，沒想到那麼容易擺平，連律師都沒動用。
隻是他疑心病重，根本不信。
「蘇晚，既然離婚，財產還是要分清楚，別以後你到處去說被我欺負了。除去公司和那套別墅，車子、存款和小公寓都歸你。」
我笑道：「創立這家公司我也是付出過心血的，你卻把它都奪走了。還不滿足，又來要別墅。既然這麼摳，幹脆算了吧，等你想明白再離，反正著急轉正的不是我。」
辦公室的門哐一聲被推開。
馮曼妮快步進來，著急地說：「不行！離婚必須馬上辦。」
她捂著小腹，可憐巴巴地看著姜塵。
「寶寶等不了，再耽誤下去還怎麼穿婚紗辦婚禮？」
姜塵滿臉尷尬，習慣性偷偷瞄我。
我：「好啊，恭喜你們。既然如此，別墅我就不爭了。」
馮曼妮剛揚起嘴角。
我繼續：「麻煩姜總按市值價格補償。錢什麼時候到賬，我什麼時候籤字。」
15
姜塵舍不得公司被我分走。
那是他認為這段婚姻裡價值最大的東西，半點不能放棄。
為哄馮曼妮高興，他很快就把錢轉過來。
我痛痛快快籤字離婚。
得到了幾千萬和一輛車、一套公寓。
我把大部分錢都投入到項目中，加上牧野帶來的資金，新公司迅速創立起來。
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我仍舊沒從姜塵公司辭職。
锲而不舍地當著馮曼妮的眼中釘。
直到姜塵再次扛不住找來。
「還想怎麼樣？拿著錢去做些小生意不好嗎，也可以去找份新工作。曼妮每天看到你都會情緒波動，醫生說這樣容易動胎氣。」
「你想讓我離職？」
「沒錯，算我求你。」這段時間，姜塵頭上的白發都冒出幾根，看上去應付馮曼妮相當耗費心力。
我忍著笑，說道：「抱歉，我不想主動離職。如果看不順眼，公司可以辭退，並按制度給出合理補償，不然我會申請勞動仲裁。」
「你還要錢？！」姜塵快炸了，「蘇晚，我已經給你很多了，為什麼不知足？之前想給你分紅時，你不要，現在卻計較辭退補償？」
「那不一樣。分紅這個東西全是你說了算。」
「我從公司創立之初就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辭退補償一分不能少。如果你不想給，我就發到公司內網讓大家評評理。」
姜塵狠狠抹了一把臉，斂去憔悴。
「好！我給。今天就請離開，這家公司從此與你毫無瓜葛。」
據說人事經理撰寫我的辭退通知時頗費了些腦筋。
最後隻能用不適合公司發展來作為理由。
我沒籤，扔回去讓他重寫。
「你這樣我以後還怎麼找工作？要寫就寫經濟性裁員。」
人事經理去問姜塵，他正頭疼，讓對方看著辦。
就這樣，我這位總裁前妻，元老級員工，順利拿著高額補償金回家了。
半個月後，唐寧也辦理了辭職。
轉天，入職我的新公司，擔任副總。
唐寧還給我帶來最新消息。
「蘇總，聽財務部的人說，馮曼妮對賬目一竅不通，但她很高調，把財務經理都逼到要辭職了。」
我有點意外，財務張姐不僅業務能力強，這些年對姜塵還非常忠心，他怎能任由馮曼妮去欺負這麼好的員工。
唐寧：「現在馮曼妮才是寵兒，姜塵早就瞎了。他的不處理等於縱容，現在財務部人人都對新任總裁夫人有意見。」
我想了想說：「既然這樣，咱們就幫馮曼妮一把。畢竟她曾是我親愛的養女，做母親的也希望她早日成器。」
「你幫我約張姐。」
唐寧淺淺一笑，開心地去安排。
16
沒兩天，馮曼妮賤兮兮地打來電話。
「蘇晚，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你想說什麼？」
馮曼妮：「我現在已正式成為財務部經理。姜塵誇我是得力幹將，是賢內助，是他最愛的妻子。」
「對了，我們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請你來參加。」
我：「好啊，到時我會送份大禮給你。」
「那倒不必，你那點錢我現在還真看不上。」馮曼妮說，「隻要你能得體地到場，擺正姿態，別丟人就行。畢竟婚禮現場有不少大佬，他們都是為我和姜塵而來。」
17
姜塵和馮曼妮的婚禮在本市最高檔豪華的酒店舉行。
賓客確實不少，比我當初嫁給他時要隆重百倍。
雙方父母卻隻有魏娟到場，甚至連姜家的親戚也沒通知，其餘全是公司同事和各合作方。
魏娟親自在門口收紅包，嘴都快笑歪了。
「喲，蘇晚來啦。是不是想親眼看到我們曼妮得到幸福？放心，她一定會和姜塵好好過，再生兩個孩子，甜甜蜜蜜享受未來。」
