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
銘雲說道：“我喝完那碗湯後，身上跟你有了同樣的數字。”
“數字？什麼是數字。”
煥春的發問讓銘雲愣了一下，從他的表情來看確實不太懂這個詞匯。
銘雲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個名詞，支支吾吾的半天，煥春也沒有過多為難他，看見銘雲這般坦誠的份上，一手靠在桌上，捋著自己打理好的胡須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嘴中的數字是什麼，但我確實知道你並非常人。”
“你這雙眼睛，能通陰陽。”
銘雲歪了歪腦袋，無情的戳穿他：“可我並不能看見鬼魅。”
煥春點點頭，一副理解的姿態：“我懂，我懂。”
他隻當是銘雲年紀小，把鬼魅當作了數字。
銘雲也不想在這種小地方較真，隻要煥春肯開口，那破解數據應該就在今朝。
“不過，我得勸你一句。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自己曉得就行了，告訴了太多的人對自身不好。”
“我知道。”
銘雲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攥著衣服松了又緊，想著若是煥春再不說，他就再追問一遍。懂不懂事，他已經不在乎了。
煥春見他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笑著搖搖頭：“你這孩子，確確實實天賦異稟。你喝的那碗湯裡可有個不得了的東西。”
終於聽到了正點，銘雲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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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
煥春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講過這些東西了，銘雲聽的極其認真，煥春也難得興奮起來，不過他賣了一個關子，瞥了一眼銘雲卻沒有再往下說。
太歲？
銘雲從未聽說過這個詞，不禁問道：“煥春爺爺，什麼是太歲？”
“想聽後續？”
銘雲肯定地點著頭，聲音輕快：“想。”
煥春做出來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不能給旁人聽的。你要想聽，也可以……”
銘雲那心思玲瓏還聽不出來他的話外之意，連聲道：“你想吃什麼？想要什麼，盡管跟我提。若是將軍府沒有的，我去找我娘親要。”
“拜我為師。”
煥春低頭注視著他，誘惑道：“隻要拜在我的門下，我什麼都告訴你。別說是太歲，就是我這一身的本事，都傳給你。”
“可是……”
銘雲倏然就退縮了，對於拜師這種事，他骨子裡有種敬畏。
煥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銘雲執著那碗湯中之物，但執著就說明他隻能順承自己。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碾了碾胡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等密辛之事全天下可能也就老頭子我知道，我這門徒之位可金貴的很，若是我改了主意，你可什麼都落不下。”
銘雲咬了咬牙，站起來朝煥春施了個禮叫道：“師父。”
煥春點點頭，等著他進行下面的流程，卻見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動，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了？”
“我娘親說，我這個膝蓋跪天跪地跪不得人。就連父母，我都未曾跪過。”
言下之意。別想了，跪是絕對不會跪的。
煥春咂了一聲，也退了一步：“罷了。免了你行禮，不過以後可要以師尊稱於我。”
“是。”
銘雲重新又坐回石凳上，乖巧的等著煥春繼續往下講。
煥春清了清嗓子，目光悠遠：“若說著太歲，得追溯到很遠很遠之前……”
“那是多遠？”
“大概，洪荒之時吧。”
“洪荒又是什麼時候？”
“閉嘴！”
——
煥春講的東西跟他所見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從他出生那時起就被數據圍繞著，看透了數據他就覺得看透了這個世界。然而煥春卻告訴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眾人之上，有個叫神的東西，掌管著這個世間萬物。
銘雲的手穿過身體上環繞的數據，最中間的那條自然是他第一次解出來的那段數據。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我摯愛的神明。”
這句話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跟娘親的身上。
若是世間真的有神明，那麼他擁有這雙可以接近的神明的眼睛又有何含義？
這會是神明所安排的嗎。
銘雲從窗子向外看去，院中的丫鬟、小廝趁著主家不注意打打鬧鬧。
芸芸眾生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天意的指引還是自我的選擇？
第62章：你的心髒呢
煥春將關於太歲的故事分成了七天講，等銘雲修習完所有的功課便會同他在一起，聽他講有關神的故事。
煥春這師父不能白當，銘雲把所有的疑問都拋給了煥春，最後逼得煥春差些將他丟出去。
聰明是好事兒，但太過聰明又好奇就太過令人生厭了。
這七天裡，銘雲從宇宙洪荒聽到現今國朝，這是故事的最後一天，也是要揭曉謎題的一天。
“上次跟你說到，這太歲可變化種種形態，寄生於人。今天就說那個誤食太歲的，一個名叫二牛的倒霉蛋。”
“不是說得太歲者，得天下。食太歲能令人不死不滅，永葆青春，還能凌駕於九道之上？那為什麼要說他是倒霉蛋。”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銘雲見著煥春臉一繃，立馬委屈的縮起來腿：“師父，請講。”
“唉。”
煥春嘆了一口長氣，目光深邃：“對於想要太歲的人來講，太歲就是千年難遇的珍寶。然而對於那些平凡人來講，擁有了太歲，無異於，擁有了數不盡的禍端。”
煥春今天講話格外的沉重，語氣裡難掩蒼涼。
銘雲也聽出來了，這人分明是借別人之名，講自己之事。
故事中的二牛，便是他煥春。
煥春生於三合道家一派，本事該無憂無慮做個闲散道長，若是飢餓的很便去擺攤算個命，掙個香火錢。隻是機緣巧合下，他得到了太歲。
那個每次現身便會引起九州腥風血雨的東西。
隻有傻子才會覺得，這東西是個寶貝兒。
當年的煥春，也是這樣覺得的。
直到，那些兇神惡煞為了搶奪太歲，燒了他們百年的基業，屠了三合滿門。煥春的祖師拽著他的手，讓他跑，讓他留下三合的香火。不準他將太歲交給這群人。
若是太歲落到他們手裡，那將是人間一場浩劫。
眼看屠刀就要落下，祖師擋在他面前，抓起那太歲塞進了煥春嘴裡。
“我吃了太歲，睡了整整三年。”
他一覺醒來時，三合的廢墟已滿是雜草。當年那些兇手被他吞下太歲的煞氣震到，無一生還，如今都變成了一堆枯骨。
煥春講得悲涼慘痛，銘雲憋得很難受，一張臉通紅。
煥春也大發慈悲，難得主動說道：“想問什麼，便問吧。”
“可是太歲被你吃了，你怎麼……”
煥春可不像是被永葆青春的樣子。
“來。”
煥春笑著叫銘雲過來，撩開衣服拍著胸膛說道：“摸摸。”
“這裡面有太歲嗎？”
煥春已經老了，皮肉都有了褶子，薄薄的一層裹著裡面清晰可見的骨頭。
“沒有。”
“那你讓我摸什麼？”
煥春摁著他的手放在心髒上，銘雲靜靜摸了片刻，抬頭驚異道：“你沒有心跳？”
“不是沒有心跳。”煥春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哈哈一笑：“說出來怕嚇著你。”
“你是死人？”
“算不上死，也不能說活著。我沒有心髒。”
銘雲又是一愣，聲音有些顫抖：“你的心髒呢？”
“被人吃掉了。”
“吃……吃掉了？”
煥春扯開銘雲的手，放下衣服說道：“你啊，該是還有個師姐來著。隻可惜……算了，早有預料的事情，抱怨也沒什麼意思。”
“師姐？”
銘雲的腦子飛速運轉，結結巴巴道：“你說的師姐，不會是……月娆吧？”
煥春嘿了一聲，笑道：“你小子可以啊。這事兒你也能看得出來？”
銘雲往後退了兩步，之前的思路都捋順了一半，他說道：“所以，你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銘雲捂著臉，半響，頭也不回地跑了。
“哎！我話還沒說完呢！”
副官來報備今天的軍務，楚不休正是聽著見門猛地被撞開剛要扯開嗓子罵就瞧見銘雲一頭撲過來，拽起他說道：“我要回宮，送我回宮！”
“這是怎麼了？”
楚不休沒見過銘雲失態的樣子，尤其這樣，像是被嚇壞了一樣。
“發生什麼事情了？是宮裡有人給你傳信了？”
“不是！我要回宮。”
“回回回。”
楚不休見他眼圈都紅了，架著人一把扛起讓他坐手臂上，快步去了馬棚讓人牽了自己的愛馬說道：“馬車太慢了，騎馬快一點兒。”
“好！”
小家伙怕是真有急事兒，急得連自己怕馬都給忘了。
銘雲沒忘，他一路上抓著楚不休的衣服不肯撒手，腦子裡飛速的想著。
煥春是月娆的師父，所以他們兩個會有相同的數據。煥春是吃了太歲的第一人，太歲擁有起死回生、扭曲時間，凌駕於九天之上的能力。
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
她竟然吃人！
這些天他很認真的在聽煥春講的故事，那裡面有提到，若想得太歲除了它自行剝落以外，寄生於活體後想要得到的話，就要在活體上連著寄生物一起吃掉。
也就是說……
月娆從哪裡來的太歲給他吃？
除了自行剝落以外，隻有一種可能性，太歲寄於心髒，她要將自己的心髒挖出來，忍著疼從上面把太歲給割下來。
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還有那句，夢貘。
銘雲撇著臉看向來來往往的行人，夢貘是洪荒時以夢為生的獸，她還有一個能力便是營造夢境。
銘雲覺得路上格外的空，天際都灰蒙蒙地，那些行人走著走著就消失了。宛如一場夢。
宮門上的人遠遠看見是楚不休來的如此急切，還以為是出了大事兒早早放開了門，楚不休把人帶到宮殿上時銘雲都沒等雲覓來直徑就跑出去了，誰攔都攔不住。
他一路狂奔到了月娆的院子，見她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躺在椅子裡。
“為什麼？”
銘雲直接開口，月娆被驚動了慢慢抬起眼皮，慵懶地笑著：“小皇子回來了？怎麼這般氣喘籲籲的。”
“你的太歲怎麼來的？”
銘雲大喘著氣，直逼問道。
月娆眨著眼，聽明白他的來意後，眯著眼睛打量他：“小皇子，有些事情……”
“你來皇宮到底為了什麼？又為什麼要給我吃太歲？”
月娆看著滿園的丫鬟，眸子微低，擺了擺手；“綠英，關門。”
第63章：我挺討厭你的
月娆沒有避諱銘雲。