我把紅包遞給她，微笑道：「曼妮年輕，生兩個怎麼夠，要我說最好生十個八個，姜塵又不是養不起。」
魏娟嘴角有點抽，她把紅包還給我，語氣涼涼地說：「紅包就免了，畢竟以前你也挺照顧我們娘倆，權當還人情。」
她還知道人情？我頓覺好笑，無所謂地收起紅包，自顧自進門。
魏娟伸手擋住，說道：「你不用進去，看也看過了，該S的心也S了。這不是你需要出現的場合。」
「是嗎？那怎麼聽你閨女的意思，如果我今天不到場，她的小三身份就算坐實了？」
「蘇晚，注意你的用詞！」魏娟豎起眉毛，壓低聲音。
周圍賓客逐漸多起來。魏娟隻能由著我走入舉行儀式的禮堂。
隨著婚禮進行曲的響起，身穿婚紗的馮曼妮緩緩入場，她今天的確很美，青春靚麗，縹緲宛若仙子。
看得臺上的姜塵一陣恍惚，眼裡溢滿溫柔。
司儀把他們的愛情故事美化得毫無破綻。
仿佛三生三世的緣分，命中注定的絕配。
我今天穿著比較隨意，特意隱藏在較遠的人群裡，幾乎沒被人注意到。
好方便不受打擾地看清這場戲。
馮曼妮接過話筒，笑中帶淚。在姜塵一臉欣賞的注視下，用風趣幽默的語言講述自己是如何從獨立女性變成總裁夫人的。
她的發言引來一片掌聲。
我笑了笑，拿出手機，看到唐寧發來的信息。
【蘇總，一切準備就緒。】
我回：【那就開始吧。】
舞臺中央，新郎新娘交換完戒指，主持人說：「下面請大家觀看一段 VCR，記錄了馮女士與姜先生相遇相知的歷程，也見證了這段美好愛情的開始。」
姜塵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但他沒說什麼，和大家同樣望向大屏幕。
18
視頻開始，是馮曼妮幾張年幼的照片。
她的古靈精怪逗笑一眾賓客。
馮曼妮含羞帶怯地低頭輕笑, 姜塵則寵溺地握緊她的手。
下一幕。
高中時期的馮曼妮生日，大家捧著蛋糕唱起生日快樂歌。
鏡頭一閃, 馮曼妮摟著一位女性的肩膀，興奮地說：「蘇媽媽, 我最喜歡你了。謝謝你和姜爸送我的禮物！」
屏幕裡，姜塵的臉湊過來，距離鏡頭極近。
「隻要女兒高興, 以後喜歡什麼盡管跟姜爸說。」
看到這裡，臺下有竊竊私語聲, 有人舉起手機錄像。
姜塵大聲命令司儀關掉視頻, 對方回神，慌張地往操作室跑去。
馮曼妮拉著姜塵的手臂, 臉上的表情似快哭出來。
隻不過這次不是演的，是真的。
視頻還在播放。
這次是別墅大門口，馮曼妮穿著睡裙，一字一頓：「蘇媽媽, 你能把姜塵讓給我嗎？」
會議室，馮曼妮表情狠厲，語氣堅定：「姜塵馬上會給我轉正, 還會比你地位高, 等著看！」
19
姜塵拉過椅子, 憤怒地要砸向屏幕。
鏡頭一換，卻出現財務劉姐的臉。
她手舉身份證, 表情平靜。
「我已向有關部門實名舉報公司總裁姜塵偷稅漏稅，以及存在行賄問題。還要告訴所有公司員工, 現財務部經理馮曼妮嚴重失職, 她曾向合作方多次索要財、物, 並偽造姜塵籤字，擅自挪用公款。被發現後，使用下作手段逼迫我辭職。」
我將手指摳進大門的邊緣，努力維持著冷靜：「他是這樣告訴你的？」
「春秋」臺下的議論聲終於沸騰。
姜塵倒退兩步, 臉龐在一剎那失去所有風華, 盡是絕望與難堪。
而馮曼妮, 她完全傻住了, 目不轉睛地盯著播放的視頻, 如同木偶。
幾位合作商也接連出現在視頻中，簡單訴說姜塵公司的違規操作。
就在大家都以為接近尾聲時。
我的臉出現了。
姜塵一怔，隨即手指根根攥緊。
「大家好, 我是新娘馮曼妮的養母——蘇晚，也是新郎姜塵的前妻。」
「我實名舉報姜塵偷稅漏稅，並利用職務之便克扣員工福利, 將國家發放的補貼費私自挪為他用。還要提醒所有員工, 現在公司資金出現問題, 很快會大量裁員。請你們務必保護自身利益，不要讓公司蒙蔽。」
我舉起手中的辭退證明, 貼近鏡頭, 讓他們看清辭退理由那項。
「經濟性裁員」幾個字像枚炸彈。
不少人衝上臺, 把姜塵和馮曼妮團團圍住，憤怒的爭吵聲一波接著一波，在華麗的婚禮現場久久回蕩。
我則穿過人群, 逆行而退。
把一切仇恨、煩惱、屈辱都留在身後。
再次邁出酒店大門。
外面陽光燦爛，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花香。
秋天來了。
春天，還會遠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